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月長空臉色陰沉, 牙關緊咬,卻還是放柔聲音, “沒事的,我這就帶你離開。”
雲夢澤于是艱難的轉頭,看向玄妙,眼神裏滿是鄙夷。
玄妙果然被刺激到, 大喝一聲, “我天玄宗是你想來就來, 想走就走的麽?今日我必定要讓雲夢澤為我兒償命。”
雲夢澤在心裏哇哦一聲,原來玄黃子不是玄妙的侄兒, 而是親兒。
月長空譏诮的哦了一聲,看向玄妙的眼神滿是嘲諷。
玄妙這才意識到自己一時情急, 竟說破秘密,一張臉漲得通紅, 惱羞成怒的攻向月長空。
玄妙使一柄拂塵,那拂塵上的白絲暴長,交織成天羅地網, 兜向月長空。
月長空雙手抱着雲夢澤,靈劍從他的袖中飛出, 将那白絲割得宛如飛絮。
玄妙顯然也知道自己不是月長空的對手, 只作勢攻擊, 口中還在說着, “雲夢澤殺了玄黃門上百人, 武聖竟還要袒護他, 就不怕天下人恥笑麽! ”
雲夢澤等的就是這句話,趕緊伸手抓住月長空的衣襟,焦急的解釋,“不是的,師伯。那玄黃門拐帶幼童,淩虐幼童修習邪術。他們還拐走我弟妹,将他們制成金童玉女。”
說着,雲夢澤咳了兩聲,聲音既虛弱且悲戚,“我去玄黃門救弟妹,被他們圍攻,失手才殺人的。玄黃門內處處都是邪術,那裏的人雖沒入魔,跟魔修也沒區別了。”
“雲夢澤,莫要扭曲事實,信口雌黃。将自己殘暴屠戮說成替天行道。”玄妙大喝。
雲夢澤看都不看玄妙,只抓着月長空的衣襟,“師伯去玄黃門一看,便知我所言非虛。”
月長空面色不變,淡淡說,“不用看,我信你。”
雲夢澤心裏一喜,面上卻不表,只露出一個破碎的笑容。
玄妙顯然氣急,攻勢驟然兇猛。
Advertisement
月長空邊輕巧的躲避,邊将雲夢澤放下,一手仍舊摟着雲夢澤的腰,将雲夢澤護在懷中,另一只手卻凝出一柄靈劍。
玄妙見月長空握劍,眼中露出驚慌。
雲夢澤原本擔心玄妙求饒,月長空會放過,沒想到月長空并未給玄妙機會。
月長空揮動靈劍,無數道劍光擊出,擋住玄妙攻勢,那一劍卻以雷霆萬鈞之勢劈在玄妙額頂。
雲夢澤自己是受過這一劍的,自然知道其中滋味,不由得勾起唇角。
玄妙被瞬間震斷全身經脈,一口鮮血噴濺而出,直直往下落去。
此時一道青影遠遠而來,伴随着一聲高呼,“武聖手下留情。”
雲夢澤心道,來晚了,這已經是不留情了,月長空又不會殺人。
那道青影急掠而來,接住玄妙。雲夢澤這才認出來,這是天玄宗的掌門玄玑真人。
“玄妙師叔!”玄玑喊玄妙一聲,玄妙卻只是吐血抽搐,一點回應也做不出。
雲夢澤在心中鄙夷玄妙,震斷經脈而已,搞得好像死了似的,真是難看。
這時,又一道藍色的人影過來,是柳成蔭。
月長空此時落地,将雲夢澤護在懷中,淡淡看着玄玑。
玄玑知玄妙沒有性命之憂,便将玄妙交給弟子,上前一步,對月長空拱手,“晚輩玄玑,見過武聖。”
柳成蔭走到玄玑身邊,也跟着拱手,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
月長空淡淡的開口:“掌門好,多年不見。”
雲夢澤是認識玄玑的,他論輩分是玄妙的師侄,柳成蔭的師弟,因為修為高深,被上一任掌門選為接任。
玄玑也是仙道不多的幾個跨過大成期的修士,可惜大成期也分個高低,他跟月長空比,還遠不是對手。
玄玑并沒有跟月長空算賬的意思,只是淡淡開口,“晚輩常年閉關,門內事務難免疏松,還望武聖莫要見怪。”
雲夢澤心中好奇,這玄玑也太軟和了,月長空可是剛剛打傷了門內四長老之一,正代掌門職務的,玄玑的師叔啊。
“事急從權,掌門莫怪。”月長空說,“我去了,後會有期。”
說完,月長空又将雲夢澤打橫抱起,禦劍而去。
玄玑看着月長空離去的背影,長長的嘆了口氣,吩咐弟子,“将玄妙長老擡回房休息吧。”
柳成蔭這時才上前,帶點憂慮的說,“師弟,武聖如此不将我們天玄宗放在眼裏,讓我們如何自處。”
玄玑看柳成蔭一眼,開口說,“不行歪邪之事,又如何不能自處。”
柳成蔭搖頭:“玄妙師叔的那個兒子,确實做得過分。但武聖就這樣廢了玄妙師叔,難道就不過麽?”
