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早戀
第二天季明玦照例是逃了最後一節課, 騎車到了實驗校門口的時候，卻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發現了一道以外的身影——是個亭亭玉立的女人, 身形纖細挺拔，穿着一身淡紫色套裝, 在一群學生和普通家長中站着的模樣都是出類拔萃的好看, 讓人一眼就能捕捉到。
而季明玦昨天才将将見過她, 是汪忻的母親寧夢, 她的眉眼和小姑娘有一絲淺淺的神似。季明玦腳踩剎車, 長腿下意識的支在地上停在那裏，不敢在過去了。
寧夢來這裏顯然是來接汪忻的，他過去......肯定不太妥當。季明玦站在原地微微抿了抿唇, 不自覺的掩身在樹後，只看着不一會兒纖巧的少女從校門裏跑出來, 充滿期待的四下看了一圈，結果看到自己的母親。
“嗯？”汪忻一愣, 走到笑盈盈的寧夢面前呆呆的問：“媽媽，你怎麽來了？”
“我來接你放學啊。”寧夢笑了笑，伸手結果她的書包, 纖纖素手微微掂量了一下，溫柔的眼底就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忻忻。”寧夢把書包遞給身後的司機, 扯着不情不願的汪忻就要上車，邊走邊說：“明天周末，我們去姥姥家玩兩天吧。”
“姥姥家？”汪忻磨磨蹭蹭的不願意上車，一雙美眸四下找着季明玦的身影, 心不在焉的問：“不是在清池麽？”
“那開車兩個小時也就到了。”寧夢觀察着汪忻的神色，眼底微微發暗，意有所指的問：“忻忻不想姥姥姥爺嗎？”
“沒有啊，就是......”汪忻咬了咬唇，還是說：“媽媽，我之前跟同學約好一起坐地鐵來着，你來接我我得跟他說一聲啊，你等我一會兒好不好？”
“哪個同學？”寧夢笑容未變，輕輕巧巧的說：“叫過來，開車一起送回去好了。”
“......算了。”汪忻放棄的洩了口氣，賭氣一樣的鑽進車裏悶悶的說：“走吧。”
在開車回家的一路上，車內的氣氛都詭異的沉寂着，母女二人一言未發，寧夢看着汪忻轉頭看向窗外的白膩精巧的側臉，無奈的輕輕嘆了一口氣。
車子停在大院外司機開區車庫的時候，眼瞧着汪忻躁動不安的模樣，寧夢實在忍不住開口，聲音帶着一絲譏诮：“忻忻，你到底約了誰一起坐地鐵？”
汪忻一怔，心虛的抓了下頭發：“就，優優啊。”
“真的？”寧夢懷疑的目光看向汪忻身後背着的書包：“那你書包裏的校服是誰的？我看像是男孩子的。”
“......媽，你、你幹嘛亂翻我東西？”汪忻一下子不好意思的，白皙的小臉染上了幾分紅，磕磕巴巴的惱羞成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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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我想亂翻？”寧夢冷笑：“是家裏的張姨去你房間拾衣服的時候看到的。”
她光是想想張阿姨偷偷摸摸的跟她說汪忻房間裏有男生校服的樣子，就覺得臉上燒得慌，而且除了不好意思，還有一絲隐隐約約的擔憂。汪忻已經十六了，是一個什麽都懂的年紀了，理論上她這個年紀有喜歡的男孩子都不奇怪，只是......她不應該有。
寧夢抿了抿唇，又想到之前季老爺子同他和汪文臣一本正經的談話，想要汪忻做他的重孫媳婦的話了。雖然季家的季東勝現在被抓了進去，但是那畢竟只是一個偌大家族裏的小小一員罷了，根本算不得什麽。
現在的季家仍是S市商圈的龍頭大鱷，人人趨勢所向的權力中心。這樣的人家，名流貴胄哪一個千金不想嫁過去呢？季風昌相中了汪忻，是她的福氣，更是她們家的福氣。
更何況，寧夢對于季家，對于季家潛意識給他們家汪忻安排的季明言，都是很滿意的。季明言那孩子勤奮好學，長的又好，家世更是不用說。如果是那季明賀季明塵什麽的，寧夢還真是有點相不中。
寧夢一直覺得汪忻還小，也沒有跟她說過這些事情，但潛意識裏兩家都覺得這事兒定了十之□□了。誰知道......汪忻可能已經懂了。寧夢惦記着那件男生校服，躊躇不安了一天，還是在汪忻放學的時候決定去接她。
知女莫若母，一看到汪忻的種種表現，寧夢就知道她不對勁兒。這惴惴不安，又期待又惶恐的模樣......分明是一個女孩兒初初心動的表現。
哪個女孩子沒年輕過，沒當過少女呢？只是時機不對，汪忻不該在高中的時候喜歡上不該喜歡的人的。寧夢眼中劃過一絲冷色，見着大院外面四下無人，躁的都等不及進去就沉聲問：“忻忻，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汪忻心中‘咯噔’一聲，下意識的想反駁，但是又不想說謊，一時之間喉頭像是哽住了一樣，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是誰？”寧夢急的連連追問：“是你們班同學麽？”
“媽，你別問了。”汪忻咬了咬唇，笨拙的辯解：“我，我沒有......”
