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閏二月
霍銘衍當機立斷, 扣住單寧手腕, 往單寧唇上親了一下。兩個人的氣息交錯在一起, 脈搏仿佛也在一瞬之間想通。
單寧:……失算!
單寧郁悶地趴在一邊,擡起貓爪子瞅了瞅, 雪白雪白的爪子,粉嫩粉嫩的肉墊子,看着還挺可愛的, 就是沒法對霍銘衍為所欲為挑來撩去。喪失了極大的樂趣!他就喜歡看霍銘衍極力忍耐的模樣!
單寧鑽進霍銘衍胸口,拱了拱,乖乖趴在霍銘衍身邊睡覺。霍銘衍盯着窩在自己懷裏的貓兒, 忍不住伸手掃掃它的背。有芮老先生給的修行法訣在,霍銘衍感覺自己體內的靈力越來越聽話, 不再有混亂、蠻橫、四處沖撞的跡象。如果說以前他體內的靈力像頭猛虎, 那現在猛虎已經快要睡着了。
只要确定這猛虎不會在他們情緒與身體都失控的情況下蘇醒過來, 他和單寧就可以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他們都是二十來歲的正常男人,一天到晚這麽憋着也不是事, 雖然相互“幫幫忙”也能爽到, 但無論是他還是單寧都想有更進一步的親近。
要是不把單寧變成貓兒,他真擔心自己會控制不住自己當場把單寧拆吞入腹!
第二天清晨, 天還沒亮, 單寧就醒來了。趁着自己還是只貓兒, 單寧跳上窗臺,沿着外牆躍到圍牆上,準備去瞧瞧南山那群貓兒。小紙人聽到動靜, 扒拉開窗戶喊:“爸爸!”
單寧停下,蹲在牆頭對小紙人說:“走,帶你去找那些貓哥哥貓姐姐玩。”南山有陰兵護衛,小紙人到那邊玩聽安全的,這幾個月貓老大不在,單寧偶爾會帶小紙人過去看看貓老大的小夥伴們,小紙人還時不時給它們帶點靈花靈草做的美味。
黑貓帶着小紙人在薄薄的晨曦裏穿街過巷,很快抵達南山。南山之上,貓兒們有的躺在樹上歇息,有的趴在石頭上舔毛,見了單寧和小紙人,不少相熟的貓跑了過來,有的讓小紙人陪它們玩,有的和單寧說話。
貓老大現在算是“家貓”了,貓兒裏面隐隐有了新首領,是只有着黑灰紋理的貍花貓,長得沒貓老大威風,但一雙深藍色的眼睛非常有神。貍花貓招呼單寧爬到樹上,和單寧說起最近發生的事,它年紀還不大,一直聽貓老大的話,現在什麽事都要它拿主意,它覺得有點煩惱。
單寧勉勵了貍花貓幾句,又給了它一點建議。兩只貓正蹲樹上規劃着南山流浪貓的未來,底下就傳來一陣喧嘩,原來是貓老大來了!
貓兒們都驚喜地跑過去,單寧和貍花貓也躍下樹梢,去和貓老大說話。
貓老大見到單寧和小紙人,有些驚訝。池隊長回來之後它們一直沒機會見面,平時都在手機上聯系。貓老大說:“一大早過來這邊?”
單寧說:“挺久沒來看它們了,早起過來看看。”他也好奇地看向貓老大,“貓老大你好像也不經常過來了。一直跟池隊長在一起嗎?”
貓老大輕輕颔首。它覺得池隊長有點黏人,它們又沒到發情期——到了發情期也沒法做什麽,真不知道池隊長為什麽到哪裏都要帶着它。貓老大上網查過了,發現人類有個詞叫戀愛,戀愛時往往希望大家天天膩在一塊,一秒都不分開。
人類真麻煩。
貓老大沒有多說,和單寧了解了一下南山這邊的情況,又勉勵了那只貍花貓幾句,才和單寧離開南山。
小紙人邀請:“貓叔叔要不要來我們家吃個早餐,我給你做蝦餃!”
貓老大遲疑了一下,點頭。
單寧瞄了貓老大一眼,想到了池隊長。他說:“要不要把池隊長也叫過來?”
貓老大說:“好。”它掏出手機,戳了幾下,發了個消息給池隊長。
等兩只貓帶着小紙人回到福壽裏,池隊長已經等在那裏了。
池隊長叼着根煙在那裏抽,正巧吐出一個煙圈,煙霧背後的表情有些朦胧,讓人看不清楚。看見貓老大回來了,他把煙扔進垃圾桶,把貓老大抱了起來。
貓老大不喜歡煙味,虎着臉伸出爪子拍池隊長臉頰。
池隊長笑了起來,撓了撓貓老大的下巴:“喲,想家暴啊,你這麽兇我可要去找街道仲裁了。”
單寧走近,聽到了這話忍不住瞅了池隊長和貓老大一眼,這家夥咋能說出這麽不要臉的話來?值得學習!
