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一節下課,潘菲和柴靜秋再一次站到了樊淵面前
炀垂着頭,一對毛絨絨的小兔耳朵跟他的主人一樣,無精打采的垂着。
“是我太粘你了……跟你沒關系……樊淵,我想自己待一會兒。”
樊淵沉默片刻,還是起身出去了。
顧炀又蜷縮成了一團,腦海逐漸清明,思緒也越捋越清楚。
明明這麽明顯的假孕,他應該早就發現了,那麽多蛛絲馬跡,若是以前,他一定不會這麽傻的真以為自己懷了小兔子……
《兔子新娘》對他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這麽想着,顧炀又搖了搖頭。
不只是《兔子新娘》的影響,還是他太笨了,簡直笨到家了。
顧炀側頭,看着床旁邊亂七八糟的兔子窩。
窩裏擺着幾件疊得整整齊齊的小兔子衣服,顧炀喉間哽咽一聲,又被他強硬的壓了下去。
他沒臉哭,這是他自己搞出來的烏龍,是他自顧自的給了自己無限的期待,還攪得樊淵也不得安生。
小兔子……
他的小兔子……
他的小兔子從來沒有存在過……
顧炀又把頭埋進到臂彎裏,雙手緊緊扣着自己的手臂,整個人像陷進了無聲的深海裏,這深海裏只有他自己。
直到他懷裏被硬塞進來一個東西,顧炀才擡頭,看到樊淵往他懷裏塞了一只毛線織得小兔子。
這小兔子織得栩栩如生,跟顧炀一樣,是個垂耳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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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炀捧着被樊淵強硬塞過來的針織兔子,有些茫然。
“這是什麽?”
樊淵拎着一個非常大的行李包,他把行李包打開,裏面塞滿了這種針織兔子。
他一只接着一只的往外拿,每拿出來一只都要給顧炀介紹。
第一只拿出來的針織兔子特別醜,兔耳朵都有點歪斜,被樊淵擺在床上拍了拍腦袋。
“這只是老大,叫樊老大,織得時候不太熟悉,長殘了。”
緊接着樊淵又拿出來第二只,第二只要長得順眼一點,但也說不上好看。
“這只是老二,叫顧二瓜。”
“這是樊三仔。”
“這只叫顧四眼。”
顧炀看着一只又一只的針織兔子被擺在他的周圍,将他逐漸包圍,針織兔子們從第一只的難以入目,到後來的越來越精美,他甚至能想象到樊淵織它們時的情形。
原來樊淵每天晚上在顧炀睡着後偷偷出去,就是為了做這些事情。
直到床上擺不下了,樊淵就開始往顧炀的懷裏塞。
顧炀懷裏塞滿了針織兔子,再也不能蜷縮起來,他展開雙臂,抱緊懷裏的兔子們,眼尾越來越紅。
最後,樊淵手裏的大行李包空了,他從行李包的最底部拿出來了一個潔白的兔耳朵發箍。
那是顧炀之前在母嬰店買的那一堆五顏六色的兔耳朵發箍中的一個,樊淵擡手,把兔耳朵發箍戴到了自己的頭上。
這是專門給小孩子戴得發箍,戴在樊淵的頭上就顯得有些小,還有點滑稽。
偏偏樊淵臉上一點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從開始介紹那一只只針織兔子時,樊淵就是認真的。
此時他給自己戴上了那個可笑的兔耳朵發箍,走到顧炀面前,單膝跪在顧炀的床邊,把臉頰靠在了顧炀的腿上。
“你不是要我給小兔子起大名嗎?我起了很多個。”
顧炀的聲音有些哽咽:
“你起得那都是些什麽大名啊,難聽死了……”
跟着話音落下的,還有一顆顆碩大的淚珠。
熱淚砸在了樊淵的臉頰上,樊淵沒動,任由熱淚不停的砸在他的臉上,順着臉頰滑落。
顧炀終于不再忍耐,摟着懷裏的針織兔子們放聲大哭。
樊淵沒有安慰顧炀,也沒有要他不哭,只是趴在顧炀的腿上,沉默的聽着顧炀的哭聲,感受着顧炀的熱淚。
直到顧炀的哭聲漸歇,樊淵才起身坐到床邊,伸手捏着顧炀的後頸靠近自己,兩個人的額頭相貼,分享着彼此的溫度。
“顧炀,你今年十八歲,我也十八歲。”
“我們還會有未來的十八年、二十八年、三十八年,小兔子早晚都會有的。”
“在小兔子到來之前,我來當你的小兔子。”
話落,樊淵姿勢僵硬、不熟練的學着顧炀,用他頭頂上兩只人造兔耳朵去蹭顧炀的兔耳朵,沒蹭兩下就被顧炀把頭頂上的兔耳朵發箍給拽了下來。
顧炀淚水還挂在眼眶邊,臉上盡是狼狽的淚痕。
他說話時氣還喘不平,音調顫抖,帶着哭腔,時不時要打個哭嗝。
“誰、誰要你當小兔子啊,哪有這麽大、大的小兔子啊!”
