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三節課上課之前,一齊到了教室
他的話傷害到了樊淵,因為他的話,樊淵居然當着他的面落了淚。
這樣示弱的樊淵,落淚的樊淵,都是顧炀不曾見過的。
顧炀在之前準備好的一肚子草稿現在一句都說不出口,樊淵也只落了這一滴淚,就擡起眼眸重新看向顧炀。
依舊是那雙顧炀熟悉的黑眸,黑眸裏倒映着顧炀無措的面容。
顧炀眼看着樊淵坐正身體,揮開他的手,重新開始做習題,沒再看他。
之後的兩節課,樊淵都沒有主動跟顧炀說過一句話,偏偏有其他同學來問題的時候,樊淵還是會笑着幫忙解答。
顧炀已經很久沒有被樊淵忽略過了,他早就習慣了樊淵無時無刻不看着他、管着他,時不時要壓着他親親的生活。
此時突然被樊淵冷落了,顧炀心裏像從內往外長出了無數根針,泛着細微的疼,這種疼和心疼樊淵落淚時的難受結合在一起,讓顧炀幾乎有了無法順暢呼吸的錯覺。
終于,在上午的課程結束,午休鈴聲響起來後,樊淵才轉頭看向顧炀。
“顧炀,你要我接受那只老狐貍的存在,和那只老狐貍和平相處,我心裏的難過,不會比你現在少,甚至要強上百倍、千倍,你舍得嗎?”
顧炀說不出話來,他眼角有點紅,顯然被樊淵冷落了一上午已經到了他的極限。
樊淵從座位上站起,似乎打算獨自離開。
“顧炀,你舍得我難過嗎?”
顧炀在樊淵站起來時就跟着站了起來,他下意識的想要跟着樊淵,卻被樊淵回身擋住,又問了一次同樣的問題。
他低下頭,終于回答了樊淵:
“不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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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淵這才重新牽住了顧炀的手,只不過一上午沒有觸碰過彼此的兩個人,在這一刻都感到了強烈的悸動。
顧炀之前的打算在這一刻煙消雲散、腦袋裏面又變成了一團漿糊,樊淵牽着顧炀往外走,嘴角越勾越大,又慢慢趨于平靜。
樊淵這次沒有主動帶着顧炀去體育儲藏室,但顧炀覺得自己做錯了事,心裏有愧疚,主動要求和樊淵一起買了飯去體育儲藏室吃。
“你知道和我一起去體育儲藏室代表着什麽嗎?”樊淵回頭看着跟在他身後一直低着頭的顧炀。
顧炀黑乎乎的腦瓜上下晃了晃,沒說話。
樊淵也不問顧炀吃什麽,自主給顧炀選了食物,就拎着兩個人的飯盒往體育用品儲藏室走。
午休的學生們此時都着急去吃飯,只有樊淵和顧炀是逆着人群走的,再加上兩個人相互牽着的手,着實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可顧炀已經顧不得了,他現在腦袋裏亂糟糟的,不停的在回想他是不是做了什麽天大的錯事,才會讓樊淵落淚。
樊淵卻是滿不在乎,大大方方的帶着顧炀去只有他們兩個人的秘密基地。
一進到儲藏室裏,樊淵把飯盒放在一邊,就推着顧炀按倒在地親了上去。
顧炀眼珠亂轉,一會兒看向樊淵,一會兒看向樊淵身後的儲藏架。
他的腦袋裏一會兒浮現出夜晚老狐貍版樊淵的警告,一會兒又浮現出剛才青年狐貍版樊淵落淚的模樣。
他深切的覺得,這次的金手指,最後樊淵沒瘋,他卻快瘋了。
等他們兩個真正開始吃飯的時候,飯都快涼了,顧炀坐在樊淵身邊,樊淵的大狐貍尾巴從他身後繞過來,尾巴尖搭在他的腿上,時不時就要翹兩下,顯然心情已經恢複了。
可顧炀的心情卻很複雜,下午上課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有點恍惚。
樊淵是最不想耽誤顧炀學習的,見顧炀總是發呆,下午也沒鬧他,更加顯得他比老狐貍版樊淵要溫柔體貼許多。
晚上放學,兩個人手牽手慢慢走出校園。
上車後,樊淵突然說:
“晚上的老狐貍我會解決,你只需要去書房好好學習,到時間按時睡覺,我們明早見。”
顧炀不理解樊淵這話是什麽意思,直到兩個人回到小別墅,樊淵推着顧炀去了書房,自己轉身離開,不讓顧炀跟着。
根據昨天老狐貍版樊淵出現的時間,顧炀推算着過一會兒老狐貍版樊淵就會來找他了,可顧炀一直在書房裏待到十點多,也沒見老狐貍版樊淵過來,不僅老狐貍版樊淵沒過來,青年狐貍版樊淵也不見了。
樊淵呢?