玄玑苦笑一聲:“又能如何呢?理是虧的,打也是打不過的,除了想辦法将事情瞞住,我們還有別的處理麽?”
柳成蔭嘆了一聲,不再說話。
良久,玄玑才又說,“師兄,我是個愚笨的,這門內,還是只有你能照看。”
柳成蔭微微蹙眉,似有不願,但到底還是說,“我知道了。閉關療傷暫且押後,我會整頓門內事務。”
玄玑沖柳成蔭笑了,竟一拜到底,“謝謝師兄。”
柳成蔭無奈一笑:“也就仗着我寵你罷了。”
玄玑起身,沖柳成蔭眨了下眼,帶點頑皮的意思。
兩人又說了幾句話,玄玑直接回去閉關,柳成蔭則叫來弟子,詢問玄黃門之事。
将一切處理妥當,柳成蔭停在一棵樹下,呆了一會兒,露出一個苦笑,往玄妙的住處去。
柳成蔭進入停放玄黃子棺材的那間屋子,那棺材已經被搬走,屋子裏空蕩蕩的,只有綁過雲夢澤的柱子突兀的立在那裏。
柳成蔭在裏間踱步一圈,突然感覺到一絲熟悉的氣息。
柳成蔭微微蹙眉,他為何會在這裏感覺到邪王鼎?
月長空帶雲夢澤回到落霞城,已經是日落時分。
月長空一落到雲府的後院,就将雲夢澤扔下去。
雲夢澤也知道不可能瞞過月長空,敏捷的落地站好。
月長空瞪着雲夢澤:“我看你也不要修道了,幹脆去唱戲,別浪費這麽好的功底。”
“師伯謬贊。”雲夢澤趕緊說。
月長空冷哼,厲聲問道,“你到底殺了多少人!”
雲夢澤低下頭,如實說,“五十人。”
“五十人!”月長空低低重複一聲,那聲音好像在嗓子眼裏滾過一樣,帶着不可抑制的怒意,宛若野獸的低吼。
雲夢澤咬牙,擡頭直視月長空,“他們該死!他們作惡多端,殘害幼童,還将我弟妹煉成金童玉女,我殺他們有何不對。”
“你!”月長空驚怒的瞪着雲夢澤,“你有什麽資格論定別人的生死。”
雲夢澤說:“他們的罪狀,就算用皇朝的律法衡量,也是該死的。”
“那你是皇朝的律法麽?你來審判他們的生死。”月長空怒喝,“教你劍術,傳你心法,就是讓你審判世人的?”
“我輩修道,擁有遠強于凡人的力量,難道就不該替這些凡人伸張正義,懲奸除惡,匡世救民麽?”雲夢澤大聲反駁。
他早就想要跟月長空辯一辯,殺人又怎麽了?哪怕他殺白浩清是錯,可他殺的其他人都是該死之人,又為何有錯。
月長空被氣笑了:“人不大,心卻不小。你懂什麽叫匡世救民麽?你只懂得殺戮!”
