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有了盤纏二人馬不停蹄地趕路, 很快便到了青州, 一路上是半個追兵也沒來,容翌有些奇怪, 穆戎卻是心知這是秋佟故意想讓自己在容小BOSS手下吃些苦頭, 若是真被折騰死了只怕那丫頭做夢都會笑醒。只可惜, 她着實低估了容翌的純良程度和穆戎在容小BOSS面前逆來順受的本事。
或許這幾日的同榻而眠真有緩和氣氛的良效,穆戎發現容翌對他的臉色要好上了許多, 偶爾飯桌上還會特地點上一碗雞湯留給他。如今二人拮據得緊, 拿人參當飯吃這種奢侈舉動自然是不成了,只是眼看着容翌自己悶頭吃着青菜豆腐卻把雞湯推到他目前,雖然這人面上依舊是那 “我才不是專門點給你的只是突然不想喝了”的別扭模樣, 穆戎還是忍不住眼眶熱了熱, 心中感嘆這偏遠地帶的雞湯喝着還真不是一般的暖。
許是容小BOSS委實純良, 穆戎只覺自己這個厲鬼也被感化了,一到了青州就購了繩索和幹糧,備齊攀岩設備帶着容翌就充滿幹勁地進了青州外的茫茫大山。
青州是北辰西邊的山區, 歷來就地勢險峻人煙稀少, 穆戎雖早知道這裏的山多,真置身于重重大山之中時仍是忍不住嘆道:“這青州的懸崖峭壁未免也太多了些。”
他發現當自己那本來就不怎麽好的運氣撞上了天煞孤星命格的容翌,果然做事難度是要加倍的。老王雖透露了天魔功就在莫歸跳過的山崖下面,可具體是哪個崖,他這個作者也說不清楚。如今放眼望去視線範圍內全是峭壁,穆戎無奈地發現他們跳崖居然都找不着地方,只能試探着問:“要不咱們挨個跳一遍?”
雖是這麽說他自己也覺着這個建議極不靠譜, 果然容翌馬上就投來了關懷傻子的眼神,“你把我從王城帶到遙遠山區就是為了一起跳崖?”
這話聽着怎麽好像他是拐賣良家少年賣到山區的人販子似的?如果沒記錯他才是被拐的那個人吧?
雖是暗暗腹诽着,穆戎表面上還是維持着那一本正經的樣子,好言勸道:“跳崖奇遇多啊,你看那莫歸不就是因此才成了神聖強者。”
然後,就收到了容小BOSS耿直的白眼,“是啊,還把腦子給摔壞了。”
聽了這話穆戎瞬間不樂意了,立即維護跳崖套路的尊嚴,果斷反駁道:“胡說,那是他本來就腦子有毛病,和跳崖沒甚關系。”
“……”
莫歸腦子是什麽時候開始有病的容翌不知道,他現在只懷疑相信穆戎鬼話的自己是不是有病,居然真陪他千裏迢迢跑到青州跳崖。
話雖如此說,穆戎倒也沒真準備拉着容小BOSS一起跳崖,因為他相信以他們的運氣,直接摔死在崖底的概率絕對比被什麽老樹挂住要高。
好在他也準備了應付這種狀況的手段,當即就從袖子裏掏出了陰靈囊。許是孫志遠那一嗓子對容翌造成了心理陰影,這段時日他一直沒對穆戎搜身,倒是讓他留下了這關鍵道具,如今只開口道:“鬼兄,咱們打個商量?”
月下鬼魂好不容易過了幾天清淨日子,正慶幸此人再沒給自己燒些奇怪的東西就聽到了此語,當即那聲音就幽怨地飄了出來:“每次你找我都不是什麽好事。”
“是這樣的,這些山崖下面有一處山洞,麻煩你飄下去找一找。”
這些懸崖峭壁對人來說驚險異常,于鬼而言卻沒什麽可怕。如今他的咒術已有了幾分火候,也是時候将這鬼魂拿出來用上一用了,不過他也知道此鬼心有執念,倒也沒指使命令,只是笑着道,“我是肯定飛升無望的,如果你不替他尋到功法,就只能陪我一塊兒入土了。”
月下鬼魂死得凄慘,要轉世唯有兩個方法,一個是尋到同自己體質的少年用同樣的死法做他的替死鬼,另一個便是見到天界風光度化生前執念成佛往生。
尋求替死鬼必定要前往枉死城消除孽障,如果有可能他自是希望能夠成佛,如今聽了穆戎威脅雖然心中大罵此人沒半點志氣繼承了天才資質居然不修元氣,還是只能無奈地應了下來。
當然,在出來看見明顯比穆戎争氣了數倍不止的容翌後,他還是誠懇地建議道:“其實我一點也不介意你把我送給他。”
“你的身子被我吃了,真名也被我從鬼差口中問了出來,已注定要做我手下的小鬼,還是莫要掙紮了。”
可惜穆戎并沒有把大腿讓給別人的愛好,立即就開口斷了此鬼念想,想了想還補了一句,“而且你說遲了,我已經把自己送給了他。”
“……”
雖然穆戎的确是自己送上門被綁架的,但這話聽在容翌耳裏還是覺着好像哪裏不對,或者說每次這一人一鬼對話起來他都覺着充滿了歧義,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鬼話連篇?好吧,比起這個,他更在意的是,自己可以拒絕收到這些奇怪的東西嗎?