“沒有什麽沒有？你是跟我說你沒有早戀麽？！”寧夢聲音變的嚴厲起來，倏的搶過寧夢身上的書包飛速打開拿出那件神秘的校服，眼神一定，然後再汪忻僵直的目光中瞪着她：“還是三中的校服？你一天接觸的到底是什麽人，是不是學壞了？！”
“......什麽學壞呀。”汪忻搶過校服抱在懷裏，軟軟的争辯着：“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你什麽不是小孩子？你知道什麽啊！”寧夢指着校服上的三中logo，恨鐵不成鋼的看着汪忻：“你說你長大了？但是你能不知道三中去的都是什麽樣的人麽？他們的學習成績，個人品行，你還能不了解麽？好學生誰去那個學校！”
“好學生怎麽就不能去了？”汪忻到底是小姑娘不抗激，寧夢這麽一說就覺得刺耳，忍不住張口反駁：“學生上個學為什麽還要分三六九等？實驗七中的學生就沒有壞學生麽？同樣，三中也有優秀的......”
她說到這裏閉了嘴，有些不安的看着寧夢，而後者一臉失望：“果然你跟三中的學生有牽扯，他是誰？”
汪忻咬着唇，倔強的沉默不語。
“快點說啊！”寧夢急的直扯她袖子，口不擇言：“你跟什麽亂七八糟三教九流的人瞎混呢！”
“哪有什麽三教九流！”汪忻忍了又忍，實在是忍不了寧夢尖銳的形容詞：“我有眼睛不會盲目喜歡壞蛋，我喜歡的都是好人！”
她可能是進入叛逆期了，原來想都不敢想的喜歡現在在寧夢面前都可以很坦然的說出來了，甚至是用這樣一種‘大逆不道’的口氣說出來了。
果然寧夢氣的瞠目結舌：“你，你懂什麽啊？你在跟媽媽說你想要早戀嗎？忻忻，你現在怎麽這麽不懂事？”
“我沒有要早戀的意思，我就是喜歡一個人而已。”喜歡大概會讓人變的勇敢起來，汪忻一字一句口齒清晰而堅定：“所以媽媽，麻煩別憑借臆想和猜測說他不好行不行？”
季明玦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喜歡他，而自己現在也沒有別的意思，僅僅是想把小哥哥當作努力的目标和動力啊。憑什麽因為她的喜歡，季明玦就要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平白的承受她媽媽的鄙視呢？
“你！”
寧夢被她氣的不行，下意識的就想擡手打人——
‘叮鈴’一聲刺耳的自行車鈴響打斷了兩個人之間劍弩拔張的氣氛，二人下意識的齊刷刷看過去，只見十米開外的地方一個騎着自行車的少年面無表情的打了下車齡，冷冷的看着她們。
寧夢和汪忻都是一愣，随即一個驚一個喜。
完全沒想到季明玦會來，汪忻差點都不顧寧夢在一旁想要沖上去打招呼了，最後還是想到這樣的舉動會給他引來麻煩硬生生的克制住，只好裝作沒看見——只是滿目驚喜壓不住，小姑娘即使低着頭想要抿緊的唇角也忍不住翹。
季明玦看到了，眼中略過一絲簡短的溫柔，随後就像路過一樣的離開這裏。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但寧夢不可能不知道他是誰。這麽一耽擱，她剛剛怒火攻心差點忍不住動手的沖動也降下來不少。
“奇怪，這孩子這幾天怎麽總到這來？”寧夢皺眉，琢磨的嘀咕着：“難不成也知道季家的事情了？”
可是看之前季家人對這私生子的态度，恐怕也不會告訴他吧......難道是他爸季東城把他叫過來的？
“媽。”汪忻沒有聽到她自言自語，疑惑的問了一句：“你說什麽？”
“沒什麽。”寧夢搖了搖頭，仍覺得心口窩的慌，她轉過身輕聲說：“走，回家。”
汪忻點了點頭，乖巧的跟了進去。
十分鐘後，已經脫下校服的汪忻用買東西的借口又跑出了大院，本來就是抱着沒什麽戲的心态看看季明玦還在不在，結果一繞到樹後，入眼就是修長清瘦的少年靠着樹幹，低垂着長睫濃密的雙眼玩打火機。
面無表情，漫不經心。
“明玦哥！”汪忻跑的有些急了，小臉紅撲撲的，氣喘籲籲清脆的叫了聲，聲線愉悅：“你是不是來找我的啊？”
天氣熱，她脫下校服後只穿了一件白色體恤，單薄柔軟。随着呼吸的欺負發育姣好的胸口也是一下一下，季明玦微微有些不自在的偏過頭去，一瞬間很想把身上的另一件校服也披在汪忻身上，輕聲回了句：“嗯。”
“明玦哥，你是不是聽到我媽媽剛才說的話啦？”汪忻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的眨了兩下，小扇子似的，嘟嘟囔囔的寬慰他：“她胡說八道的，你別介意哦。”
“沒關系。”季明玦其實追上來只是一個莫名其妙的下意識舉動——明明知道汪忻是跟自己媽媽走的，但想到她臨上車前環視一圈然後失望落寞的眼神，季明玦就還是忍不住跟了上去。
跟上來，自然該聽到的也就都聽到了。不可否認一開始是有些失落，他雖然不在乎他人的眼光，但在汪忻父母的面前還是想留下一些好印象的。但聽到小姑娘義正言辭的那句‘我沒有要早戀的意思，我就是喜歡一個人而已。麻煩別憑借臆想和猜測說他不好。’
季明玦一怔，酸澀的心口還是湧上一陣暖意——其實他真的不好，但是小姑娘還是護着他，甚至說喜歡他。
你的喜歡，是我期待的那種喜歡麽？季明玦看着汪忻白皙精致的巴掌臉，心中默默的問，忍不住擡起修長的手指輕輕幫汪忻撥弄了一下頰邊淩亂的褐色碎發。
“忻忻。”他認真的說：“我永遠不會跟你生氣的。”
所以在他面前，請永遠不要擔心害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