樊淵終于展開雙臂,将他的傻兔子摟進懷裏,緊緊、緊緊的抱着。
“謝謝誇獎。”
顧炀愣了下,終于破泣為笑。
“誰誇你了!”
顧炀重新靠進樊淵的懷裏,雙手輕輕放在自己的肚子上,閉上眼睛。
夜裏卧室一片寂靜。
床頭燈安靜的工作着,散發着昏黃的光暈。
大床中央,顧炀與樊淵緊緊依偎。
在兩個人身邊,擺滿了一只只的手工針織兔子,這些兔子們長相各異、大小也不同,卻都是垂耳兔。
顧炀睡得并不安穩,時不時就要呢喃幾聲夢話。
樊淵就會在這時低頭,一遍又一遍的親着顧炀的額頭,直到顧炀安靜下來。
歲月漫長。
該來的,早晚會來。
作者有話要說: 樊淵:我當小兔子難道不可愛嗎?
這是19號的更新,20號的更新要晚一點,17點以後再更,中間時間間隔可能有點長,要乖乖的等着小淵炀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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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0 章
樊淵織兔子的時候, 絕對想不到他有一天會淪落到跟這群針織兔子們搶床的地步。
顧炀對這些針織兔子們特別好, 每天睡前都要挨個親一親, 懷裏摟好幾只, 身邊也都擺滿。
因此,樊淵只能待在床的另一邊,和顧炀隔着十幾只針織兔子,那些針織兔子一個個用屁股對着樊淵,像是在嘲笑樊淵一樣。
樊淵側躺在床邊, 看着顧炀愛憐的挨個親針織兔子的小嘴巴。
他伸出指尖, 直接對準面前一只針織兔子, 指尖用力, 就将這只針織兔子給彈飛了。
被彈飛的針織兔子飛掠過顧炀, 掉在了顧炀那邊的地上。
顧炀正挨個親小兔子嘴巴呢, 見了驚呼一聲, 立刻彎腰去把小兔子撿回來,回頭氣憤的瞪了樊淵一眼, 拍了拍小兔子身上看不見的灰塵。
“你對它們好點!”
樊淵的指尖本來已經收回去了, 被顧炀瞪了一眼又訓了一句,只覺得手有點癢, 沒忍住又彈下去一只。
顧炀又要去撿, 樊淵直接跟着顧炀一起起身, 伸手把顧炀拽了回來,強勢的擠進顧炀的懷裏,把那幾只針織兔子全部都擠走。
看着雙手環着他的腰, 躺在他懷裏的樊淵,顧炀有些怔愣。
樊淵難得這麽孩子氣,跟一群針織兔子争風吃醋。
顧炀雙手慢慢落在了樊淵的後背上,沒再去撿地上的那只兔子,而是一下又一下的拍着樊淵的後背。
這一晚,是顧炀抱着樊淵睡得,樊淵自從鑽到顧炀懷裏就沒再出去過。
對于顧炀來說,這種感覺很稀奇,卻也還不錯。
自從顧炀知道假孕的事情後,他整個人反而放松了很多。
反倒是樊淵有點束手束腳,手常常放在顧炀的後背上,又立刻拿開,不敢輕易碰觸顧炀。
每當這個時候,顧炀就會主動把樊淵的手拉到他的身後,再用他頭頂兩只軟綿綿的兔耳朵去蹭樊淵的下巴。
漫長的寒假漸漸過了一大半,《兔子新娘》的金手指也到了最後的倒計時。
沒有了對小兔子的期待,顧炀對樊淵的掌控欲逐漸加大。
在大兔子顧炀的心裏,樊淵就是他的新娘,如果他的新娘不聽話,他一定會把樊淵鎖住的。
可樊淵太聽話了,顧炀要粘着就讓顧炀粘着,從不會推開顧炀,導致顧炀想找理由鎖一下樊淵都不行。
夜裏。
顧炀縮在樊淵的懷裏,床上的針織兔子們被擺到了床邊一個新增的架子上,兔子們一層又一層擠得滿滿當當的。
這架子是樊淵親自去買的,自此再也沒有針織兔子可以跟他搶床上的位置。
這一夜,是《兔子新娘》金手指的最後一天。
顧炀照舊沒有睡,縮在被子裏被樊淵抱着,靜靜的盯着他左手心上的小書。
小書在夜裏散發着只有他能看到的微光,上面的倒計時慢慢、慢慢的減少。
這是第幾個金手指了?
