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七萬,五位數,四個零
姜譽醫生的日記
2016年7月24日
Z城
晴
沈朵,我很想知道,事成之後你要如何答謝我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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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麽能行,小柏樹只能是自己的,別說別人過來澆水了,就是多看那麽一眼陸茗都不高興,于是一咬牙一跺腳又繼續鑽研飯菜去了。
姜譽再沒有去跟進她的進度,在他的心裏,其實陸茗就是一個孩子,愛吵愛鬧愛楊建柏的一個孩子,生活技能幾乎為零,化妝和泡吧的技能點倒是高的不得了,這樣的女孩子也不能說不好,可終究不适合和楊建柏在一起。
楊建柏那是什麽人?那是平時連話都不想多說的人,每天獨來獨往過的比自己還禁欲,他能忍受得了那樣的姑娘每天在他的生活裏搞着核武器般的大破壞?
那畫面太美,姜譽有點不敢想,但腦海裏驀地勾勒出楊建柏黑着臉盯着陸茗的樣子,覺得有趣因此唇角也就跟着上揚了起來,驅散了幾分從昨天晚上一直到現在彌漫在心頭上的烏雲。
是的,自從他給沈朵的手機打了電話以後他的心情就沒有好過。
他覺得這麽多年不見沈朵變的越發過分,昨天跟她提起過晚上帶她還有軒團子去吃一家火鍋,當時她明明是沒有說話,那就是默認的意思,怎的幾個小時之後就獨自一人回了老家,這樣也能行?
不吃火鍋本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可連個招呼都不跟自己打一聲她是不是太不把自己當回事兒了?
好,你忙着回老家忘記了給自己一個消息也就罷了,可手機交給一個外人保管這又該怎麽論?
此刻兀自生悶氣的姜譽完全忘記了在沈朵和吳然濟之間,他才是徹頭徹尾的一個外人。
“嘿喲喂,你剛剛不還跟小護士笑着說話呢麽,怎麽轉頭兒的功夫臉色就那麽不好,誰敢惹你你跟兄弟說,兄弟我就——就也幫不上你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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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貧的趙大夫從自己的抽屜裏拿出兩袋子真空紅糖順手就塞到了姜譽的抽屜裏:“我媳婦前段時間去雲南撒歡兒去了,帶回來一大堆紅糖。”
姜譽順口就來:“我一個男人喝什麽紅糖。”
“啊嘿?”趙醫生笑,“你當我才認識你呢?剛剛你跟那小美女說話我都瞧見啦!”
姜譽無奈,這坎兒是過不去了還是怎麽?
“其實就是林妙燕問了我幾句專業上的知識,在你心裏怎麽就變龌龊了?”
“啊呸!”趙醫生一屁股坐在姜譽的桌子上,一把搶走他正在看的文件夾,左手屈指在辦公桌上敲了兩下,“你明明就是有情況。”
有個鬼個情況。
姜譽把文件夾又拿了回來:“你這幾天春風滿面的,看來小日子過的還不錯?”
姜譽見過趙醫生的內人,是個很有個性的女人,性子有些烈但做事很有禮數,雖說脾氣有時不太好但并不是張揚的一個人,這樣的一個女人把趙大夫拿的死死的。
“那是相當的滋潤,我在家裏什麽時候過的不滋潤了?我一訓她她麻溜兒的就跟我認錯求原諒,我又向來寬宏大量,反正日子也就勉強過吧!”
姜譽望着一臉勉強相的趙大夫諷刺道:“噢,既然那麽勉強就別過了吧。”說罷腦袋一偏朝着他的身後笑着打招呼,“是吧弟妹?”
就這麽一句話,吓得趙大夫腿肚子都抽筋,扭頭發現是姜大醫生的幼稚把戲後怒氣沖沖地繞着他走:“你就給我得瑟吧,哈,了不得你的,你還敢吓唬我,就你這樣将來結婚指定也被老婆管的死死的!”
氣急敗壞的趙醫生總是這樣的可愛,姜大夫笑着點頭,無聊的時候惹惹趙大夫其實是很好的調劑方式。
趙大夫繞來繞去說來說去無非是指責姜譽沒良心不顧兄弟情誼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壞蛋,詞窮之後為了掩飾尴尬丢下一句‘自己反省反省你做的對不對’後就轉身離開了辦公室,然後不出兩分鐘人又回來了,一雙眼睛不敢直視着姜譽,假裝理直氣壯地伸出手:“借我飯錢,昨兒個請朋友喝酒零花錢花光了,我下月還你。”
姜譽的唇角微微上揚,又一次不厚道的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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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朵花了将近一整天的時間才把老兩口兒臨時租的房子給打掃幹淨。
房東大半個身子靠在門上嗑着瓜子念叨:“你們這一家人也真夠逗的,租房子還帶反悔的,上次你爸媽說要租房子,我看老兩口年齡也大,可是沒少給優惠,這可倒好,說人不見人就不見了,房租說不給就不給了,耍賴可還行?這得虧是你來了,你要是再不來我可就要告他們了!”
沈朵拿掃把把房東身邊的一地瓜子皮掃在一起,沒說話。
房東從口袋裏又掏出一把瓜子,八卦道:“哎大家都說養兒防老,我看你家養你這麽個女兒也不錯,出事兒你還知道在後面來回張羅,你不是獨生子吧?”
