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郝長清可比步玉白想得多,南水少俠之所以叫南水少俠,是因為他擅長水戰,一手水上漂的功夫連江湖上的許多老前輩都自嘆弗如。他約戰步玉白的地點是近城湖本就對他有利,而他的目的,不止是戰勝郝長清,且是要對方出醜。

甭管多能裝逼,一旦掉進水裏面,那都得成狼狽不堪的落湯雞。

一個落湯雞白衣少俠,聽起來可不怎麽樣,若當真如此,步玉白這幾個月來辛苦建立起的裝逼形象就會毀于一旦,高冷白衣少俠的傳說會随之破解,最重要的是,作為職業跟班的他,肯定會被質疑業務能力!

不能讓南水少俠的陰謀得逞。

一晃,就到了決戰之日。

步玉白早早赴約,身着一席飄逸的白衣站在湖邊,襯着被風吹起的發和衣角,恍若仙人。

不少來圍觀的人都露出了癡迷的神色,特別是那未婚的女孩子們,個個都羞紅了臉,莫不是在說着這白衣少俠好帥!

不多時,南水少俠來了,他穿着一身湖藍色的衣服,與這湖水顏色倒是相稱,但比起步玉白來,始終少了一份孤高的仙氣兒。

郝長清混在圍觀人群中,他聽到大家都在竊竊私語,先是就兩位少俠穿着打扮讨論一番,接着就開始下賭注誰會這場決鬥中獲得勝利。

“我押步玉白,任何一位白衣大俠都沒有在決鬥中輸過。”

“但水戰是南水少俠所擅長的,步玉白沒有優勢。”

“步盟主武功獨步天下,所謂虎父無犬子,我押步玉白。”

……

“我押步玉白,一百兩!”

郝長清把銀票“啪”地拍賭桌上,圍觀人群瞬間安靜,一會兒後又鬧哄哄起來,紛紛下注。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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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水先出招了,他取下背上長劍,向步玉白攻去,步玉白閃身避過,抽出佩劍與南水過招。

兩人都是少年才俊,武功在同齡人中是佼佼者,你來我往,一時之間分不出勝負。

圍觀群衆拍手叫好,不停感慨長江後浪推前浪。

“步玉白。”南水在與步玉白插肩而過時說道,“別以為你穿上一身白衣服就是白衣少俠了。”

步玉白挑了挑眉,接下南水橫劈過來的一劍,“然後呢?”

“呵,你現在的形象都是郝長清幫你打造出來的,等你們的合約結束,郝長清一離開,你照樣是個市井混混。”

“甭管我是市井混混還是白衣少俠,你都是我的手下敗将!”

步玉白挽了一個好看的劍花,卻是出其不意地一腳踹到了南水的腰間,南水被踢到船舷,往後一個翻身,竟是跳進了水裏。步玉白上前去看,一只手鬼魅般從水裏鑽住,抓住他的腳踝就往水裏扯。

這是要把他拖下水!

和郝長清設想的一樣,步玉白想,不能讓南水得逞!

步玉白調整重心,彎腰握住南水的手腕,運起全身力氣,把南水往上一拽,竟把南水又從水中給拽到了船上。

南水從頭到腳都濕漉漉的,猶如一個上岸的水鬼,形象實在不怎樣。

步玉白微微勾了唇角,壓抑住笑意,抱拳道:“承讓。”

南水恨恨地瞪了步玉白一眼,猛地一陣狂甩頭發,甩完他就用水上漂的功夫踏水而去,留下步被濺了一身水的步玉白站在原地。

“……”千防萬防,沒防住這一招。

步玉白臉上全是水,白衣也因沾了水而有部分浸濕,最尴尬的是他胸前的那一塊布料在水的浸染下居然有點透明的質感了,如果他以這個形象回到岸邊,那白衣少俠的名聲定然大打折扣,到時郝長清定會暴揍他一頓,這可怎麽辦?

然而事實證明,郝長清的确是一位業務能力過硬的職業跟班,郝長清駕着一艘小船靠近,跳到他所在的船上,用帕子幫他擦幹了臉上的水,再為他披上一件白色的鬥篷,轉瞬間,他又恢複了潇灑的模樣。

岸邊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和口哨聲,這是圍觀群衆在對他贏得這場決鬥而道賀。

郝長清拍了下步玉白,說:“做得不錯,贏的錢咱倆五五分。”

“什麽錢?”