雲夢澤還要再辯,月長空卻喝止了他。
“夠了!我不想再跟你廢話,跟我回去領罰。”
“罰我會回去領,但不是現在。我現在要去找彼迦,救我弟妹。我中斷了玄黃子設置的邪術,但弟妹卻已經變成金玉,必須盡快找到解救之法,否則不知以後會如何。”雲夢澤說。
“你犯了錯,就要先領罰。如果你弟妹因你領罰耽誤救治,最後死去,那就仍是你的過錯。”月長空冷聲說。
雲夢澤不敢置信的瞪着月長空,大喊道,“他們才只有七歲,一點錯處都沒有,你怎麽能說出這種話。”
這時,雲慕急匆匆奔過來,後面跟着兩個随從。
雲慕停在雲夢澤身邊,沖月長空拜了一下,感激的說,“多謝月仙長救出小兒。”
月長空擺了擺手:“應該的。”
雲慕看雲夢澤一眼,又轉向月長空,“我派去查抄玄黃門的人已經回來了。那玄黃門真的是個魔窟,之前走丢的二十六個孩子都在那裏,十一個已經死了,剩下的也被折磨得不成人形。那玄黃門後院還有個埋屍坑,裏面屍骨累累,全是幼童。”
月長空的眉頭皺緊,他看向雲夢澤。
雲夢澤也在看他,勾着唇,一副“我就是沒做錯”的樣子。
“這玄黃門如此殺戮,竟然沒有成魔?”月長空不解。
“邪術就是邪術,沒準就能抵消這些殺戮對修士的影響。又或者,他們本來就快成魔了,只是現在還沒有罷了。”雲夢澤說。
“你也知道麽?”月長空看着雲夢澤。
雲夢澤微微蹙眉:“知道什麽?”
“殺戮深重,早晚是要成魔的。”月長空說。
雲夢澤閉嘴低頭,未有回應。
其實修仙與修魔,并不像凡人以為的那樣,就是一個完全是好,一個完全是壞,而應該說是兩種不同的修煉方式。
仙道修元神,中正平和,需将天地靈氣聚于體內,為我所用。
魔道修心火,混亂暴虐,是燃燒天地間的魔氣,釋放力量。
仙道雖然進境慢,但一步一個腳印,修到什麽層次,就有多大作為。
魔道縱使進境快,卻無法恒常,需要不停地殺戮、破壞、掠奪,來獲得新的力量供心火燃燒,否則就會引火***。
之所以凡人覺得修魔就是壞的,是因為心火燃燒需要的力量有魂靈之力、有怨憎之力,是以魔修總是殺戮和毀滅。
而以為修仙就是好的,是因為毀滅和殺戮會讓修士迷失自我,陷入暴虐,元神不再穩定,便會破裂,化成心火。
而心火一旦燃起,非死不滅。
是以有修士淪入魔道,卻從未有魔修改邪歸正,便是這個道理。
月長空之所以怒斥雲夢澤濫殺,是擔心他無法控制,引火成魔。
可雲夢澤卻不這麽認為,他上輩子是邪王鼎的主人,被殺戮控制,可他殺的都是該死之人,所以他是邪王,而不是魔王。
及到他死,他都始終沒有入魔,也始終不認為自己有錯。
唯一的錯,就是殺了白浩清。
雲夢澤擡頭,看向月長空,“師伯,我要救治我弟妹。”
現在最耽誤不得的是救治雲孟誠和雲孟淑,至于他的對錯,沒必要跟月長空強辯。
“跟我回門派領罰,之後我自會陪你去找彼迦。”月長空一點口風都不變。
雲夢澤咬牙:“我該領多少罰?”
