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8>

第二天一早艾汐就站在了司辰的房間門口。

想了想,沒有敲門,艾汐将靈力注入鎖孔凝結成鑰匙的形狀打開了門。不過那張大床上卻已經是空無一人。被子随意地掀在一邊,床單上的褶皺也清晰可見,看起來他走得還挺匆忙。

她果然就不應該放過他。艾汐磨了磨牙,原本想要利用他殘存的靈力氣息追蹤他的行跡,想了想卻幹脆坐在了床上。

他總是要回來的。

大約到了中午,門口終于傳來細微的響動,然後是門被推開的聲音。

艾汐沒有擡頭,依舊靠坐在他的床上漫不經心地翻着書。

司辰并沒有驚訝,仿佛早料到會是如此,只慢慢地走過去,低下頭喚了一聲:“小姐。”

“去哪了。”艾汐将手上的書冊随手翻過一頁,随意地浏覽着。

這一次他學乖了,從善如流地回答道:“任務。”

“……”

艾汐擡起頭,床邊站着的人安安靜靜地看着她,那雙原本幽深得看不到盡頭的黑眸也難得地變得澄澈,仿佛至清之水,盡管一望見底卻依舊什麽也沒有。

“我記得昨天我有和你說過,任務由我來代理。”艾汐合上書,擡頭看着他。他這番行動莫非又是在鄙視她?

司辰擡眸與她對視,眼裏看不出一絲嘲諷:“可以不用麻煩您的。”

“哦?”艾汐語調一揚,“所以你這是完成任務了?”

“……是。”司辰輕聲答道。他已經盡量将聲音放小顯得不那麽張揚,可是看艾汐的表情,顯然還是被他噎了一下。

司辰默嘆一口氣。他确實沒有嘲諷她的意思,每個人的任務方式不同,她也并不了解他布下的局。任務誰來完成其實無所謂,只要能最快達到目的。所以即使無形中又讓她白忙活了一次,他也不後悔,大不了,給她出氣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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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如何,給我一個你這一次非去不可的理由。”艾汐站起來朝床的另一邊走去,面無表情地說。

Eleven平靜的樣子遠比暴躁來的可怕。司辰想了想,有些好笑,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也會為了逃避懲罰而費盡口舌了?

“我在那兩個人身上留下了靈力印記,今天察覺到他們相互聯系了。”

靈力印記。艾汐有一瞬間的怔忡。要在人的身上布下靈力印記雖然不難,但是極易被發現。靈力印記是将自己的靈力印刻在對方的靈力之中,通過這個印記将對方靈力的一切動向傳達回自己,但是只要稍稍敏感一些,對方就很容易感覺到身上的靈力異常,印記就會因被發現或者清除而失去效用。如果要做到不讓對方察覺,那麽就必須在用于印刻的靈力上植入隐形術,而這樣的組合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更不允許被打斷。組合在受體之外只能存在兩個小時,超出這個時間沒有使用,組合就會自動瓦解消失。

也就是說,他在那天出戰之前就已經盤算好,是刻意要留下兩個人來引出剩下還未出現的五人。

也就是說,他是已經準備好了前日的一戰。甚至她的通話可能正好是一個契機,讓他們以為他是不小心被發現的,因此更疏于防範原本就很疾速細微的靈力印記植入過程。

而且由于他們損失慘重,司辰也受了重傷,所以他們得以幸存之後以為暫時安全了會立刻知僅存的黨羽小心防範。而這一通知,靈力一驅動,他就有了他們的方位,足夠趕盡殺絕。

司辰啊司辰……這樣精密可怕的計劃,如果他不點破,又有誰能想得到?

“所以,你是故意接我的通話來暴露目标的?”轉過身,隔着一段距離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睛。

那雙黑眸,此刻又變得深邃複雜起來。

司辰想了想,道:“這大約只能算作是個意外。”

确實是沒有想過她會接過來,但這卻是一個比他原先設定要更完美的巧合。只是這話是無論如何不能說的。

本來就已經把她惹惱了,再讓她發現她居然只被他當做工具來利用豈不是要徹底惹毛她。比起平靜的Eleven,炸毛的艾汐顯然要更可怕。

仿佛有千言萬語想要沖破喉嚨,到了嘴邊卻什麽也說不出來。良久,艾汐才将目光從那個從始至終安安靜靜站着的人身上挪開,面無表情地說:“上衣脫下,換藥。”

司辰乖乖地脫掉上衣,在床邊坐下。

依舊猙獰的傷口仿佛印證着他這一次任務的唯一瑕疵,可是這裏面又有幾分是他故意用來迷惑敵人的呢?艾汐挖了藥膏,在他身前低下身子,停了幾秒。

這樣的姿勢讓她很不舒服,她站起來,冷冷地道:“躺下。”

司辰從善如流地躺在了床上。

身前的傷處理完了之後司辰乖乖地順着她轉身趴着,任憑她涼涼的玉指在他依舊灼燙的背上游移。

“司辰,我真的很想狠狠地揍你一頓。”艾汐面無表情地說。

“……”司辰默默地把下巴陷進枕頭裏。

“但其實,你也沒有錯。”艾汐嘆息一聲,“Kinght of Seven完美的任務成績不是憑空而來,這一點我服。”

