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你別這麽看着我啊,”宴若愚連忙挽救,“我也很懵/逼,但轉念一想這是我的夢,我的意識我作主!所以我就在夢境裏穿越回一個小時前,你果然還沒被捂死,但被窩裏只剩一只鴨子。”
姜諾把擰開的礦泉水瓶放下了,就怕宴若愚馬上又來個神轉折讓人措手不及,問:“你好久沒拔鴨毛手癢了?為什麽把我變成鴨子,就不能是些貴一點的動物嗎?”
宴若愚解釋不清:“我也不想啊,但我的意識就是告訴我,這只白白胖胖的鴨子就是你。你特別乖,我怎麽摸怎麽抱你都不害怕,用手指戳你的羽毛,你就會嘎嘎嘎地叫,跟唱歌似的,特別可愛。我把手指頭挪開,你就歪着腦袋內八字安安靜靜站那兒,更可愛。”
姜諾哭笑不得:“然後呢?”
宴若愚支支吾吾:“沒有然後了。”
姜諾才敢喝口水,宴若愚補充:“但你畢竟是只鴨子嘛,不會埋貓砂也不像狗能被馴養,衛生起見我就把你翻過來準備給你套尿不濕,你也很配合,藏在毛下面的小弟弟一碰就出來,我才知道鴨子的那個東西是螺旋狀的。”
姜諾到底還是被礦泉水嗆住了,咳了好幾聲:“你這夢也太奇葩了吧。”
“誰讓你變成鴨子了都沒脾氣啊,你反抗別那麽配合不就行了。”宴若愚還埋怨上姜諾了。
姜諾投降:“得,都怪我。”然後又突然想到了什麽,“我聽說滬上什麽店都有,除了貓咖狗咖還有鴨咖,說不定你的潛意識想去撸鴨,所以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不可能。”宴若斬釘截鐵地否定,“我才不去鴨咖,我現在都不能直視浪味仙了!”
姜諾:“……”
“行吧,随你。”姜諾搖搖頭,又好氣又好笑。《MakeitReal》在滬上拍攝,兩座城市相距兩個小時的車程,不算太遠,他們又要從海選待到決賽,所以還是開輛車去方便。
他們為了躲避這所國際化大都市的晚高峰特意提早出發,但進入市區後還是遭遇堵車。姜諾見開慣快車的宴若愚被堵得都想砸方向盤了,拿出手提電腦連接上車內藍牙給他放全新制作的beat。
鼓聲一出來,宴若愚就聽出姜諾沒有采樣當下流行的電子樂,而是特意把音色做舊往九十年代的動漫審美靠,那些《EVA》和《攻殼機動隊》長大的人聽了或許會發現,童年時代的幻想可能早已模糊,但從未被忘卻,一段似曾相識的伴奏就能将小時候的熱血激發出來。
此刻滬上華燈初上,天還未黑,宴若愚緩緩駛動車輛,窗外科技感十足的五光十色比江南水鄉更賽博朋克,萦繞在耳邊的音樂比任何流行樂都應景。
宴若愚很喜歡這個新伴奏所營造出的畫面感,那裏有霓虹閃爍的街道,天空陰雨綿綿不見光亮,街道上霓虹閃爍,很像《CitySounds》裏的一些鏡頭,便問:“這段伴奏是給我做的?”
姜諾搖頭:“是給宋舟的。他看過MV後對這個風格很感興趣,就來聯系我了。”
宴若愚疑惑:“他不是簽RisingSky了嘛,按理說公司都會給他安排,怎麽還自己出來找制作人。”
姜諾說:“他是廣城人。”
姜諾這麽一提,宴若愚就懂了。放眼全世界,沒有一個城市比廣城更“高科技低生活”。發達的金融業滋生犯罪的溫床,山頂別墅和棺材大小的出租房并存……賽博朋克在別人眼裏可能只是個新潮概念或科幻元素,但宋舟在出國前就生活在賽博朋克裏。
宴若愚問:“這個伴奏他打算用在比賽裏?”
