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因果報應

實驗的距離不像原來在初中的時候離大院那麽近, 陪着汪忻走十幾分鐘就能把她送回家。而現在兩個人光是走到地鐵站,就花了快十分鐘的時間, 但這個過程汪忻還挺享受的。她笑了笑,從季明玦手中拿過籃球自己拍着, 動作笨拙可愛的像只搖搖晃晃的小鴨子。

季明玦看到她白淨的小手在籃球上摸來摸去就忍不住說:“我拿着吧。”

這球髒, 會把她的手也弄髒的。

“不要。”汪忻嘟起唇, 果斷拒絕:“我要玩。”

她邊說, 邊笨笨的又拍了幾下。走向地鐵站的一路就這麽磨磨蹭蹭的玩來玩去, 拖延時間,可是......還是到了。進站就不讓拍球了,汪忻只好把球還給季明玦, 有些失落的垂下長睫毛拿濕巾擦自己的手,看着站牌就不開心——她們家和三中, 完全是兩個方向,想一起坐一會兒地鐵都沒辦法!

汪忻咬了咬唇, 看着季明玦目不斜視的瘦削側臉,輕聲問:“明玦哥,住宿舍好玩嗎?”

她問的問題季明玦都會認真想想, 然後才回答,他納悶的搖了搖頭:“當然不。”

宿舍怎麽可能跟‘好玩’扯上任何關系, 不過就是方便便宜罷了。汪忻側着頭想了想,又問:“那你需要很早回去嗎?”

“不用。”季明玦搖頭:“先送你回家。”

“......”這是什麽意外的驚喜啊!汪忻只覺得她還沒準備好開口就被從天而降的餡餅砸中了,忍不住傻笑了起來:“真的呀?”

這還能有假?季明玦本不想回答,可看着汪忻毫不掩飾的驚喜, 自己臉上也繃不住露出一絲愉悅,矜持的點了點頭。一直以來,他都在糾結和汪忻見面的時候要不要毫無保留的對她好,有的熱情一開了閘,就容易收不住了。

可看她現在如此開心,季明玦又覺得自己想的都是多餘的。他能對她好一天,就應該讓她開心一天才對。

而季明玦不知道,汪忻現在最開心的就是幸好實驗離她家很遠,遠到有足足九站的地鐵,能讓他們在一起多呆一會兒。但季明玦想的就很現實,九站的地鐵少說要一個小時,他想了想還是去旁邊買了一袋零食遞給汪忻。

汪忻:“???”

“這個。”季明玦指了指,說:“車上無聊吃。”

“明玦哥。”汪忻聽了就忍不住笑出了聲,一下子就看出來季明玦大概是從來不坐地鐵的了,她無奈的提醒道:“地鐵裏不讓吃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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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明玦:“......”

汪忻抱怨:“差點連奶茶都不讓喝了。”

季明玦皺眉:“什麽破規定,渴了怎麽辦?”

“就是。”汪忻忍着笑意配合的說:“一點也不自由——明玦哥,你不坐地鐵?”

“住宿舍不怎麽出來。”

“那你怎麽來找我的?”

季明玦:“騎車。”

“嗯?”汪忻納悶:“你騎車?那你的自行車呢?”

季明玦:“停在你們學校車棚了。”

“你......”汪忻一頓,簡直覺得不可思議:“你幹嘛不騎車啊?!”

“嗯?”季明玦眼睛蒙上一層疑惑,試探着說:“你坐地鐵,回家快點。”

如果騎車送汪忻回家的話至少要兩個小時呢。

“啊啊啊地鐵有什麽好的,又悶又擠,連個座位都沒有!”汪忻想着季明玦放着車子不騎過來和她擠地鐵的舉動就忍不住哀嚎,抓狂的揪了下小辮,看着遲遲不來的地鐵一錘定音的說:“走,騎車去。”

“這......還走回去?”

當然咯,還能再磨蹭點時間,汪忻雙眼彎起,小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嗯嗯嗯。”

季明玦本身對坐地鐵還是騎車都無所謂,既然汪忻想騎車那就聽她的,毫不猶豫的一點頭。

于是二十分鐘後,汪忻坐在車後座吃着季明玦給買的零食,像只倉鼠一樣咔哧咔哧的,兩條細白的小腿晃來晃去,柔軟的發絲被風吹的微微飄揚——整個人都是一種很舒适的狀态。

她看了演穿着短袖微微彎腰騎車的季明玦後背清晰突出的脊梁骨,不禁微微一愣。一瞬間,汪忻就想到了幾年前她去找季明玦那個陰雨綿綿的下午,也是像現在這般,季明玦騎車載着她,薄薄的白色短袖被細雨綿綿打濕後露出背後一道道明晰可見,猙獰密布的淤痕......

