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幫你擦？
像是受了她這話的啓發，李定雲手上動作突然有了目的性，路沉吟都忘了洗衣服，一直探着頭想看他到底要弄出個什麽東西來，可怎麽看都看不出章法。
發現她的目光，李定雲身子轉向她看不見的方向。
路沉吟朝他的後背撇撇嘴，不給看就不給看，小氣吧啦的！
她低下頭繼續洗衣服，但一直注意聽李定雲那邊的動靜，窸窸窣窣擺弄稻草的聲音，路沉吟突發奇想，他該不會是要給她紮個稻草人吧？突然覺得這是個好想法，就悄悄站起來摸到李定雲身後想看看他到底在做什麽，剛要越過他肩膀去看，李定雲突然回頭視線與她撞個正着，微蹙了下眉，說：“衣服洗好了？”
路沉吟兩手背到身後在腰上輕蹭着：“太重了絞不動……”
李定雲轉身站起來，她跟着往後退了半步，然後看到他手裏的東西，一捆稻草一頭一尾紮上了，胖乎乎的看着像個大糖果。
抿了下唇，路沉吟問他：“這麽大的靶子放到灌木叢那頭，你能射中麽？”
李定雲低頭看一眼，再擡眸丈量門口到灌木叢的距離：“大概吧。”
“這話很沒底氣呢！”路沉吟歪着頭挑釁，“要不咱們來比比？”
李定雲無視她的挑釁，丢下靶子将她拉回洗衣盆邊上：“先把衣服洗完了。”
路沉吟伸手拉他：“搭把手呗，你不知道你這衣裳浸了水有多重！”
他當然知道有多重！剛才拎起來的時候就震驚了，沒想到一件衣裳浸了水居然會重那麽多，那寒冬臘月若是掉水裏沒有人施救豈不是必死無疑？衣裳這麽重會凫水的也壓水底去了吧？
見他不動，路沉吟以為他不肯幫忙，有些不高興，但還在垂死掙紮：“你要是不幫忙我也不弄了，就讓它在水裏天荒地老吧！”
“我說過不幫了麽？”李定雲一邊拉袖子一邊嫌棄她，“你就不能等別人表态之後再下定論，這麽急的性子說話還沖，得罪了人都不自知。”
他這話讓路沉吟想起了她的教練，也曾對她說過類似的話，一直讓她改改這個急性子還嘴上不饒人的毛病，可她就是改不了，根深蒂固的東西，豈是一朝一夕能改的？
不過他們說得對，在這樣一個陌生的世界裏不得罪人也是保護自己的一種方式，要是哪天禍從口出大概會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她用力吸口氣，虛心接受李定雲的教育：“我知道，今後我一定努力改！”
其實只是随口數落了句，李定雲可沒想到她會這麽聽話，還以為她會嘴硬同他擡杠呢，這突然的改變讓他心裏發毛，該不會秋後算賬吧？
***
雖然老話說男女搭配幹活不累，可終于将那件長款棉衣洗完晾上，路沉吟覺得自己兩條胳膊和腰都廢了。
一邊捶着都快直不起來的腰一邊哀嚎：“哎喲，我的個老腰哦……”
李定雲跟在她身後進屋，看她一頭撲到床上躺屍，問她：“你之前在山上做丫鬟的時候不是天天得做這些，怎麽看起來這麽不适應？”
路沉吟擡起手用力捶着被面：“你真以為我就是當丫鬟的命啊，人家以前在家裏也是小公主啊，哪做過這些粗活累活！”
小公主？李定雲一愣，繼而心頭有那麽些緊縮，該不會是鄰國的公主吧？要真是的話那群山賊也忒膽大包天了，鄰國的公主都敢劫？不過話說回來，可也沒聽說鄰國有哪個公主到他們國家來，就算是悄悄的來那如果被人擄了也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吧？
猶豫再三，又問：“你真是公主？哪國的公主？”
路沉吟原本趴着一動不動裝死，聽到他的話突然笑起來，一邊笑還一邊捶被面，捶着卻突然停下來不動了。
她這大起大落的反應把李定雲驚着了，本來想在床腳坐下的，愣是沒敢坐下來。
靜默了片刻，嘤嘤的哭聲響起，悶悶的帶着壓抑。
不知道怎麽就把她惹哭了，李定雲擡手摸着額頭很無奈，這又哭又笑的，到底想怎樣？
趴着哭了會，路沉吟翻身蜷起雙腿将自己縮成一團，下巴擱在膝蓋上，用力閉了閉哭得生疼的眼睛，啞聲說：“你別緊張，我不是什麽公主，我哭也不是因為你做錯了什麽……我就是……我就是想家了……”