顧炀有點恍惚,明明他來到《凡淵》這個世界中還沒有滿一年,可他卻有種已經在這裏、在樊淵身邊呆了許久、許久的錯覺。
“《兔子新娘》倒計時結束,恭喜您即将迎來新一輪的金手指,現在開始随機,敬請期待。”
顧炀緊張的屏住呼吸,在他身後抱着他的樊淵,也看向顧炀攤開的手心。
在那手心上,樊淵什麽都看不到,可樊淵知道,顧炀一定能看到什麽。
随機的框框不停變換,每一個熟悉或是不熟悉的童話故事從眼前滑過,顧炀的心都跟着一緊。
直到童話故事變換的速度越來越慢,最終停在了——《賣火柴的小女孩》。
緊接着,顧炀的左手心出現了一盒火柴,他頭頂的兔耳朵和身後的兔尾巴也徹底消失。
顧炀悄悄的把樊淵搭在他腰間的手拿開,從床上滑下去,光着腳就出去了。
他來到走廊,打開造型古樸的火柴盒,裏面看起來只是一些普通的火柴,顧炀數了數,一共只有六根火柴。
他立刻拿出來一根,在火柴盒的邊緣點着,微弱的火光亮起,映在顧炀的臉上。
在《賣火柴的小女孩》中,小女孩在生命的彌留之際,透過火柴的微光看到了許多她渴望的美好事物,顧炀回想着童話故事裏的細節,仔細的盯着這根正在燃燒的火柴。
直到火柴燃盡,顧炀也沒看到任何特別的東西出現,這仿佛僅僅是一盒普通的火柴。
他收起火柴盒,轉身回到卧室,按照原路悄悄爬上床鑽回樊淵的懷裏,身上的涼氣立刻被驅散,顧炀呼了口氣,額頭抵着樊淵的肩膀,閉上眼睛,打算等明天再看看。
樊淵眼睛睜開,又慢慢閉上了。
顧炀一躺下不過片刻就覺得頭特別的沉,與其說是睡着了,不如說是昏了過去。
不只是顧炀,就連抱着顧炀的樊淵也在同一時間暈厥過去。
黑暗的卧室裏,漸漸浮現出無數細小的白色光點,那些光點纏繞、飄蕩、交錯又彙聚,最終紛紛湧向顧炀和樊淵的額頭,在兩個人的額頭處消失幹淨。
《賣火柴的小女孩》金手指,正是啓動。
顧炀是在一陣拉扯中睜開眼睛的,他一睜眼,就被眼前青面獠牙的鬼怪吓的不停後退,剛後退幾步,又被這鬼怪拽着身上的鐵鏈給粗魯的扯了回去。
直到這時,顧炀才發現他并不在卧室裏,身邊也沒有樊淵。
此時他身上纏着沉重、髒污的鐵鏈,鐵鏈的另一端被那長相可怕的鬼怪拽在手中,他周圍也圍着幾只同樣長相可怖的鬼怪,他們呵斥着他、推搡着他不停往前走。
顧炀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未穿鞋的雙腳踩在凹凸不停的地面上,時不時就要被一些菱角鋒利的石頭劃破。
不只是如此,顧炀發現,他身上的衣服也變了,變成了一身破破爛爛的白色囚服,幾縷黑發飄到身前,他的頭發再次變長。
天幕黑暗,周遭亮着紅色的鬼火,天頂一輪血月,一顆星光也無。
這到底是什麽地方?
“走快點!魔王還等着呢!”
身後一個鬼怪用力推了顧炀一下,顧炀回頭怒瞪回去,那鬼怪卻怪笑一聲。
“呦,這麽兇啊,你不過是個有點特殊能力的低階魔物,也就這會兒能兇一兇了,一會兒見了魔王,怕是要吓破膽子!”