有客人來,單寧熟練地打開正門,領池隊長和貓老大往裏走。小紙人興奮地跑進廚房,表示讓單寧別進去,今天的早餐它來搞定!
霍銘衍早就醒了,聽到樓下的動靜走了下來。見池隊長和貓老大并排坐在沙發上看早間新聞,霍銘衍和他們打了個招呼,彎身抱起單寧上樓。
池隊長看着他們上樓,轉頭看向身邊的貓老大,語氣帶着探究:“那只小黑貓就是單寧?”
貓老大昂起頭與池隊長對視。
池隊長說:“氣息一樣。”他頓了頓,“爪子上戴的鏈子也一樣。他可以在貓和人之間變化,是因為他和霍家那小子手腕上的鏈子嗎?長生蓮,祈長生,八八六十四朵長生蓮配上陰陽八卦,确實很玄妙。”
貓老大說:“你知道是怎麽回事?”
池隊長挑眉:“我應該知道嗎?”
貓老大認真看着池隊長。不管是夢裏還是夢外,他都沒看懂過眼前這個人。眼前這人對什麽事都帶着幾分滿不在乎、漫不經心的感覺,即便是願意給出承諾,也只會用玩笑的語氣來給,誰都不清楚他到底是認真還是在逗你玩。
“你想變成人?”池隊長撓貓老大的下巴。
“我想。”貓老大很坦誠。
“那多簡單。我找單寧和霍家那小子讨他們的鏈子來研究研究,保準給你做出來。”池隊長說,“不過要用那鏈子好像得兩情相悅、情深義重,你覺得你有那麽喜歡我嗎?”
貓老大站起來看着池隊長。它一臉認真:“用不了就代表你不喜歡我。”
池隊長不置可否:“你這是在向我表白?”
貓老大不吭聲,趴在一邊思考要不要問單寧讨那條鏈子給池隊長看看。如果做出來了又用不了,它是不是沒辦法娶池隊長了?
氣氛陷入異常的沉默之中。單寧和霍銘衍下樓來,瞧見貓老大和池隊長默不作聲地看電視,單寧走過去給池隊長泡茶。
貓老大不喝茶,單寧給它拿了杯果汁。貓老大捧着果汁,看看單寧,又瞧瞧霍銘衍,沒有開口。單寧現在不是貓形,聽不懂它說話,至少要有小紙人在它才能和單寧兩人交流。
貓老大舔了口果汁。
池隊長瞅了貓老大一眼,對單寧和霍銘衍說:“你們手上那鏈子,能不能借我看看?”
霍銘衍皺了皺眉。
單寧想到貓老大曾經問過自己為什麽會變成貓,不由看向貓老大。
貓老大已經放下果汁,認認真真地與單寧對視。哪怕貓老大什麽都沒說,單寧還是看懂了貓老大的意思。貓老大想變成人。
青繩鏈就這麽兩條,單寧也好奇地研究過,但始終沒敢把它拆開來搗騰,怕自己把它給拆沒了。霍銘衍還得靠它護着呢!
雖然現在即便沒有青繩鏈,霍銘衍也能通過修煉法訣收斂氣息,不讓外面游蕩的妖魔發現他是純陰之體。
“可以。”單寧還沒說話,霍銘衍先開了口。他把手上的青繩鏈取了下來,遞給了池隊長。
單寧一怔,也解下青繩鏈遞過去。這鏈子曾經陪着單寧出生入死、給過單寧奇異的安全感,也曾經讓單寧覺得它是維系他們之間最後可能性的東西。但現在看到霍銘衍平靜地解下青繩鏈遞給別人,他的心情忽然變得平靜又愉悅。
他們的感情哪是用一條鏈子栓起來的。
單寧望向霍銘衍,若不是有外人在,單寧挺想摟住霍銘衍脖子狠狠地親霍銘衍一口。
霍銘衍仿佛看出了單寧的想法,趁着貓老大和池隊長都看着那兩條青繩鏈的時候往單寧唇上親了一下。
單寧耳根一紅,心裏喜滋滋啊喜滋滋。平時都是他主動親親抱抱,霍銘衍壓根沒多少機會主動,更別提是在外人面前主動了。沒想到霍銘衍居然會來這一手!等沒人了他一定狠狠地親回來!
