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傅修齊的反應,完全出乎夏子楚的意料。
正常男子被未婚妻戴了綠帽子,難道不是引為大恥,憤而退婚嗎?
夏子楚與影景七都商量好了,若能從皇帝的手裏掙下命來,她便自願去庵裏清修,二人厮守一輩子。
這許是她與他最好的結局,畢竟彼此身份懸殊,絕無可能成為名正言順的夫妻。
可傅修齊竟無一絲退婚的意思。
“此物貴重,小女子受不起。”夏子楚立時道。
傅修齊堅持将木盒推到她的面前,“公主切莫妄自菲薄。區區一對玉镯,縱是世間再珍貴的物事,公主也是配的起的。”
夏子楚覺得自己的右肩似乎都重新開始痛了,決意攤牌:“你我本有婚約,我卻有負公子。想必公子也聽說了昨夜行宮發生之事?不敢欺瞞公子,我雖為先帝的三公主,如今卻是配不上公子。今晨,我已向陛下坦白一切。”
傅修齊沉思不語。
夏子楚心中忐忑,端起茶杯淺抿一口,借此掩飾焦慮的眼神。
傅修齊忽然試探道:“公主右手的傷,可是陛下所為?”
“啊?”夏子楚怔住,怎的提起這事?難道她的傷情比她的清白更重要嗎?
她馬上反應過來,矢口否認:“沒有,這傷與陛下毫無幹系,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顯得欲蓋彌彰。
傅修齊心下了然,打女人,确實是脾氣暴躁的新帝幹的出來的事,三公主當真可憐至極。
他素來憐香惜玉,此刻不由對夏子楚起了憐憫的心思,不再繞彎子,直言道:“公主,在下确實為此事而來。見公主之前,在下已面見陛下,并向陛下保證,不會因此事而影響在下與公主的婚事,所以婚事照舊。”
“哐當——”夏子楚打翻了手中的茶盞,猛的站起身,不想動作太大,牽扯到右肩,痛的眸中沁出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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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下子捂住右肩,顫聲道:“……你說什麽?”
“我說,婚事照舊。”傅修齊欣賞了她全部的反應,笑眯眯的道。
對這位從前默默無聞的公主,傅修齊愈發的感興趣了。
這是寧願一死,寧願為尼,也不願嫁給他嗎?這麽多年來,還從未有女人拒絕過他。縱然他聲名狼藉,對女人還不是手到擒來?若非他自己不想娶妻,他早已妻妾成群,兒女繞膝。
“……為什麽?”夏子楚尚未從巨大的打擊中回過神,吶吶道。
傅修齊不習慣仰視女人,遂站起身,先看了眼默默守在殿外的宮女,然後動作輕佻的以折扇挑起少女的下巴,自上而下的俯視她,情意綿綿的道:“當然是在下對三公主一見鐘情了。公主雖然……但在下也并非十分在意這種事。在下對公主念念不忘,好不容易能娶到公主,豈能輕易放棄?”
“……公子請自重。”夏子楚因羞憤而紅了臉,用力的揮開對方的折扇,直退了好幾步,才覺得稍稍安全。
傅修齊心情大好,無甚誠意的拱手一禮,“是在下莽撞了,還請公主原諒則個。”
夏子楚怒目而視。
不過美人發怒亦是賞心悅目,傅修齊美滋滋的看着,最後還是夏子楚受不了對方放肆的目光,別過臉去,心中愈發惱恨。
不明緣由的,傅修齊突然想起那夜宴席上那群人對她的評價:原以為三公主是個木頭美人,美則美矣,卻無甚樂趣,不曾想原來是朵帶刺的玫瑰。這種女人玩起來才帶勁!
此時此刻的傅修齊深表贊同:同三公主一比,外面那些女人當真是太過寡淡了……一味的奉承迎合,無趣的緊。
惱過恨過的夏子楚想到自己與影景七的未來,悲從中來,泫然欲泣。
她只想在守護了自己十多年的影景七的懷裏尋找安全感,下了逐客令:“公子的心意,我明白了。時辰不早,公子請回吧。”
聞言,傅修齊收了旖旎心思,含笑道:“如此,在下便告辭了。”
夏子楚無甚感情的道:“恕不遠送。”
室內響起傅修齊離開的腳步聲,夏子楚怔忪的坐回去,仿佛突然失了精氣神,無意淚濕雙頰。
出門在即的傅修齊回望一眼,心道:人如其名,果真是楚楚動人。這無聲落淚的模樣,縱是百煉鋼,也得化為繞指柔……
傅修齊出了行宮,在傅府和溫情居之間選擇了溫情居,直接進了花魁牡丹的房間。
傅修齊微微閉着眼,享受花魁熱情的服侍。
往常這時候,他都放空思緒,任由自己陷入情潮裏。
此刻卻重新想起自己那未婚妻的臉……
傅修齊将花魁壓到身下,花魁發出陣陣嬌吟。
——昨夜,她是對那刺客怒目而視,還是無聲落淚?她的處子之身……
才說過對這種事不在意的傅修齊忽然覺得自己在意的要命。
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情,否則他也不會在青樓裏流連忘返。
傅修齊毫無征兆的抽身而出。
他不甘的想:公主明明是我的未婚妻,本該是我享用她的初夜……
傅修齊穿上衣裳離去,留下一臉驚愕的花魁。
直走出老遠,傅修齊才明白過來自己都幹了些什麽,不由罵聲娘,找了家酒樓喝酒,宣洩心中莫名而來的郁悶。
***
處心積慮的榮王夏英遠收到行宮內的線人遞出來的消息,怒而摔碎手中的茶盞。
眼看着新帝漸漸的坐穩帝位,如今更是與丞相府結成姻親,更難撼動其分毫。
夏英遠心急如焚,終于決意铤而走險,釜底抽薪。
皇帝膝下不過一剛滿周歲的小兒,若是皇帝此時駕崩,皇位斷不可能落在他的兒子身上,屆時自然該是自己這先帝的二皇子繼位。
他沉住氣,細細的思量一番,吩咐仆從:“去,将恭王請來,就說本王有重要的事與他商議。”
那恭王與三公主是孿生姐弟,又自幼喪母,在皇宮中戰戰兢兢,相依為命。他就不信恭王可以眼睜睜的看着三公主嫁給傅修齊那浪蕩子,又是失了貞潔,可以想見婚後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
皇帝這是逼三公主往火炕裏跳啊!
恭王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少年,正是最易挑撥的年紀。
夏英遠盤算的非常好,卻忘了有個詞叫百密一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