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華音

華朝真的很想自私一次，可是她沒管住自己的心，遠遠的看着那對新人，在心裏默默地說到，“如果你們不幸福，我便永遠也不會原諒你們。”

當參加婚禮的人離開後，華朝一個人靜靜的坐在教堂。

身後有人靠近，拍了拍華朝的肩膀，“舍不得？”

聽聲音就知道是誰，但壓根沒想到會在這兒遇到她，原本以為她不會來參加婚禮，華朝苦笑了一下，沒有回答。

秦歌在華朝身邊坐下，漫不經心的說了句，“華音出來了。”

華朝猛的擡頭看向她，“什麽時候？”

“快一個月了。”

“她找過你？” 華朝不知道自己在擔心什麽，聽到華音出來了，心裏的不安就慢慢擴大了，不知道她又會惹出什麽麻煩。

秦歌點了點頭，“來過電話。”

“她還好嗎？”

華朝雖然這樣問，但秦歌覺得她這樣的關心顯得太虛情假意。

“你何不自己問她？”

秦歌走後，華朝撥了電話回家。

“媽，華音出來了，為什麽沒有告訴我。”電話一接通，華朝質問。

電話那頭停頓了幾秒，“沒想到你還這麽關心我。怎麽？聽說我出來了，就迫不及待的想我啦，想把我再送進去？”

“華音？你怎麽會在我家，我媽呢？”華朝沒想到是華音接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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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音在電話那頭放聲大笑，“你家？笑話。這是我家，這家是姓華的，不是你姓張的。”

電話那頭傳來華朝母親的聲音，“是不是華朝的電話？你給我聽。”

“走開。”電話那頭，華音大聲的吼到，接着聽到東西摔碎的聲音。

“你把手機給我吧，好不好？讓我跟華朝說說。”華朝聽到電話那頭母親在哀求，雖然看不到，但聽到的一切足以讓華朝想象那幅畫面，“華音，你讓我媽接電話，別太過分了。”

“過分，比得了你嗎？”華音厲聲喊到。

華朝擔心母親，不想跟她吵，“好，我過分，行了吧。把手機給我媽。”

“既然你承認你過分，那你就等着，我會去找你讨回來的。”

“好啊，你來呀，你有本事你過來折磨我，別欺負我媽。”華朝知道，自己和華音，怕是得糾纏這輩子了，“把手機給我媽。”

“嘟，嘟，嘟。”電話被挂斷了，華朝趕緊再撥過去，一直無法接通。

一路上華朝一直撥打，都是無法接通。回到家，華朝就收拾東西準備回家，剛好這時有電話進來。

“喂，你好。”

“華朝啊，是媽。”電話那頭傳來華媽媽疲憊的聲音。

華朝的眼淚止不住的流出來，“媽，你沒事吧？”

“我沒事，你別擔心。”

““你真沒事？你現在在哪？這是誰的號碼？”

“用的你柳姨的手機，我在她家。”

“華朝啊，你媽沒事，別擔心啊。”華朝聽到旁邊柳阿姨的聲音，盡管是讓她安心的話，不免更讓人擔心。

“華朝啊，華音說去找你，剛走了，手機她拿着，你打給她，跟她好好聊聊。”

有些事總歸要來，該面對的總歸是要面對的。

華朝想象過華音的模樣，可是眼前的華音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齊肩的短發染得火紅，襯得臉色更加蒼白，沒有一絲血色，以前的她本就偏瘦，現在更瘦，仿佛輕輕一推，她就會散掉，單薄的她令人看着心疼，只是臉上那無所顧忌的表情洩露了她的本性，她依舊是那個嚣張跋扈的華音，7年的牢獄沒有磨滅她的劣性。

華朝打開門，華音提着行李擠了進來，徑直把行李搬去了卧室，完全不理會站在門口的華朝。

放了行李出來，華音就打開冰箱門，“我靠，什麽都沒有，你擺看的啊。水在哪？”

華朝關了門，走向廚房，倒了杯水遞給她。

喝完水，華音把杯子遞給了華朝，整個人躺在了沙發上，“唉，我睡床，你睡沙發。”

華朝沒理她，走回了卧室，拿了睡衣出來遞給華音，“去洗澡吧，北邊是冷水，南邊是熱水，開水龍頭的時候小心點。”

等華音洗完澡出來，華朝已經把自己的被子挪到了客廳，給她重新鋪了床。

“你打算呆多久？”華朝問華音。

華音笑了笑，“你說呢？”

