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試探撩撥
謝知華天黑後才回來,丁響本來已經睡了,聽見動靜一咕嚕爬起來。
謝知華詫異的聲音從黑暗裏傳來:“今天睡這麽早?”
丁響打開床頭燈,平日裏他都只穿一條短褲,今天卻套了個寬松T恤。他一邊下床一邊笑着對謝知華說:“今天有點兒累了。你累不累?吃飯了嗎?要不要我給你放洗澡水?”說着,就往洗手間走去。
謝知華确實累了,為了丁響的事跟家裏人周旋,雖說最終都搞定了,但是心情依然有些低落,此時一見丁響才重新又有了精力。
謝知華一把将人攔住,用力地摟進懷裏,極為親昵地嗅着他的脖頸:“乖,讓我吸一會兒。”
丁響渾身僵硬地由和他抱在懷裏,期盼他能早點兒松手,直到驚悚地察覺到謝知華竟然沖動了,那個東西直愣愣地頂着自己,他再也受不了,之前的各種心理建設統統作廢,一把就将謝知華推了出去。
謝知華倒退了兩步才站穩,有些沒反應過來地看着丁響。
丁響萬外後悔自己剛才的沖動,嘴唇無措地抿了抿,往前走了一步又頓住,十分慌亂地看着謝知華:“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給我點兒時間,讓我再适應适應,可以嗎?”
謝知華看着他這個樣子,心頭一沉,他試探着往前跨了一步,輕輕握住對方的手肘,果然感受到對方身體一僵,随即努力地放松下來,生怕讓他發現異樣。
謝知華看着丁響謹小慎微的樣子,突然非常後悔,後悔先說了不該說的話,然後才明白了這個人。
——如果是先解開了誤會多好。
一個想法在電光火石之間冒了出來。
他松開手,又恢複了往日那個淡淡的謝知華,“先不用,我有事跟你說。”
丁響聞言立刻打開了大燈,驟然強烈的光線讓兩人不适地眯了下眼睛,順便調整好面部表情。
丁響坐到自己床上,等着謝知華說話,乖順得像只貓。
謝知華也踱步到自己床邊,沒有坐,倚靠着床尾叉着手說:“之前跟你說過吧,我因為想當唱手,跟家裏鬧翻了————哦對了,是在你喝醉的時候跟你講的,你估計都忘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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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響眨巴着眼睛仰視着他,有些心虛。
“總之就是,陳導這事兒,我求了家裏,所以我必須得回家了。”
丁響愕然地看着他:“你不比賽了?”
謝知華遺憾地搖搖頭:“當初離家的時候,說好了要靠自己的能力闖出個名堂,不求家裏。如今食言了,必須得回去了。”
丁響張了張嘴,半晌只說出一句“對不起。”
謝知華看着他,淡淡地笑了笑,“而且我又想了下,你的事,也不能算我幫的你。不用賠錢,只不過是動了家裏的關系,所以之前說的那些,也不能算數了。”
丁響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什麽意思?”
謝知華笑得有些調皮,“這麽說吧,我要回家了,不能自己想幹什麽就幹什麽了——包括跟男生談戀愛什麽的。所以之前那些話,就當我說的醉話吧。”
一個聲音在丁響腦子裏歡呼:“丁響,你自由了!你不用賣菊花了!”但是看着眼前微笑的謝知華,丁響卻突然高興不起來了。
他突然有些哀傷,還有強烈的自責,“謝知華,你很喜歡在舞臺上唱歌吧。”
謝知華只是看着他,沒有說話,目光格外包容與溫柔。
丁響猛地低下了頭,“這個世界真是不公平。”自己明明不喜歡在別人面前唱歌,卻因為缺錢不得不參加選秀。而謝知華明明很想當歌手,卻因為太有錢而不得不放棄夢想。
謝知華似乎也猜到他心中所想,自嘲地笑笑:“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啊。”
“那《笑傲江湖》呢?這首歌還唱嗎?”丁響期待地看着謝知華。
謝知華一愣,“你想讓我唱嗎?”
丁響聽出他話裏的暧昧,卻依然堅定地點頭:“想!”
謝知華笑了,“我跟家裏争取一下。”
第二天,謝知華告訴丁響,家裏同意他再唱這一首,之後,就要真的永別舞臺了。
丁響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們好好排練,一定要唱好。”
謝知華笑着點頭。
謝知華退出比賽的消息掀起軒然大波,各種猜測蜂擁而至。作為謝知華退賽的最大受益人以及謝知華的官配,丁響也被推上了風口浪尖。
決賽那場,有現場記者提問環節,“丁響,請問謝知華退賽,你有沒有一點兒開心呢?”