顧炀等不了,從書房跑出去,一路去了卧室、客卧、浴室,又下到一樓,跑到院子裏,都沒有發現樊淵的蹤跡。
樊淵會去哪兒?
顧炀突然想到了二樓盡頭兩個人有段時間沒有去過的籠子屋,他轉身飛快的跑進小別墅,一路跑到二樓走廊盡頭,氣喘籲籲的站在了漆黑的大鐵門前。
直到此時站在這裏,顧炀才發現這大鐵門上的花紋似乎發生了什麽變化,模樣比曾經的圖案要更複雜、更詭谲一些。
顧炀伸手使勁拍了拍大鐵門,拍打鐵門的聲音在二樓的走廊裏回蕩着,顧炀邊拍門邊喊樊淵的名字,卻一直得不到任何回應。
這籠子屋內到底有多隔音,顧炀非常清楚,他伸手握着門把手使勁的轉動,卻無法撼動這個大鐵門一絲一毫。
大鐵門進出都需要樊淵的指紋,此時樊淵不出來,顧炀根本打不開。
青年狐貍版的樊淵一定是做了什麽,才讓老狐貍版樊淵待在這鐵門裏無法出來。
顧炀手腕慢慢脫力,松開了門把手,背靠着大鐵門滑坐在地上。
就在這時,一聲輕微的撞擊聲自鐵門內傳了出來。
顧炀立刻轉身把耳朵貼在了大鐵門上,那撞擊聲更清晰了一些,一聲接着一聲,似乎是有人在不停的撞着什麽東西。
“樊淵?”
顧炀大喊樊淵的名字,重新站起來拍門。
“樊淵?你在裏面嗎?你把門打開,讓我進去!”
“咣!”
裏面的樊淵似乎聽到了顧炀的聲音,撞擊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頻繁。
明明只是解個指紋鎖這麽簡單的事情,樊淵卻一直出不來,還在不停的撞擊着什麽東西。
顧炀越想越着急,腦袋裏總是蹦出亂七八糟的想法,總擔心樊淵出事。
他幹脆轉身下樓,去院子裏找了把鐵鍬上來,對着鐵門上的密碼鎖使勁砸了下去。
鐵門太過結實,顧炀只能試着看能不能把密碼鎖砸壞。
結果顧炀真的低估了這個樊淵親自買得密碼鎖的威力,顧炀幾下敲下去,別說密碼鎖被敲壞了,就是上面的電子屏幕都毫發無損,這還是加強鋼化玻璃制作的。
随着時間的推移,大鐵門後面的撞擊聲越來越大,大到顧炀甚至感覺到腳下的地在晃蕩。
他又拿起鐵鍬,開始使勁的砸門。
突然,室內傳來一聲巨大的響動,似乎什麽東西坍塌了。
緊接着顧炀面前的大鐵門慢慢變形、扭曲,堅硬的鐵塊如同破布般被撕裂開來。
巨大的狐貍出現在了顧炀面前,只是這狐貍似乎受了傷,大狐貍嘴兩邊全是鮮血,在大狐貍身後,那個金黃色的鳥籠已經被撞爛了,變成了一坨巨大的廢鐵。
剛剛裏面一直傳來的撞擊聲,應該就是樊淵在不停的撞着那鳥籠,不僅是撞,甚至還張嘴撕咬,大狐貍樊淵嘴裏的牙龈處都是血跡。
顧炀扔下手裏的鐵鍬,想都沒想就撲了上去。
他緊緊抱住了樊淵的大狐貍嘴,手下摸到了一片濕膩的血液。
“到底發生了什麽?你是變不回人形了嗎?所以打不開密碼鎖?可就算如此,你也不要用力撞啊!”
