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相逢
“靠！”瞪着被挂斷的電話，簡揚這句髒話說得不加思考，順溜極了。
拜這半年所賜，幾乎完全消化了另一個人記憶的簡揚，性格也受到了極大沖擊，他幾乎是融合了兩個人的性格，可以是原主的任性懶散貪玩叛逆，也可以是梁峤的隐忍堅毅風流多情。
郢王梁峤最善僞裝，如今的簡揚，将是他最完美的面具，他将要戴上一生的面具。
出路……嗎？簡揚好不容易消化完原主的記憶，為的自然不是和原主一樣叛逆得好像整個世界都對不起自己，然後充滿戾氣在堕落的深淵無限下墜，他需要找到自己重新活一世的意義。
現在……他需要找點事做。他畢竟不是原主，能接受記憶，卻接受不了感情，簡平與他不痛不癢，娛樂圈在他心裏也僅僅只是高級戲班子集中的代名詞。于是心裏便暗暗把剛剛簡平提的原主曾決絕地說過永遠不可能答應的建議給肯定了。
想了想，他起身去打開電腦，在直播頻道裏發了未來十天的請假通知，如果真确定去演戲了，估計就不止十天了……這樣想着，他好笑地看到評論下已經哀嚎無數。
半年來，他雷打不動每天直播了這麽久自己如何用古武鍛煉身體，清晨直播兩個小時，傍晚直播兩個小時，直播時他全身心專注身上動作，不會開口說什麽廢話，他也不在意什麽，不刻意宣傳自己，互動也少得可憐，微博也不開，就好像只是在他們面前打個卡。
但偶爾結束前跟他們說聲“早安”“晚安”，運動後的嗓音低沉微喘，撩人至極，這就是粉絲們的最大福利了，也因此頻道裏人數不減反增，又多了一群人在每天“嗷嗷嗷嗷嗷”。
其實，直播古武第一遍新鮮，直播了那麽多次也新鮮不到那裏去了，簡揚重生前畢竟不是武林高手，努力回想，換來換去也就打了十來套不同的拳法，就算他中途穿插着舞了幾次劍，人數爆了幾次，但也就僅此而已了。
總體來講，這個畢竟不是主流。不過這段時間下來能耐心看他不言不語練四個小時都成了鐵杆粉絲，黑子也确實少了很多，他勉強混成了個紫紅，這段時間單靠這個進賬也不少。
而這一請假自然非同小可。
不顧底下的吵吵嚷嚷，利落地關掉電腦。粉絲是蠻有趣的生物，直播時也有粉絲問他要不要進軍娛樂圈，似乎覺得他這樣小打小鬧可惜了，他當時不置可否。
畢竟那個時候他還有那麽一點“學而優則仕”的想法，對公務員什麽的報以興趣，現在嘛……他改主意了。
而且準備了整整半年，他要開始驗收成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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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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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瑤溪鄭小姐我拜托你适可而止一點好嗎？！”簡平暴躁地拍打着椅子扶手，原本儒雅斯文的臉已經扭曲得不成樣子，“cao！你演得是單純不谙世事的閨閣小姐，不是風月場上妖/豔浪蕩的ji/女，你片場下愛怎麽玩我/他/媽不管！片場上就按老子的步調來，ok？”
“行了你快下去收拾收拾！男主角誰！準備下一條！”罵完人的簡平還是氣勢洶洶，一臉嫌棄就把被他罵的狗血淋頭的鄭瑤溪丢在一旁。
被罵的羞憤欲死的鄭瑤溪站在原地，俏麗的臉蛋已經被火氣浸染得變了形，瞪着簡平動也不動。
氣氛簡直劍拔弩張。
鄭瑤溪的小助理磨磨蹭蹭拉了拉她的衣角，怯怯開口:“瑤溪姐，簡導就這脾氣，行了，我們快下去吧……”
聲音越往後越是幾不可聞。