姜諾搖頭:“他就是喜歡這個風格而已,先把伴奏買下囤着。對了,他是北美賽區前三強,不需要參加國內海選,下個星期來直接錄制第二輪的60s淘汰賽,我看他不是很在意鏡頭,選的歌……內容挺消極的,不是節目組喜歡的正能量。”
《MakeitReal》好歹是全國唯一一檔說唱綜藝,排場一定要有,除了海外賽區,即将雲集滬上參加最終海選錄制的共有1200人,三組導師則會從他們之中挑選出十分之一給出印刻REAL字樣的項鏈,晉級下一輪60s表演賽。
“那算上宋舟,多少人來問你買beat了啊。”宴若愚替姜諾高興,“你以前還說當制作人能掙錢的都是少數,我看你現在明明賺得盆滿缽滿。”
“這又不是商演,沒幾個錢。”姜諾反倒沒覺得自己有什麽了不起的,只是微微一笑。
雷克薩斯龜速前進,終于抵達市中心的一處酒店。
宴若愚定的還是套房,放下行李後稍作休息,和姜諾一起來到酒店的一樓餐廳。在中國的米其林榜單“黑珍珠餐廳指南”上,這家餐廳的懷石料理被評為三顆星,即一生只吃一次,是和伴侶約會的絕佳場所。
但這頓晚餐并不只有他們兩個人,而是由林哲請客。
真人秀講流量,除了一路過關斬将的地下rapper,節目組也請到幾個年輕練習生和小有名氣的偶像。
但他們人氣加起來都比不上宴若愚,總導演林哲當然要緊緊抓住宴若愚這個活招牌搖錢樹,在錄制正式前和人面對面交流一番。服務生帶路推開包廂門後,在內等候多時的林哲連忙起身将宴若愚迎到桌前,姜諾跟在他身後,一時不知自己該坐哪裏,宴若愚很隐晦地扶了把姜諾的腰,将人引到自己旁邊的位置上。
如此一來,宴若愚對面空無一人,林哲也沒有坐過來的意思,指了指手機陪笑:“馬上,五分鐘!小湯五分鐘後就到。”
姜諾不由看向宴若愚,動了動眉毛,像是在問林哲所指的人是不是湯燕關。
和姜諾已經培養出心照不宣的默契的宴若愚微微點頭,嘴角往下一撇,像是在說他事先也不知道湯燕關會來。
林哲的“馬上”非常靠譜,沒過五分鐘,這頓飯局的最後一個客人姍姍來遲。
進屋前他還戴着鴨舌帽,将外衣帽子交給助理後才往裏走。林哲又笑臉盈盈地站起來歡迎,湯燕關出于禮貌地微笑,坐到宴若愚面前後說:“好久不見。”
宴若愚看着沒什麽變化的湯燕關,說:“別來無恙。”
都說一副好皮囊是當偶像的基本素養,但湯燕關的顏值并不出衆,拍照挑角度依賴濾鏡這兩點一直被黑粉抓住不放。不過他反差萌的人設立得巧妙,在臺上是酷酷痞痞的實力rapper,私下沉穩有擔當,粉絲給組合成員拉郎配,不管怎麽拆逆cp,湯燕關的總攻大旗永遠屹立不倒。
而就是這樣在粉絲眼裏A爆了的湯燕關,同宴若愚久別重逢後不久眼裏起了波瀾,連表情都生動了不少,好像他等了很久,沉浮了很久,就為了能從宴若愚口中聽到這四個字。
“介紹一下,這是我兩年前參加《Pick!Pick!》時的室友,當紅偶像團體裏的rap擔當,湯燕關。”
宴若愚在別人面前還是頗有疏離感的,染了紅頭發後整個人的氣質更冷面相更傲,湯燕關不在的那幾分鐘裏,歲數大宴若愚一輪的林哲笑呵呵地同他攀談,好像氣氛不錯,但并沒有把握開門見山地展開一些話題。
好在湯燕關和宴若愚有交情,合唱過幾首歌,住一個屋檐下說過悄悄話,兩人在節目裏的表現經過剪輯和文案引導後曾收獲大批cp粉,且絕大部分都站高傲到極致反而生出脆弱感的宴若愚是受,給他配了個男友力Max的湯燕關攻。
宴若愚不在意自身流量,但那些cp粉确實為湯燕關後期的出道出了不少力,後來宴若愚和湯燕關少有私交,cp粉沒糧磕了之後也消停了不少,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湯燕關的導師海報和宴若愚的報名表信息一同洩露後,微博觀魚cp超話的訪問量日益增加。
《MakeitReal》好不容易才重啓,什麽流量都想收割,湯燕關和宴若愚是兩個當之無愧的話題中心,曾經是并肩的戰友,再見面則是導師和選手,宴若愚要是願意進湯燕關的戰隊,那後期收視率都不用愁了。
但林哲心知肚明,宴若愚鐘意的導師是梁真,他要是願意選湯燕關,早就出道走同樣的路線打榜撈錢去了,何必掘地三尺般堅持不懈,終于找到了姜善曾經的制作人。
