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尋她千百度

吃過午餐,江翊然七拐八拐乘電梯進入商場,正在衆人暗語“千載難逢哪千載難逢”時,他直奔鄒田的8號店。只看到好幾件大衣躺在地上裝“屍首”,并沒沒看到鄒田守在臺前。“8號人呢?”很随意地擡手,問隔壁7號。

7號剛要答,被不遠處匆匆跑來的王娟搶先一步,“鄒田還沒回來麽?不可能啊,和我們一起去吃飯的,大家都回來了。”左右而顧,似乎在高調什麽。

江翊然橫行兩步,避開王娟的遮擋探望食堂方向,他指了指地上對王娟說:“麻煩你,幫她把地上的衣服挂上。”自己徑直去食堂找人。

員工食堂要往下三層,電梯按在茶水間左邊,江翊然越過時,正好碰到曾經一起面試、後來同事兩年熟識,于是耽誤了一會兒。等他來到食堂,只見超大的透視門已然緊閉,唯獨清潔工還在裏面彎着腰拖地清理。

難道剛才聊了兩句,這家夥從身後走過去,正好大家都沒發現,江翊然只好又往回走。

走了兩步,突然頓住。反方向傳來一個細小、輕微的聲音,很像鄒田,不,就是鄒田。江翊然一邊走一邊仔細聽,确定是鄒田後,腳下愈發加快了速度。

他竟沒發現裏面是女廁,不管三七二十一伸臂推門而入。幸虧此時已沒什麽人留在這樓。衛生間的用途十分小,異味驅散又非常頻繁,所以鄒田趴在洗手盥臺上将近半小時,也沒有成功嘔出來,只覺得胸口有一股東西卡着,不上不下,極度惡心幹嘔。

早上起床前就懶洋洋,苦着臉嚷“沒有力氣”。江翊然以為她是不想上班就故意裝病,沒太在意便直接從被子裏将她拖起來。從小受教育“飯不能不吃,覺不能不睡”。所以再難受也要強迫自己填飽肚子的鄒田,剛送進嘴裏一口白米飯,心裏立刻游龍般有上來陣陣難受。喝了幾口水,想吐的感覺仍然沒壓住,當時吃飯的同事又大抵都在,萬一現場吐……鄒田只好默默跑進衛生間。沒想到剛駐足,脖子用力一探立刻嘔起來,什麽東西也不見,只是一陣陣幹嘔,好似有什麽在吸收身上的力氣,最初還搖着頭緩解難受,後來趴在洗手盥上一動不想再動。

鄒田一手握拳抵在胃部無力地敲着,試圖使自己吐出什麽,一手虛掐在喉嚨下方,脖子一探一探,小臉漲得緋紅緋紅,瞳孔內布滿泛起的血絲,着魔了一般。看到江翊然出現在門口的那一刻,濕潤的眼眶終于再也管不住眼淚,瞬間崩塌、決堤。

“你怎麽……”又一陣惡心,眼淚嘩嘩流淌下來,滴在池子裏像顆顆小珍珠似的晶瑩剔透,“知道我在這裏的?”

江翊然快步走過來拍她的後背,順勢擰開一點水龍頭,讓清水沖洗池子,答非所問道:“吐了?”

搖頭,吸了吸鼻子,“沒有,吐不出來,心裏好難受……”泉水般的眼淚賽過水龍頭裏的水流。是個人都會生病,沒什麽大不了,可聽見他推門、看到他進來,理智破碎,鄒田突然抑制不住地哭泣,只為了得到江翊然專屬的憐惜。

他一邊打電話給秘書,說自己會晚兩個鐘頭回去,請她替鄒田請半天假,另外務必把送“隆盛”的禮物取回來,一邊匆匆脫下外套讓鄒田穿好。

以為會被抱起來走,鄒田微微擡高手做出被抱前的準備,結果江翊然疑惑地看着她說:“走啊,舉手幹嘛?你可別吐我身上,晚上‘隆盛’請客。”手臂輕輕扣住她肩,“看完醫生送你回家,回去你好好睡一覺,我讓姐過來照顧你。”

鄒田捂着嘴極力吐出兩個字,“不用。”下巴誇張地高高擡起,好像一低頭就會撐不住軟倒。

醫生說是晚上受涼了,還問他們蓋沒蓋被子。鄒田窘迫地望望江翊然,發現他竟是愕然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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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醫院回家,鄒田在車內故意裝睡,江翊然把車開入小區停進車位,下來打開車門一看,只默默地嘆了口氣。穿他的大衣,長度可想而知,坐在醫院吊水室時,鄒田感覺自己被裝在破了面的大麻袋中,并且成了白雪公主。此時想要抱起她,大衣理所當然又變成了障礙物,江翊然抓着衣襟想從鄒田大腿下面拉出來,沒想到剛才用力,就輕輕松松抽了出來。他看看鄒田“熟睡”的臉,除了慘白得逼人以外,眼皮顫抖不停,嘴角還有忍不住收服的一絲得意。

