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這是夏子楚第一次在傅修齊面前自稱“本宮”。

孿生弟弟是高高在上的天子,如今的夏子楚,沒有人再敢輕視怠慢,正是本朝名副其實的長公主。

傅修齊略感不快,隐隐更有些不安。

——本朝有權有勢的公主,可是一貫有養面首的癖好。

當年他接下先帝賜婚之時,她不過深宮中一介默默無聞的公主,誰曾想她會有今時今日的地位?

不久,仿佛為了應證傅修齊的預感,皇帝竟替自己的孿生姐姐安排了一位教習武藝的師傅。

如此冠冕堂皇,說穿了不就是賞賜了長公主一位面首嗎?畢竟到了長公主這個年紀,早過了習武的最佳年齡。

前腳驸馬納妾,分去了屬于長公主的夫君寵愛,後腳公主養面首,毫不客氣的送給驸馬一頂綠帽子,禮尚往來——

這對夫妻,當真是為京城人士添了不少茶餘飯後的談論之資。

幾乎每一位好事之人都可以想象皇帝的心情:怎的,驸馬逛青樓也就罷了,如今更堂而皇之的納人進門,卻要朕的孿生姐姐獨守空房?簡直不能忍!

什麽?驸馬的妾室已有孕在身?若是誕下長子,可怎生是好?

難怪皇帝正大光明的賜面首,這可真是欺負人欺負到頭頂上來了,教長公主這金枝玉葉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路人表示理解。

傅修齊聽聞此事時的第一反應是不相信。

再一打聽,皇帝賞賜的人都已經進了公主府的內院。

傅修齊臉色鐵青的去找夏子楚,手中的折扇幾乎被他捏變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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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漪瀾苑裏,借着皇帝賞賜面首的由頭,影景七化名戚(七)衛,恭謹的立在夏子楚的下方,面上瞧不出異樣,其實心底非常不适應這般堂而皇之的出現在人前,畢竟他一直是隐在人後的暗衛。

夏子楚難得的好心情,還得竭力裝作淡然的樣子,做戲做全套。

二人不認識似的客套一番,鑒于“初次見面”,夏子楚不好獨自留影景七說話,正要讓他退下歇息,傅修齊面色不善的踏進了屋子。

影景七習慣性的退至角落,幾乎無聲無息,是以傅修齊根本沒有注意到他。

“公主,他人呢?”傅修齊顯得咄咄逼人。

夏子楚早在與皇帝定下此計時,便已準備好說辭。

她不慌不忙,先讓下人們退下,微笑的指了指影景齊,道:“驸馬,他便是了。”

傅修齊這才驚覺屋裏還有第三人——此人一身黑衣,身姿挺拔修長,五官精致而俊美,身背長劍,除卻年長了些,傅修齊暫時找不到對方的缺點。

影景七上前一步,朝傅修齊拱手行禮,“戚衛,見過驸馬。”

傅修齊只覺胸口裏翻騰着洶湧的怒意。

這股怒意在見到對方不遜于己的容貌後,達到頂點。

——當初在得知公主失了清白之身時,他都沒有感受到這種情緒波動。

傅修齊猝然抓住夏子楚的手腕,憤懑道:“這便是公主說的‘各過各的日子’嗎?”

影景七見狀,本能的要上前制止,被夏子楚眼神勸阻。

“驸馬,你弄疼我了。”夏子楚神色不動,依舊笑言,一面用另一只手觸碰傅修齊的手背。

傅修齊不自覺的松了手勁,只聽夏子楚笑道:“驸馬何須如此動怒?”

傅修齊都被氣笑了,“陛下賜予公主面首,難道身為驸馬的我不該生氣嗎?”

“那驸馬是氣我給你戴了綠帽子,還是氣我對別的男人動心思?”

傅修齊一怔,“這又有何區別?”

夏子楚反問:“難道驸馬覺得沒有區別嗎?”

傅修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尋了個位置坐下,沒有說話。

夏子楚神色坦然,略帶歉疚道:“驸馬早已知道,我對你并無男女之情。”又道:“而你我不過數面之緣,想來驸馬對我也沒有那種情意。”

傅修齊一下一下的用折扇敲打手心,似在沉思,沒有開口反駁。

夏子楚道:“既然如此,我可以對納妾一事毫無芥蒂,驸馬又為何對面首之事耿耿于懷?”

其實她更想說:既然你如此介懷,不若寫和離書給我?休妻書也無所謂。

但考慮到孿生弟弟與丞相府的聯姻結盟,這種話是無論如何不能由她開口。

傅修齊搖首道:“這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傅修齊理所當然道:“男人三妻四妾是天經地義,女人就該三從四德,恪守婦道。”

“那敢問驸馬,何為婦道?”夏子楚突然有種“話不投機半句多”的感覺,耐心漸失。

不待傅修齊回答,夏子楚已經不悅道:“驸馬可以肆無忌憚的踏足煙花之地,甚至不顧我這位長公主的顏面,令妾室懷孕生子。而我不過是接受陛下的賞賜,驸馬就不樂意了嗎?”

搬出“皇帝”這尊大佛,傅修齊頓時敢怒不敢言。

他狠狠的敲了敲折扇,打的掌心生疼,忽然一把扯過夏子楚的胳膊,夏子楚站立不穩,踉跄着跌入他的懷抱——

“既然公主可以接受他,為何不能接受我?”傅修齊幾乎是咬牙切齒的道:“公主可是忘了,你我才是拜過天地的夫妻?”

一直默默當背景的影景七見狀,一腳已邁了出去,又克制的縮回來,連帶着垂下腦袋,只當自己是個又聾又看不見的隐形人。

“我接不接受他,那是我自己的事;而對你,成親當夜我便與你說的清清楚楚!”夏子楚也被挑起了怒火,用力的甩開傅修齊的手,連退幾步。

傅修齊被她避讓抗拒的姿态刺激到,口不擇言:“我堂堂丞相府嫡長孫,難道還比不上他這個上不得臺面的男寵嗎?他究竟……”比我好在哪裏?!

剩餘的話沒有說出口。

傅修齊的臉色更難看了,甚至狀似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心道:難不成我是被氣昏頭了?連這種話都說的出來!這些可都是争風吃醋的女人才會說的話。

夏子楚亦動了真怒,心道:你口中“上不得臺面的男寵”在感情上比你好千倍萬倍,你卻只知把女人當做洩欲工具。

夫妻倆第二次不歡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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