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喵！”小黑一下子從喬小非懷裏蹦到羅衡身上,撒嬌地叫着。

“你怎麽來了？”喬小非意外道。

一段日子沒見他,忽然出現在眼前,竟有些不知所措。自己被獸人抓去，一個人在皇宮裏折騰的時候，他在做什麽？

羅衡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然後轉向衛卓華，視線在他的腳上停留了一會：“你傷得很重。”

衛卓華掃了他一眼，對喬小非說：“扶我進去,我想躺一會。”

喬小非連忙攙扶着衛卓華進屋，衛卓華一碰到床,就倒了下去,一刻也支撐不住了。

“你是來救我們的嗎？”喬小非看着羅衡。

羅衡雙臂環抱,站在衛卓華的床邊：“跟我回要塞。”

衛卓華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冷眼一瞥：“這是你的意思，還是老師的意思？”

“是我提出來的，老師也已經同意了。”

“我不會回去的，我跟你們已不是一路人了。”

不等羅衡說話，喬小非搶着說：“你不打算活命了嗎？你還想繼續在這裏幹耗着？”

“犯不着拿你自己的命開玩笑，不要這麽固執。”羅衡說。

“固執？論固執我能比得上你嗎？”

“你的傷再不治就來不及了。”

“我沒有開玩笑。”衛卓華說，“你就告訴他，如果他還是執意要在聖童計劃上浪費時間，那我和我的人會以自己的方式戰鬥。”

“就憑你現在手上這點資源，你拿什麽跟獸人鬥？”

衛卓華下意思地按了按腰間的槍，冷冷道：“不用他操心。”

氣氛冷凝沉悶，羅衡顯然不是善于勸說寬慰的人，衛卓華又是拒人于千裏之外，喬小非不明狀況，不敢随便亂插嘴。

“我不勉強你，反正離可以行動的時間還有幾天，你再考慮考慮。”羅衡說完便走了出去。

衛卓華閉上了眼，似乎準備休息的樣子。

喬小非這邊看看，那邊看看，急急忙忙地跟了出去。

羅衡并沒有走遠，喬小非一出門沒看清楚就撞了上去。

“慌慌張張地幹什麽？你做事能不能有點條理？”羅衡的語氣還是和往常一樣，聽上去不太耐煩。

喬小非站穩了腳跟：“你有辦法救大家？”

羅衡盯着喬小非看了半晌，眼神定定地，像是要從他臉上看出點什麽，看了許久然後不着邊際地問道：“這些日子還好嗎？”

喬小非被他問得一愣一愣，從來沒有聽到他這麽平和地慰問過自己，一時接受不能：“嗯？我不是很好嗎？受傷的可是衛卓華。”

“那猴王沒對你怎麽樣？”

喬小非頭上冒出黑線：“你覺得他應該對我怎樣？”

羅衡又不言不語地盯着他看，看得喬小非心裏發毛。

忽然羅衡上前一步，在喬小非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緊緊抱住了他。

喬小非整個人石化，一動不動地被他抱住，他抱得那麽緊，那麽用力，好像要把自己勒死。

“沒事就好。”羅衡把頭埋在了他頸間，聲音沙啞艱澀。

空氣中彌漫着暧昧的氣氛，把他們二人裹住，任何語言和動作都是多餘的，分離已是過往雲煙，時間在此時此刻停止。

仿佛只是輕輕的一句問候，就能代替一切。

“那個……”喬小非拍了拍羅衡的肩膀，“我們站在走廊裏……讓人看見不太好吧？”

“別動！”羅衡低聲喝道，把他抱得更緊了。

他再用點力，骨頭都會被他捏碎吧？但是他的身上很暖，暖到了人心裏。

喬小非亂亂地想着，身體不受大腦使喚，手不由自主地圈住了羅衡的後背。

小黑蹲在牆角，甩着尾巴，舔着爪子，臉上是萬年不變的表情：愚蠢的人類。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喬小非感到胳膊都開始發酸了，羅衡才松開了手。

喬小非仰頭看着羅衡，他的臉比之前消瘦了些，睜着的那只眼布滿血絲，看上去憔悴萬分。他的眼還是那樣冷冰冰的，但此時多了些看不懂的情緒。

“呀，我有樣東西要給你。”喬小非拿出一個巴掌大的金屬盒子。

“是什麽？”

羅衡接過去，剛想打開，喬小非立刻按住：“哎！等下！你拿回去慢慢看！我不想看了，怪吓人的！”

“什麽啊？”

喬小非言辭閃爍：“反正你拿回去看了就知道了。”

羅衡眼睛微眯，想到了什麽，猛地抓住他的手腕：“這東西是從哪裏拿來的？”

喬小非甩着手腕：“你放手！很疼！”

“是不是從天堂路？”

“疼啊！快放手！”