而且宴若愚也不在乎職業身份,單純只說:“這是我朋友,姜諾。”
沉默幾秒後,林哲笑盈盈地給湯燕關補充:“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過的音樂制作人,NoA。”
“我看過《CitySounds》的MV,久仰大名。”湯燕關很快調整好微妙的情緒,同姜諾客套,但姜諾比他更克制,服務生開始上餐後基本沒開過口,好像這頓飯局只關乎另外三個人,他樂意做個陪襯。
但他并不是宴若愚自作主張帶來的,事實上,想見他的人是林哲,碰過杯後,林哲不再旁敲側擊,直接問姜諾對名次有什麽期待。
姜諾至今沒有勝負欲,看了看宴若愚,淡然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那也不錯,挺好,平常心才能走的遠。”林哲是節目組的總監,又聰明又人精,沒刨根問底,而是和姜諾商量,如果他在中途被淘汰了,願不願意做幕後工作,給其他rapper做伴奏混音。
在停辦之前,《MakeitBig》的賽制以緊湊聞名,就算進入全國15強,節目組依舊要求每位選手平均24小時就要出一首歌,每一場舞臺都是生死時速。
這導致很多選手出于求穩的心态選用舊歌毫無新意,幕後人員的潦草剪輯也飽受觀衆诟病,所以梁真願意加盟做導師前和節目組重新拟定合同,寧願自降薪酬,也要節目組把比賽時間拉長,保證選手在每個環節都有充足的休息時間,這樣才能出更好的作品。
梁真的想法是好的,但他就算無償加盟,錄制時間一旦拉長到三個月,其他方面的預算必定吃緊,需要節目組拆西牆補東牆,對音樂制作人的要求也随之拔高。
如果說rapper的清唱是原汁原味的食物,那麽一個好的制作人就相當于一個好的廚師,将食物烹調得當,最後由節目組将菜端上桌,讓觀衆趁熱乎品嘗。
可見三者是合作互贏的關系,大浪淘沙後,比起技術精湛的rapper,節目組也急需姜諾這樣審美敏銳的producer。
姜諾先是一言不發,宴若愚聽了倒是有些不樂意:“林導這是當着我的面挖人吶。”
“借用,借用。”林哲心裏也沒底,正要繼續說好話打原唱,姜諾開口,音色清冽沒什麽起伏。
“你給我多少錢?”
話音剛落,三雙眼睛齊刷刷看向姜諾。宴若愚茫然且覺得不可思議,湯燕關抿了口清酒,嘴角的笑像是在嘲諷不過如此。
林哲幹笑一聲,說了個姜諾合作過的歌手的名字:“我前幾天問過他,他說你一首歌從伴奏到混音全包差不多八百一千。”
“嗯。你也按這個價格跟我算就成,記得讓他們提前錄好幹音,發給我後就能直接處理,出歌速度更快。”姜諾說完,繼續吃手邊的食物,不打擾他們三人敘舊。
林哲在娛樂圈裏沉浮多年,什麽小道八卦都涉略,不可能沒聽說過別人對宴若愚和姜諾關真正關系的推測,原本以為能讓宴若愚魂牽夢萦的人肯定是個心高氣傲的硬骨頭,沒想到是個沒脾氣沒架子的主,只要錢到位了,什麽都好說。
但他也看出事情沒這麽簡單,他這邊三兩句就口頭談好合作了,那邊宴若愚的臉頓時黑了,好像被挖走的不是禦用制作人,而是獨一無二的情人。湯燕關也不知哪根筋搭錯了,在這時候突然問了句:“你和姜善也是這麽配合的?”
姜諾拿筷子的手一停,但也只是一頓,然後挑撥盤裏精致的食物:“我和他以前就住一塊兒,不需要這麽趕時間。”
湯燕關餘光瞥向宴若愚,對方面色上的微妙不悅正是他想看到的。
跟在場的其他人比起來,姜諾平平無奇普普通通,要什麽沒什麽,能坐在這兒全憑宴若愚賞識。這般菟絲子的存在居然坦誠跟別的男人更有默契,可想而知嬌縱蠻橫如宴若愚,肚子裏不知道已經憋了多少火。
宴若愚的異樣林哲也看在眼裏,連忙出來打圓場,順便推脫責任:“說起來我們節目組也很感謝姜善,藥檢報告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再繼續錄制審核難度空前巨大,姜善體諒我們有苦衷,主動退賽,第三季才沒被有關部門腰斬。诶,都忘了問,姜善最近怎麽樣啊?”