丁響盯着那名提問的記者,“沒有,一點兒都沒有。我很悲傷、很遺憾。這個世界少了一個叫謝知華的歌手,是全世界所有耳朵的損失。”
觀衆席上突然爆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嚎叫:“知香一生推!”
丁響一愣,随即一臉張揚笑意,向聲音的來源比了個“love”的手勢,臺下頓時沸騰。
丁響決賽選的歌出乎所有人意料,搖滾小王子竟然不唱搖滾了,而是選了蘇格蘭民謠《友誼地久天長》。丁響抱着吉他坐在高腳凳上,靜靜地撥着吉他,靜靜地吟唱,靜靜地謝幕。
冠軍早就內定了,貢布一舉奪冠。
丁響離開舞臺前,鏡頭找到觀衆席上的謝知華,主持人問他:“知知,你對響響有什麽話說嗎?”
謝知華遙望着主持人身旁的丁響,笑了,“丁響,你果然沒讓我失望。”
丁響明明沒有奪冠,謝知華看他的眼神卻像看着一個冠軍,臺下粉絲爆發出激動的掌聲。
謝知華學着丁響的樣子,擡起手往下壓了壓,伸出食指在唇上一點,“噓,聽我說。”
臺下的歡呼頓時更加高亢。謝知華無奈地看着丁響。
丁響好笑地拿起話筒:“聽話,讓他說。”
粉絲們激動地憋着氣,一雙雙眼睛裏閃着八卦的光芒。
其實丁響的心跳不亞于她們,他不知道謝知華要說什麽,會不會很出格?
謝知華把視線轉向主持人:“以後不要喊他響響了,丁響的全名很好聽。”
這下好了,已經有粉絲哭出來了,場面混亂無法控制。
主持人一臉尴尬地看眼丁響,期盼他能說什麽化解一下,卻發現這人完全不能指望,與謝知華遙遙相望,深陷在官配設定中無法自拔。
官配什麽的,真是太辣眼睛了!
…………
丁響拿着平板刷這最後一期節目的時候,照例開了彈幕,然後學到個新詞——“逆CP”。
他瞟了眼一旁的謝知華,偷偷摸摸拿出自己手機學習這個新詞,就聽謝知華突然喊了一聲:“你爸!”
丁響手一哆嗦,本就裂屏的手機徹底壽終正寝。
他一把撲到病床前,着急地問謝知華:“我爸怎麽了?我爸怎麽了?”
謝知華激動地看着他:“你爸剛才手指頭動了一下!”
丁響一怔,捧起爸爸的手放到臉頰旁,兩行熱淚毫無預警地流了下來,謝知華心頭一酸,拍拍他肩膀:“你守在這兒,我去叫醫生。”
醫生匆匆趕來,拉着丁響爸爸去做檢查,檢查完,問丁響,“你們剛才對病人進行了什麽刺激嗎?”
丁響還是有些怔怔的,謝知華一拍巴掌:“是不是那首歌!友誼地久天長!”
丁響猛地回過神來,拿過謝知華的平板又把自己唱歌那段找出來放了一遍,醫生觀察着丁響父親的腦電波,肯定道:“就是這首歌,對病人有積極的刺激作用!要多放給病人聽!”