穆戎自是不知道自己居然被容小BOSS拒絕簽收了,只是望了望懸崖高度,想着以容翌歸元境修為有繩索要下去倒是不難,不過如果帶上自己只怕就危險了。至于把他這個人質放在上面,自己獨自下去攀岩,容翌大概還沒傻白甜到這個程度。
他想自己早晚是要容翌坦誠相對的,倒也不再猶豫,只對他道:“我給你看一門比較詭異的身法,你等會兒莫要激動。”
容翌早探查過穆戎經脈,知道他體內沒有任何元氣反倒壓了不知道多少寒氣,當是沒練過任何功法,也難怪如此受不得凍。原以為此人所謂身法不會有什麽厲害之處,誰知就是這喘息間他眼前之人竟似從世間消失了一般忽地就沒了蹤影。他還以為是自己一時眼花沒看見這人從崖上摔下去了,連忙就要去尋,這便見少年又從自己背後悠悠冒了出來,而這過程他竟絲毫沒有察覺。
當初在月見林穆戎突然出現他雖有些奇怪倒也沒細想,如今看來對方有這神鬼莫測的身法,要從他身邊逃走應該是很容易的,所以,他為什麽不跑?
神色複雜地看着再度現身的穆戎,容翌發現自己就算有意提防到底小看了此人,或許那柔弱到仿佛一不小心就會被碰碎的外貌當真會讓人掉以輕心。他沉默了片刻,最終也只是淡淡道: “沒想到你還有這能耐。”
穆戎知道他經歷了變故如今是不會輕易信人的,若要讓容翌信自己,他就要避免讓對方感到不安的舉動。他既将自己保命的秘密展現給了容翌,自然也有一番打算,只從懷裏掏出了在青州買下的匕首,偏過頭就削了一束青絲下來,自行打了個結就遞到了容翌面前,“你貼身帶着我的頭發,這樣不論何時都能看見我。”
鬼與人雖是陰陽兩隔,要看見鬼卻也不是沒有辦法。當人接觸鬼的屍體時很容易就會見鬼,若是随身攜帶骨灰一類物品更是極易被附身,在現代就常有厲鬼讓人飲下屍油或者吃下腐肉操縱活人自裁以吸收怨氣。穆戎自然不會對容翌使如此兇煞手段,只将自己頭發注入陰氣給了他,如此,只要容翌攜帶此發,不論陰間陽間都能第一眼看見他。
穆戎如今保命全靠隐匿于陰間的手段,将此物給了容翌便也是真正将自己性命交到了對方手上,往後如果容翌想要殺他,他就再也跑不掉了。穆戎原也很是猶豫在誤會澄清之前要不要冒這風險,可這幾日相處下來,他就忍不住想要賭一把,賭容翌不會無視他的一腔熱忱,也賭他看中的這個人不會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看不清事情真相。
他這一番考慮容翌自然是不知道的,事實上在對方遞過那一小束頭發時,他的心就完全亂了。人之發膚,受之父母,北辰人只有一種情形才會斷發。那便是定親之時,女子剪下一束頭發贈與男子,代表就此托付終身,而若男子有意,便也會剪下自己頭發,将二人發絲結在一起放入香囊随身攜帶,以示從此不離,永結同心。
他從前就覺穆戎待自己與別不同,可萬萬沒想到對方竟對他是這個心思。莫說大家都是男子,就算不是,他二人隔着滿門血仇,又如何能應?
容翌早就知道穆戎頭發生得極為柔順,有時候也會趁對方不注意摸上一把,只是如今對方将青絲遞在他的面前卻無法伸手去接,只悶悶道:“我不會給你頭發的。”
穆戎到底來到北辰的時日不長,只是想比起血肉骨頭,送頭發總要正常一些,倒是不知此舉竟還有這層意思。事實上如果不是怕容小BOSS發火,他原是想直接送指甲的,最後到底還是覺着指甲不好保存便消了那念頭。如今聽他這話只當容翌這耿直少年收東西都要有來有往,不過他又沒毛病要個男人頭發做什麽,便只将頭發塞進對方手裏,相當大度地笑道:“無妨,你只要将這收好我就安心了。”
而這笑落進容翌眼裏自然就成了極勉強的笑意,他想将頭發丢掉的,可一想起昔日少年在雪中含淚回眸的場景,手就有些動不了。如果這人哭了,只怕他當真就會手足無措。
最終,他還是把一小束青絲收進了懷裏,只暗暗告訴自己,這不過是為了尋回二姐暫且穩住此人,他沒有回贈頭發,是算不得定情的。
作者有話要說: 容翌:輔助喜歡我,這可怎麽辦?急,在線等。
穆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