“禁閉五十年。”月長空說。
雲慕一聽禁閉五十年,大吃一驚,焦急的看向雲夢澤。
雲夢澤直接惱了,冷笑着說,“呵,禁閉五十年。人都老死了,也不用救了。”
“那就不用救了。”月長空說。
雲夢澤瞪着月長空,恨不得上去一口咬斷月長空的脖子。
“那這個師門,我也不要了!”雲夢澤怒道。
“當真?”月長空看着雲夢澤,眼中無喜無悲,無惱無譏,只是那麽看着,仿佛一眼看進雲夢澤的內心深處。
雲夢澤渾身顫抖,無法回答。
他只覺得自己再無用也不能了,經歷了前世種種,今生如此,竟然還留戀着天衍道宗。竟然還是舍不下,他甚至不知道,讓他如此舍不下的到底是什麽。
雲夢澤半天無聲,月長空便不再給他機會,一道白光兜頭照下,雲夢澤便不能言也不能動。
雲夢澤看着月長空進了他的院子,将鐵牛拎出來,之後跟雲慕說了聲再會,便帶着雲夢澤禦劍而起,往天衍道宗而去。
回到天衍道宗,雲夢澤便被月長空帶着,一直到主樓二層的正殿,才恢複自由。
他想轉身往外走,卻被一股靈壓按着,噗通跪在地上。
鐵牛站在邊上,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去,把他們三個叫來。”月長空吩咐鐵牛。
鐵牛答應一聲,看雲夢澤一眼,轉身離去。
雲夢澤盯着月長空,也不說話。
月長空則站在那裏,不知看向何處。
沒一會兒,餘峰、月仙并列缺都來了。
月仙見雲夢澤跪在那裏,率先開口問,“這是怎麽了,他犯了什麽錯。”
“殺了五十條人命。”月長空說,
“什麽!”月仙大驚,一閃身便來到雲夢澤身前,急問道,“到底發生何事,詳細說來。”
雲夢澤于是将發生之事一五一十說來,包括火靈尋求幫助,找上鐵牛,結果弄巧成拙,害鐵牛突破失敗受傷的事情也分析過。
将一切說完,正殿裏一時靜了片刻。
最後是列缺開口說:“思過堂五日,禁閉十年。”
雲夢澤前世沒挨過罰,今生卻也不怕,只是不能放任弟妹不管。
“師叔,我知道自己莽撞犯錯。但求你寬限我數月,讓我先設法救治弟妹,再來領罰。”
“你真的知道?我看你完全不知道。”月長空扯着嘴角冷笑。
雲夢澤立刻瞪向月長空,深恨自己生了一雙桃花眼,若是一雙虎目,定瞪着月長空雙股發寒。
列缺看月長空一眼,又轉向雲夢澤,“如果你因受罰而無法及時救治弟妹,那你弟妹之死,就也是你的懲罰。”
雲夢澤沒想到,列缺的說辭竟跟月長空一眼,不敢置信的看過去。
列缺沒什麽表情,已經看向門外,顯然對此事失去興趣,打算要走。
雲夢澤又轉向月仙,月仙為難的看着他,剛要開口,卻聽月長空冷淡的說。
“先領思過堂的罰,之後給你三個月時間。我會親自監督,三個月後,無論你能否救治弟妹,都要回來領禁閉的罰。”月長空說。
雲夢澤心中一松,卻沒去看月長空。
列缺哦了一聲,冷淡的說,“大師兄這麽說,那就這麽辦吧。”
月仙向來溺愛徒弟,不會說什麽。而餘峰則是老好人一個,也未多言。
于是月長空領雲夢澤前往思過堂。
天衍道宗的思過堂,和其他仙門完全不同,并不是給弟子靜思己過用的。
而是月長空師兄弟五人,輪番對犯了大錯的弟子進行教導。
思過堂也不是一個普通的廳堂,其中設置法陣,靈壓極強。
雲夢澤剛走進思過堂,便覺得周身一陣刺痛,尖銳的靈氣宛若罡風,刮着他的皮膚,卻不留任何痕跡。
月長空走到思過堂正中,坐在蒲團之上。
雲夢澤關上門,勉力維持着腳步平穩,走到月長空面前,跪在另一個蒲團之上。
整個思過堂空空如也,就只這兩個蒲團,此時又多了兩個人。
雲夢澤一坐下,便覺得身上承受的靈壓驟然增強,壓得他脊背險些彎曲。
他看向月長空,知道這是月長空給他的加罰。
雲夢澤挺直腰背,只聽到肩膀上咯吱咯吱的聲音,肩頭一陣火辣辣的痛。
他昨天本就被丹火灼傷,一身燎泡只做了簡單處理,此時再被靈壓一按,立刻血肉模糊。
從肩膀到四肢,昨日燒傷的地方都漸漸滲出血來。
雲夢澤勾起唇角,不過是痛疼而已,月長空如果以為這樣就能讓他屈服,也太小看他了。
雲夢澤緊咬着牙關,紋絲不動,始終保持淡笑的表情看着月長空。
而月長空則垂着眸,面無表情的盯着兩人中間的地面,似乎在發呆。
時間一刻一刻的在日冕上劃動,雲夢澤已經疼得麻木,仿佛跟弟妹一樣,也變成雕像,保持着板正的跪姿,一點沒變過。
十二個時辰過完,雲夢澤竟然毫無感覺,直到月長空起身離去,才恍然轉頭,去看月長空的背影。
本來應該月長空教導他的這一天,月長空竟一句話也沒說。
之前還訓斥,還辯論,還怒喝,現在是怎麽了?