“押你贏的錢。”

步玉白又想笑了。

在與南水少俠的決鬥後步玉白的名氣又上了一個臺階,他在江湖年輕一代中領頭羊的地位更加鞏固了,而他白衣少俠的設定也愈發深入人心。

此事皆大歡喜!

11

一轉眼,郝長清與步玉白的合約即将到期。

盟主步破光一早就跟郝長清談過,想要跟他續約,但郝長清是一個有原則的人,說一年就是一年,即使是再高的價錢也不會續。

步破光覺着自家兒子應該和郝長清關系不錯,讓步玉白去勸說,步玉白表面說好的好的內心簡直歡喜得要放煙花,再過一個月,他就能夠恢複自由身了!

到時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脫掉白衣,随心所欲的大吃大喝,在泥地裏打滾!

郝長清一巴掌拍步玉白後腦勺上,把步玉白拍得踉跄了一下,“等我們合約結束後,你要是做出什麽對我的職業形象有影響的事,我會打死你的。”

“切,你才不會。”

郝長清擡掌又要揍人,步玉白趕緊跑了。

步玉白跑了後郝長清沒去追,進了一家成衣鋪,為雇主選購不同款式的白衣也是職業跟班的工作內容。

郝長清幾天前就給步玉白預定好了衣服,今日就是來取的。每一件衣服都價格不菲,熏了香料,有着清淡好聞的香氣,令人昏昏欲睡。

等等,這個香氣和他預定的不一樣,而且……頭好暈,有問題。

郝長清反應過來不對勁時已來不及了,他的頭越來越暈,漸漸失去了意識。

12

郝長清醒來時是在一間小黑屋裏,手腳被捆着安放在一張床上。

這是哪裏?他試着用內力振開繩子,但他氣息不穩丹田空虛,內力竟是無法使用!

完蛋,陰溝裏翻船了。

“南水少俠?”郝長清叫出了這個名字。

一個與黑暗融為一體的身影從牆角走過來,疑惑問道:“你怎麽知道是我?”

“瞎猜的。”郝長清說,“你與玉白有過節,且你向來是看不慣他得到了白衣少俠的稱號,否則那次決鬥你不會想方設法地讓他出醜,只要綁架了我,沒有人在他旁邊進行督促,你想讓他當衆出醜的計劃就能順利很多。”

南水少俠沉吟片刻後,說:“你說對了前半段,後半段卻錯了。”

“錯在哪兒?”

“我對讓步玉白出醜沒什麽執念了,我想要的,是你在跟步玉白結束合約後,與我簽約。”

“……”

郝長清失蹤了!

步玉白握緊了劍柄,手背上青筋直冒,每時每刻都跟在他身邊的人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失蹤了,這根本是在挑戰他的底線!

他沒有大張旗鼓去尋找郝長清,而是派了自己的親信私底下尋找,畢竟弄丢了自己的職業跟班是一件非常丢臉的事。再者,對于郝長清的失蹤他心裏已隐隐有了猜測。

步玉白從郝長清失蹤的地點入手,重點排查與他有宿怨的人,而南水少俠,則是重點中的重點。

他這麽一查,還真給他查出了線索。

南水在郊外購置了一間屋子,但從來沒有去住過,而據路人說經常能看到他在城中出沒,時常在幾個地點往返,地點之一就是郝長清最後去過的成衣鋪。

步玉白去成衣鋪看過,早已是人去樓空,門面正在出租轉讓。他又派人去了郊外的屋子,那裏沒有人住過的痕跡。

南水究竟把郝長清藏到哪裏去了?

13

步玉白已經确定南水就是犯人了。

他跟南水從小不對付,一直都是競争關系,然而他總是處處都壓南水一頭,還套過南水麻袋,南水怕是要恨死他了。然而南水不是他的對手,也沒有他的家庭背景,哪裏敢不自量力來惹他,只好從他身邊的人下手。

步玉白雖然生氣,倒也不是很擔心,畢竟郝長清可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你還在這裏愣着做什麽?”步玉白被一掌拍飛,砸地上摔了狗吃屎,“郝先生失蹤了你還有心情喝茶?有沒有去找人!”

