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楚衡陽回去的時候,滿屋子都是洗滌劑的味道,陽臺上的晾衣杆上挂滿了衣服,當然都是李炎的。
因為換下來的衣服都被楚衡陽扔到垃圾桶裏,李炎從治療室回來之後,先把衣服泡桶裏,接待了一會聽說消息來看他的朋友,又捏着鼻子清洗了快兩個小時的髒衣服。
他家境在這個學校只能算是中等,雖然不算差,可是每年都要花費巨大的錢財在教育上,額外的生活費給的就不多,而且那些衣服裏有很多他挺喜歡的。
更關鍵的是,楚衡陽倒掉的那些衣服裏,有套是他的夏季校服。
每年四月2號是慣例的全校開學典禮,全體師生都要正裝出席,老師是魔法師的長袍,學生就是七中校服。
每學期六套校服,春秋季兩套,夏季兩套,冬季兩套。
李炎的春季校服只帶了一套,他只能捏着鼻子把從垃圾桶裏撿回來,在垃圾桶裏泡了很久,廢了很大力氣才把衣服上不小心沾上的果汁清洗幹淨。
魔法元素在這個世界上存在了很多年,但它并不是萬能的,基礎的魔法裏并沒有清潔術這種東西,珍貴的魔力也不可能用于這樣的繁瑣無聊的事情。
至于會為人做家務的家養小精靈這種可愛的生物,只存在那些想象力豐富的作者的故事書裏。
他們的世界的确有精靈的存在,他們美麗,強大,而且短命,大部分生活在大荒和蒼空兩個領域。
和山明國這邊一樣,都是信仰光明神的子民,讓他們來給人類做家務,護短善戰的精靈族可能會傾巢出動,把膽大妄為的人類頭都打爆。
因為幹了一下午的苦力活,看到楚衡陽的時候,李炎忿忿不平,一邊用洗衣服的木棒捶打着衣服,一邊用鼻子哼哼出氣:“哼!”
楚衡陽沒有理他,把書整理好,翻開了從圖書館帶來的那本看起來十分陳舊的古籍。
李炎憋屈,又不敢在這個時候再鬧,鬧了挨打的還是他,那不是自找苦吃嘛。
但是不弄出點動靜,他心裏又不平衡:“哼!”“哼!”“哼!”随着捶打的節奏哼起瘾了。
楚衡陽終于看了他一眼,轉頭戴上了隔音的耳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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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消極的應對,但是李炎就好像打在棉花上,哼都哼累了。
結果總算洗完最後一件衣服,路過楚衡陽的桌子的時候,他就看到了楚衡陽随手塗鴉的一副畫。
李炎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你畫畫嘲諷我!”
楚衡陽居然用紅色的筆畫了一張畫嘲諷他,圓圓的眼睛了,長長的鼻子,臉型長得奇形怪狀,好像是一個鼓風機,身邊還配了文字:哼哼哼,這分明就是在說他。
楚衡陽忍不住從床上探出頭來:“那不是你,是佩奇。”
鼓風機并不會哼,佩奇才會。
李炎下意識的問:“佩奇是什麽?”
“是一頭豬。”
李炎暴怒:“你居然還罵我是豬!”
“這是你說的。”楚衡陽重新坐回去,“還有,那真的是佩奇,我這個人從不說假話,而且佩奇比你聰明可愛。”
作為科研人士,楚衡陽并不是沒有娛樂活動的,他閑暇之餘就看一些不太費腦子的東西,剛剛李炎哼的聲音太響,讓他想到了關于另外一個世界的一些有意思的作品。
但是這個世界的世界觀和人類的發展史從起源就完全不一樣,出現過的名人和文學作品自然和他的世界大相徑庭。
等過兩天再去圖書館看看幼兒科普之類的書籍,比起成人眼中冷冰冰的定義,或許專門為幼兒設計的科普常識更适合他入手。
楚衡陽的眼神十分真摯,讓李炎相信了他的話,但是過了一會他反應過來,他意識到自己受到了侮辱,楚衡陽居然說他還不如一頭豬聰明可愛!
如此奇恥大辱,李炎當然是……忍了!