顧炀氣壞了也心疼壞了,擡手想要拍打大狐貍,手高高擡起,又輕輕落下,最後只是抱着大狐貍的腦袋使勁蹭着。
大狐貍樊淵用自己的鼻尖頂了下顧炀,催促着顧炀離開這個全是碎鐵塊和碎石的地方。
顧炀也不想樊淵的狐貍爪子踩在那堆碎鐵塊上,立刻後退,帶着樊淵去了一樓寬敞的大廳。
樊淵的牙齒和爪子分別出現了不同的傷口,都是剛剛撞籠子、咬籠子時弄傷的。
顧炀跑前跑後的去拿紗布、消毒水,拎着一大堆東西跑到樊淵面前,直接坐在地上,捧着樊淵的大爪子放在腿上,給他清理傷口。
“就算出不來,你也不要去撞籠子啊!等到變回人形再出來不就好了?為什麽要傷害自己?”
一直沒有說話的大狐貍終于說話了,大大的狐貍嘴靠近顧炀,伸出長長的舌頭卷了下顧炀的臉,沖顧炀噴出一鼻子熱氣。
“他在籠子上布了禁制,趁着我沒有蘇醒主動走進去,如果要恢複成人形,只能等到天亮他再次出現時。”
“顧炀,我做不到一夜都看不見你、碰不到你。”
顧炀這次真得被青年狐貍版的樊淵給氣壞了,他猜想青年狐貍版樊淵白天流下得那一滴淚,估計也是為了哄騙他才擠出來的。
他給大狐貍樊淵清理完傷口,小心翼翼的纏上紗布,站起來主動跑着大狐貍的大嘴巴親了親,做出保證:
“這次他真得太過分了,我明天絕對不會讓他碰我,也不搭理他。”
大狐貍樊淵伸出爪子把顧炀扒拉到身前抱着,大狐貍腦袋也靠上去,狐貍眼盯着顧炀看:
“那我呢?我能碰你嗎?”
顧炀看着樊淵還纏着繃帶的一只爪子,心頭綿軟一片,輕輕點了點頭,閉上眼睛安靜的躺在了樊淵毛絨絨的大爪子上。
“能的。”
得到了顧炀的肯定答案,樊淵立刻揮爪一劃,顧炀身上的衣服又報廢了成了破布。
緊接着大狐貍樊淵又給顧炀洗了個澡,顧炀指尖不自覺的絞着,心裏還在暗自慶幸:
幸虧樊淵現在變不回人形,也就能給他用大狐貍嘴洗洗澡了。
結果下一刻,樊淵就恢複成了人形,身後九條蓬松的大尾巴纏過來,雙手捧着顧炀的臉頰,額頭也抵了上去。
“我要親你了。”
顧炀伸手按着樊淵的肩膀,緊張的有點磕巴:
“不、不是說早晨才能恢複人形嗎?”
樊淵不給顧炀繼續詢問的機會,已經低頭嚴嚴實實的堵住了顧炀的嘴。
“多虧了你幫我包紮傷口。”
顧炀很快沉浸在親密至極的互動裏,腦袋昏沉沉的想着,恢複人形和包紮傷口有什麽關系?
樊淵不是因為撞籠子才受傷的嗎?
這傷口包不包紮和年輕狐貍版樊淵下的禁制又有什麽聯系?