面對步破光的怒火,步玉白只能保證自己兩天內一定能找回郝長清。

“什麽兩天之內?今天你就必須把人救回來!”步破光說,“你救了他不光是做了一件好事,更重要的是,你賣了一個人情給他,這樣就可以跟他談談續約的問題了。”

“呃……爹,我覺得吧,續約什麽的……”

“呵,必須續約,你跪下來求他都必須續約,不然等他一走,你這一年經營的白衣少俠的形象就會蕩然無存,這豈不是讓我面上無光?到時人人都會說,步破光空有一身武功,連兒子都教不好。”步破光瞪着步玉白,“聽明白了嗎?你的任務就是救回郝長清并以此為籌碼與他談續約的事,這兩件事任何一件沒有完成,我就扒了你這小兔崽子的皮。”

“……”步玉白頓覺身上的皮好痛。

14

郝長清好吃好喝地在南水的屋子裏住下了,和平時唯一的不同就是他的食物裏加了化解內力的藥,這令他渾身軟綿綿的,使不出力氣來。

陰溝裏翻船啊,郝長清仰天長嘆,就是不知道步玉白那臭小子指不指望得上了。

“你真的不考慮我的要求嗎?”南水給郝長清端來一碗綠豆湯, “步玉白和你只是雇傭關系,而且你們的關系即将結束看。”

“這不是還沒有結束嗎?”郝長清說,“做了這麽多年的職業跟班,這點職業操守我還是有的。”

“那我就把你關到你們的關系結束,再來與你談雇傭合同的事。”

“……其實你挺适合藍衣服的。”

“哼!”南水甩袖,負氣離去。

南水前腳剛走,一道白色的影子就飄落在院子裏,落在桃花樹下,微風揚起的他的發梢和衣角,讓他猶如一副唯美的畫。

“呵。”郝長清發出一聲嗤笑,“我以為我一不在你就會脫下這身白衣服換上你那些花裏胡哨的玩意兒。”

“我可不想被我爹扒皮抽筋。”步玉白湊到郝長清的綠豆湯前聞了聞,“這趕我們盟主府的手藝差多了吧。”

“我覺得還行。”

“看來你過得很惬意啊。”步玉白咬牙切齒,“我都快要急死了你還在悠閑地喝綠豆湯。”

步玉白搶過裝綠豆湯的碗,一口喝完,再把碗重重一放,“走了!”

“呃……”郝長清想要阻止的手僵在半空中,“你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什麽舒服不舒服的?別廢話了。”步玉白抓住郝長清的手腕,往房頂上跳,跳一下,沒跳起來,再跳一下,還是沒跳起來,一臉懵逼地盯着自己的雙腳發呆。

“我本來是要跟你說的,這綠豆湯裏吧,有化功散,你的內力暫時沒了。”

“……”

15

南水買了一堆菜回來,打算晚上做一頓好的,結果一進家門,就發現自己的人質從一個變成了兩個。

“步玉白,你怎麽在這裏?”南水把菜籃子一扔,拔劍出鞘。

“你綁了我的職業跟班,還有臉問我怎麽在這裏?別以為你在城外布置了一個空屋子我就找不到你,那種級別的障眼法我一眼就看穿了。”步玉白背着雙手,用輕蔑的眼神看着南水,“你從來就沒出過城,我在你往返最多的路線上鎖定了最終回歸的地點。”

“你倒也不笨。”

“我已經聽長清說了,你是想在他與我的合約結束後與他簽訂合同嗎?你想多了,長清與我簽的是長期合同,明年,後年,大後年,他都是我的職業跟班,你想也別想。”

“咦,等等,我什麽時候……”郝長清去拽步玉白的袖子,被步玉白狠狠踩中腳背,痛得臉都扭曲了。

“不可能,郝長清只會為同一個雇主工作一年,這是全江湖都知道的規矩。”

“他為我改規矩了。”

南水望向郝長清,用眼神詢問這是真的嗎?郝長清剛要搖頭,就又被步玉白踩了,痛苦地點了下頭。

這臭小子,等我內力恢複了有你受的!

在郝長清點頭那一刻,南水就拔劍沖向步玉白。

他真是受夠了!這個步玉白處處都壓他一頭,憑什麽?連郝長清這樣有原則的人都願意為他更改原則,這家夥到底是何德何能?不就是有一個盟主爹嗎!

南水的憤懑全部發洩在刺向步玉白的這一劍中,步玉白臉上鎮靜,心裏虛得要死。

完蛋了,沒有內力不是對手,怕是要挂。

步玉白憑着本能一側身,南水的劍将将劃過他的胸膛,在他的衣服上劃出一道口子。

“哇,你居然有這種嗜好。”步玉白擺出震驚的表情,“光天化日旁邊還有第三個人呢,你就開始強脫我的衣服,這太有傷風化了吧。”

南水怒氣更甚,手中劍轉了個方向,再次攻向步玉白,步玉白用劍格擋,但他沒了內力,哪裏受得住南水這有力的一擊,劍瞬間脫手,而南水的劍尖兒則抵在他的咽喉處。

“你喝了綠豆湯?”

