第64章 ☆、野良神9
即使是在葦原中國,能夠釣魚的地方也并不是随處可見的。
惠比壽毫無目的地走了很久都沒有找到,仍然自顧自地尋找。鼬停下腳步,向不遠處的商店走去。等他回來的時候,惠比壽已經站到了路邊屋舍的檐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過來。
“走吧。”鼬微微笑了,率先走在了前面。
商店的人給他指出的地方是這個城鎮的河灘,中游地勢稍微平坦的地方很适合垂釣。沿着這條路到下一個路口右轉,大概走上十分鐘能夠走到坡道,順着坡道往下就到了。
其實不是多麽複雜的路線,況且這附近似乎有學校,河堤上來來往往的都是學生,很容易就找到了這片河灘。
河流的兩邊都是高高的蘆葦,只有中間的一處地方水流平緩,平坦空曠,惠比壽倒是很滿意這裏。
他支好了釣具,鼬才慢悠悠地走過來,心不在焉的樣子。
“怎麽了?”惠比壽語氣疑惑地看了看他。
“那棵櫻花樹,似乎已經枯死了。”鼬指了指他們身後不遠處的一棵樹,“不過好像有人在細心照顧着,如今的人類都會做這樣的事了嗎?”
那是一棵有些年頭的樹木,樹幹粗壯奇特,樹枝虬勁張揚,因為季節的原因顯得很沒活力,根部卻被用草席蓋得嚴嚴實實。惠比壽看了之後只說了一句:“我覺得它的狀況還不錯。”
他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現在這個時候已經有點冷了,不是适合釣魚的季節。但是惠比壽依然興致勃勃地坐在地上,完全把心思放在了眼前的河面上。
河邊的蘆葦被風吹動,搖擺得漫不經心,身後的河堤上傳來少年少女們的嬉笑聲,坐在地上時能清晰地聞到泥土的氣息,惠比壽拉了釣線上來,一條小魚咬着魚鈎晃晃悠悠。
他沉默地把它取下來,放回了河裏。
鼬配合得拿着釣竿坐在另一邊,表情正經地盯着魚漂,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水底下的魚鈎上一點餌料都沒有。
不過,今天的風吹得還是很舒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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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和在海邊釣魚不太一樣。”惠比壽看着泛起漣漪的河面,“大海是不會一直這麽平靜的。”
鼬低聲笑了起來:“不要說傻話,河流怎麽會和大海一樣呢。”
惠比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應該很喜歡海洋吧。”鼬換了另外一只手把着釣竿,偏過頭看他。
“嗯。”惠比壽點點頭,“不是說過嗎,我是在海邊誕生的。說起來,在見到河流湖泊之前,總以為所有的水都是藍色的啊。”
“岩彌一定很辛苦。”鼬說着,想象了一下那個樣子,“大概會因為不知道怎麽告訴你真相苦惱吧。”
惠比壽搖了搖頭:“怎麽會呢。”他用力的拽起了釣竿,還說道:“每一代惠比壽都是在岩彌的看護下長大的,他應該早就習慣這種情況了吧。”
不小的魚被他拉了上來,鼬想起了什麽一樣,說着:“忘了告訴你了,我們似乎沒有帶水桶來。”他微笑了起來,“所以你釣的魚只能留在這裏了。”然後他想了想,又說:“也許你可以試着抱走,就像你的雕像那樣。”
惠比壽頓了一下,很認真地思考起來。
不知道岩彌看到撐杆抱魚的惠比壽會有什麽表情,鼬想。
有一個細小的聲音在他們背後響起:“惠,惠比壽大人?”
惠比壽聽到後就回過頭去看,鼬見他已經忘記了手中的魚,只能放下釣竿替他收好。
叫出惠比壽名字的是一個少年,穿着運動服,相貌普通,被惠比壽看着,就已經緊張得面色通紅,支支吾吾地說:“貴安,惠,惠比壽大人。”
惠比壽神色寡淡地拉了拉釣線,說:“我似乎不叫惠惠比壽吧?”
少年的臉更加漲紅一片,捏着衣角說不出話來。鼬看了惠比壽一眼,他正在若無其事地往魚鈎上挂新的餌料。
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話多麽打擊人啊,這個家夥。
“你是哪位神明的神器呢?”鼬開口問道。
他的插話讓少年輕松了不少,長籲了一口氣,才發現自己失禮了一樣,急急忙忙地說:“我叫鈴巴,是毘沙門天大人的神器!”
惠比壽微微皺了皺眉,繼續釣着自己的魚。
鼬注意到他手裏拎着的小包和鏟子,了然地說道:“那棵櫻花樹,原來是你在照顧啊。”
“是的。”因為說到了自己熟悉的東西,他終于不那麽緊張了,很羞澀地說着:“它被飓風吹斷後一直生病,我和朋友約好了要治好它。”
鼬看了看那棵樹,說:“恢複成這個樣子,你一定用了不少時間吧?”
