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腦洞開太大
秋昙見佑和公主終于正眼看她了,心裏舒坦幾分,趕緊道:“按禮制,公主今日是要去拜見公婆和驸馬府的其他長輩的,只是老将軍和夫人都不在了,按例,公主該随驸馬去宗祠拜祭,這事不能拖啊!”
佑和有一瞬沒有說話,只是瞧着秋昙,秋昙被她看得毛骨悚然,心道公主是不是嫌她啰嗦,嫌她管太多呢?
秋昙心裏有些受傷,但這無損她的信念——她是為了公主的幸福着想,即便公主不喜歡,該說的話還是要說,該做的事也不能躲。
“秋昙,”佑和公主金口一開,秋昙立即斂起思緒,卻聽佑和公主接着道,“讓你為我操心了,對不住!”
秋昙心窩一熱,差點落下眼淚。能得公主一句熨帖的話,她就是再怎麽操心都是甘願的,倘若公主能把她操心的事放到心上去尋思一小下,那她就更感動了。
“公主莫要這麽說,奴婢不敢當。”
秋昙百感交集地道,正要抓住機會苦口婆心一把,卻聽佑和公主丢出一句話:“可是,我恐怕要辜負你了。”
秋昙瞪着眼睛,心拔涼拔涼的。
佑和站起身,把手裏的話本子遞給小蓮花,走到秋昙身邊,認真道:“秋昙,你心裏想什麽,我不是不曉得。”頓了頓,繼續道,“在你們倆面前,我大多時候都沒當自己是個公主,索性今日我把底跟你們交了吧!”
小蓮花一聽此言,頓時好奇心大作。交什麽底?公主有什麽底是她們不知道的?
秋昙也驚異地望着佑和。
佑和清清嗓子,正色道:“你們就不要指望我和蕭直的關系能有什麽質的變化了。那不可能。即便他喜歡的不是男人,我和他,也絕無可能。”
“為、為什麽?”秋昙都結巴了。
佑和沉默一瞬,微微垂首,盯着自己的右手腕,徐徐道:“我心裏早有所愛。”
“什、什麽?”
小蓮花一臉懵懂,公主方才說什麽了?什麽叫“早有所愛”?
秋昙難得地張大了嘴巴,看向佑和的眼神像在瞧着一個陌生人,随後她僵硬地扭過脖子,與小蓮花對視一眼——這貨還是她們的公主嗎?還是嗎?!
小蓮花茫然地對秋昙眨眨眼睛,默默地想着:一定不是她們想的那樣!公主口中的“所愛”一定不是她們以為的那種意思,也許是類似公主喜歡玩的秋千,喜歡畫的畫兒等等諸如此類的死物,反正不會是……不會是活生生的人——活生生的男人!
也難怪秋昙和小蓮花難以相信,這麽多年來,她們的佑和公主始終是一副不知情愛為何物的模樣,而且公主身邊根本就沒有出現過一個男人,除了當今皇上!
咦?!當今皇上……今皇上……皇上……上……
秋昙腦子裏轟隆作響,眼睛死死盯着佑和,然後看向小蓮花。
小蓮花也正望着秋昙,兩人都從彼此眼裏看到同樣的驚駭。
天吶!她們這下是真的呆住了,心裏的感覺只剩下——萬分震驚、驚天動地、地動山搖,然後……啞口無言。
小蓮花在心裏做着最後的垂死掙紮。她默默垂首,純潔地想:一定不我想的那樣!一定不是!
良久,佑和從自己的情愫裏走出來,一擡頭,被秋昙見了鬼的表情吓了一跳,再瞧小蓮花,人家正在那兒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仔細一聽,她念的卻是“神仙保佑,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是……”
“你們怎麽了?”佑和懵了。得知她早有所愛,她們倆有必要一副如臨大敵的表情嗎?
秋昙冷靜了好半晌,才勉強找回聲音。
“公主,您、您、您……”秋昙“您”了半天,後面幾個字就是怎麽也出不來,叫她怎麽問得出口“您心中的所愛是您的皇兄,咱們的皇上嗎”這種驚世駭俗的話嘛!
這個時候,小蓮花比秋昙勇猛多了,小丫頭蹭地一下擠上前來,無比懇切地跪到佑和跟前:“公主,您就是要砍奴婢的頭,奴婢也要說,您說什麽也不能喜愛自己的親哥哥呀!世上的好男人千千萬萬,除了驸馬和皇上,還有許許多多,您的眼睛要寬廣起來呀!”
“是啊,公主!”秋昙也憂心忡忡地跪下來,“驸馬的龍陽癖掰不回來就算了,咱們再瞧瞧別的,您別吓奴婢們呀!”
“你們想到哪裏去了?”佑和的嘴巴張成了半圓形,眼前這兩個貨腦洞到底是有多大?這都敢想!大盛的民風到底是有多開放、多彪悍?!
果然不是她這個非土著能達到的高度!