沈朵把地掃完之後又拿了個盆子盛水洗抹布,沒得到答案的房東回答自己:“一看就不是,獨生子女現在一個個可都嬌氣着呢,你家肯定有幾個不争氣的兄弟姐妹天天惹事兒,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一個就夠受的了,還好幾個?懶得搭理這話茬兒,沈朵說:“我看這馬上就要變天了,也不知道您帶沒帶傘,不如您先回去,閑話我們回頭再唠?”
房東撇撇嘴,有點兒不樂意的進廚房倒水喝,她喝水的功夫沈朵已經把灰都擦完了,東西歸置歸置倒還算家的樣子,然而還沒來得及歇一口氣的時候,沈兌來了,後面跟着要債的人。
回來就是解決問題的,可是以這樣的形勢解決問題沈朵有點接受不了。
“她就是我妹妹,城裏大公司工作的,月薪多的不得了,我們都是一家人,要錢你朝她要就行,她錢多。”
沈兌說着就把人全部讓進了屋,罷了還關上了門,老房子的門還是木制的,吱呀一聲聽着有些刺耳。
來者不善,沈朵看了一眼毫無愧疚的沈兌和幹幹淨淨的地,平靜問:“多少錢?”
“問你多少錢呢!你欠我們多少錢你心裏最清楚的吧!”站在前面的人使勁兒搡了沈兌一下。
沈兌連忙賠笑:“清楚清楚,我別的不清楚錢欠哥幾個多少錢這還是清楚的,那個……”他眼睛掃了一眼沈朵,理直氣壯,“六萬。”
“腦子進水了?欠我們多少錢都數不清了?七萬一,哥幾個給你打個折也得給個七萬,少一分錢你試試!”
沈兌明顯是忘記了利息這一檔子事兒,蒙頭蒙頭地問:“這,那,欠條上寫的不就是六萬嗎?”
七萬,五位數,四個零。
沈朵腦袋裏飛快地打着算盤,可算出個大天來她也算不出來怎樣能把這個缺口給補上,這個缺口如同堤壩崩塌,無論費勁多大的努力都無法将其補上。
她這邊想着的時候那一頭沈兌也已經算過了賬:“那利息也太高了吧,這跟咱們說的不太像啊,那我還是人馬哥介紹過來的呢,當時還說要給優惠一些的。”
不用追債的人嘲諷,沈朵便已經對他嗤之以鼻。自己有多大的本事都不知道,竟闖那些承擔不起的禍事,要不是家裏的老兩口身子骨越來越不好經不起這樣的打擊,沈朵也經不起老兩口沒白天沒黑夜的鬧騰,誰願意過來走這麽一趟?
“那,那七萬就七萬吧,找她要就行了。”
沈朵緊皺的眉頭從這一行人進來開始就沒有舒展過,此刻一聽到沈兌的話更是覺得腦袋一疼,像是被人用東西砸了腦袋一般,可既然站在這裏,多難的事情她都得扛下來,因為旁邊的這個混賬是自己父母的掌上明珠。
嗓子有些緊,沈朵腰背挺得很直:“我沒有那麽多錢,七萬對于我們來說不是個小數目,你多容我們幾天想辦法。”
“多容你們幾天?你問問你的好哥哥我都容了你們多少天了?我們這些兄弟們喝西北風活呢?今天必須把錢交出來,不然你們一家都別想好過!”說着拽了椅子就坐在了家門口,俨然一副主人模樣。
沈兌當作沒聽着這番話,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放在了沈朵的身上。
錢有些時候是能逼死人的。
沈朵掏出手機給吳然濟撥了個電話,沒人接,沈朵等了兩分鐘又撥過去一次,還是沒有人接。
估計是在忙吧,她心裏自己念叨着,手上卻是不敢停歇地到處找能夠借到錢的人,其實關于這點她自己也很清楚,如今世道借錢何止是一個難字了得,果然手機通訊錄裏翻了半天沒有找到一個合适的人。
沈朵準備将手機收起來的時候突然停頓了一下,腦海猛地出現了姜譽的模樣,他會願意借給自己錢嗎?還是嘲諷一番然後冷眼看着自己陷入困難之境?
她不知道答案,可為今之計最好是抱着希望嘗試性的撥一下。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可姜譽卻沒有說話,這麽多天的離去好像并沒有讓他有絲毫的影響,一片沉寂中她能聽見他的呼吸聲,有着難以掩飾的急促。
“姜譽。”沈朵率先開口打破了寧靜,說出了這些天一直都不想說出來的話,“可不可以……”
“你在哪兒?”姜譽開口的第一句話帶着幾分惱意,他已經想問這句話想了很久,他也壓抑自己心中的憤怒壓抑了許久,只是這一刻說出來的時候還是沒有辦法很好的控制住情緒。
沈朵避而不答:“我是想說,如果方便的話你能不能借我些錢,我找到工作以後按月還給你。”
“說地址。”
沈朵手心有些冒汗,姜譽的言簡意赅中有着她難以躲避的氣場,即便隔着手機,千山萬水她也能感受到他的嚴肅,也許是因為病急亂投醫,也有可能是因為沈朵在那一刻對講譽産生了幾分敬畏,地址也就跟着說了出來。
五分鐘後,門鈴響了,沈朵上前打開門,映入眼簾的是疲憊的姜譽,是雙眼因為勞累而充滿紅血絲的姜譽,是手裏拿着一大包現金的姜譽,是從昨天就駕車趕路過來一夜未睡的,姜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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