可之後,樊淵已經不給顧炀思考的機會了。
這一夜,顧炀都沒能再站起來過。
他從大廳的地毯躺到了沙發,又從沙發躺到了卧室,途中甚至轉戰了一次浴室,又重新回到了卧室的大床上。
直到天微微亮起晨光,樊淵才深深親了顧炀最後一次。
在這最後一次的糾纏中,顧炀感覺到樊淵趁機将什麽東西喂給了他,他來不及吐出來,順勢就給咽進去了。
他想問,又很快被樊淵帶着忘記了這件事。
老狐貍樊淵又把顧炀給親暈了。
他抱着光溜溜的顧炀,将被子十分嫌棄的踢到地上,九條又大又厚實的狐貍尾巴将顧炀緊緊纏住。
樊淵抱着顧炀的手臂上,顧炀纏上去的繃帶早就松了,一圈一圈的掉落下來,露出裏面的皮膚。
那一片皮膚光滑平整,哪裏有半點傷口。
青年狐貍版樊淵的确想要暗算一下老狐貍樊淵,他主動走進鐵籠裏,下了點禁制,加固了鐵籠,想讓老狐貍樊淵暫時變不回人形。
可他到底年輕,實力比不過老狐貍版樊淵,這麽做也就是惡心一下老狐貍版樊淵,老狐貍版樊淵大可等到禁制消除,再打開密碼鎖出去。
可他卻偏偏弄出這麽大的動靜,弄出一身明顯的傷口,為的不過是讓顧炀感到愧疚,讓顧炀生青年狐貍版樊淵的氣,讓顧炀在第二天主動遠離青年狐貍版樊淵。
樊淵這兩個人格,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他們一個會裝可憐、會示弱、會溺愛顧炀把溫柔當武器,另一個雖然霸道、強勢,但用起苦肉計來,并不比年輕的差。
顧炀就像是只小舟,飄蕩在巨浪裏,左邊一個大浪打過來,将他推向右邊,右邊一個大浪卷過去,又将他推回左邊。
樊淵的兩個人格都認為自己是最後的勝利者,他們自負又高傲,将顧炀的真心拿捏在手心裏。
顧炀此時正在沉睡,他安靜的躺在樊淵的懷裏,左手搭在床邊,手心上的虛拟小書閃爍着淡淡的微光。
在昨晚顧炀主動撲到大狐貍樊淵身上,心疼的為他處理傷口,毫不懼怕他那麽巨大的非人類模樣時,顧炀左手心上顯示的好感度就一下子飙升了3分。
此時,那裏顯示着:
樊淵好感度:67分。
到底,誰才是這次《狐貍太太的婚事》裏面的贏家呢?
他們只不過是将彼此的真心都捏在手裏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 青年狐貍版樊淵:擠出鱷魚的眼淚
顧炀:心疼
老狐貍版樊淵:撞自己一臉血
顧炀:心疼x2
顧炀:我太難了
來了來了來了!!!!都是演技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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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 88 章
顧炀因為心裏有事, 又擔心樊淵, 睡得不算踏實, 早早就醒了過來。
他醒來的時候, 身後抱着他的樊淵還在熟睡,此時天已經徹底亮了,顧炀一低頭就看到了樊淵搭在他腰間的手臂,上面纏着的繃帶早就松松垮垮的從手臂上掉了下來,露出裏面完好無損的皮膚。
看着樊淵的手臂, 顧炀有些發呆, 經過昨天一天和一晚的事情之後, 顧炀現在大腦清醒了許多, 之前因為過于擔心和愧疚而忽略的細節一一在腦海裏浮現出來, 他自然知道了樊淵是在騙他。
說不生氣是假的, 可偏偏導致樊淵出現這種複雜情況的原因就是他自己, 顧炀翻身,看着還在熟睡中的樊淵, 低頭輕輕親了下樊淵的眉尾, 并沒有叫他起床,而是自己先起來, 去了浴室。
總要想個辦法度過這次的金手指, 如果再放縱樊淵這麽下去, 早晚要出事的,不說別的,兩個人的精力都吃不消。
顧炀用涼水使勁往臉上撲水, 彎着腰大大的嘆了口氣。
他決定今天開始冷着樊淵,無論怎樣都不能心軟,一定要在今天就讓樊淵妥協,他不想看到樊淵再做出傷害自己身體的行為了。
老狐貍版樊淵下線,青年狐貍版樊淵睜開眼睛,面對的就是面前空蕩蕩的另一邊床鋪。