覺得自己問的實在多餘，華朝不想再多說，洗澡了在客廳睡下了。

一夜就這麽過去了。

華音的到來，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糟，她沒有過多的影響華朝的生活和工作，每天早上華朝出門的時候，她回家，晚上華朝回來的時候，她出門，兩個人似乎錯開了生活。華朝不關心她每天晚上出去做什麽，只希望她不要重走舊路。

接到秦歌電話的時候，華朝正在超市買晚餐的食材。

“華朝，華音在警察局。”

就知道遲早有一天還會進到那裏。

在警察局門口，華朝見到秦歌和滿臉傷痕的華音，“怎麽回事？”

華音沒吭聲。

秦歌說，“你帶她去醫院看一下，我先走了。”

去完醫院回到家，華音直接回房間睡了，任華朝怎麽問，她就是沒開口。

華朝只得打給秦歌。

“怎麽回事？”

“蘇婧找人打的，你知道，我嫂子那個人，脾氣火，我哥都讓她七分。”

“她去找秦偉了？”

“嗯。”

“他秦偉有什麽好的，小白臉一個，有什麽值得她們要死要活的？”又是秦偉，一個周玲，一個蘇婧，還不夠，她華音還要跟着湊熱鬧。

“華朝，他是我哥，你用不着這麽說吧。”

“我說的有錯嗎？”

“沒錯，我哥是壞，但是俗話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你不就是這樣才會愛上林正陽。”

“他們倆不一樣。”只有華朝心裏明白，林正陽和秦偉真的不一樣。

“華朝，我告訴你，別自欺欺人。”

盡管華朝嘴上不承認，但她心裏明白，自己其實跟華音也一樣。

半夜醒來，陽臺上有點點紅光再閃，華朝走近，發現是華音在吸煙。華音瞟了她一眼，“要來一根嗎？”

“不用了。”

華音像個孩子般蜷坐在窗臺上，隔着防盜窗望着寂靜的夜空，聲音顯得意外的低沉，“我是不是真的很壞？你是不是也很恨我？”

從不知道華音也有此刻的脆弱，天太黑，華朝看不清她的臉，也許此刻她在流淚，華朝搖了搖頭，“我不恨你，我只是不明白，你為什麽會變，變得那麽徹底？”

香煙即将燒盡，華音直接用手指将其掐滅，那一定很疼，她卻顯得那麽平靜。

華朝看着她的一舉一動，很想知道此刻她的心理到底在想什麽。

華音緩緩地說到，“十二歲那年，突然有一天，我媽走了，人們都說她跟她喜歡的男人跑了。不到半年，你媽帶着你來了我家，我聽人說，是因為你媽，我媽才會離開我爸跟了別人，所以我恨你們，我讨厭你們，我開始找各種各樣的麻煩，撒各式各樣的謊，可是你媽什麽都容忍了我，什麽都當沒發生過，她越是這樣，我覺得自己越是被忽視。

所以我的目标轉向了你，你什麽都不知道，天天傻傻地追着我屁股後面跑，不管怎麽欺負你，你也不哭，我跟隔壁的臭小子打架，你替我挨了藤條，你說是因為那臭小子罵你拖油瓶我才打的他，實際罵你的是我。每次我犯錯，你媽打的人是你，而你還每天傻啦吧唧的跟人說，不要欺負我，小心我姐揍你。其實大家都知道，你口中的那個姐才是欺負你最多的人。

那時候的我雖然讨厭你，但還是天天讓你跟着我轉，因為你傻乎乎的，秦偉和林正陽他們天天逗着你玩，也是那個時候，秦歌跟你玩到了一起，她事事聰明伶俐，跟你在一起，你那股傻勁更顯得可笑。

別看平常的你傻乎乎的，成績卻排個學校第一，就這點讓我們都對你刮目相看。初中畢業，你追着我進了那所三流高中，我們大家不覺得意外。倒是秦歌跟着發神經，說你太傻，不放心你一個人，跟着你來的。還有一個發神經的人，周玲就是那時候跟着你進到了我們的圈子。三個讀書天才一下子全來了，把那光頭教導主任高興壞了。