姜諾剛咽下嘴裏都食物,慢慢去夾另一塊壽司,輕描淡寫的:“他去世了。”
空氣突然凝固。
死者為大,連湯燕關都稍稍坐正,收起看戲的心思。
最淡定的人反而是姜諾,邊蘸醬油邊平靜道:“他人都不在了,以後能不提這個名字就別提了吧,開播後也別拿他做話題,成嗎?”
“……我的選手號碼是330。”宴若愚先開口,假裝什麽都沒發生似的把話題重新扯回比賽上,問林哲,“你剛才說導師有四位,Louis和王墨鏡一組,每組導師同時考核三分之一的選手,那我這個序號要面對哪個導師?”
“這是随機的,但你如果想要和心儀的導師提前過過手,我們肯定給你安排。”
林哲說完,宴若愚又給出姜諾的號碼,只有兩位數,湯燕關一笑,要與姜諾碰杯:“放心,如果你碰到我,一定給你鏈子讓你進全國120強。”
姜諾也把自己的酒盅滿上,并沒有很在乎:“就按你的評判标準吧,不用給我開後門,我早一天淘汰就能早一天去幕後做歌掙錢。”
說完,他面不改色地将清酒一飲而盡,再一次退出交談。湯燕關的酒量最差,又喝了幾杯後除了笑聲更爽朗,回憶起以前和宴若愚同宿舍的日子也是繪聲繪色,仿佛就發生在昨天。他很懷念那段時光,真情實感的也不止他一個,在上個星期的見面會,坐在一排轉門來看他的七個個小姐妹每個人舉一個燈牌,拼湊出“觀魚CPSZD”的标語。
那麽問題就來了,觀魚cp到底是不是真的呢,宴若愚用不扶醉酒的湯燕關幫他叫代駕的實際行動辟謠,不是,絕對不是!他還在娘胎裏就給娛樂雜志拍封面了,當然知道選秀節目會衍生出各種cp,但他不能理解,為什麽在他人的臆想裏,自己居然是承受的一方。
因此,回到套房的宴若愚坐在面朝落地窗的大沙發上,帶着批判精神點開微博裏的觀魚超話,劃過幾張同人圖後點開文字圖片,還沒看幾行就被開門見山的車戲描寫辣到眼睛,扔掉手機尋求內心的平靜。
他往後抛的手機剛好被姜諾眼疾手快的接住,正好看到未暗的屏幕上,冰山美男宴若愚在同人寫手筆下細細呻/吟,幾行字就足以讓姜諾笑出鴨叫,宴若愚連忙把手機奪回來,辭嚴義正幾乎要逼迫姜諾相信,他覺得這樣的描寫惡心,不然也不會把出息留給裴小趙暫時照料,叮囑“不許拆家,好好活着”。
沒錯,宴若愚最近不忍直視的東西有點多,不止浪味仙,他一見出息,就會不由自主想到那只爬跨的猥/瑣泰迪,把它的狗兒子弄髒了。
“直男覺得這些惡心很正常。”姜諾坐到宴若愚邊上,或許是喝過酒的原因,他願意說些以前的事。
“你現在的反應和姜善一模一樣,他以前不是送外賣嗎,有個寫字樓裏的主管白領總點名要他接單。姜善原本還挺開心的,覺得顧客信任他,兩人也加了聯系方式,但聊着聊着,姜善就感覺出對方不對勁有些別的意圖。他單方面把人拉黑也不再送單,那個中年男子也不知道從哪兒知道他的住址,尾随到他住的地方。姜善警告了那個白領一次,那人沒放在心上繼續死纏爛打,姜善就把人揍了,還放了句狠話。”
姜諾托着下巴,少有的活躍,還跟宴若愚互動:“你猜他怎麽恐吓的?”
宴若愚搖頭,姜諾一定要他設身處地:“如果你是姜善,作為一個異性戀,你會怎麽吓唬一個跟蹤你的同性戀?”