樊淵只是被《狐貍太太的婚事》這個金手指影響,白天和晚上出現了兩個不同性格的人格,在起初的時候會适應不良,互相吃醋、争寵,但不代表他沒有記憶。
這是《狐貍太太的婚事》金手指開始的第四天,影響正在逐漸減弱。
樊淵伸手摸了摸已經空擋的床鋪,閉上眼通過胸前的道侶印感知到了顧炀正在去學校的路上。
明明是慣常微笑的青年狐貍版樊淵,面上卻沒有一絲表情,他冷着臉起床走進浴室,往自己臉上撲了幾把涼水。
樊淵不知道,顧炀早上也在同樣的位置,做出來同樣的事情。
他們兩個人一直在不知不覺間影響着彼此。
樊淵撲水的動作很大,衣襟濕了一片,他擡手,将沾滿水的手掌按到了鏡子上。
鏡子對面,照出來的确是老狐貍版的樊淵。
他們隔着鏡子對視,同樣深沉的黑眸似乎下了什麽決定。
漸漸的,浴室裏起了一陣細小的微風。
微風消失,鏡子中的老狐貍版樊淵已經消失了,站在鏡子前的樊淵面龐就是年輕狐貍版樊淵的樣子,可身後垂着的确是九條蓬松、巨大的尾巴。
顧炀帶來的金手指開始的第四天,樊淵終于能做到将兩個幼稚的人格進行融合。
沒錯,對于未被影響的、真正的樊淵來說,無論是青年狐貍版的樊淵,還是老年狐貍版的樊淵,都幼稚到可笑。
他和顧炀走到今天這一步,不用靠苦肉計、不用靠耍心眼,用的都是彼此不斷加深的羁絆和真心。
突然,樊淵身後的狐貍尾巴又一根接着一根的消失,最終只留下來一根又大又厚實的狐貍尾巴垂在身後。
樊淵心裏也開始彌漫出無限的醋意:想要顧炀親親、想要顧炀遠離老狐貍版樊淵,想要獨占顧炀……
剛剛融合還不太穩定,青年狐貍版樊淵冒出了點頭,這樣的想法剛出來,樊淵低頭又往臉上撲了好幾把涼水。
直到鬓邊的黑發全部被涼水浸濕,樊淵才擡頭,手掌重重的抵在鏡子上。
“顧炀從始至終,只屬于我。”
剛剛冒出頭的亂七八糟的醋意,又慢慢消失。
顧炀獨自坐在去往尚書高中的出租車上,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單獨去上學了,為了刻意的表現出對樊淵的冷落,他甚至連早餐都沒吃。
此時顧炀坐在出租車上,看着車窗外不斷向後的綠化,肚子因為饑餓咕嚕嚕叫着不停,他卻沒有心思管自己的肚子,滿腦袋想的還是樊淵。
他自己悄悄獨自去上學,樊淵醒來看不到他,會不會很傷心?還是會生氣?
樊淵會不會就此慢慢遠離他?
顧炀腦袋裏亂糟糟的想着,越想越心慌,又強逼着自己不說出讓司機調轉車頭開回去的話。
因為顧炀出來的時間太早了,他到學校的時候,根本沒什麽人。
看到站在學校操場中央,雙手撐開做出一副擁抱空氣模樣的禿頂教導主任,顧炀有些怔愣,他沒想到教導主任這麽早就來到了學校,還做出這種奇奇怪怪的行為。
顯然教導主任也想不到這麽早會有學生過來,立刻把手上拎着的那頂假發戴回腦袋上,轉身背對着顧炀,雙手卻有些局促的緊緊扣在褲子邊,像個正在參加軍訓、被教官要求調整軍姿的學生。
“咳咳——來這麽早啊。”
教導主任可是認識顧炀的,畢竟他剛來這個學校上班的時候,就聽說了顧炀的大名,這個唯一一個靠家裏捐樓進到高三一班的學生,他甚至還拎起來顧炀一次。
當時教導主任對顧炀的印象可是非常不好,不過後來顧炀進步的越來越快,教導主任就已經很久沒有再找過顧炀的事情了。
只要好好學習,在教導主任眼裏就是好孩子。
顧炀本來心情不好、心事很多,看到大早上那麽滑稽的教導主任,心情倒是好了點。
“主任好。”顧炀禮貌的跟教導主任問好。
教導主任立刻擺手趕顧炀離開,這要是平時,他肯定是要好好享受一下被學生恭恭敬敬的喊教導主任的感覺的,但在剛剛他做出擁抱校園姿勢被撞破後的現在,他只希望顧炀趕緊走,有多遠走多遠!
顧炀也識趣,立刻路過教導主任打算進教學樓,腳步剛邁開,又被教導主任叫住了。
“站住。”
教導主任頂着戴歪了的假發走到顧炀身後,矮矮胖胖的個子站在顧炀面前顯得更矮胖。
“你個小年輕,大早上怎麽眉頭皺這麽緊?”
