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這姑娘不單純
“石頭哥，手上拿了什麽呀？”路沉吟放下針線活站起來，上前兩步迎過去。
王大石擡了擡手裏的包袱：“跟牛叔去城裏給玉珠置辦嫁妝，順便給你和你家公子扯了兩塊料子做衣裳，天眼看着就要熱起來，你們總不能一直穿着棉襖吧。”
“啊？”路沉吟受寵若驚，“我們在這裏打擾已經很過意不去了，怎麽能再讓你們破費！”
“也不是什麽值錢的好料子，你們不要嫌棄才好。”
路沉吟忙擺手：“你這說的什麽話，怎麽會嫌棄！”
王大石笑起來：“那就好，對了，你現在沒事在忙吧，上我娘那兒去讓她幫你量個尺寸做衣裳。”
一開始聽他說給扯了兩塊布還以為要她自己做衣裳呢，現在聽說是大娘幫他們做，那也就放心了，雖說覺得很過意不去，但看起來也拒絕不了。想了想，轉頭對玉珠說：“玉珠妹妹，你要不在這兒坐會？我去去就回，要是我家公子醒了叫我，麻煩你幫我照看一下。”
玉珠乖巧點頭：“嗯，我知道了。”
反正李定雲也不是孩子，走開一會出不了岔子，她也就放心跟着王大石走了。
***
屋裏，李定雲迷迷糊糊做着慌亂蕪雜的夢，隐約聽見有人說話，但不知道是在夢裏還是現實。一直想醒可眼皮像黏在一起，怎麽睜都睜不開，感覺從來都沒這麽困過。
突然間聽見門吱呀一聲開了，有人走進來，鞋底在地面輕蹭過發出沙沙的聲音。警惕感瞬間從心底蹿起，一下就徹底清醒了。
他覺得應該是路沉吟，試探的想法再次出現在腦中，就閉着眼聽她準備做什麽，腳步聲一點一點朝他這邊靠近，他斂起呼吸凝神細聽，已經到了床邊，衣服都蹭到了他的被子，能感覺到輕微的動靜。
然後就停下來，靜了有那麽一會，伴着衣料摩擦的沙沙聲，感覺有什麽朝他靠過來，眼疾手快擡手一把抓住，睜開眼本想數落路沉吟，看到被他抓住手腕一臉驚恐的那個人之後卻愣住，繼而松手将人往外一推，手撐着床板坐起來，冷臉看着床邊之人：“你想做什麽？”
玉珠驚恐得說不出話來，嘴唇抖動了幾下眼淚落下來，左手手腕應該是被他抓疼了，右手托着捂在胸前，梨花帶雨的模樣就像是被他欺負了，可先動手的分明不是他！
李定雲最煩這種動不動就掉眼淚裝可憐的女人，沒好氣的說：“哭什麽，路沉吟呢去叫她進來！”
玉珠吸着鼻子搖頭。
搖頭幾個意思？李定雲覺得心煩，懶得再管她掀被子下床準備穿了鞋出去找路沉吟，這小丫頭片子死哪裏去了，居然讓亂七八糟的人到屋裏來！
他正要彎腰拿鞋子穿，縮在一邊的玉珠突然過來搶走他手裏的鞋，他愣了愣擡起頭來：“你幹嘛？”
“路姐姐讓我照顧你……我……我幫你穿鞋吧……”說完，玉珠小心翼翼走過來在他跟前蹲下，作勢就要幫他穿鞋。
李定雲把腳收到床上，皺眉看着她：“你不是我的丫鬟，沒必要做這些，把鞋放下你先出去吧。”
玉珠還在床邊蹲着，擡頭看着他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感覺下一秒就要掉下來。他覺得頭大，磨着牙在心裏罵路沉吟，到底跑哪裏去了，居然讓個外人照顧他？他是随便誰都給照顧的人麽！
兩人一個床上一個床下，就這麽誰都不說話對峙着。
***
好一會之後，路沉吟回來了，心情還挺好，蹦蹦跳跳唱着歌，一點都不知道家裏暴雨将至。
走過來沒看到玉珠，發現門開着，想着可能是李定雲醒了，就怕他龜毛的性格說出些吓到人小姑娘的話，忙跑進屋裏，可屋裏的氣氛讓她覺得自己可能是回來晚了。
丫的已經把人小姑娘吓哭了！
她兩手叉腰站在門口朝李定雲吼：“诶诶诶，你怎麽回事啊，玉珠怎麽哭了，你到底對人家做了什麽？”
本來就一肚子氣等着她回來撒火，聽到她這句話李定雲火氣頓時更大了，反手抓起枕頭就朝她砸過去：“都給我出去！”
路沉吟一把接住砸過來的枕頭，有點懵逼，這火氣比想象的要大啊，她知道李定雲性格別扭，但并不是個無理取鬧随意發火的人。目光轉向一邊默默抹眼淚的玉珠，這小丫頭該不會做了什麽奇怪的事吧？
手臂夾着枕頭走過去拉玉珠的手：“我們先出去，他是壞人我們不理他！”
玉珠紅着眼眶擡眸看她，緊抿嘴唇可憐巴巴的點頭嗯了聲，然後跟着她出去。她反手把門帶上，将玉珠帶遠一些，低聲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欺負你了？”