“是這樣。”鈴巴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已經快二十年了。”
一個外表十歲的少年說出來,總覺得有種詭異的不協調感。
他的神色有些晦暗:“可能是我做的不夠好,它還是開不出花來,不知道這樣做到底對不對。”
“沒有的事。”背對着他們的惠比壽說:“有意義的事情沒有對錯之分,你做的很好。”
鼬有些訝然地看他,惠比壽渾然不在意,收拾着自己的釣竿,“我們回去吧。”
一直到走遠了,才聽到那個少年的聲音,大喊着:“謝謝您的鼓勵,惠比壽大人。”
“到處都有能認出你的神器,惠比壽比我想象之中的更有名啊。”鼬和他走在河堤上,與穿着校服的學生們擦肩而過,“你以前認識那個叫鈴巴的少年嗎?”
惠比壽想了一會兒,說道:“大概在毘沙門那裏見過,我沒什麽印象。”
“現在呢,要不要重新找個地方?”鼬擡高了釣竿向他示意。
惠比壽知道了少年是過來照顧櫻花樹後才決定離開的。
應該是想到自己在場會讓那個少年很不自在吧。
說不定連一直在做的照顧樹木之類的普通的事情,都會變得束手束腳的。
與冷淡的外表不同,是個很溫柔的神明。
“不用了。”惠比壽搖了搖左手拎着的僅有的一條魚,“直接回去就行了。”
岩彌看到拎着魚進門的惠比壽時,表情實在很複雜。
惠比壽泰然自若地将魚和釣竿遞給了他,還頗為遺憾地說:“今天沒有帶水桶,所以只帶回來了一條。”
岩彌看着他平靜的臉,只能無奈地說:“辛苦您了,請您好好休息吧。”
惠比壽點了點頭,向着自己的房間走去。
他離開之後,岩彌才轉向還沒走掉的鼬:“你應該沒有忘記少爺是神明吧?”
竟然說出沒有帶水桶所以只能帶回來一條魚的話,實在是太有失神明的身份了。
“我覺得很好。”鼬收起了釣竿,挑眉說道:“他沒有想起來可以使用神力,我也沒必要提醒他。想不出辦法,他就會早點回來,況且,岩彌你應該也不希望他現在就動用神力吧。”
岩彌抿抿嘴,啞口無言。
惠比壽的身體雖然恢複得不錯,但是岩彌還是想讓他盡可能的多休息一段時間。
“我已經沒事了。”惠比壽堅持說道,“面的事情不能再拖延了。”
岩彌只有嘆息着退下去安排。
被惠比壽困着的幾只面都由神器們輪流看守,以免出現什麽不能控制的局面。和不能收服的蓂鬼不同,這幾只都稍稍馴服了一些。
不過還是一副猙獰的樣子,天性讓它們無法被完全降伏,惠比壽一個不留神就會被反噬。
并且,它們都不是他所追求的,最完美強大的傀儡。
他一投入進去,就完全地忘乎所以,岩彌只有每日催促,才能讓他克制一點。
“你真是辛苦啊。”鼬翻着手中的書籍,對忙碌着整理惠比壽需要文件的岩彌說,“道标比神明要關心的事情更多呢。”
岩彌苦笑着說:“我能為少爺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鼬只是靜默不語。
他看得出來,惠比壽每次和面接觸之後,身體就虛弱得厲害,用來緩解疼痛的藥物一針一針地被注射到他的體內,劑量越來越大,就連負責醫治的神器都找了岩彌好幾次。
他的精神也不怎麽安穩,睡覺的時候會不自覺地出冷汗,甚至做噩夢,到了後來根本就不是自然地睡着,幾乎因為累得不省人事才入睡。
但是沒有人能幫得了他。
神明的本性驅使他去做自己認為該做的事情,如果強行改變他的行動,違背他的本性,會受到比現在更加難以忍受的折磨。
也許會有人覺得他放棄了比較好。
不過只要他認為自己應該這麽做,就絕對不會放棄這種做法。
鼬很了解他的想法。
和曾經的宇智波鼬,是多麽地相象。
堅持,或者說固執。
對自己的信念從一而終,決不改變。
如果自己本身沒有覺悟,就算是死也不能讓他回頭。
有神器匆匆忙忙地進來,岩彌皺着眉頭看他:“原彌?你不是在濱海的神社駐守嗎?”
叫原彌的神器慌張地說:“岩彌先生,有時化在海岸生成,神器們都已經堅持不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時化,是會吸引妖魔聚集的東西
下個七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