罷了,暫且滿足她一回。小心将她抱出車,他用膝蓋推上車門,然後在古代斬首示衆都沒這麽多雙目光中快步抽離。

讓你裝睡,故意撒手把鄒田往床上扔去。

硬板床“嘎吱”一響,鄒田緊緊閉着眼睛忍不住“哎喲”。

江翊然并沒有拆她原形,而是把穿在她身上的大衣用力剝下來。又去廚房倒了杯水放在床頭,三步一回頭中笑着關門離去。

鄒田“耶”!地一聲跳起來,難過什麽的統統煙消雲散,像一個勝利的小兵揮舞着手臂在床上亂蹦亂跳,“江——翊——然!大——笨——蛋!沒想到你也有被騙到的時候吧,哈哈,蠢蛋笨蛋大傻蛋……”

門鎖“咔嚓”轉響。不好,他又回來了。

“哎喲,我的屁股。”鄒田慌慌張張猛地曲腿跌坐到床上,一邊恢複淩亂的被子、一邊聽着漸漸接近卧室的腳步,胡亂蓋好被子閉眼睛,假裝什麽都沒發生過,一切如常。

故意帶走藥又重新折回來,江翊然十分滿意地看到地板上的落物。

鄒田感到臉上被什麽東西蓋住了,心下判斷是枕頭,暗罵他狡猾奸詐,原來愚蠢的那個人仍是自己。不過一旦現出原形就算輸得徹底,除非他主動拆穿,鄒田想:必須咬緊牙關裝到底,不讓又給他機會笑話自己。臉面為重,嗯!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知道,我是睡着的。

他見如此明顯的舉動都叫“不醒”她,靜立了兩三秒,替她重新掖好被子,放下藥,轉身真的走了。

晚上他回來還可以繼續裝睡,那明天早上醒來該怎麽辦?鄒田苦惱地想着。想着想着……真的睡着了。

一覺睡到太陽西下,被一遍遍不厭其煩的電話鈴狂響吵醒。鄒田翻了個身,意猶未盡地揉着模糊的視線,懶散接起“喂”了一聲。那邊立刻傳來溫柔、慈祥、帶着笑聲的公公的說話聲,“喂,鄒田哪!我說這個時間你肯定已經下班了,你阿姨硬說你同翊然一塊下班,要我晚點再打,聽聽,還在叽叽咕咕埋怨我呢。”

鄒田哼哼唧唧傻笑着,掌心在左眼上揉來揉去,還是有一片白蒙蒙的薄霧遮在睫毛內,連黑白色的枕頭都分不清哪種是哪種顏色。老人為節省電話費不再東扯西扯說廢話,直截了當發話道:“這個周末回家吃晚飯,來之前記得去買些年輕女孩喜歡的禮物。是這樣的,小澤要帶女朋友回來看我們了。”小澤是阿姨帶進江家的孩子,今年20歲左右,比江翊然小三歲,鄒田看得出公公十分疼愛他。

當初江翊然帶她回去見家長時,鄒田都沒感覺到公公有這麽開心。即使早先商量、預備好,公公表示他們可以裏應外合一起騙過江翊然,等鄒田生了孩子,再把事實當作笑話一樣告訴江翊然,可公公的一臉肅穆竟找不到絲毫缺點。如今小澤要帶女朋友回家,他卻高興成這個樣子。鄒田慶幸這個電話不是他親手接的,假使現在拿着聽筒的是江翊然,他該有多麽心寒。

“知道了,等他回來我就跟他說。”

江老再三囑咐一定準備禮物,還說了一些關于小澤的可憐身世花邊,“做兄、嫂的你們,最應該多給他鼓勵和關心。”最後在鄒田頻頻應和下,他才放心挂下電話。

如果讓江翊然知道,這頓飯設的是小澤跟他女朋友,而留的是他和鄒田,他鐵定不會答應去,說不定又會縮回自己的世界。鄒田愣愣靠坐在床頭,心裏即為難又苦惱,一邊暗暗祈禱到了那天順順利利度過,千萬不要發生不愉快的事情,一邊琢磨明天下班不等他一起,偷偷去把公公要求的禮物買回來,免得到時慌慌張張忘記。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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