他本來就不擅長口舌之利,說不贏這個陰險狡詐的家夥。
之前和同為火系的小夥伴議論了一下,李炎得到了一個絕佳的報複方式,就是忍讓楚衡陽,溫暖他,然後在他以為兩個人是朋友的時候,再嘲諷他,排擠他,冷漠待他。
畢竟陌生人捅的刀遠遠不如親近之人來的痛,小夥伴們說,這才是最高級的殺人不見血的懲罰手段。
但是他覺得楚衡陽挺耐得住寂寞的,而且湊上臉去溫暖楚衡陽,舔着臉融化這個家夥的心,他根本就做不到。
李岩和他們說的有道理可是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他才開了個頭,撞了一頭的包。
自己可能還沒有實施到後面的階段,就先被氣死了。所以他決定跳過前期,直接到後面的階段,無視楚衡陽。
不管怎麽樣,楚衡陽第一天宿舍生活,以吵鬧作為起點,以表面的平靜作為結束。
第二天一大早,李炎蹑手蹑腳的爬起來,想着不通知楚衡陽,讓他睡過頭遲到,結果他一睜開眼睛,對面床上就自己空了,被子疊得很整齊,就像是豆腐塊一樣。
楚衡陽桌子下方的魔法燈亮着,他面前攤開的是和魔法相關的書,手邊還有筆記,似乎在認真閱讀。
這裏有沒有其他人,楚衡陽不可能是在他面前作秀,那就是真的在用功。
明明一點魔力都沒有,做這種事情只是徒勞而已,還這麽辛苦的去做。
李炎不知道怎麽描會那種感覺,但是他感覺心裏有種奇妙的東西被觸動了。
雖然楚衡陽在魔法方面是個廢物,但是他似乎沒有他想的那麽糟糕。
等李炎下床來的時候,楚衡陽停了筆,書頁嘩啦啦翻的飛快,比他抄作業的時候還缺,李炎很快收回了他突然冒出來的感動。
這哪裏是學習,根本就是在玩而已。楚衡陽就是一個無聊的家夥,一個充滿低級趣味的人,根本白瞎了他突然澎湃的心情。
“早上好。”
李炎下意識答:“早上好。”
确定室友醒了之後,楚衡陽才開始洗漱,嘩啦啦的水聲在安靜的清晨十分明顯。
只要李炎不冒犯他,楚衡陽十分樂意與人為善,他不喜歡去打擾別人,前提是對方也不打擾他。
很快就到了開學典禮,全校師生,齊聚大禮堂。
這個大禮堂準确說的說是一座教堂,層高近二十米,但是只有一層,支撐教堂的是十二根高高的柱子,每一面牆上都有栩栩如生的浮雕,有精靈,有魔法生物,偉大的人類魔法師,還有位于穹頂的光明神。
楚衡陽直視那尊光明神的雕像,然後感覺他就像是一個幾百瓦的大燈泡,光彩奪目,看不清楚臉。
禮堂建築師的采訪中說,是因為沒有人見過光明神的容貌,也沒有人可以直視神,這樣的設計才符合神的定位,任何人類描繪出來的作品,都是對光明神的玷污。
當然,其他神就不一樣了,祂們是光明神的簇擁,光明神會庇佑他的信徒。
大禮堂的位置并不算特別大,一層只能容納大概四千名學生,但是七中六個年紀,包括近千名教職人員,足足有一萬五千人。
在建築上,巧妙的運用了空間魔法。
不同年級的人坐在不同的位置上,椅子懸浮在高空中,極大程度利用了禮堂的空間。
每個人都可以看到看臺上的表演,而新來的學生又會為七中這偉大的魔法陣感到震撼。
楚衡陽對大禮堂有一定印象,倒沒有表現得多驚奇。
校長每年的發言都大同小異,無非就是宣讀校規,演唱一遍校歌,然後說一些鼓勵新生的話。
期間還有高年級優秀學生對新生發言,就比如說杜衡月,他就是上臺的學生之一。
這種事情當然輪不到楚衡陽的,他聽了兩耳朵,便攤開昨天的那本書。
那本書裏有一些文字是一些非常古老晦澀的語言,他後來又去翻找了很陳舊的詞典,才大致的破譯出裏面的內容。
結果看完以後,楚衡陽發現這居然是一本非常狗血的言情小說,講的是光明神和他悲慘的人類新娘。
這個世界上或許根本就沒有光明神,新娘更是無稽之談,畢竟他在另外一個世界,可是成功的活到了二十五歲。
或許是熬了半宿的夜,又或許是陽光太暖和,楚衡陽在校長仿佛帶着詠嘆調的朗誦中睡着了。
開學典禮的一個重要環節,就是虔誠的信徒請求光明神的降臨,每一年這種事情都是剛邁入高年級的新生代表。
楚衡陽的親弟弟,杜衡月,站在了禮堂最高點,虔誠的舉着當年建校的魔法師留下的信物,繪制咒語。
一般來說,只要光明神的神像給予回應,儀式就完成了。
但是今天顯然是京明七中的幸運日,在無數裹挾着信徒心聲的光團之中,光明神随手抓了一個,降臨了這座位于京明市的小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