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牡丹語聲凄凄,一語驚起千層浪。

“你說的可是真的?”夏子楚斂了笑容。

牡丹緊張的後背起了一層薄汗,“奴家所說千真萬确,不敢欺瞞長公主。”

“孩子幾個月了?”

“不過兩月有餘。”

“你今日過來,可是驸馬授意?”

“并非驸馬的意思,是奴家自作主張。奴家是怕長公主不同意……”

夏子楚截話道:“你既知本宮會不同意,又為何自作主張,瞞着驸馬,事先過來告訴本宮有關孩子的事?”

牡丹臉色一白,不由擡頭去看夏子楚,觸及對方淩厲的目光,頓時不敢言語。

夏子楚着惱道:“你不過是因為本宮不得驸馬的歡心,料準了本宮不敢拿你怎麽樣,繼而得罪驸馬!”

當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眼瞅着平靜日子自此打破,夏子楚如何不生氣?

她拿不準傅修齊是着了對方的道,教對方暗自懷了孩子?還是傅修齊情根深種,無法自拔,情願一介青樓女子替自己誕下孩兒?

雖然後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事無絕對,萬一呢?

夏子楚頭痛不已,牡丹卻已在她的聲色俱厲下,掩面啜泣,端的姿态柔弱,惹人垂憐。

夏子楚見狀,對牡丹的感官更加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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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哭二鬧三上吊,這般對付男人的手段,卻是用在了她的身上。

夏子楚冷着臉,吩咐下人即刻去找驸馬,越快越好。

又向牡丹道:“本宮不會對你和你的孩子做什麽事,你且收收淚吧。等驸馬過來,你盡可向他傾訴委屈。”

話說到這個份上,牡丹如何還能繼續示弱哭泣?

夏子楚心情不善的離去,牡丹緊緊的揪着手帕,忐忑的等待傅修齊的到來。

——長公主的态度是其次,驸馬的決定才是關鍵,畢竟是自己偷偷留下的孩子……

若連腹中孩兒都不能令那個男人替她贖身,給她一個名分,那麽,她真的是無計可施,走投無路了。

***

公主府的人找到傅修齊時,他正在為亡母嫁妝裏的幾家商鋪之事忙碌。

聽聞公主府的下人到此,傅修齊居然生出幾分竊喜:公主這是改變心意了?難為他住了半年多的溫情居。

連他自己都意外此刻的心情,好像多期盼公主喚他回去似的。

待聽說是因牡丹去了公主府之故,傅修齊霎時間沉下臉色……

到了公主府,傅修齊果然見到了泫然欲泣的牡丹,卻連公主的衣角都沒看到。

“傅公子。”牡丹心裏七上八下,面對這個同床共枕了三年多的男人,她依舊拿捏不準他的性子。

“聽說你懷了我的孩子?”傅修齊一字一句,眼神分明如暴風雨凝聚般可怕,嘴角卻含了一絲笑。

“是,公子。”牡丹止不住瑟瑟發抖。

她回想起半年前這個豐神俊朗的男人在與長公主的新婚之夜突然駕臨溫情居,将她折磨的欲//仙//欲//死……

男人攀上高峰之際,口裏分明念了一聲“公主”,許是發洩失神的緣故,男人自己并未察覺到。

可她聽的分明,也是第一次意識到男人娶了妻,極有可能就此浪子回頭。

那麽,身在風塵的她算什麽呢?

此刻這個男人道:“既然如此,我便替你贖身,往後你就住在公主府吧。”

牡丹一顆心大定,終于撐不住的委頓在地。

傅修齊轉身而去,帶起一陣冷風,吹的牡丹瑟縮了一下,哀聲道:“公子……”

傅修齊恍若未聞,一刻不停的去了夏子楚的漪瀾苑。

***

夏子楚與傅修齊婚後的第二次見面,竟是這樣的場景之下,二人皆是意料不到。

下人們早已機靈的退下,夏子楚觀傅修齊神色不愉,便猜到此事定有內情,若非他故意做戲與她看,大約便是他遭了那牡丹的算計。

二人一時相顧無言。

夏子楚心想:驸馬醉心于青樓;驸馬納妾,且這妾室身懷六甲,有可能誕下長子。前者只是打她的臉,後者卻嚴重損害了她身為主母的利益。她是不是可以從中讨點好處?

傅修齊卻想:孩子?他根本感受不到即将為人父的喜悅。若是此子乃他與公主的嫡長子……

他偷偷打量坐在身邊的妻子,一如記憶中的賞心悅目。

他暗道:若是此子乃他與公主的嫡長子,必定才貌俱佳。

夏子楚思慮再三,終于想到一個絕妙的主意,努力壓住上揚的唇角,問道:“不知驸馬打算如何安置那女子?”

傅修齊收住自己扯的沒邊的思緒,打算先試一試公主的态度:“公主覺得呢?”又急急的補充一句:“孩子的事并非我本意,公主切莫誤會。”

夏子楚點頭,心道:你自己惹下的情債,怎麽反倒來問我?

她心中好笑,故作為難道:“男人三妻四妾本也平常,驸馬若要納她為妾,我不會反對。只是她腹中的孩子,若是個女孩兒便罷了,可若是個男孩兒……那可就是驸馬的長子。”

嫡庶有別,時下世人重視嫡長子。除非嫡妻多年未誕下子嗣,一般在嫡長子誕生之前,丈夫不會允許侍妾懷孕。

因為庶子一旦占了“長”字,有亂家之象。

這也是不論傅修齊如何混賬,傅丞相也對他萬分重視的緣故,全因傅修齊占了嫡長子長孫的名分。

傅修齊惱的正是這點,可這話一經她的口道出,他聽着就覺得十分不是滋味。

什麽叫“不會反對他納妾”?她竟是一絲一毫都不在意嗎?

他忍不住道:“若非公主拒絕我,此刻咱們說不定已經有了嫡長子,還有她什麽事?”竟有一絲幽怨。

夏子楚語塞,既而不滿的嘟囔:“我是拒絕了你,可也沒叫你去煙花之地。”

傅修齊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時隔半年仍覺得丢臉,更別提自己那宛如深閨怨婦的語氣,掩飾性的打開折扇搖了搖。

其實二人說是夫妻,且成婚半年,實際上就比陌生人熟悉一點,實在不适宜聊這種親密的話題。

傅修齊拉回主題:“既然公主不反對,那我便做主留她在府裏了。至于這孩子,若真是個男孩兒……”

他拉長語調,別有深意的看着她,“若是男孩兒也無妨,在我心中,總歸是最看重嫡子的。”

都不曾圓房,哪來的嫡子?

夏子楚假裝聽不懂他的暗示,道出自己的目的:“既然驸馬主意已定,那我保證不會阻止你們雙宿雙飛。就像從前那樣,我不過問你與那牡丹的事,但前提是你也不得幹涉我的生活。”

“公主何意?”傅修齊不解。

夏子楚心情大好,狡黠道:“你我各過各的日子,豈不美哉?驸馬身邊有美妾孩兒相伴,本宮亦可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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