顧炀還以為教導主任要找他麻煩,卻沒想到教導主任會問出這種話來。
他一時不知道回答什麽,只是垂着頭老實的站在教導主任面前,一副等待訓話的模樣。
教導主任頭發禿了,偏偏眉毛還很粗黑,他走到顧炀面前擡高手使勁拍了拍顧炀的肩膀:
“你現在是最重要的高三最後沖刺階段,無論出了什麽事,都沒有學習重要,知道嗎?你要是真有什麽事,就找你們班主任說說,你們班主任雖然年輕,但能力不錯。”
顧炀萬萬沒想到平時最愛看監控、用廣播訓斥學生開小差的教導主任會對他說出這麽一番話,心裏突然松了一塊。
他對教導主任露出故作輕松的微笑:
“哪有什麽事啊,再說我都十八歲了,怎麽可能沒事去麻煩卓老師,她都夠忙了。”
教導主任的臉立刻皺到了一起,露出了他平時訓斥學生慣用的兇狠表情:
“你才十八歲,你有我一半的年紀大嗎?小不點年紀就會裝成熟,好了好了,趕緊回教室去!”
顧炀點點頭,被訓斥一通卻一點都不生氣,他轉身重新往教學樓走去,走了幾步又突然回頭,恰好看到教導主任又做出那種雙手張開擁抱校園的姿勢。
沒料到顧炀還會回頭,教導主任的雙手僵硬在半空中。
顧炀指了指自己的頭頂,露出這兩天第一個還算輕松的笑容:
“主任,你假發戴反了。”
教導主任狠狠瞪了顧炀一眼,也不擁抱校園了,轉身快步離開,就是步伐看起來有點淩亂。
教學樓裏面還很安靜,顧炀獨自走在空蕩蕩的走廊裏,每一步似乎都能發出回聲。
這細微的回聲讓顧炀剛剛有點輕松的心情又空落起來,平常這個時間,他應該在和樊淵一起吃早餐吧?
顧炀每天早上總是很磨蹭,賴床、丢三落四,甚至是系錯扣子,樊淵總會幫他準備好一切,然後用看似嚴肅的口吻批評顧炀,在顧炀湊過來時,又立刻忍不住輕輕親吻顧炀的眼皮……
回憶到此時戛然而止,顧炀握緊背包的帶子,獨自一人推開空蕩蕩的教室門。
他走到自己的座位,直接從背包裏拿出習題開始做,只有忙碌起來,才能讓顧炀暫時不去想。
時間慢慢的往後推移,高三一班的學生們三三兩兩的來到班級,每一個走進班級的同學都驚訝的看到了獨自坐在教室最後面低頭寫題的顧炀。
樊淵和顧炀在高三一班同學們的心裏,早就屬于捆綁關系了,看到一個,絕對能在附近看到另一個。
可此時,高三一班的同學們腦袋左右晃着,确定樊淵的确不在教室裏,顧炀是自己來的。
樊淵請假了?
這是他們的第一個猜測。
直到卓婉也到了教室,馬上就要打早自習的鈴聲了,還不見樊淵到來,高三一班的同學們更确定了,果然嘛,顧炀怎麽可能和樊淵分開行動,原來真是樊淵請假了。
就是不知道他們的樊大班長怎麽了,突然請了假。
當早自習的鈴聲響起來時,樊淵踩着鈴聲走進教室,姍姍來遲。
本來還有點嘈雜的教室在這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奇怪的看向樊淵,就連卓婉都不例外。
樊淵沖卓婉點點頭,穿過一排排已經坐滿同學的座位,走到顧炀身邊坐下。
顧炀全程頭都沒擡,手裏握着筆刷刷刷的寫着題,仿佛樊淵來不來,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樊淵沒有請假,顧炀真的是自己來上學的。
這樣的事實讓高三一班私下裏出現了不少吃瓜組織,一個個讨論組在下課的時候,瞬間就能變成99+的未讀消息。
但這些都與顧炀無關,顧炀落在桌子前面的兩摞書,有一摞被搬到了他與樊淵中間,将兩人中間分割開來。
顧炀知道他這麽做很幼稚,可他和樊淵的位置太近了,只要微微一側頭就能看到樊淵,他怕自己控制不住盯着樊淵看。
平時總是樊淵認真做題,顧炀偶爾發呆、開小差,今天的情況卻颠倒了過來。
樊淵個子高,坐直身體還是能從書落上面看見顧炀。