“天氣太熱了。”

“……”

16

南水才收回劍,外面就傳來了人群喊打喊殺的聲音,那是步玉白的援軍到了。

南水皮笑肉不笑地“呵”了一聲,不再看步玉白,對着郝長清一拱手,“若你哪天厭煩了這個表裏不一的家夥,我的府上随時歡迎你。”

郝長清想要回禮,又被踩了一腳,頓時心裏鬼火冒,反在步玉白鞋上踩了好幾腳,把那雙白鞋子硬是踩出了一堆鞋印。

臭小子真是反了天了,找打!

南水一走,郝長清就把步玉白按在地上一頓痛揍,于是,等盟主府的援軍們一踹開門,見到的就是白衣少俠一點兒也不潇灑地在地上滾來滾去躲避職業跟班的無影腳。

“……”

郝長清平安歸來,步破光親自為他接風洗塵。

“長清啊,你出事這幾天我的蠢兒子急得夜不能寐食不下咽,瘦了一大圈,也沒有白衣少俠該有的精氣神兒了,不然你……”步破光給郝長清倒上一杯酒,“我這兒子不成器,幾日沒有你的指導就被打回原形,若你走了,他很可能會成為你的第一個失敗品,對你的聲譽也不好對不對?”

一旁的步玉白十分無語,自家爹抹黑起兒子來可謂是毫不留情了。

郝長清假裝在認真聽,似笑非笑地瞥了眼步玉白,“玉白天資聰慧,盟主應該對他多一些期望。”

“呸!他就是一塊朽木!而你就是雕琢朽木的刀鋒,長清,我這兒子可就拜托給你了。”

“好的,沒問題。“

步玉白一臉“你特麽逗我的”表情,摔碎了手裏的酒杯。

說好的解放就這麽沒了嗎?!

17

第二天,郝長清與步玉白續約的消息就傳遍了江湖。

江湖八卦的版面一打開,全都是兩人的相關信息,郝長清的履歷以及步玉白的家世被掘地三尺挖得清清楚楚,還附有兩人的畫像。

“以後步玉白會成為江湖裏唯一的白衣少俠了。”

“有郝長清的□□和幫助,白衣少俠之名無人能出其右了。”

“白衣少俠再也不會在江湖上百花齊放了。”

……

陸陸續續的,便有那曾經與郝長清合作過的白衣少俠或者白衣大俠們向步玉白發出挑戰了,他們的理由很簡單,憑什麽這麽多人中郝長清之選擇了和步玉白續約,莫非這個步玉白真的有什麽過人之處?

一時之間,江湖上的白衣少(大)俠齊聚一堂,成為了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郝長清曾□□過的白衣少(大)俠們有的冷若冰霜,有都潇灑從容,個個都是風度翩翩,從骨子裏透出一股高傲來。

再看看步玉白,郝長清滿意的笑容瞬間消失,變成了滿臉嫌棄。

這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家夥!

白衣少(大)俠們挨個兒和步玉白對戰,或輸或贏,但無論輸贏,個個都姿态漂亮。

“好,這就是白衣少(大)俠們大風采!”圍觀群衆紛紛鼓掌,并組成了不同的粉絲團,為自己支持的那位白衣少(大)俠鼓勁。

其中要數步玉白的粉絲最多,誰讓他長得最好看呢?而且他是武林盟主的兒子,又是江湖中第一個成功與郝長清續約的人,還是最近風頭最勁的白衣少俠,人氣高到可怕。

步玉白忍住得意到要翹起來的嘴角,大擺筵席招待了各位白衣少(大)俠和前來圍觀的江湖人士,整個過程表現得十分有風度,令他爹步破光很是欣喜,又給郝長清的報酬翻了一番。

一把這些人送走,步玉白就原形畢露,站沒站相,坐沒坐相,軟成了一攤爛泥。

郝長清痛心疾首,“你是我帶過最差的一屆白衣少俠!”

“所以為了教好我,你大概要無限期續約了。”步玉白笑得十分好看,“來吧,讓我們互相折磨吧。”

郝長清痛苦扶額。

從此,職業跟班郝長清成了白衣少俠步玉白的專職跟班。而步玉白,則成了白衣少俠的代名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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