這鬼怪說着和其他幾個鬼怪閑談起來,顧炀渾身緊繃,被他們拉扯着、一路走得磕磕絆絆,雙腳上的傷口越來越多,在身後留下一條血路。
他聽着“低階魔物”、“魔王”等詞彙,一時間差點以為他又去了什麽書中,後來冷靜下來,又覺得不可能,這一切,應該與《賣火柴的小女孩》這個金手指有關。
《賣火柴的小女孩》中的女孩在火柴燃燒之時,能看到一些幻象,那他現在所處的地方,也是類似的某種幻象嗎?
還是黃粱一夢?
幾個鬼怪的閑談就在一旁,他們并不避諱顧炀,顧炀倒是借此聽到了許多消息。
“聽說魔王對這低階魔物有些好奇,打算抓回去當食物進補。”
“這低階魔物的能力是有點特殊,聽說是靠吞噬情愛為生的魔物,在人世間騙了不少人類的感情,将人類對他的愛意當做食物過活。”
“是麽?這麽一看他殺了不少人吧?”
“哪有啊,這魔物膽子小的很,只敢騙人,手上一滴鮮血都沒沾過。”
幾個鬼怪聊到這裏,似乎覺得顧炀很稀奇,紛紛轉頭盯着他看,視線裏都是惡意的光。
“那他一會兒見到魔王,可別吓到尿褲子啊!”
“是啊,我們的魔王,從萬千血海裏脫穎而出,自幼啖肉飲血,靠天下的惡意和魔物生長,周身的血腥氣,我等中階魔物聞到一點,都要渾身發軟、站立不穩,更何況這個低階魔物!”
這麽說着,拽着鐵鏈的鬼怪又用力拉扯了一下,扯得顧炀直接跌跪在地上,膝蓋磕在石頭上,磨破了皮,滲出的血沾濕了白色的囚服。
顧炀皺緊眉頭,這幻象太過真實,就連疼痛都未減少一絲半點。
一路上,顧炀數次盼着從這幻象中醒來,他面上冷靜、鎮定,心裏卻沒辦法不慌亂,這些青面獠牙的鬼怪早已超脫了他所知的一切常識。
去往幾個鬼怪口中所說魔殿的路途又長、又難走,顧炀雙腳的傷口不停流着血,每當傷口的血液凝固了一些時,被幾個鬼怪一推搡,又會再次扯破。
在顧炀被汗水浸透、痛到面色發白幾乎昏厥的時候,魔殿終于到了。
看着面前巍峨的魔殿,顧炀身形晃了晃,只覺得雙腳也疼、膝蓋也疼,渾身上下沒有一處舒坦的地方。
到此時,顧炀甚至還有心思猜測這幻象可能是類似夢境一般的存在,火柴燃盡就會帶着他進入這樣的夢境。
就是不知道這夢境什麽時候會醒,這金手指給他這樣一個痛苦的夢境到底有什麽意義。
走在前面的鬼怪回頭看了眼顧炀,冷嗤一聲:
“你倒是夠倔,走這一路一聲痛也不曾喊過,希望你一會兒見到魔王,別吓尿褲子才好!”
說着,又用力一扯顧炀身上的鐵鏈,帶着他大步走進魔殿幾乎望不到頭的高大殿門。
一進去,顧炀就感受到了刻骨的冷意。
他身上的穿着單薄,只一層破爛的囚服,雙腳踩在魔殿內光滑的路面上,更像是踩在了冰塊上。
魔殿內彎彎繞繞,随着他們的逐漸深入,漸漸能看到更多的鬼怪,或者說是魔物。
只不過在魔殿內的魔物明顯要比一路壓着顧炀過來的幾個魔物長得體面許多,穿着也要華貴許多。
越往裏走,溫度越低。
顧炀走這一路,本就是強弩之末,此時加上過低的氣溫,呼出來的氣都帶着寒霧,面色也越來越蒼白,偏偏一張唇仍舊殷紅如血。
“到了。”
恍惚間,顧炀聽到了這兩個字。
緊接着,他就被推倒在地,身上的鐵鏈跟着他摔倒的動作一起嘩啦啦的砸在地面上。
他能感受到周遭無數陰冷的視線,顧炀雙手撐着冰涼的地面,許久緩不過來。
周遭的魔物都在議論他,可顧炀已經顧不得了,他現在渾身疼痛,只想從這過于真實的夢境中醒過來。
“啓禀魔王,這就是那以情愛為食物的低階魔物,魔王打算怎麽處置他?是直接剝皮抽筋了享用還是收入後殿?”
