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足足愣了三四秒,宴若愚才接過剪刀。先是右手握住手柄,莫名不順手,換到左手後才想起自己根本不是左撇子,又重新執回右手……

宴若愚幹催把怎麽拿都不稱心如意的剪刀放回大理石面上,直接上手,先捋清銅絲到底纏繞了多少頭發。

“為什麽是濕的,”宴若愚嘀咕,“猶太給你買保險了嗎,萬一觸電了怎麽辦。”

姜諾:“……”

“銅絲上的小燈泡電壓只有16V,我死不了。”姜諾一笑,“賽博朋克怎麽能沒有雨,他們今天在室內挂上綠幕造了一場雨,讓我打扮成這樣跑來跑去,也不知道後期會做成什麽樣。”

宴若愚假裝心疼:“經費在燃燒。”

姜諾揶揄:“你不是窮的只剩下錢了嗎。”

這話宴若愚愛聽,開啓吹牛不打草稿模式:“可不是嘛,後期找《銀翼殺手2049》的團隊怎麽樣?”

姜諾:“……”

宴若愚放松了不少,繼續搗鼓頭發。姜諾的頭發很軟,整體的柔黑中藏着幾根遺傳性的暗紅或者金黃,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營養不良。理着理着,宴若愚控制不住地心猿意馬,目光小心翼翼地挪到鏡子裏想看看姜諾還有妝的臉,卻發現姜諾也在看着他。

那雙含笑的眼讓宴若愚的胸膛陡然一空。

“你染頭發啦。”

“啊、嗯。”宴若愚回過神來佯裝淡定,剛剛理順的頭發又被他弄亂了。

姜諾沒發現他的異樣,笑着說:“你知道你現在像誰嗎?”

“……誰啊,你還見過別的男人染紅頭發?”宴若愚拿起剪刀先把露在外面的銅絲剪短,那語氣怎麽說呢,有那麽點點陰陽怪氣。

“不是男的。”姜諾還是笑,問,“你看過《懸崖上的金魚公主》嗎?”

宴若愚立馬擡頭看向鏡子裏的自己和姜諾,嘴裏蹦出個名字:“波妞?”

“嗯。”姜諾點頭,反手摸宴若愚蓬松的紅發:“你為這個波妞紅漂了幾遍頭發啊,怎麽這麽軟。”

宴若愚故作不樂意地撇開腦袋:“你又不是宗介,不給你摸。”

姜諾把手抽回來,才不要跟宴若愚玩角色play,但宴若愚可配合了,捏着嗓子學小孩子說話:“波妞……波妞喜歡宗介!”

“靠……”姜諾被宴若愚的可愛語氣逗樂了,跟着宴若愚進衛生間的出息正乖乖蹲在他腳邊呢,宴若愚用同樣的語氣給出息代言:“出息……出息喜歡諾阿!”

出息的尾巴搖得更歡了,短促地嗷叫兩聲,伸出舌頭喘氣表示同意。

房間裏一時安靜的只剩下狗的喘息聲,厚重急促,聽得宴若愚胸膛沒來由地跟着起伏。

“咳,嗯……”他找別的話題,“NoA是這麽念的吧。”

“嗯,我剛認識姜善的時候,姜智還是個小孩子,姜善教他念我的名字,他總喜歡把尾音拖得很長,諾阿、諾阿得叫,怎麽都改不過來。姜善就不厭其煩地糾正,但後來我們倆住一塊兒了,他每次叫我單個字,聽起來也像‘諾阿’。”

姜諾說:“NoA這個名字就是這麽來的。”

“喔。”宴若愚知道了,繼續理頭發,手上動作越來越慢。

姜諾問:“為什麽不直接剪掉。”

“給我點時間,我能捋順。”宴若愚的聲音有些悶,“這是你為姜善留的,就這麽剪了,多可惜啊。”