“但是除此之外,我的事情,任何事,請你不要插手。即使我昏倒在地上,請你當做沒看見。你不需要我來指手畫腳,我也不需要你的自作多情。我一點,都不感激你。”艾汐蓋上藥盒,站起來。

“言盡于此,好自為之。”艾汐将藥盒放在他枕邊,轉身離開。

……原來,真正能夠惹毛她的,并不是他。

是啊,他只是一個無關痛癢的過客而已,她怎麽會在乎?倒真是自作多情了。

司辰苦澀地牽起嘴角,臉又往手臂中埋了一些。

“小辰辰~”

“……”一聽到這個稱呼,不用管聲音不用擡頭,司辰都知道是誰。

順着聲音的方向側過臉,司辰看向大剌剌地坐在他床邊的彥楓。

“怎麽樣,還好吧?”彥楓笑得頗有些不懷好意,“聽說你因為任務傷得只剩下最後一口氣了,墨墨讓我來看看你呢。”

“……”

“怎麽樣,要不要哥哥我幫你看看?我很專業的喲!”說着,雙手就猥瑣地朝着司辰搭在身上的薄被上伸去。

“……我沒事。”

“沒事?”彥楓笑得更賊了,“小十一的診斷書可是從來沒有過差錯的呀。”

“……”司辰懶得再跟他廢話,撐着身子起來反身靠在床頭,拿起一件幹淨上衣完全不顧及傷口地流暢穿上,擡眸看向彥楓:“安歌怎麽樣了?”

“已經醒了。墨卿陪着她呢,你就放心好了。”想到這兒,彥楓也不禁有些慶幸,“這一次多虧了你的結界啊。”

司辰輕輕搖了搖頭:“結界只是保住她的性命,救活她的還是十一。”

“……”彥楓忍不住想對他翻白眼,這個家夥什麽時候也開始謙虛了?

“說真的,你的傷還好吧?”彥楓還是有些不放心,看到他身上那些傷口……沒事?鬼才信。

“沒什麽,你還不相信我麽。”司辰微微展了展身子,小範圍地活動了一下筋骨。

這話說得……他還真不信。

說起來彥楓和司辰可以算做師兄弟。雖然彥楓從不喊墨卿師父,卻也是跟着他學幻術的。

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司辰還很小,大概才十歲多一些。那一次是墨卿第一次帶司辰去訓練場訓練。那個時候的小司辰安安靜靜地跟在墨卿身後,一張粉雕玉琢還未完全長開的臉完全取代了彥楓心目中的“漂亮”這個詞,眉清目秀的讓人忍不住就想調戲。彥楓本就不是喜歡藏性子的人,當即就把他從墨卿背後拉了出來,好好揉捏了一番。而那個時候的小司辰居然也沒有半分抗拒地任他輕薄,這讓彥楓很是歡喜——以後有一個安靜漂亮好欺負的小師弟了。

但是彥楓很快就發現自己錯了,而且錯得很離譜。安靜漂亮好欺負?開玩笑,誰敢說司辰好欺負?

第一次去訓練場的小司辰,只用了十五招就把大他五歲已經通過騎士團初期考核的彥楓打得毫無招架之力。十五招啊……就算是墨卿也不可能輕易地在十五招之內打敗他,可是十歲的司辰做到了,而且全是最簡單基礎的幻術。

彥楓很長一段時間都在想那一次失敗的緣由,反反複複地琢磨他們二人的每一招幻術,最後悲哀地發現,他的每一步都沒有錯,都是應對司辰攻擊的最正确防禦,可是最後還是敗了。司辰的招式就像一個一環連一環的圈套,一步之內就安排好了十步之後的路。對手的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計之中,沒有半分偏差,一面被他牽着走進已經設好的陷阱一面還以為自己做得很完美。他的招式似乎完全沒有破綻。彥楓在花了整整一年還是想不出破解之法之後終于忍耐不住不恥下問,印象裏那是司辰話最多的一次,他說,只要不想着接下他的攻擊,即使硬扛下傷害,只要亂了他的套路就破解了。如此簡單!彥楓頓時有種想死的沖動,然後司辰好心提醒:只是每個人都覺得最這些最簡單的幻術完全可以防住,沒有人會舍得因為這種幻術受傷。

于是在認識司辰一年後,十六歲彥楓給十一歲的司辰打上了高危的标簽。知人知面難知心,從外表上看司辰絕對是純真無辜小正太,而事實上每一個把他當做單純的人,都連自己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這種在戰鬥中連對方的心理都揣摩得如此清晰的人,他如果不勝,只說明他不想。彥楓甚至相信,這個世界上只有他不想做的事,沒有他做不到的事。

而且這個家夥受了傷也從不對別人講,每一次任務結束他和墨卿就算沒有傷都會去醫院檢查一番,這個家夥即使被人戳了一刀也只是自己随意處理。要說他沒事,彥楓是怎麽也不相信的。

看着一臉平靜的司辰,彥楓其實很想找一個可以駕馭他的家夥狠狠敲打他一番,不過……很難找到吧,就連墨卿有時候也拿他這個倔強的小徒弟沒有辦法,彥楓的想法,也只能是想而已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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