魔物們的話從顧炀的耳邊飄過,那聲音似乎隔着層紗,顧炀已經聽不清了,他只是自顧自的張嘴,下意識的呢喃着:
“樊淵……”
“樊淵……”
“帶我回家……”
魔殿最中心的宮殿內,聚集着無數的高階魔物。
他們一個個都是慣常殘忍肆虐的暴徒,此時卻都噤若寒蟬,看向最高處王座上的魔王,目光充滿敬畏。
王座上,面容意外年輕的魔王懶散的斜倚在扶手上,一頭墨色長發狂放的半束在腦後,身上是漆黑的長袍,長袍布滿金色的暗紋,只有在動作時會閃爍出點點微光。
這就是被所有魔物們敬畏的魔王,這魔王卻長着一張年輕、完美的面容。
魔王一雙黑眸神色淡淡,似乎對這一切都不感興趣,在他們将顧炀推上來時,魔王只是無聊的撐着下颌,指尖點着扶手,視線都沒有看過去一分。
直到顧炀呢喃出了樊淵的名字,王座上的魔王猛地站了起來,順着高高的王座快步下來,一眨眼已經來到了顧炀的面前。
顧炀蜷縮在地上,雙眸有些失焦,即将要失去意識。
魔殿的冷氣似乎帶着其他的魔力,讓顧炀難以抵抗。
就在顧炀慢慢閉上眼睛時,他突然被人攔腰抱起,身體驀地騰空。
顧炀緩慢、遲鈍的擡頭看去,看到了一頭長發的樊淵。
他已經分不清這到底是《賣火柴的小女孩》這個金手指讓他做的夢境,還是他自己的幻覺了,他只知道用盡最後的力氣擡手摟緊樊淵的脖頸,一路上的堅強在此刻土崩瓦解。
他用自己冰涼的臉頰貼緊樊淵的臉頰,一聲又一聲的說着疼。
“樊淵,我疼,我好疼……”
樊淵抱緊顧炀,一下又一下的輕撫着顧炀的後背,随着他的動作,魔殿內的溫度陡然升高,這座常年被冰封的魔殿,在此刻熱了起來。
所有的魔物們都難以置信的看着他們強大、冷漠的魔王抱起了那個髒污的低階魔物,并帶着那個低階魔物一步步走向高貴的王座。
直到走到王座前,樊淵将顧炀放在王座上,揮袍單膝跪在顧炀面前,将顧炀遍布傷口、鮮血淋漓的雙腳放在了自己的膝蓋上。
随着樊淵的輕觸,那些傷口慢慢愈合消失。
當所有的傷口都消失後,樊淵撩起自己的袍角,捧着顧炀的雙腳,将上面的灰塵一點點的擦拭幹淨。
終于有高階魔物忍不住了,上前一步勸阻:
“魔王!您不能這樣!他不過是一個低階魔物,當食物都是擡舉他了,您這樣把他放在王座上,致我們于何地!”
樊淵充耳不聞,只是繼續輕輕擦着顧炀雙腳上的灰塵,問他:
“還疼嗎?”
顧炀搖搖頭,淚珠斷了線似的往下落,之前在來路上的堅強仿佛從沒有存在過,面對樊淵,顧炀總是嬌氣的。
樊淵又問:
“還冷嗎?”
顧炀繼續搖頭。
看着顧炀臉上的委屈模樣,樊淵起身,按着王座的扶手擡頭靠近顧炀,輕吻在顧炀的唇角。
“這不是因你産生的夢境嗎?你自己卻無法控制?”
顧炀眼睛微微瞪大,看向樊淵,他沒想到樊淵能夠猜得這麽準确。
緊接着顧炀又垂下頭去,沮喪的搖搖頭。
“我也……控制不了。”
王座下無人理會的高階魔物面上出現些許惱怒,看向顧炀的視線裏全是鄙視、惡意,正在他打算再次開口時,樊淵已經抱着顧炀轉身,和他一起坐在了王座上。
在樊淵轉身時,這名不斷叫嚣的高階魔物連帶着押送顧炀來到這裏的中階魔物們,全部如同煙霧般潰散、消失,最後只剩落在地上的衣服和一堆灰塵。
樊淵看都未看幾只化成灰燼的魔物,只是湊到顧炀耳邊輕聲問他:
“知道什麽時候會醒嗎?”