宴若愚認真琢磨,腦海裏晃過那只猥瑣的泰迪,不由怒目圓瞪,入戲到咬牙切齒:“滾!別讓我再看見你,不然老子*爛你的屁/眼。”
“嗯,姜善也差不多是這個意思,直男思維嘛。”姜諾又笑出鴨叫聲,但很快又收了笑,是突然想起,那個說以後不提這個名字的人明明是自己。
姜諾垂目斂睫,從沙發上起身:“我先回房間了,你早點休息。”
宴若愚不放他走:“你很想念他。”
姜諾挺直的後背彎下,尾椎骨的地方抵在沙發背上。宴若愚側過身,還是坐着的姿勢,抓住姜諾的右手攤開掌心,左手手指劃過那上面模糊的向日葵紋身,說話的聲音直白又柔和:
“你還沒放下他。”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姜諾沒說,曾經還是唯一的。
“我也是你的朋友啊。”宴若愚考究道,“而且我可了解你了,你不是那麽喜歡錢的人。”
姜諾說:“我需要錢。”
“我給你啊。”宴若愚理直氣壯,“你專心比賽好不好,別去做幕後。”
“我——”姜諾把手抽回來,垂眸,宴若愚仰着腦袋期待地望着他,把他看心暖了,也看心軟了。
但他還是說:“我不可能一輩子住滬溪山莊。”
“我不知道自己應該在哪裏安家,所以想先回老家。”
他們席地坐在大落地窗前,滬上的夜景比嶺安城更繁華閃爍,姜諾卻沒有絲毫的向往,而是想盡快攢夠錢回老家平芗,蓋新房子再買塊地,白天種菜晚上搗鼓伴奏,那就是他想過的未來的日子。
宴若愚雙手搭在膝蓋上,問:“那我呢?”
姜諾的目光落在如晝的閃耀燈光間,慢慢地說:“你?你可是宴若愚啊,你會獲得更多的成就,去更多的地方有更多的體驗,遇到更過的人包括那個願意共度餘生的,你們結婚的時候我肯定包個大紅包。”
宴若愚突兀地強調:“我現在單身。”
姜諾用手肘頂了一下宴若愚:“那個珠寶設計師還有聯系嗎?”
“裴小趙跟你說的?!他怎麽什麽都跟你說,不想要年終獎了?”宴若愚扯扯嘴角,嘟嘟囔囔,“我現在是事業型的成熟男人,沒心思談戀愛。”
姜諾笑:“你總會遇到那個人的,陽光,自信,能獨當一面。”
宴若愚盯着他像是要永遠鎖住那個笑:“那你呢?你把我的未來規劃的那麽好,你就不想老婆孩子熱炕頭?”
姜諾輕輕搖頭:“我這樣的條件,就不禍害女孩子了,一個人過日子也挺好的,反正我……”
他額前的頭發捋到耳後露出面部輪廓,和眉眼的線條一樣柔和不尖銳,細聲細語的樣子宛若一位知心溫柔的姐姐。
姐姐就在宴若愚身邊,那麽近,而且嘴角挂着笑,但宴若愚卻覺得姐姐好遙遠,姐姐好憂傷,好無依無靠。
姐姐說,反正他也沒什麽可以失去的。
“我一定是喝醉了,才會跟你說這麽多奇奇怪怪的話。”姜諾捂臉,還是笑着,手撐住地板準備站起來,他突然被身邊的人緊緊抱住。
這個擁抱太過于突如其來,姜諾的身子僵住,過了好久才拍宴若愚後背想讓他松手,宴若愚不依,擱在他肩膀上的腦袋用力搖晃,說:“姐姐你還有我。”
姜諾的手停在半空,餘光裏的城市燈光徹夜不息,不知道其中有多少盞為未歸的家人而亮。
宴若愚說:“我可喜歡姐姐了,姐姐你不能不要我。”
姜諾啞口,宴若愚抖動肩膀撒嬌:“我也要抱抱。”
姜諾不情願:“這種話留着以後說給你女朋友聽,你撒手,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不要,就算我以後有老婆孩子了,我也只有你一個姐姐,何況我現在沒有。”宴若愚收緊胳膊,浮誇地大聲喊,“姐姐我好喜歡你,快抱抱我呀姐姐!”
“神經病,你也喝醉了……”姜諾哭笑不得,推宴若愚胸膛的手不由自主往後挪,緩緩貼上對方的後背,在偌大的世界裏渺小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