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合作了,知道她的水平,自然沒有意見

三個小時以後,徐遙出來了,林兮和與陳導正在說劇本,正說到谷茗殷與林兮和在趕往京師的路上,兩人幾經生死、情義漸深,狡詐多變的谷茗殷有沒有起過動搖的念頭,然後一擡頭就看見一個百般可愛、千般多情、萬般寡義的谷茗殷。

何嘉麗給徐遙做的造型明顯比給趙安陵做的豔麗。

臉上脖子上自然又給抹得白回去了,眉毛和眼線都畫得纖長,可能還加了粉色系的眼影,使徐遙本就明豔的丹鳳眼更帶了幾分妖嬈。唇色十分鮮豔,帶着潤澤飽滿的水汽,令“谷茗殷”又多了兩分嬌氣。烏黑濃密的假發束得一絲不茍,一身官服華麗高貴。

谷茗殷,年僅十七便坐到西廠第二,容貌豔麗,風姿卓越,令人見之生喜,然敏感多疑、手段狠辣。

陳導當即拍手,對着穿着戲服的徐遙連說三聲好。

林兮和笑了一下,附耳過去同陳導小聲說:“像個小姑娘。”随即又覺得這麽說不妥,補充了一句:“挺漂亮的造型。”

然後揚聲對徐遙說:“小徐,做一個狠厲的眼神。”

徐遙連醞釀一下都不需要,直接一個眼刀飛過來,陳導誇張地“嗳呦”一聲,頓時喜上眉梢:“有了有了!”

“谷茗殷”臉上浮起腼腆的笑,期待地看向林兮和,迎着這樣的目光,林兮和不由站起身,煙也放到了一邊,不掩欣賞地笑着:“很不錯。來跟我對一下戲吧。”

“Action!”

谷茗殷端坐在軟塌上,上好紅木做的軟塌又寬又長,将他瘦削的身形平白又添了幾分寂寥意味。他容貌豔麗、神色肅然,手裏端着茶杯一動不動,像是在看着茶杯出神,又像在等什麽人。

突然他全身的肌肉似乎都微微繃緊,緩緩擡頭,直視着前方的人,臉色看似平靜無波,只有墨點的瞳仁中反射着光彩。

——“你果然來了。”

越皓林高大的身影出現在會客廳門口,拾階而上,一步一步走得緩而穩,直到将谷茗殷籠罩進一片陰影裏。

谷茗殷放下茶杯,輕薄的骨瓷碰到厚重的檀木桌時“咔噠”一聲脆響,在這空蕩的屋內顯得極為突兀,将二人之間的靜默襯得更加窒息。

“谷茗殷?”越皓林的聲音毫無波瀾,但深邃的眼眸中是難以錯認的痛心,還有一絲咬牙切齒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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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茗殷直直地看着越皓林,沒有絲毫閃躲:“是。”

“你殺了鐘前輩和……鐘敏之?”說到第二個名字時,越皓林的聲音竟然有了一絲虛弱,似乎難以承受這三個字的重量。

谷茗殷一直盯着越皓林,面上一派冷漠,只有在聽見“谷茗殷”三字時,眼睫劇烈顫抖了一下,低聲道:“是。”

越皓林突然動作迅猛地拔出寶劍,劍尖直朝着谷茗殷的喉嚨送去。

谷茗殷幾乎是同時動作,雙手握住劍鋒,仰着臉不錯目地直直看着越皓林的眼睛,情緒如暗湧般翻滾不止。

明明對方沒有用多大力氣,但對着這樣的一張臉,越皓林卻沒辦法再将劍往前送了,握劍的力氣之大令他的手背上都暴起青筋,深邃的眼睛狠狠瞪着對方,眼白都泛起紅絲,劍尖卻只堪堪停在谷茗殷喉嚨前三寸遠的地方。

谷茗殷似難以置信似痛心疾首,卻偏要做出淩厲的神色高聲質問:“你真要殺我!”

只是說到“我”時聲音已有些支離破碎,眼尾蜿蜒的丹鳳眼瞪得老大,蒙了一層細碎的淚意。

越皓林握劍的手一顫,不由自主就想将劍撤回來,谷茗殷卻手握劍刃抓得更牢、不肯讓他移動半分。兩人緊握着一把寶劍無聲對峙,仿佛相互拉扯着對方的心髒。

已分不清到底誰要将劍往前送,誰又要将劍往後推,劍鋒上隐隐有了血紅之色。

林兮和一怔,不由松手,劍“咣當”一聲掉到地上。

“卡!怎麽了?”“你手破了!”陳導與林兮和的聲音同時響起。

林兮和下意識回頭看向陳導,就聽見身後的谷茗殷說:“你終究不會殺我。”