“難道、難道不是皇上?”小蓮花一臉驚詫。
“當然不是!”佑和忍不住用話本子猛敲了一下小蓮花的腦袋,“我對皇兄可是純粹的兄妹感情,你腦子裏究竟裝了些什麽?還有你,秋昙!”佑和頭一轉,瞪了秋昙一眼,“你怎麽也跟着小蓮花一塊兒瞎想了?”
秋昙的心堪堪放下來,忙道:“不是就好,不是就好,奴婢都快被公主吓死了,今兒個這一顆心跟蕩秋千似的!”
瞧見她額上好像真的出了冷汗,佑和就沒多說了,只叫她們快起身來。
秋昙起身後,想起佑和先前說的話,連忙問道:“那公主方才說的另有所愛……”
“總之不是皇兄,你們放心吧!至于他是誰,那不重要了,我只是想說我跟蕭直沒有可能,原因不在于他是斷袖,明白了?”
“明白是明白,可是,公主,奴婢真的很好奇,公主傾心的人到底是誰啊?為什麽奴婢們從來都不知道呢?”小蓮花屬于打破砂鍋問到底的。
還是秋昙懂得看眼色,适時地将小蓮花拉開了。
公主都說到這一步了,卻沒有繼續往下說,可見公主真的不願意談這個話題了,她們做奴婢自然不能步步緊逼。至于那個人是誰,日後多多注意,慢慢再套公主的話,她們總會曉得的。
只是,秋昙心裏忍不住失望,因為佑和把這底一交,代表掰直驸馬這事兒算是黃了。至于公主心裏的人,不管是誰,那都離公主的終身幸福太遠了,公主畢竟不同于尋常人家的媳婦兒,和離這種事幾乎不可能發生。
佑和不是沒有瞧見秋昙憂慮重重的眼神,只是,她只能無視。這恐怕就是土著和非土著的區別。即便在大盛待了十五年,各方面都被同化了許多,骨子裏的靈魂仍然是不同的。
秋昙的想法很符合時代背景,即便公主身份高貴,可終究是個女人,女人嘛,到底是依附着男人的,既然已經嫁了,自然要好好經營婚後生活,和夫君培養好感情,再生幾個娃娃,向着阖家歡樂、子孫滿堂的終極目标邁進。
但佑和接受不了,她和蕭直的婚姻打一開始就是個形婚,她沒有過多願景,也不想費心經營。而且,她相信,蕭直和她心境一致,理想一致、态度一致。這樣有什麽不好?
“那……後日的歸寧,公主也不考慮了?”秋昙的話頭轉到現實問題上。
“歸寧?”佑和頭一歪,“那自然要考慮的,宮裏可是設了宴的,我也想見皇兄了。”
“可是,公主連驸馬家的宗祠都不願意去,就不擔心驸馬介懷,不配合歸寧的事嗎?”秋昙問得有些犀利。
“蕭直他不會的。”佑和幾乎沒有思考,脫口答道。
“公主這麽肯定?”
佑和點頭,解釋道:“他的态度與我一樣,既是被迫娶妻,他必定不願意讓我入他們家宗祠拜祭,我去了,他才會介懷,我何苦惹他不快?但歸寧就不一樣了,皇兄主宴,蕭直是臣,他沒有辦法拒絕。”
“這……”秋昙竟無言以對了。
佑和猜得一點不錯,蕭直對歸寧之事很配合,甚至配合得比她想的還要好。
巳時正,西苑就有小丫頭過來送口信兒,道車輿已經備好,将軍在東苑外廊庑那兒等公主。
秋昙應了聲,将話轉給佑和,待佑和點了頭,秋昙取來一件帶帷帽的月色薄紗外披,替佑和系上,待到了門口,才将帷帽罩上,遮擋日光。
按大盛習俗,歸寧之日,女方陪嫁丫頭是不在随行之列的,這規矩放到皇家也一樣,是以,秋昙和小蓮花只将佑和公主送到東苑正門口,瞧見站在廊庑處的蕭直,她們二人就回去了。
這是新婚夜後,佑和與蕭直第一回碰面。
佑和遠遠地就瞧見了他站在雕花紅柱邊上,看見她後,他邁着大步向她走來。
他今日穿了一身墨蘭色勁裝,袖口和下擺皆繡了暗紋,佑和隔了幾丈遠就已辨出那是蘭花紋。這種顏色和紋案倒是很襯他,束袖、紮腰的勁裝雖不如甲胄威武,卻更能顯出蕭直的修直身形。而且,他的發很黑,只以一根不顯眼的烏玉簪半束着,連玉冠都沒戴,可已經足夠好看。尤其是在這日光下,那光澤教人目眩,連他那張略顯嚴肅的臉龐也在暖光下柔軟溫和起來。
她的情敵可真是個惹眼的男人。不知道陸臨遇有沒有後悔呢?
佑和忍不住再次小小地嫉妒了一下蕭直的顏值。再一瞧,那男人已經到了她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