池隊長和貓老大沒注意到單寧兩人的小動作,他們的目光都落在那兩條青繩鏈上。青繩鏈流淌着令他們覺得很舒服的氣息。池隊長體質和霍銘衍相似,平時都靠修為壓下純陰之體特有的氣息,沒想到世上竟有這種不必靠修為都能藏住純陰之體秘密的東西。
池隊長把青繩鏈的質材、紋理都記在心裏,擡頭看向貓老大,卻見貓老大正一動不動地盯着那鏈子,像是盯着仇人一樣。池隊長笑着說:“怎麽?不想要了?你想一直當只貓也成,反正我不會嫌棄你。”
貓老大眼裏蓄着火,死死地盯着池隊長,想找出池隊長笑容底下藏着的情緒。看不出來,它還是看不出來,它永遠都看不出來。
貓老大說:“我想變成人。”
它想知道它和池隊長到底是不是兩情相悅。
池隊長說:“好啊,你想要什麽我都會滿足你。”池隊長把青繩鏈還給單寧和霍銘衍,将貓老大抱回自己膝蓋上,對單寧和霍銘衍笑了笑,“謝了。不過這麽寶貝的東西你們就這樣給了我,不怕我直接把它們拿走?”
單寧說:“不怕。”
霍銘衍點頭。現在他們并不是特別需要它,而且兩條青繩鏈都已經認主,就算池隊長拿着它到了天涯海角他和單寧都能找到。
池隊長把青繩鏈還給了單寧和霍銘衍。
小紙人跑了出來,招呼單寧幾人過去飯桌那邊吃早餐。小紙人最近每天在食行天下上發表菜譜,研發熱情很高,早餐又多了幾樣新點心。單寧很給面子地一一嘗了過去,豎起拇指誇好吃。
小紙人高興不已。
池隊長時不時看小紙人一眼,覺得這小家夥真了不得,居然能被養成這樣子。他又想起那個莫名其妙的夢境,以前也曾經有過那麽個小東西喊他“爹爹”?不過感覺那小東西和這天天傻開心的小家夥很不一樣,脾氣似乎挺正經。
池隊長收回視線,解決眼前的早餐,帶着貓老大離開。
單寧好奇地問霍銘衍:“池隊長要看青繩鏈,是不是想把貓老大變成人?”池隊長在單寧心裏一直很神秘,畢竟池隊長曾經一手解決掉兩條“假龍”,瞧着比他們厲害挺多。
“有可能。”霍銘衍說,“畢竟一人一貓在一起還是驚世駭俗了點,聽說池老爺子脾氣挺火爆的。”
單寧雖然好奇池隊長能不能做出類似的青繩鏈,但也沒多深究。反正小紙人和貓老大關系好,貓老大真變成人了,小紙人肯定能問出消息來,不急!
另一樁事倒是挺急的。韓嘯全副心神盯着爆炸案,結果他劃定的日期過去了,作案人卻沒什麽動作。他忍不住找上了單寧:“你不是說作案人可能在我們小區嗎?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會不會是我最近查到了我們小區裏面,不小心打草驚蛇了?”
單寧有些驚訝:“你還沒搞定這事?你不是斷定作案人這段時間會動手嗎?我沒看着新聞,還以為你解決了呢!”
別看單寧經常損韓嘯,他對韓嘯的能力還是挺服氣的,要不韓嘯這個年紀也沒法爬到分隊長的位置。州裏的巡警分隊長和他這老城區的城管大隊隊長分量可不一樣,可以說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就是沒動靜我才急,就因為你那話我現在看誰都疑心。”韓嘯抱怨,“要不我把資料傳給你,你給我分析分析?”
“也成。”前幾樁爆炸案單寧是看過的,作案人手法很老練,每次爆炸都死傷慘重,要是沒及時阻止單寧心裏也不會安寧。
單寧接收了韓嘯發來的資料,沒立即打開分析。他帶着去找丁專家,有專家在怎麽能不用!學習一下專家的經驗也要!他雖然能掐會算,但也不是憑空就能算出來的,他是瞧着韓嘯面相有變化才能推斷出作案人的方位。
丁專家接收了單寧帶來的資料,把可疑的人一個個分析了一遍,作案人還沒找着,倒是找着了幾樁不痛不癢的案子,無非是貪污受賄、亂搞男女關系之類的,還有什麽私生子糾紛、家暴糾紛。
單寧驚奇:“韓嘯家這小區可是出了名的高素質小區啊,居然還藏着這麽多事。”
“人性這東西,不會因為學歷和職業而改變。高學歷、好職業的人也可能出敗類,”丁專家說完,停頓了一下,望着屏幕上出現的一張照片,“這個人要注意一下。”
那是個相當普通的老人,面容說不上和善,但至少不是冷漠無情的面相。單寧看了看,覺得有點眼熟,他仔細回憶了一下,發現這人他好像還見過。這人住的是獨棟小樓,從大門去韓嘯家必須經過這地方。
當年單寧和霍銘衍被韓嘯媽媽帶回家換衣服,經過這老人家裏時遠遠瞧過一眼。不過時隔太久,單寧也不确定自己有沒有記錯。他調出這老人的家庭住址瞅了瞅,發現還真是記憶裏那棟小樓。
單寧說:“這老人家在韓嘯那邊住挺久了。”
丁專家點頭。
單寧又翻了翻對方的資料,發現他和韓嘯媽媽居然算是半個同行,都是研究植物的,只不過研究方向不同,所在的院校也不同。單寧說:“他這行業不會接觸炸藥吧?”