越皓林怔怔回頭,看見谷茗殷明豔的臉上像是煥發了新的生機一般,淺淺地笑着看着他,一滴珍珠狀的眼淚懸在下眼睑中心的位置,将落未落。

——

趙安陵來來回回把片子放了四五遍,整個人被籠罩在巨大的壓力下,幾乎有點兒喘不過氣來。

美術指導把偌大的會客廳差不多搬空了,僅剩谷茗殷瘦削的身體、貴重卻與人相比過于寬大的床榻、榻上的矮幾和他手中青花瓷的茶盞。

陳導拍攝谷茗殷時,将他壓到畫面的中下部分,空蕩的鏡頭裏只剩這麽一個瘦弱的人,被大片暗沉的空間擠壓着,顯得極為壓抑、孤獨。

而拍攝越皓林時,為了表現人物的一身正氣和堅定的決心,将他高大俊逸的身影放在鏡頭正中心,通過門框構成畫中畫,身後院落的假山修竹作背景,色彩清淡宛若水墨丹青,畫中人的神色則是整幅畫中最濃墨的焦點。

鏡頭不動人物動,越皓林背光而來,一步一步走得緩慢,從谷茗殷的視角看到越皓林內心的洶湧與堅定,同時也感受到谷茗殷被其步步緊逼時的緊張。

兩人對峙時,則沒有用任何拍攝技巧,基本就是兩邊的固定鏡頭交替,在畫面黃金分割的位置給演員一個面部特寫,僅憑借演員的演技來實現近乎窒息的緊繃。

當時做了現場收音,兩人極力壓抑卻依然粗重的喘息,還有對話時難以克制的顫抖,讓趙安陵起了好幾次雞皮疙瘩。徐遙最後那一句也被拍進去了,光是聽聲音就讓趙安陵差點兒落淚。

趙安陵想說話,張嘴卻發現嗓子有點兒啞,咳了一聲,問旁邊的陳導:“這劍沒開刃吧。”

問完就意識到自己說了句傻話。那把道具劍自己也握過很多次了,開沒開刃自己難道不清楚嗎?

想到這裏,趙安陵的語調更加艱澀:“導演,他為什麽要這麽演?”陳導跟他講過,谷茗殷是心狠手辣的人,對人狠,對自己更狠。但是徐遙演的谷茗殷,似乎是有些軟弱的。

剛才那組鏡頭,陳導已經看過很多遍了,但是這次陪趙安陵看,依然看得十分仔細。

“這之後的情節是,谷茗殷力勸越皓林入世,并企圖拉攏利用。小徐的意思是,此時的谷茗殷已經料到皇帝會對越皓林重用,所以故意示弱。谷茗殷早看出越皓林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本來是谷茗殷對不起越皓林,他這樣一示弱,反倒成了越皓林對不起他,後面的情節才更加合理。”

“只是為了利用嗎?我感覺……他演得……對越皓林充滿情義。”

“我給小說的原作者打電話了,她說了句話:“此時的谷茗殷,有幾分真情、幾分假意,他自己都不明白了。”

趙安陵有些懵懂。這種說法放在這種講武林争鬥、朝堂争鬥的劇情裏怎麽感覺有點兒奇怪?

陳導咳了一聲,“這個小說本身是有些男同性戀情節的,你明白吧,就是谷茗殷和越皓林之間……有點兒事兒,讓我給删了,小徐似乎是從前後的劇情中感受到了一些味道……”

趙安陵這半天就一直有點兒呆,這會兒更是愣了半天,才嘆了口氣,“陳導,我明白了。”

陳導越發欣賞這個當紅小鮮肉了,安慰他道:“小趙,你是個好演員,只是,那孩子,他是個天才。說實話,他比兮和更有天分。”

趙安陵眼睛一下子睜老大:“比林老師更有天分?”

“是,兮和自己說的,這孩子,以後會比他強。”他沒說林兮和當時的原話。

林兮和當時說,“徐遙有天賦、有臉蛋兒,在學校學得也好,最重要的是他還有那份演員最需要的純真。”

趙安陵抿抿嘴,突然笑了一下:“那我輸得也不算難看了。”又忍不住嘆氣,“只是不能跟陳導和林老師合作,實在是太遺憾了。”

“小趙,我準備把劇本改一下,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把皇帝的戲增多。”

趙安陵一臉驚喜:“陳導,您是說,我可以演正德帝?”

陳導擡手在空中一按,“你知道的,皇帝的戲只在後半部分出現,而且就算加也不會加太多,你要想好,以你的身份,演這樣一個配角還是委屈你了。”

趙安陵忙表明态度:“怎麽會的,陳導!我演,我演!謝謝您!”

陳導一笑:“要謝就謝兮和吧,這是他提的建議。”

作者有話要說:

拍戲的時候一個鏡頭會因為各種原因不停地重重複複重重複,但是寫出來好像顯得很啰嗦。。每個NG之間細微的差別,不知道小天使會不會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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