玉珠搖頭。
“那你怎麽哭了？”
“公子他……好兇……”
“他為什麽兇你？”
“我……我想去幫他蓋被子……”
嗯？路沉吟一邊眉毛瞬間挑得老高，這話什麽意思，李定雲沒醒她就進屋去想給他蓋被子？
上下打量玉珠一圈，這姑娘不單純啊。
難怪李定雲要發火，換她在睡覺的時候一個幾乎完全陌生的異性突然出現在房間裏還要幫她蓋被子，不當成色狼打一頓已經很克制了！
她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确認：“那個什麽……我家公子有沒有打你？”
“沒……”
呼——
路沉吟重重籲口氣，那就好那就好，只要沒動手說話難聽點不是大問題，至少不會因此而得罪了村民。這姑娘大概也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吧，畢竟關系到她自己的名節。
本來打算馬上把玉珠送回家去，但她哭紅的眼睛現在回去肯定被人看出來，就把她又拉回去讓她坐下，倒了杯茶給她：“好了別難過了，我家公子良心大大的壞，咱們不理他！”伸手摸摸她頭頂，“喝口茶壓壓驚，等會我送你回家。”
玉珠捧着茶碗低頭輕啜一口，沒吱聲。
路沉吟拉了凳子在她邊上坐下，給自己也倒了杯茶喝，喝着扭頭問她：“是下月初八成親吧？”
玉珠身子微微一怔，細若蚊蠅的嗯了聲。
“還有不到十日便要出閣了呀！”路沉吟語帶感慨的說，“明天開始我上你家陪你吧，新娘子往外跑不大合适。”
玉珠原本低垂的頭猛地擡起來，皺眉盯着前方想了會，點頭：“好。”
打從第一眼見到玉珠，路沉吟就有種奇怪的感覺，總覺得這姑娘不大正常，這不是在罵她，就是感覺她與平常人不一樣，對什麽都慢半拍，卻又異常的聽話，也不知是性子使然還是出了什麽差錯。
不過差不差錯的也不是她能管的，如今她也是泥菩薩過河，混一天是一天，自己都快顧不上了還是別多管閑事去操心別人。
又坐了會，幫玉珠收了東西，路沉吟勾着她手臂送她回家。
一路上玉珠也不吭聲，低着頭默默跟她走，但情緒看起來很低落。
“怎麽了，還在生我家公子的氣？”
“沒……”
路沉吟擡手攬住她的肩用力摟了下：“等會我回去幫你好好說說他，下次見面讓他給你賠不是！”
玉珠頭低得更下，一個勁搖：“我沒事的，你別去說公子……是我的錯，不怪他……”
這還護上了啊！看來這姑娘對李定雲是上了心了！不過也是，像他那樣風流倜傥玉樹臨風的年輕公子最容易招惹到這些單純小女生的心，真是禍水啊禍水！
見她不應，玉珠還伸手拉她：“路姐姐，不要怪公子了好不好？”
路沉吟回神笑了笑說：“他是主子我是丫鬟，真想怪他我也不能拿他怎麽樣啊！”
玉珠這才松了口氣，抿着嘴朝她露出笑容。
得，以後真不能讓這小丫頭往他們家跑了，要是真跟李定雲發生了什麽他們不得被村民打死？
說話間已經到了玉珠家門前，這是路沉吟第一次過來，四下看了看覺得地方還挺不錯，因為靠近村口能看到村外那棵大榕樹。屋前一片場地很開闊，用石頭壘了矮牆圍着，院裏有個羊圈，幾只羊正從圈邊栅欄縫裏探出頭吃外面剛長起來的嫩草葉，還有的因為吃不到而咩咩直叫。
門外沒有人，大門敞開着，她們原打算徑直進屋，可剛走到門口突然一黑一黃兩只狗前後竄出來，本來應該是來迎接玉珠的，結果看到路沉吟就開始朝她吠叫，吓得路沉吟差點轉頭就跑。
“大黃小黑別吵！”熟悉的聲音從屋裏傳出來，緊接着趙嬸笑眯眯的走出門，看到她們倆就問，“繡得怎麽樣啦？”
玉珠抿着唇沒說話，路沉吟硬起頭皮幹笑兩聲：“玉珠繡的鴛鴦可真是活靈活現的，如此心靈手巧誰娶到她那真是天大的福氣。”
“我累了，先回房了。”玉珠突然丢下一句話，擡步就進了屋裏，原本在外面打轉的兩條狗忙跟着跑進去，屁颠屁颠的。
“哎，你的東西……”路沉吟擡起手裏抱着的簸籮叫她，可一眨眼都已經跑沒影了。
“給我吧，我拿到她房裏去。”
趙嬸伸手接了，還想拉路沉吟進去坐坐，路沉吟委婉拒絕：“我家公子在等我回去呢，我就不進去啦，明兒我過來陪玉珠，到時候再同牛大爺他們打招呼吧。”
“還是讓玉珠去你那兒吧，最近這邊張羅成親的事太嘈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