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柒雲趕緊過去扶住柒沅珲：“爸，沒事沒事，死人而已。”

“……”柒沅珲被柒雲淡定的話說得一愣，“而已？”

“總比活人好。”柒雲幹笑兩聲，随後掩飾着心虛蹲下，順着那只沾血的手往垃圾桶裏看。

柒沅珲實在受不了那黏乎乎的感覺，就去扒拉那只手，還死活扒拉不開。

“救……”

微弱的聲音突然從垃圾桶裏傳出來，柒雲和柒沅珲都被吓了一跳；這巷子本來就陰森，那聲音跟吊死鬼索命似的，一般人得吓個半死。

柒雲和柒沅珲對視一眼，柒雲說：“爸，要不我們報警吧？可別是黑……”

地下勢力本來就是世界特色之一，巷子垃圾桶抛屍，肯定八九不離十。

“那行，先把人弄出來，可別悶死咯……”柒沅珲一根一根掰對方的手指，總算掰開了桶裏人的手。

随後柒沅珲伸手進垃圾桶夠對方的肩膀，柒雲拉住桶把手往另一頭拖。

父子倆使出吃奶的勁才把人從垃圾桶裏拖出來，主要是巷子太窄，垃圾和別的垃圾桶還礙手礙腳，光是拖上半身就弄個半天。

人被拉出來之後擺在地上，柒雲和柒沅珲累得氣喘籲籲，只能癱坐在地上，打量那一大坨。

柒雲估計了一下，應該跟成年後的查宮差不多高，少說一八五。

地上的人肩膀上有一處穿透的木倉傷，其他地方都像是被鋒利的刀砍的，肚子上也有一道長長的傷口，幸運的是腸子沒流出來。

就出來這一會兒，地上已經被血染紅一大片了，場面極其慘烈。

父子倆也沒想到這麽嚴重，柒雲戳戳柒沅珲的手臂：“爸，真把他送出去我們也會遭殃吧？”

道上一直有個很莫名其妙的潛規則，救了人的會被針對，有時候是殃及池魚，有時候是好心沒好報，總之，最好不參與。

哪怕只是順手報了個警，被知道的話依舊會被針對，柒雲着實不想淌這趟渾水。

而且這人身上還有木倉傷，對家來頭估計不小。

柒沅珲猶豫地看了眼那人的肩膀，那個傷口剛剛好像被他撕裂了，又開始流血，便說：“算了，打120吧，見死不救不太好。”

“那行，我們找個電話亭打，可別讓人看見……”柒雲糾結了一下，覺得柒沅珲說得也對，就當做慈善為日後積福了。

父子倆正準備離開呢，地上的人艱難地睜開眼，拉住柒雲的褲子：“等……”

柒雲被他吓了一條，差點叫出來：“先生！你幹嘛？”

“救、救命……”地上的男人憋了半天就憋出兩字來，眼睛還一直翻白眼，看着跟快不行了一樣。

“先生您先放手，我們就是去給你叫救護車呢。”柒沅珲趕緊蹲下去拉男人的手，這次卻怎麽都拉不開，掰手指都不松，柒沅珲又不能真的把他手指掰斷。

男人蓄了會兒力，努力一口氣說完：“不能……去醫院……手下……叛變……不能……被發現……”

聽罷，柒雲和柒沅珲都很意外，沒想到不是社團惡鬥，而是争權奪利。

見柒雲和柒沅珲都不說話，男人又想了一下，斷斷續續說：“我可以……給報酬……”

別的柒雲還有些猶豫，聽到這個，瞬間來了精神——這不就是瞌睡來了有人遞枕頭嘛！

男人一看柒雲臉上的表情就知道這事穩了，說：“我口袋……有錢……幫幫忙……”

柒沅珲也看到了柒雲的表情，嘆了口氣，轉頭跟男人說：“先生，我們答應了，您能先松手嗎？”

沒辦法，他們沒錢，雖然要多照顧一個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的傷患，也不知道會不會被報複，可是一份可觀的報酬真的太有誘惑力了。

男人順勢松了手，道：“多謝。”

柒沅珲拉直柒雲的褲腳，然後轉了個方向背對男人，同柒雲說：“雲雲，你扶一下叔叔到爸爸肩上來。”

“啊，好。”

男人沉得不行，柒沅珲要不是平時一直幹重活，估計還不等走出巷子就得被壓趴下。

三人走回到之前柒沅珲和柒雲走錯的巷子口處，柒雲自己分辨了一下方向，發現有一條小巷能直接回他們之前租的地方，就是需要繞很遠很遠。

走小巷的話，原本五公裏的路會被繞成七八公裏不止，柒沅珲怕是得折在半路。

柒雲和柒沅珲來的時候坐的三輪車，人家看到男人一身血，肯定不願意接啊，萬一惹上事就麻煩了。

男人感覺到背着自己的人許久沒走動，緩緩睜開眼，發現是那個小只得跟小學生似的奶娃娃站在巷子口不動。

“你們……不會是……迷路了吧？”男人歇了一會兒，恢複了些力氣，慢吞吞地問。

柒雲有些嫌棄地看壓在他爸背上的大塊頭一眼，沒理他，繼而跟柒沅珲說：“爸，只有一條小巷能回去，其他都是大路，但是小巷得走七八公裏。”

柒沅珲猜到是這麽個情況了，沉思了一會兒，說：“雲雲，你在這邊照顧一下他，爸爸去租輛車，我記得來的時候有看到一個租車行。”

那地方柒雲也看見了，不過那是租汽車和大型客車的地方，看起來就不便宜。

“爸，我們沒那麽多錢吧？”

柒沅珲微微轉頭：“這位先生，你覺得呢？我肯定是背不動你走七八公裏的。”

男人失血過多腦子轉得有點慢，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柒沅珲的意思是讓他給錢，不然就不走了。

“行……右邊口袋……”

柒雲繞到另一邊去翻男人的口袋，裏面還真是錢包，而且鼓鼓的，打開一看，錢沒多少，卡一堆，難怪鼓。

“爸，都給你。”柒雲将錢包裏的現金都拿了出來，全部塞柒沅珲的口袋裏。

“诶？租車兩百就夠了。”柒沅珲急忙道，往旁邊躲開。

柒雲拉住柒沅珲硬塞：“都拿着，除了租車，還要買酒精紗布醫用針線等等，反正爸你看着缺什麽買什麽，他這傷口熬不了多久，必須盡快止血。”

提到這個柒沅珲就不推辭了，找到一個不路過就看不見的角落，小心翼翼地放男人下來，讓柒雲照顧好人才匆匆離開。

等人的時間很無聊，柒雲就盯着男人被血糊得看不清五官的臉打量，不知道怎麽回事，覺得有些眼熟。

“小孩兒……看我……做什麽？”男人突然開口吓了柒雲一跳。

柒雲還以為男人暈過去了呢，接着定了定心神，說：“哦，我在想要不要問你叫什麽，你要是沒名字我可以給你起個小名。”

男人輕笑一聲，卻拉扯到了身上的傷口，頓時龇牙咧嘴：“我姓查，木旦查，叫查涼，風涼話的涼。”

“查……”柒雲嘴裏無聲念叨了一下這個名字，越念叨越熟悉，總覺得在哪聽過，而且姓查的人少，柒雲下意識往查宮那邊的親戚想。

“查、查涼……查涼！”柒雲順着和查宮的過往想，猛然想起，這是查宮跟他說過的、那個在珠城死活不走而且堅決不讓付氏入駐珠城的小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