丁專家說:“他只要有購入原料的途徑就可以了,他自己有研究所。從前面的案件來看,作案人所使用的炸藥也并不是市面上常見的。”
“今年已經七十二歲了。”單寧沉吟起來,“如果作案人真的是他,那現在沒有動靜會不會是因為他已經不便再作案?”
“你看一下他這個月的行程。”丁專家指着屏幕上其中一行。
“帶隊去泰浦鎮采集野生植物。”單寧說,“泰浦這地方我知道,在海州邊緣,鄰近雲夢山,和雲夢山那一帶一樣有連片的‘原始森林’。能帶隊去這種地方采集植物,老人家身骨還真健朗。”
“泰浦鎮這地方還有個特點。”丁專家說,“你認真想想。”
單寧一愣,在腦海裏調出泰浦鎮的資料,不一會兒就發現一個了不得的地方:“泰浦鎮那邊有采石場。”
采礦、采石這些行業賺的都是傷筋動骨的錢,很多地方的人已經意識到這一點,不再答應讓人去開采,大大地縮小了這些行業的存活範圍。比如海州這邊也就泰浦鎮那一帶還允許采石場作業。
采石場肯定需要用到炸藥,即便有人用這些地方來試新炸藥的威力也不會有人發現。
丁專家說:“對,采石場。作案人追求完美,不管是作案時間還是作案頻率都有一定的規律,他很有可能在作案之前對炸藥的威力進行試驗。而平時能夠試用炸藥的也就采石場這類地方了。和以前采石場遍地開花的時候不同,現在采石場基本集中在那麽幾個地方,查起來不難。”
以前的案子因為監控還沒普及才一直查不出來,現在可不一樣,現在要查案比以前簡單多了。只要韓嘯的推斷沒出錯,作案人還想再動手,那這作案人就絕對跑不掉。
單寧還是有些疑惑:“韓嘯推斷這段時間對方有可能作案,因為幾樁案子一般都發生在三月中旬,但對方好像一直沒動靜。難道韓嘯推斷錯了?”
丁專家把幾樁爆炸案的日子列出來,沉吟片刻,問單寧:“你手機有帶農歷的萬年歷嗎?”
單寧說:“我看看。”他翻出手機裏的日歷,發現沒有農歷,又上網直接一查,“可以了!”
丁專家給單寧報出第一個日期:“轉成農歷,記下來。”
單寧麻溜地答應:“好!”
丁專家把三樁爆炸案的日期都報給了單寧。
單寧眼睛慢慢睜圓了。
雖然每次作案相隔十年,但不管哪一年,都對應農歷二月初十!
“今年正好是十年。”單寧說,“如果他要繼續作案的話,為什麽突然改變作案時間?”單寧邊說出疑問邊搜出今年的農歷二月初十,接着他就愣在那裏,“今年有閏二月……也就是說今年農歷有兩個二月初十!”
丁專家說:“對。”
單寧說:“二月初十這天有什麽特殊之處嗎?”
丁專家把檔案往上拉,拉到妻子那一欄,示意單寧看對方妻子的生卒年月。
單寧一激靈,把對方妻子的出生年月和死亡年月都輸入手機,很快得出結果。
“二月初十是他妻子的忌日。”單寧心情沉郁,“他妻子去世那年正巧也是閏二月。”
這就難怪了。
農歷閏月的計算比較麻煩,若不是有手機電腦在手單寧也很難算清楚。一般來說這種有規律的重複犯罪,作案者都會有某些執念,比如用相同的手法、比如選相同的日期。
丁專家說:“可以讓人查查他妻子的死因,也許可以找到他的作案動機。”
單寧點頭。他整理了一下剛才丁專家分析出來的東西,把它們都發給韓嘯,讓韓嘯去追查。已經有這麽多線索,他就不用摻和了,他相信韓嘯很快就能查清楚事實——哪怕還不能查個水落石出,至少也知道那幾天應該加強警備。
韓嘯那邊很快接收單寧發過去的資料,回了一句:“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