就像是被棍子一道一道打出來的。

汪忻知道那種痕跡不會留疤,很快就會消失,但是疼痛的記憶會那麽清晰的離開嗎?她咬了咬唇,看着季明玦現在被球服擋的嚴嚴實實的後背,不自覺的伸手觸了上去。

“明玦哥。”感受着對方明顯一僵的觸感,汪忻慢吞吞的問:“現在還有人欺負你麽?”

季明玦握着車手柄的手指一緊,下意識的抿了抿唇,利落的吐出兩個字:“沒有。”

不管出于什麽,季明玦都不想在汪忻面前留下一個‘慘’的印象,雖然汪忻幾乎看過他所有狼狽的模樣。但少年人總是一身傲骨的,尤其是不願意在喜歡的女孩面前留下軟弱無能的印象,所以季明玦近乎固執的又重複一遍:“沒有。”

“沒有就好。”汪忻松了一口氣,心想着季明玦到了那麽偏遠的三中,大概季家那些哥哥也不會在找他麻煩了,而像籃球場上那麽讨厭的同學......

“有你就揍他們。”汪忻聲音清脆,毫不猶豫的助纣為虐着:“要是一個人不夠,我就幫你一起揍!”

現在的汪忻長大了點,稍微有了那麽一點點‘護短’的能力,就更看不得季明玦被欺負場面了。汪忻覺得她現在看到別人打季明玦,會忍不住找根棍子上去教訓那些壞蛋的!

季明玦聽了小姑娘天真稚嫩的話愣了一瞬,随即眉眼間忍不住綻開一瞬淺淺的笑意——他的女孩,真是全天下獨一無二的可愛。

“明玦哥。”汪忻自然而然的側頭靠在他背上,體貼的問:“你累不累啊。”

她雖然不胖但到底是一個人的分量,季明玦悶不做聲的騎了這麽長時間了,怎麽也不說一聲累呢?

季明玦:“不累。”

汪忻瘦的很,載着根本沒什麽負重感,而這點力氣活也實在是很輕松的事情。更何況......載着的是汪忻啊。季明玦覺得如果情況允許,他甚至可以載着汪忻轉悠一晚上也不會覺得累。

只可惜,沒有這麽好的事情。就算騎的不快也總有終點,兩個人都心照不宣的想着方式拖延時間,只不過再騎一會兒,還是可以影影綽綽的看到溪畔大院的景象了。

“明玦哥。”知道是到了說再見的時候,汪忻小手忍不住攥了下季明玦腰間的布料,滿是期待的問:“你哪天再過來取校服啊?”

季明玦:“你想我哪天過來?”

汪忻毫不猶豫的說:“我想你天天過來。”

“......”季明玦呼吸一滞,覺得有點遭不住——汪忻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頂着這麽一張傻白甜的臉蛋,無意識的說着這些極撩的話多有殺傷力?他一時語塞,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一個耽擱的時間,車子就開到了溪畔大院的門前,大院裏一向什麽車子都不讓進,季明玦熟練的在外面停下。汪忻靈巧的跳了下來,蹦到季明玦面前就想讓他回答剛剛那句話,只不過還沒等出聲,她就看到季明玦被後走過一道急匆匆的身影,目光不由得一定——

“嗯?”汪忻眯了眯眼,連忙喊了一聲:“媽媽?”

剛要走進院子的寧夢滿面焦急,聞言一頓,連忙轉頭看向汪忻這邊,三步并作兩步的走了過去:“忻忻,你今天怎麽這麽晚才回來,你知不知道出事了?季老夫人她病了,你趕緊......”

寧夢都急懵了,說到這裏才發現汪忻旁邊還站着一個人呢,她下意識的停住話音看向旁邊個子高高的男孩,不禁一愣。她怎麽感覺這少年身上孤僻的氣質,陰沉的臉色這麽眼熟呢?寧夢以前并沒有留意過季明玦,一時也沒認出這神色僵硬的少年是誰,直到她看到那道季明玦臉上那道堪稱‘标志性’的疤痕——

寧夢一愣,登時臉色都變的有些白,她不顧汪忻在旁邊急急忙忙的問季奶奶怎麽了的話,扯着她就走:“快,趕緊回家。”

“媽媽,我還沒......”