顧炀還是搖頭。
樊淵也不生氣,只是展開身上的長袍,将顧炀裹了進去。
“也好,大夢一場,還挺有趣。”
顧炀此時有了樊淵在身邊,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什麽都不怕了,也不在乎什麽時候從這夢境中醒來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沖樊淵笑,一笑起來,唇紅齒白、面若冠玉,眼眸裏全是對樊淵的信任、依戀。
“樊淵,我餓了。”
樊淵抱起顧炀,離開王座走向旁邊的宮殿,将身後的一衆魔物扔下不理。
一衆魔物早在那名高階魔物和中階魔物們消失後,就紛紛跪倒在地瑟瑟發抖。
在樊淵帶着顧炀離開許久後,這些魔物們才敢擡起頭來,看着樊淵和顧炀消失的方向,感受着魔殿內逐漸升高的溫度,紛紛覺得今天的一切都讓他們一頭霧水、難以置信。
有一個魔物忍不住小聲議論:
“不過是個低賤的低階魔物罷了……怎麽值得魔王殿下如此重視……”
不等這魔物的話音落下,他整個人從腳底開始潰散,最後如同其他幾個消失的魔物一樣,化成了一堆灰燼。
樊淵抱着顧炀走過長長的回廊,顧炀正伸手去撩樊淵的長發,揪樊淵身上的長袍。
這樣的樊淵讓顧炀覺得特別新鮮、少見,樊淵黑眸裏閃過一絲紅光,紅光繞着漆黑的瞳仁旋轉一圈,又消失在瞳孔深處。
“不過是一堆虛構的幻影。”
顧炀聽到樊淵說了什麽,擡頭看向樊淵:
“你剛才說什麽?”
樊淵托着顧炀往上抱了抱,問他:
“想吃什麽?”
此時的顧炀已經不再受《兔子新娘》的金手指影響了,立刻大喊出聲:
“肉!我要吃肉!”
到了另一處寝殿,樊淵一揮手就給顧炀變出了一大桌子的肉,顧炀坐在桌邊看得口水直流,還不忘拍樊淵的馬屁:
“樊淵,你好厲害!”
樊淵坐在顧炀旁邊給他夾菜:
“顧炀,這是關于你的夢境。我會如何,取決于你。”
顧炀聽了有些不好意思,側過頭躲開樊淵的視線,拿起筷子埋頭開吃,心跳卻亂了。
他不清楚這火柴燃盡後造成的夢境,是否與他的意識有某種聯系,但他的确希望樊淵永遠是至高的存在,不受任何傷害、不懼任何壓迫。
樊淵,就該是肆意人生的樊淵。
顧炀看來是餓狠了,揮舞着筷子吃得很快,入口的肉食香味很濃郁,就是不知為何,他怎麽吃都吃不飽。
直到空了兩個盤子,顧炀摸了摸依舊幹癟的肚子,有些茫然:
“好餓……為什麽吃不飽?”
樊淵一手撐着下颌坐在顧炀旁邊,看着顧炀茫然的樣子,黑眸微眯,想到了什麽。
在顧炀打算繼續吃下去的時候,他手裏的筷子卻被樊淵拿走了。
緊接着桌子上的食物也被樊淵一揮手給變沒了,顧炀不解的看向樊淵。
樊淵伸手握住顧炀的腰,掐着他的腰将他放在了桌子上。
“顧炀,你還記得你的人設嗎?”
顧炀沒聽懂:
“什麽人設?”
樊淵彎腰湊近顧炀,黑眸靜靜的看着他:
“你在這個夢境中的人設。”
顧炀腦袋裏炸開一道光,突然想到來路上那幾個魔物的談話。
靠情愛為食才能活下去的低階魔物……
情愛要怎麽吃啊……
顧炀不自覺的伸手抓緊樊淵的衣襟,有點欲哭無淚:
“樊淵,我不會在這夢境裏餓死吧?”
樊淵擡手扣住顧炀的後頸,壓着他靠近,鼻尖貼上顧炀的頸側輕輕嗅聞。
不知是否與樊淵魔王的人設有關,顧炀身上散發出的味道非常好聞,這味道在樊淵聞來,帶着攝人心魄的誘惑力。
他順着顧炀的頸側一路嗅聞到顧炀的唇邊,到了唇邊,這香味更加濃郁。
樊淵伸出拇指,按着顧炀的下唇分開,低頭壓了上去。
“怎麽會?我一定喂飽你。”
作者有話要說: 大魔王樊淵已經送到!請小心享用,以免反噬!