姜諾還真沒往這方面想,宴若愚有耐心,也就随他折騰吧。倒是出息坐不住了,進到沐浴的區域用爪子把水龍頭掰開喝了幾口,心滿意足地關上溜出衛生間,還不忘關上門。

姜諾覺得有趣,正想問宴若愚有沒有覺得這條阿拉斯加快成精了,他“撕——”了一聲,是毫無防備地被扯到幾根頭發,有點疼。

“不好意思啊。”宴若愚連忙抱歉,但沒動剪刀,還是堅持,“我再輕點。”

“……嗯。”姜諾配合地不晃動腦袋,只看向前方的鏡子。他的身高接近一米八,但宴若愚還是比他高半個頭,要是突然撲上來,把整個後背都暴露出去的自己将毫無反抗的餘地——

姜諾覺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腦洞無理無據特別奇怪,宴若愚不是阿拉斯加,自己也不是個女的,他只是在幫自己理頭發而已。

“嘀嗒——”

宴若愚手上動作沒有停頓,姜諾不方便轉臉,只能用餘光瞥向淋浴區,出息的狗爪子沒把水龍頭完全擰緊,那裏有水落在地面上。

“嘀嗒——”

并不規律的水滴聲格外清晰,姜諾重新看向鏡子,宴若愚卻聚精會神地好像什麽都沒聽見,手指掠過他的脖頸和後背,輕輕地,癢癢的。

“嘀嗒——”

姜諾的睫毛翕動,宴若愚的指腹拭過他的鎖骨,手臂随意搭在他肩上給他看水漬,開口後,聲音也在撓癢癢,跟會采耳技巧似地鑽進姜諾的耳朵。

宴若愚說:“你的頭發在滴水诶。”

姜諾盯着那流淌過宴若愚指紋的早已不成形的水滴,突然口幹舌燥到喉結蠕動。

随後他慌亂轉身,正對宴若愚但眼眸下垂,擡手護住後腦勺摸了摸,那兒的頭發依舊有些雜亂,但不再纏着銅絲。

“謝了。”姜諾擠出一個笑,擡眸看了一眼宴若愚,就又迅速挪開,不可畏不緊張。

姜諾說:“接下來我自己弄就行。”

宴若愚問:“還有什麽要我幫忙的嗎?”

這要是放在平時,姜諾哪敢讓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宴大少爺幹這幹那,但他現在迫切地想把宴若愚支開,問:“你能帶出息去寵物店洗澡嗎?”

宴若愚本能地想拒絕,他向來對飄着各種動物毛發的寵物店心有抵觸,況且,出息有多愛圍着姜諾打轉,它對洗澡就有多抗拒,需要姜諾用食物引誘他進航空箱才行。

但出息體型和體重的增長速度有目共睹,再過幾個月姜諾肯定搞不定它,宴若愚遲早要接手。

“行,我帶它去。”宴若愚都出衛生間的門了,還不忘折回來提醒,“你記得用吹風機,不然會頭疼的。”

“嗯。”姜諾阖上門,還有些不适應鏡子裏只剩下自己一人,手觸碰脖子上的皮膚只覺得冰涼,宴若愚之前留下的溫度反而更清晰。

正思緒萬千,客廳裏傳來出息的聲聲哀嚎,姜諾推開門,宴若愚直接跳過哄騙階段,簡單粗暴地将狗扛在肩上,在玄關處換鞋時還不忘沖姜諾嘚瑟地擠眉弄眼。

姜諾:“……”

電梯直接下到車庫,宴若愚控制車鑰匙将副駕駛的窗戶搖下,将狗扔進車內。出息轉個身前爪趴在窗沿上吠叫,宴若愚坐上駕駛室後吓唬:“不乖就把你扔路邊上,讓你狗生都再也見不到姜諾。”

防狗仔偷拍小能手宴若愚邊說邊戴上鴨舌帽墨鏡口罩,出息瞅宴若愚這模樣還真挺社會大哥,眨眨狗眼睛,認慫地安穩了。

姜諾常帶出息去的寵物店就在附近,洗剪吹小哥哥對這只對淋浴頭抗拒如針頭的阿拉斯加頗有印象,撸起袖子正準備跟他大戰三百回合,宴若愚摘下墨鏡一瞪眼,出息就又慫了,貼在牆角任由水流蹂躏毛發和身軀,再上烘幹桌接受吹風機的戕害,不再反抗,也沒了精神氣。