失望透頂麽。
月長空離去,餘峰走進來,雲夢澤趕緊轉回頭,舔了下幹澀的嘴唇。
餘峰坐到蒲團上,一看雲夢澤,立刻一驚,“這臉是怎麽弄的。大師兄也太胡鬧了,萬一被蓁蓁看到,還不得出大事。”
雲夢澤聽餘峰這樣說,伸手摸了下臉,這才發現他不僅僅是一頭的冷汗,臉頰上還被劃了兩道口子。
餘峰搖着頭,從口袋裏拿出一瓶藥膏,遞給雲夢澤,“趕緊把臉上的傷處理下,在你師父面前,切記要說清楚是誰弄的。”
雲夢澤接過藥膏,突然有了一絲笑意,可那笑意轉瞬即逝,心中始終梗着一口氣,無論如何都高興不起來。
雲夢澤處理了臉上的劃痕,将藥膏還給餘峰,開口說,“多謝二師伯。”
那聲音粗粝沙啞,尾聲幾乎沒有發出。
餘峰搖了搖頭:“不怪大師兄生氣,越是期望,越是失望。”
雲夢澤看着餘峰,在月長空面前尚能維系的笑容,在餘峰面前反而維持不住,臉上一片僵硬。
餘峰倒是笑起來,十分和藹的說,“說了你別不信,如果不是你,但凡哪個弟子沾了五十條人命,大師兄早廢其修為趕下山了。”
雲夢澤抿了抿唇,調整聲音,開口說,“我的去留,難道不是師父決定的麽?”
餘峰用拳擋着唇,低笑一聲,“大師兄可是門中霸王,他說的話,他做的決定,誰又能改得了。所以我們幾個,都希望你能早日成才,超過大師兄,治治他的霸道。”
雲夢澤看着餘峰,好奇道,“怎麽治?”
“打贏他,他自然沒話了。”餘峰說。
雲夢澤失笑,他前世也是這樣想的,只有比月長空強,才能真正讓月長空看進眼裏。
可惜,追求一生,也沒追上。
“想不想聽我講講古?”餘峰突然轉移話題。
雲夢澤微怔:“講古?講什麽古?”
“講講大師兄的古。”餘峰笑道。
雲夢澤低下頭,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他既想知道月長空的事情,又惱得不想提起這個名字。
餘峰也不等雲夢澤回答,自顧自講了起來,“師父素喜雲游,為了能到處游蕩,還創了緣修這種修煉法門。他那一代的天衍道宗人才凋敝,一共三個師兄弟,最後死的死,走的走,只剩下師父一個。師父承了掌門之位,也不行掌門之事,就到處游玩。”
“師父說,他是在戰亂中遇見大師兄的。當時大師兄只有十二歲,卻已經當了兵。大師兄所在的部隊被敵人埋伏,全軍覆沒,師父出手救下大師兄。大師兄僥幸活下來,還想着為戰友報仇。”
“他賴着師父,要拜師,要學本事,殺光敵人。師父說,那時的大師兄滿心滿眼都只有殺戮,雖然沒沾過人血,但殺心已起。”
“師父本來不想收他,一來麻煩,二來怕他陷入殺戮道。後來是被纏得沒辦法,又見大師兄天賦奇佳,這才收下。不過他跟大師兄做了個約定,就是大師兄永遠不可傷人性命。他說他給大師兄下了道咒,一旦大師兄殺人,就會被毒蟲啃咬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