小助理戰戰兢兢都快哭了……真是倒黴死了，這倆人總是這麽杠上，脾氣一個賽一個壞，還一個比一個讓人惹不起……
到最後，遭殃的總是他們這些沒權沒勢的小蝦米。
“混蛋！你算什麽東西！也敢管我！”鄭瑤溪惡狠狠地推開送上門給她出氣的小助理，咬牙切齒地指桑罵槐，哼，不就是個有點名氣的導演嗎？來日方長！
鄭瑤溪理了理厚重的戲服，轉個身就揚着下巴一步一跺腳地離開了。
而她身後。
“啧啧啧，看她那樣子，她以為她誰啊？”一個早就受不了鄭瑤溪的女場務低聲嗤笑。
“別啊，人家可是大牌，空降女主角喔，啧，看人家這架子端的，不知道的以為是什麽影後駕到呢！”她的同伴也低聲幫腔。
趁着這小小一段空閑時間，很快周圍人聽着也都七嘴八舌開始讨論開了。
“是啊，看簡導那暴脾氣都不知道忍了多久了，他可是對他的作品最是精益求精的，這一顆老鼠屎，還是很大很大的一顆，也不知道到底得多大後臺才能讓簡導松口。”
“唔……看這演技，再大後臺估計也擋不了簡導大面積删減女主角戲份的決心喽。”幸災樂禍的語氣不要太明顯。
“得，戲份再少她也知足吧，這可是簡導第一次執導的古裝劇，又是改編自人氣頗高的網絡小說，就沖這噱頭，不知多少人擠破腦袋想進咱們《亂世浮生》劇組呢。”
“诶，說起這小說，我還是個原著黨呢，可惜，看這樣子……所以說，劇就是拿來毀書的，看到鄭瑤溪演女主扶芊我就覺得胃疼……哎喲，那可是我女神诶！”
唉………多數都是很喜歡這部小說的衆人齊齊嘆了口氣，剛到劇組不過半個月的鄭瑤溪就成功憑借她的耍大牌得罪一大票人，在劇組可謂是臭名昭著，人緣差到不可以道理計。
這情商，也不知道怎麽長這麽大的。
“其實，莫名還挺同情簡導的，誰不知道他一向拿他的劇當親兒子看，這回親兒子長得這麽歪……哎喲，心髒病都要犯了吧。”一攝影師說得那叫一個語氣興奮。
“呵！我親兒子歪不歪暫時不勞您操心了，但是看你這麽無聊我真是……”簡平的聲音幽幽地傳來。
“各就各位！一分鐘之內你們還不回到你們原來的位置上，你們……就/他/媽馬上地，利落地，給我滾回家八卦去！”聲音陡然提高八度，如平地驚雷轟然炸開，“還有，既然你們這麽精力過剩又關心他人，今天你們的晚飯，取消！”
衆人聞言立刻跳了起來火速回到原位，一個個敢怒不敢言，愁眉苦臉地巴巴看着簡平。
簡導今天不是吃炸/藥，是吞火/藥桶了……
“下一條，action ——”
……
……
“你說演問禪的那個奶油小生真來不了了？”終于結束了一個上午的戲份，簡平卻死死皺着眉，臉色不虞地問着身旁許助理，“不是說輕微扭傷嗎？這點痛都忍不下嗎？啊？！”
聲音越來越吓人。
許助理怔了怔，他跟了簡平很久了，這低氣壓倒也沒把他吓住，無奈地回答:“這個……您不是昨晚就得到了一些消息嗎？闫致據說是有了個大制作的試鏡機會，就借着扭傷發作發作，咱這小廟沒能容下那座大佛，他執意要走，也攔不下呀。”
“呸……他闫致有幾斤幾兩他自己掂不明白，我這劇雖說是小熒幕……可熱度何曾低過？目光短淺的井底之蛙，淨會給我甩爛攤子，我倒要看看，開罪了我，他能得意多久？”簡平糟心地不行，扭了頭便開始揉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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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诶，小兄弟……我們這裏是影城，好幾個劇組正在拍攝，無關人員不能進去。”睿視影城外，幾個保安正齊齊攔住一個休閑打扮，模樣俊秀的青年。
“我不是無關人員，我是被……是被簡導演叫來的。”簡揚無奈地攤攤手，蹙起好看的眉峰，一臉真誠。
“簡導？可簡導沒通知我們有人要來呀，小夥子有沒什麽證明？或者給導演助理打個電話也可以？”