用力吸吸鼻子：“我不知道你是為什麽會離開家出遠門，但是早點回去吧，出來久了家裏人肯定要擔心的……你還能回去就好好珍惜，別像我一樣想回都回不了，只能幹着急……”
李定雲皺眉，在床沿上坐下探身看她：“你家到底在哪，我可以想辦法送你回去的。”
路沉吟擡眸對上他漆黑的眸子，含着眼淚笑了笑：“沒辦法的，你幫不了我。”
李定雲沒再說什麽，收起右腿曲着，手臂搭在腿上，盯着屋裏老舊的牆壁，石塊之間的黃泥有些都剝落了。
回不去的家？難言的苦衷？到底是謊言還是真的可憐？
***
路沉吟哭累了睡了一覺，醒來就雨過天晴了，出門伸着懶腰跟李定雲打招呼，仿佛從來都沒有哭過一樣。
李定雲倒了杯水給她，她端起來喝着擡眸遠眺，發現靶子居然已經豎在灌木叢那邊，瞬間高興得又叫又跳：“弄好了啊，有沒有試試好用麽？”
“将就着能用吧。”
“弓箭呢弓箭呢，我試試！”
路沉吟丢下杯子到處找弓箭，李定雲從身後拿了弓遞給她：“箭都插靶子上了，沒取回來。”
……這是有多懶？路沉吟都不想嫌棄他了，接了弓往肩上一挂跳下門前臺階穿越草叢往箭靶那邊去，荒草長久了也纏綿，繞在一起特別絆腳，而她跑得急也沒選常走的那條小徑，這不沒跑多遠就被絆了個嘴啃泥。
李定雲正低頭喝水，只聽一聲悶哼，擡頭人不見了。正奇怪，就看到路沉吟從地上爬起來，不哭不鬧拍拍衣服繼續往前邁。他頓時有點感慨，到底是有多喜歡射箭才能這麽不怕苦不怕累的？
路沉吟拔了箭跑回來，氣喘籲籲的指着前面成片的荒草說：“這些草太礙事，得清了！”
“你又想在這裏一直住下去了？”李定雲清清嗓子站起來，倒了杯水拿給她。
“我沒有啊！”路沉吟扭頭反駁，看到他手裏的杯子都不管是不是給她的，拿過來就喝。喝完才想起要說謝謝，一擡頭看到李定雲神色奇怪看着自己，“你幹嘛這樣看着我，我臉上有東西麽？”
李定雲點頭：“嗯，右邊臉頰和下巴都占了灰。”
路沉吟忙擡手擦，肯定是剛才摔下去蹭到的，其實還壓到手指上的傷了，不過自己沒注意摔了再喊疼豈不是更丢人？
臉頰和下巴都擦了遍，再問李定雲：“擦幹淨沒？”
“沒有……”
這裏也沒有鏡子，不知道到底髒成什麽樣，有些自暴自棄的又用力擦了擦，把臉給李定雲看：“現在呢？”
看着被她擦得泛紅的皮膚，李定雲也很無奈，但還是搖頭：“臉頰上還有……”
路沉吟受不了了，湊到他跟前：“你幫我擦擦呀，到底是什麽東西，怎麽擦不掉？”
李定雲一愣：“我幫你擦？”
“是啊，我這不是擦不幹淨麽！”
李定雲不動聲色打量她：“你懂不懂什麽叫男女授受不親？”
封建思想！路沉吟撇嘴：“你不把我當女的我不把你當男的不就沒有男女之別了麽！”
被她這神邏輯打敗的李定雲無語了一會，轉身走了。
路沉吟以為他不肯幫她擦，剛要說話突然想到沒多久之前剛被他上了一課，到嘴的話又咽回去，然後看到李定雲又到了杯水過來，沾濕了手指輕輕幫她擦拭臉頰。
水是熱的，但他的指尖微涼，輕拂過她的皮膚微癢中帶着幾分異樣的感覺。
路沉吟吞了口口水，好吧她承認确實應該遵守男女授受不親的規定，肢體接觸實在太容易讓人心猿意馬。
可這是她提出來的，現在躲開豈不是認慫？她只好咬牙死撐，但李定雲近在咫尺的呼吸讓她一顆心跳得都快從嗓子眼裏鑽出來了！
上一屆奧運會奪冠之後她的偶像明星過來跟她合影時都沒這麽緊張啊……
“下巴擡一下。”李定雲手指勾着她下巴上往上擡了擡，這動作讓路沉吟徹底失控，就像砰一聲爆炸，整張臉連帶着耳朵脖子都紅了，熱浪一陣一陣湧起來，她趕緊推開李定雲的手往後幾步離他遠遠的，眼睛尴尬得不知道該往哪看，吞了口口水說：“謝謝啊！”
李定雲戲谑調侃她：“不是說不把我當男人麽，那你臉紅什麽？”
……這就叫打臉啊，piapia的！
看她面紅耳赤的樣子，李定雲沒再逗她，倒了杯中水回去坐下，等着看她射箭。
路沉吟心思不定，第一箭射偏了，箭掉進草叢裏沒了蹤影。王大石統共就給了她三支箭，本就不夠用可別再弄丢一支，着急忙慌就想去找，被李定雲叫住：“射箭最重要的是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