顧炀一直板着臉,樊淵幹脆擡高一邊手臂壓在了書落上,黑眸靜靜的盯着顧炀看,也不說話,就是靜靜的看着。
顧炀筆下不停,直到一條毛茸茸的狐貍尾巴尖尖從樊淵的大衣下面悄悄鑽出來,輕輕搭在了顧炀的大腿上,拍了拍。
若是平時,顧炀肯定只是無奈的控訴兩聲,就随樊淵去了。
可這一次,顧炀立刻放下手裏的筆,非常堅定的握住樊淵的狐貍尾巴尖,扔回到樊淵自己身上。
做完這件事,顧炀又立刻拿起筆開始做題。
樊淵的狐貍尾巴尖僵硬了一下,臉上罕見的出現了一絲懊惱。
但下一刻,被顧炀甩開的狐貍尾巴尖尖還是小心翼翼的搭了過來,十分讨好的窩在顧炀的腿上,輕輕拍打着。
“嘎吱——”
刺耳的凳子腿摩擦地板的聲音傳來,顧炀幹脆拉着自己的凳子使勁往內側窗戶邊靠去。
樊淵的狐貍尾巴又落空了,寂寞的在空氣裏翹了一下。
“顧炀……”終于是樊淵第一個開口說話,聲音無奈的叫了顧炀的名字。
這樣略帶疲憊的聲音,讓顧炀的心重重的跳了一下,他幾乎要因為這一聲招呼就轉身撲到樊淵懷裏。
顧炀握緊手裏的筆,嘴唇幾乎抿成了一條冷漠的直線,他還是沒有給樊淵回應。
雖然沒有給回應的是顧炀,可顧炀心裏的忐忑不比樊淵少。
在樊淵招呼過顧炀,顧炀沒有理之後,樊淵那邊也沉默了。
沒有人比顧炀更清楚樊淵究竟是什麽樣的人,他甚至已經放下了筆,雙眼死死地盯着左手心,盯着上面67分的好感度。
他就怕在下一秒,這經歷了數個月、在他和樊淵一點一滴的相處中漲起來的好感度會一點點的下降。
顧炀害怕的情形并沒有出現,倒是樊淵的狐貍尾巴尖尖再一次搭在了顧炀的腿上。
這一次搭上來的狐貍尾巴,可就不只是一條了,而是直接搭上來了三條狐貍尾巴。
白天的樊淵只有一條尾巴,只有夜晚的老狐貍樊淵才有九條尾巴。
顧炀清楚這一點,所以他終于忍不住看向了樊淵。
兩個人的視線交彙,在這一刻,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他們彼此對視,眼眸中似乎有着千言萬語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最終打破沉默的還是樊淵,他推開了顧炀擋在兩個人中間的一摞書,将書重新擺在前面擋着,寬闊的肩膀慢慢放松,趴在了顧炀面前的桌子上。
“你終于肯理我了。”
顧炀慌張的錯開視線,伸手去拿筆,又因為慌亂,圓滾滾的筆滾下桌子,掉在半空中被樊淵又一條狐貍尾巴接住了。
樊淵把筆重新放回到顧炀面前,收回手的時候似乎是想要捏一下顧炀的耳垂,被顧炀偏頭躲開,張開的手指落了空。
做這一切的時候,顧炀的視線一直在看着自己的左手心。
樊淵也看了眼顧炀的左手,随後重新趴回到顧炀面前。
他主動把靠近顧炀那一邊的帽子向上推,露出一只抖來抖去、毛茸茸的狐貍耳朵。
“顧炀。”
樊淵叫着顧炀,又向顧炀面前靠近一些,毛茸茸的耳朵就在顧炀眼前,一下又一下的抖着,每一下都在誘惑着顧炀伸手摸一摸這綿軟、皮毛柔軟的狐貍耳朵。
顧炀雙手放在桌子上,手指慢慢蜷縮收緊,轉開了視線。
樊淵把自己的下巴墊在了顧炀的手背上,整個人終于都趴在了顧炀的面前。
“顧炀,看看我。”
顧炀側臉露出的睫毛輕輕顫了顫,還是沒有回頭看樊淵。
樊淵低頭,溫涼的唇輕輕碰了碰顧炀的手背。
顧炀把手縮了回去,藏進校服的袖子裏,深呼吸一口氣,終于轉頭看向了樊淵。
“你是誰?老狐貍?還是年輕狐貍?這次又想怎麽騙我?又想怎麽傷害你自己的身體?”
顧炀一開口就是質問,偏偏樊淵一點生氣的意思都沒有。
他伸手将顧炀的手重新拽過來,顧炀掙紮反抗了一瞬,又任由樊淵握緊了他的手。
樊淵将顧炀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