新的金手指《賣火柴的小女孩》希望你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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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1 章
這是非常缱绻的一吻, 溫柔至極、漫長至極。
樊淵慢慢退開, 看着顧炀還沒有緩過神來的模樣, 輕聲問他:
“飽了嗎?”
顧炀下意識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依舊幹癟癟的,在此時還非常應景的哀鳴一聲。
樊淵也聽到了,不等顧炀說話,又低下頭去親吻他。
這一次可不再是之前的溫柔細雨能夠比較的,顧炀整個人都被控制住, 漸漸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直到顧炀的大腦因為缺氧而發暈, 樊淵才放開他, 開口第一句就是問他:
“這次呢?吃飽了嗎?”
顧炀呼吸還不平穩, 雙手攀着樊淵的手臂, 點了點頭。
樊淵不信, 又問了他一遍:
“真飽了?說實話。”
顧炀側開頭, 藏在發絲下的耳朵若隐若現,掩蓋不住耳朵上的薄紅。
“七、七分飽。”
聽了這話, 樊淵也有點驚訝, 他雙手撐在顧炀身後的桌子上,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顧炀, 聲音壓低:
“這麽貪吃?”
顧炀聽了只覺得羞窘, 擡手就去推樊淵的胸膛。
“不吃了!什麽奇奇怪怪的設定啊!反正只是夢境而已, 餓就餓了!不一定會死!”
說着顧炀就要從桌子上跳下去,被樊淵攔住重新按倒在桌子上。
“我怎麽會讓你餓肚子?”
緊接着樊淵就将顧炀好好喂食了一次,直到顧炀趁着呼吸的間隙喊着吃撐了才肯放開他。
樊淵退開後, 顧炀還軟倒在桌子上,腦袋裏亂糟糟的,甚至還在想這桌子質量不錯,兩個人躺在上面都沒有事。
等顧炀呼吸平穩後,樊淵才拽着他下來,牽着顧炀的手,只一步,就帶着他出現在了一處巨大的天然溫泉邊。
他伸手撩了下顧炀亂糟糟的長發,推着顧炀的後背往前面走了一點。
“髒兮兮的,下去洗洗。”
顧炀被說得有點不好意思,見樊淵主動轉過身背對着他,立刻脫了身上他也覺得穿着萬分難受的破爛囚服,鑽進到溫泉裏。
溫泉的水熱度剛好,将顧炀走了一路的疲憊徹底緩解,他伸展手臂慢慢往身上撩着水,舒服的趴在了溫泉的邊緣。
樊淵轉身,看到了顧炀露在外面的脊背。
那脊背上描繪着一朵巨大的九瓣蓮,樊淵作為這個夢境世界的魔王,許多東西都是自然出現在腦海裏的,相比起一無所知的顧炀,樊淵幾乎掌握這個夢境世界的一切知識,包括顧炀後背上那朵巨大的九瓣蓮的來歷。
這九瓣蓮是聖教的标志,聖教是與魔族誓死不休的一方教廷,顧炀在這個夢境世界的身份絕對不僅僅是低級魔物那麽簡單。
但這又如何。
左右不過是一次夢境之旅罷了。
顧炀泡完澡轉身,看到樊淵仍舊背對着他站着,脊背筆直,一身黑發長袍意外的适合樊淵。
溫泉池邊不知何時擺放好了一套嶄新的紅袍,顧炀從水裏走出來,身上的水珠自動蒸發幹淨。
顧炀看到樊淵剛剛收回去的手勢,知道這水珠蒸發是樊淵做的。
他扯開長袍,挑着裏衣穿上了,對着複雜的外袍卻有些為難。
樊淵恰好在這時轉身,幫着顧炀把外袍穿好,伸手搭在顧炀的長發上,長發也立刻被烘幹。
顧炀扯了扯身上的長袍,有點不自在,他又去扯樊淵的袖子。
“我們兩個現在好像古代人。”
樊淵勾了下嘴角:“古代人可沒有你這麽笨,衣服都不會穿。”
說着樊淵牽起顧炀的手,帶着他一步回到了之前的寝殿。
顧炀對這裏的一切都感到十分新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