那會兒學習成績好的孩子就是吃香，老師圍着轉，同學圍着轉，你的身邊朋友多了很多，可你還是天天圍着我轉。我們是學校的老油條，秦偉，林正陽，和沈一凡更是每天去教導處報道，你們三個模範生天天跟我們厮混在一起，整個學校都認為你們是怪胎。時間久了，慢慢地有些東西就變了。某一天開始，林正陽事事護着你，他不在渾渾噩噩混日子，他陪着你去圖書館看書，陪着你自習到熄燈，陪着你晨跑，每天幫你打飯，打開水。你買書幫他補課，陪着他練球，每天幫他洗衣服，還送他新的球鞋。教導主任說你們違反校規，林正陽卻說，好好改造也違反規矩，那我還是繼續天天闖禍。你們倆就那麽光明正大的成了早戀的楷模。

不只林正陽變了，秦偉跟我說，他喜歡周玲，又是一個不良學生被模範生改造成功，然後你跟我說，周玲也喜歡秦偉，可是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他。

沈一凡也變了，他開始纏着上鋪的優等生，一夜之間成了發奮圖強的好青年，宋昊每天被他那些奇怪的問題問的雲裏霧裏，撞牆的沖動都有。我不知道是誰改變了他，但現在我明白了，是他為了誰而改變了自己。

至于秦歌，她還是跟着你，當然是為了林正陽。

所有人都散了，剩下我自己，那麽的孤獨。是你讓一切改變，你帶走了林正陽，你帶來的周玲，她帶走了秦偉和沈一凡，我恨你。我爸跟我說，華音，大家都變好了，你也不應該再堕落了。既然這樣，那我就徹底的堕落吧。

那天，秦歌哭着來找我，她說，華音，我受不了，我喜歡林正陽，我不想看到他和華朝在一起，你幫幫我，好不好？

秦歌的話讓我想到了自己，當時的我太想報複你，我想如果你遭受和我同樣的事情，你會變成怎麽樣，既然痛苦，那就讓你陪着我，所以我答應了她。

秦偉生日聚會的時候，是我讓你留在了家裏，也是我下了藥，林正陽才會和秦歌在一起，所以才會出事。林正陽和秦歌都吓到了，我跟林正陽說，只要他離開你，我就什麽也不會說，可他不答應，我本想把事情捅穿，秦歌她來求我，說她沒想過這麽做，她跟我說，華音，我求你不要把這事告訴任何人。

我恨她的懦弱，可是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秦歌懷孕了，她來找我，當時我也不知道怎麽辦，把事情告訴了秦偉，本來我們打算悄悄帶秦歌去醫院做人流，但是讓周玲知道了，她膽小怕事，擔心出事，把這事告訴秦歌她媽，然後事情就鬧大了，秦歌她爸媽要報警抓林正陽，告他強奸，學校也要求他退學，林正陽他爸為了把事情壓下來，到處找關系，最終提出讓他倆結婚，把這事給結了，送他們出國，等時間長了，事情就過去了。

我以為一切變成這樣，看着你難受，我會開心，可是看到你把自己關在房裏，聽到你的哭聲，我更加不快樂，不能釋懷，最終走上了岔路，我以為用毒品可以麻痹自己，卻陷得越來越深，越來越瘋狂，我爸被我氣死了，你媽被我折磨的半死不活，所以你忍無可忍，把我送了進去，這一呆，就是七年，你媽每個月都來，來一次我罵她一次，我把對你的憤怒全發洩在她身上，我想你那麽愛你媽，一定會來找我，而你卻一次都沒有來過。後來，我明白，你肯定是恨我的。

這麽些年，沒了我，你應該會過的幸福。可是，出來後，秦歌告訴我發生的一切，原來除了我，讓你傷心地人依舊有那麽多。接到你電話的時候，我有那麽的一瞬間感覺無措，不知道怎麽跟你說，我不想在你面前顯得狼狽，所以只得武裝起自己。華朝，你應該恨我的，你知道嗎，這一切都是因為我，所以大家現在才會都這麽辛苦。”

該恨她嗎？華朝在心裏問自己。華音之所以會那樣，歸根結底是由于自己，該恨的應該是自己，華朝終于明白，華音和自己一樣，是個害怕孤獨的孩子。她伸手抱住華音，淚水打濕她的衣襟，“對不起，華音。”

這麽些年藏在心底的話終于說出口，當明白所有的真相，華朝終于知道，當初林正陽為什麽一句解釋都不肯說，因為傷自己最深的人是自己最愛的人。

華音依舊蜷在陽臺上，煙蒂散落在她身旁，仿佛在嘲笑她得寂寞和悲傷。華朝靜靜地坐在沙發上，死死地盯着手機發呆，她的腦海裏只有一個名字，林正陽。這一刻，她那麽迫切的希望有他在自己的身邊，就如十年前一樣。

夜就這麽靜悄悄的過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