丁響頂着兩眼淚使勁兒點頭,然後哽咽着給父親唱了十多遍,直到把嗓子都唱啞了。
網上早就有了丁響唱《友誼地久天長》的去雜音版本,丁響設了個單曲循環,然後拉着謝知華去吃飯。
為了下午早點兒去看爸爸,兩人去的醫院食堂,那夥食可真是不敢恭維。丁響歉意地看着謝知華艱難地咬着一個餡料極不新鮮的包子,“真對不起,本來說看一眼就帶你去附近玩玩的,但是現在我恐怕得留在病房陪我爸了。”
謝知華終于放棄那個滿是肥肉的包子,笑着說:“這是好事啊。叔叔對外界有反應了,你多陪陪他,他才能早點兒醒來。”
“那你——”
謝知華輕松地笑笑:“我陪你在病房待着吧,明天我把吉他帶來,你再唱點兒別的歌試試。”
之前謝知華說元旦以後就得回家了,以後恐怕不能再見面,正好丁響的家鄉是個旅游城市,所以就跟着來了。
沒想到謝知華真是個福星,剛一來病房見丁響他爸,一直對外界沒有反應的老丁就奇跡般轉好了。
丁響不動聲色地觀察着謝知華,對方在他的注視下神色極為自然。
丁響一時也說不清自己心裏的感受,迷迷糊糊地應下了,“行,你要是不嫌無聊就在這兒陪我吧。”
第二天,謝知華陪着丁響來到病房,丁響抱着吉他又給自己老爸唱了好幾首歌,老丁都沒再給什麽反應。
丁響有些洩氣,謝知華安慰他:“不能着急,有了反應就是好的,後面要慢慢來。”
丁響嘆了口氣,啞着嗓子說:“嗯,我知道。”
謝知華從他手裏接過吉他,“你歇會兒,我給叔叔唱兩首。”他向來喜歡民謠,想到丁響爸爸喜歡《友誼地久天長》,便挑了一個同樣年代久遠的《Yesterday once more》。
沒想到前奏剛過,沒唱到第二句,丁響爸爸的手指又動了一下,這下連謝知華都驚住了——原來是位同好!
丁響激動地抓着謝知華的肩膀:“繼續,繼續,我爸喜歡你唱!”
謝知華唱完《Yesterday once more》,又唱《American Pie》,唱完《American Pie》,又唱《Blowing in the wind》,老丁竟然賞臉地每首都給反應,手指一動一動,好像鼓掌一樣。
丁響淚流滿面,“謝知華,我爸喜歡你比喜歡我還多。”
謝知華看着哭成一個傻小孩兒的丁響,情不自禁地将人摟進懷裏。
大約是這幾個月壓力太大了,此時又太高興了,丁響伏在謝知華懷裏嗚嗚哭了許久,直把謝知華的羊絨背心哭到報廢。
丁響發洩夠了,才想起這事兒太丢臉,偷偷地把鼻涕眼淚在謝知華身上蹭幹淨,想往洗手間溜。
謝知華一把拽住他胳膊,另一只手在他發頂一揉:“行了,咱倆都這麽熟了,還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丁響腦子裏冷不丁冒出這麽個想法,是啊,6啊9啊的都有過了,還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他本就哭得泛紅的臉慢慢紅成一個熟透的大蘋果,濕潤的小眼神嬌羞閃爍。
謝知華探究地看着他:“丁響,你想什麽呢?”
想什麽,當然是在想情啊愛啊什麽的啦。
丁響猛地回過神,“我知道我爸為什麽喜歡聽你唱歌了!”
丁響的媽媽在他小時候就去世了,他爸獨自一人将他撫養大,爺倆的相處模式比較硬漢,他爸只在一次喝醉酒後吐露過心聲:追丁響媽的時候,老丁是靠一盤美國民謠的磁帶打動了美人的芳心。
之後那盤磁帶在家中放了無數次,每次放,丁響媽媽都會跟着唱,才幾歲的丁響也能跟着哼下來。後來老婆去世了,老丁就把那盤磁帶收了起來。
十多年過去了,原來那些愛情的旋律還留在心裏。
丁響抹了把淚,“我剛想起來,原來我是聽民謠長大的,怎麽後來就喜歡搖滾了呢。”
謝知華拿手指幫他擦眼淚,指腹下光滑的觸感令他流連忘返,“民謠是搖滾的爸爸,不用奇怪。”
丁響撥開謝知華不老實的手指,紅着眼睛看他,“你這人怎麽這麽會占人便宜呢?”
謝知華撚了下手指,嘴角漸漸勾起個笑:“你是在一語雙關嗎?”
丁響又鬧了個大紅臉,沖謝知華甩了一個特別不爺們兒的白眼。
冬日的陽光透過窗子照在謝知華身上,小丁和老丁一起靜靜聆聽着青年沉靜祥和的嗓音。
安逸的寧靜讓小丁漸漸範了困,眼皮沉得只留了一條縫,謝知華抱着吉他彈唱坐在窗前,從頭到腳被陽光鍍了層光圈。
“真帥啊。”丁響喃喃道。
謝知華手下一頓,“什麽?”
病床上沉睡的老丁手指頭不耐煩地動了兩下,謝知華趕忙又撥動琴弦,老丁滿意地笑起來。
丁響“噌”地坐起來,喊謝知華:“謝知華!我爸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