寧夢神色凝重的瞪了她一眼,嚴肅道:“回家再說。”

她鮮少這個樣子,汪忻不禁一怔,被寧夢扯着進了大門還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季明玦那道清隽修長的身影,已經騎着車子離開了。

“忻忻。”寧夢也看到他走了,立時就忍不住問:“剛才那男孩是季明玦麽?”

汪忻聽了下意識的攥住自己纖細的手指,有些失措的微微一點頭。

“你!”寧夢差點被氣的心肌梗塞,壓低聲音教訓着:“你怎麽跟他混到一起去了?你怎麽回事?!”

汪忻忍不住皺眉:“媽媽,什麽叫‘混’到一起。”

“還犟嘴!你不知道他是什麽人啊?他是季家的......”

“我知道,那又怎麽樣呢?”私生子三個字未說出口,就被汪忻接過話頭,她知道季明玦的身份讓大院裏的每一個人幾乎都看不起他,甚至是鄙視他。但自己母親也如此還是讓汪忻很難受,實在是忍不住反駁:“出身又不是他能選擇的,再說我們就是碰到了而已。”

“碰到?他刻意來這兒的?”汪忻随口掩飾的一句話反倒讓寧夢起了疑心,喃喃自語道:“難不成他也知道季家出事了?”

“媽媽。”汪忻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忙問:“季奶奶到底怎麽了?”

“季家六叔公司賬面上有問題,被人舉報偷稅漏稅進去了,季老夫人一聽說這事兒就病倒了。”寧夢攏了攏頭發,微微嘆了口氣:“不知道怎麽會被人突然舉報,現在撈也得等消息了。”

季家六叔,聽到這個關鍵字汪忻就忍不住想起那次聽到的,這位六叔劃破季明玦臉的事情——如此輕而易舉的害人,甚至被當成笑談聊的肆意,而這位行兇者竟然一點懲罰都沒受到。現在有人舉報他,不正巧是因果報應麽?

汪忻甚至淺淺的翹了下嘴角,平靜的問:“那他到底有沒有偷稅漏稅呢?”

寧夢一愣。

汪忻了然了,冷冷的說:“那抓他有什麽不對麽?”

“忻忻,你怎麽這麽說?”寧夢看着她,慢慢的蹙起眉頭:“季家跟我們是鄰居,好友,出了事情你應該擔心同情,而不是說風涼話!”

“媽媽,比起季家六叔,我跟國家更熟悉。”汪忻滿不在乎地說着:“偷稅漏稅,就該受懲罰嘛。”

他本應該受到的懲罰更多的,這樣都是便宜他了。

“你!”

“走吧。”汪忻打斷寧夢的話,拉起她的手走向季家:“去看看季奶奶怎麽樣了。”

季明玦騎車回到實驗的時候已經八點多了,夜幕降臨帶着一股濕氣寒潮,少年單薄的身形一身蕭索,把車子開進車棚裏鎖好,就察覺到一道從上至下投下的陰影。季明玦看着眼前的皮鞋,微微擡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中年男人的臉,身形瘦削規整的穿着西裝,白淨清秀的臉上架着一副眼鏡,斯斯文文的模樣。

他見到季明玦騎着自行車,清隽的眉頭微微蹙起,開口聲音清澈好聽:“騎車多累,等你成年了考駕照給你買輛車吧。”

季明玦拿着車鑰匙的手一頓,面無表情的掃了他一眼:“不是說不讓你随便來找我。”

“抱歉,我不是故意。”男人矜持禮貌的一笑,眉眼帶着一種開闊的舒适:“但今天,季東勝被逮捕了。”

季東勝,就是季家的老六,偷稅漏稅被抓住漏洞的人。

季明玦唇角微微提起,看了男人一眼:“麻煩你了。”

季家從來不是什麽清清白白自诩為商界淨土的那般,污糟事情多得是,卻總是粉飾太平的道貌岸然。季東勝,只不過是揭露醜惡畫面的一角契機罷了。

但是季風昌那個向來看重面子,道貌岸然的老頭子再知道這件事後,又會如何處理季家新出的一個‘污點’呢?或許,會護短吧?

季明玦有些嘲諷的挑了下眉,覺得最惡心的其實就是他了——季東城做過的事情別人不知道,他季風昌能不知道?他就是刻意護着罷了,然後把怒火,全部轉移到自己身上。

作者有話要說:  反擊的號角正式吹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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