“這個還要證明？”簡揚傷腦筋地看着這幾個保安，“而且我手機裏沒他助理電話……”
诶……這個時代連個戲班子也有這麽好的保安措施了？果然是現在都是高級戲班子了！
那就……
只見身姿颀長瘦削的青年迅速靈活地穿梭在人高馬大的保安們間，手腳齊上卻十分賞心悅目地動作着。
“诶？我的腰閃了！”“嘶——下頭被踢了真他媽痛……”“啊——我的腳，呼，呼——”
……
一陣兵荒馬亂，待幾個保安回過神來時，人已經不見了。
幾個保安面面相觑，便急急撥通了影城總管的電話。
而睿視影城內。
“身體還是太弱了……只能取巧啊！”簡揚利落地拍拍手，“嗯，不過，這些人視作天方夜譚的古武，是真地存在呀……哈哈……”
自娛自樂的簡揚踢踏着懶散的步伐，低聲嘟囔着他講給自己的笑話。
穿着T恤牛仔褲一臉懶散的年輕人，看起來同這個世界所有的普通年輕人一樣。
他有時都驚覺自己對這個時代的适應度簡直高到不可思議。
而他從前的那二十年卻漸漸開始模糊，甚至，他都開始在想，……他作為梁峤的一生，是不是，只是簡揚的一個太過真實太過漫長的夢罷了。
呵……不過想這些已經毫無意義了。
簡揚饒有興致地看着周圍忙碌的人影，偶爾還有幾個穿着不同時代的戲服的人交替走過，行色匆匆，像是時空錯亂的剪影。
簡揚半年來當然是有看電視的，還稀裏糊塗追了好幾部都市生活劇，瑣碎冗長，卻對他更為直觀細致地了解這個時代具有莫大的幫助。
嘛，剛剛那個走過去的，好像是《婆媳三國》裏那個隔壁鄰居老王？唔，那麻痣大得真是沒救了，還有那個，那個……
簡揚看得是目不轉睛，興致勃勃。
然而樂極生悲。
“砰——”一大口袋盒飯瞬間落地的聲音。
“嘶——”痛得抽冷氣的聲音。
簡揚彎着腰捂着被狠狠燙到的胸口，一邊心裏暗罵自己不好好走路，一邊又忍不住看向那個罪魁禍首，正準備耍一下無賴說道說道。
一擡頭，卻是一個藍格子襯衫的年輕人正默默彎腰低頭撿着散落的盒飯，撞擊的力道不小，一口袋盒子撒得遍地都是，索性盒子密封不錯，倒也沒飯灑出來。
那人一言不發地拾起一個個盒子，垂下的頭顱以簡揚的角度只能看到不曾好生打理的黑色發旋。
“喂……明顯我燙傷比較嚴重吧，那幾個盒飯你……”至于嗎？
簡揚後半段話在看到那人擡起的臉後被硬生生卡在了喉嚨口。
那是一張約莫十七八歲的少年人的臉，一看便知生得極好，眉峰細長微揚，最精致的眼睛有些冷漠地半耷着，鼻挺唇薄，面無表情間透出一股生人勿近的冷色。
【“嘿，無塵，你說你爹娘得多好看才能把你生成這樣啊？這模樣，啧啧啧，你要是女的，本皇子一定砸鍋賣鐵都要求娶你！”放蕩不羁的皇子笑嘻嘻捧着臉跟冷漠的和尚擠在寮房裏，他最喜歡拿話語調戲着自己呆板無趣的面癱摯交。
“不知。”抄寫經書的人一個餘光也沒分給他。
“啊，什麽不知？”
“貧僧未見過自己父母。”
所以不知……自己父母模樣如何嗎？本來玩鬧着嘻嘻哈哈的皇子立即收了笑意，然後又立刻若無其事轉移話題。
……
“幸好無塵你是和尚，你要是還俗下山，本皇子大梁第一俊俏公子的名頭可能就保不住了，瞧瞧這禁欲無情的模樣，哈哈難怪把那些來上香的小姑娘們迷的七葷八素。”彈完一首曲子的皇子見着至交好友認真聆聽的模樣，愈發心癢癢，忍不住又取笑起來。只是他玉冠墨發，眉目溫軟，唇角弧度一勾，眸子裏笑意一深，便恁是俊美多情無人可比拟。
“她們……是為你而來。”被取笑的和尚絲毫不惱，避開那灼人的笑容，像是要避開那十丈軟紅塵，只低了頭不疾不徐地反駁。
……】
“——是……無塵嗎？”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你們能不能接受文中穿插回憶殺ORZ，實在是我太喜歡無塵了，就是為了腦子裏這個人物才開文的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