“別這麽喪啊。”宴若愚安慰,“你香噴噴了,往姜諾懷裏鑽他才不會嫌棄。”

出息還趴在桌子上,扭頭賭氣不看宴若愚,那意思是宴若愚不懂,它就是臭哄哄髒兮兮,姜諾也把它當寶。

“喲,長大了,會跟我來脾氣了啊。”宴若愚總有辦法治它,招呼洗剪吹小哥把給出息掏耳朵的棉簽放下,拜托人家,“麻煩了,先幫我家臭兒子擠一下肛‘門腺。”

出息菊花一緊:“???”

十分鐘後,宴若愚牽着出息離開寵物店,帽子和口罩擋不住宴若愚的大搖大擺神清氣爽,而出息左搖右晃,上車後只蹲下前肢,屁股高翹不碰坐墊。

宴若愚笑:“別裝了,哪有這麽疼。”

出息悲痛難鳴:“嗷嗚嗷嗚嗷嗚。”

宴若愚挑眉:“你什麽意思,回去還準備跟姜諾告狀?”

出息義憤填膺:“嗷嗚嗷嗚嗷嗚!”

宴若愚:“……”

“那我帶你去找朋友玩總行了吧。”宴若愚沒原路返回,而是開往滬溪山莊旁邊的商圈,那裏的大廣場是約定俗成的狗狗交友區,每到周六周天,家有愛犬的人們就會把狗帶到廣場,增進狗狗們的社交。

有音樂噴泉的廣場到了晚上才熱鬧,白天在此溜達的更多是小型犬,出息一只阿拉斯加在一群泰迪貴賓柯基裏鶴立雞群。

但出息的狗朋友圈裏只有小型犬,宴若愚松開牽引繩任由出息撒歡去了,沒興趣和其他狗主人聊天,找了個幹淨地方坐下就掏出手機。還記得他上次跟姜諾一塊兒來這個廣場,一個同樣養阿拉斯加的青年前來搭讪,問姜諾除了狗糧還給出息喂什麽營養品,他看那男人沖姜諾笑,怎麽看怎麽不順眼,幫姜諾回答:“魚。”

“怪不得你的狗毛發漂亮順滑,肯定很快就能度過尴尬期。”青年眼睛一亮,“你給他吃什麽魚,網上買的三文魚邊角料嗎,能加你的聯系方式麻煩你把店鋪分享給我嗎?”

姜諾樂于助人,但宴若愚不樂意,嘴巴被口罩擋住了還是跟機關槍似的:“我們家狗子挑食,不吃冰凍過的三文魚只吃新鮮黃魚。”

青年:“嗯?”

“正宗的野生黃魚,新聞裏三五萬一條的那種,蒸熟後的魚肉筷子一戳就散了,嫩到只能用勺子舀。”

青年:“???”

宴若愚繼續:“對了,還有蝦,我們家的狗子只吃活蝦,死蝦下鍋後蝦背縮得太緊,我家狗子嫌塞牙。”

青年:“……”

青年成功被宴若愚擊敗,悻悻離開,從那以後大型犬的主人都對出息敬而遠之,就怕自己的狗不小心把它傷了,他們得砸鍋賣鐵,出息一條正青春年華的公狗從此再沒摸過姐姐妹妹的爪子,只能跟還沒自己腿高的泰迪追逐打鬧。

但泰迪狗小志向大,不一會兒,出息就被一只黑色的泰迪追到宴若愚腳邊,宴若愚正想埋汰出息沒出息,居然被只小狗吓到了,卻發現那只泰迪似乎另有所圖,不停地擡起前肢,但又因為太矮只能抱住出息的大腿,小腹來回在阿拉斯加的腿根上蹭。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