“你是瘋還是傻？那種地方是可以随随便便踏進去的嗎？”羅衡提高了音量，語氣變得嚴厲。

“你吼什麽？我就是順便而已！”

“你這是想要氣死我嗎？”

“我不想看到你瞎一只眼！”喬小非用盡全身力氣吼出這句話。

整個世界靜了下來，似乎所有的聲音都為他們而靜止，不能發出任何聲響打擾他們。

喬小非喘着氣，好像剛剛完成一次馬拉松長跑，所有的體力都消耗殆盡。

羅衡啞聲問道：“你拿什麽換的？”

喬小非抿了抿唇：“不用你管。”

他說着轉身要走，羅衡猛地暴起，揪住他的衣領将他壓在牆上：“你不要我管要誰管？”

喬小非後腦被他撞得生痛。

羅衡幾乎要把他拎起來：“你以為除了我還有別人會管你嗎？其他人根本就不會在乎你的死活！你頂着聖童的名號有什麽用？誰會在意光環之下，到底是誰？”

“我不需要他們在乎！我不像你會想那麽多，什麽聖童，什麽光環！我只知道我不想你瞎眼！僅此而已！”

羅衡呆呆地聽他喊話，什麽都說不出來。

喬小非掙紮着想要推開羅衡，羅衡突然抓着他的手把他按在牆上，下一秒吻了上去。

唇像燒紅了的烙鐵，一燙一個印痕，把理智、不安、焦躁統統燒成灰燼。

喬小非腦子裏只有一個字，就是熱。羅衡的身體是火熱火熱的，他的呼吸是火熱火熱的，他的唇也是火熱火熱的，他的舌更是熾熱如火，攻城略池，一直燙到心裏。

這麽冷的一個人居然會有這種溫度？

喬小非覺得自己快要在這溫度下融化了。

直到快要喘不過氣來，羅衡才松開手，喬小非腳一軟，差點摔倒。

羅衡扶住他的腰，表情依然是冷冷的：“這是最後一次，天堂路不是你應該去的，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要再踏足。”

喬小非撇了撇嘴，算是默認了。

羅衡看了眼手中的盒子，扭捏了半天，說道：“謝謝你了。”

謝謝二字從他嘴裏說出來，而且還是對自己說的，喬小非驚恐萬分，心裏頗有些得意。

“你到底是用什麽換回來的？”

“這你就別問了。”

羅衡嘆了口氣，眼中流露出憂慮之色，但沒有再多說什麽。

“你真的有辦法可以救大家嗎？”

“冰陽身受重傷，至今沒有脫離生命危險，猴王非常擔心正準備把他送回龐貝之海治療，大概就是幾天後的事情。到時候大量的防衛會被調去護送冰陽離城，其他地方防禦會變得薄弱，我們正好趁機逃走。”羅衡解釋道，“當然前提是衛卓華肯跟我走。”

“這樣啊。”回想起焰陽當日那張臉，喬小非心裏不太是滋味。

“如果他不肯走，你也得跟我走。”羅衡不容置喙地說，“留在這裏終究是危險。”

“我再去勸勸他，好死不如賴活，我想他總是明白這個道理的。”

羅衡去安排撤退事宜，喬小非又走進衛卓華的房間，一進門就看到衛卓華沒有躺在床上，而是站在門口。

“咦？你沒有休息嗎？”

衛卓華瞥了他一眼：“你們太吵了。”說着他緩緩走到床邊，疲憊地躺下。

“你的臉色很差，是不是很難受？”

“我沒事。”

喬小非拖了張椅子在床邊坐下，自顧自地想起了心事，唇上的觸感似乎還沒有退去，心跳也尚未平複。

衛卓華盯着他看了半天，他都沒有注意。

“你呆在這裏幹嘛？”

“啊？”喬小非回神，“我想你可能行動不方便，如果有什麽需要，我可以幫一下忙。”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照顧好自己，你去吧。”

喬小非躊躇，不肯離去。

“你還有什麽想說的？”

“一直留在這裏也不是辦法，你就跟羅衡走吧，至少先把傷治好。”喬小非勸道。

衛卓華說：“你要是想走，就自己跟他走吧，不用管我。”

喬小非感覺到了他言語中的冷淡：“怎麽了？剛才回來的時候，你不還是好好的嗎？為什麽這會就不高興了？”

“沒什麽。”衛卓華扭過頭去，“我跟他們理念不同，走不到一塊。”

“不都是想把獸人趕出地球嗎？只不過手段和方法不同，有這麽難以調和嗎？”

“我不想浪費時間。當初老師跟我提起聖童計劃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他我反對。”

“你還稱呼萬千山為老師，就說明你還是念舊情的。”喬小非說，“現在人類的力量那麽弱小，如果還各自為陣，那就像像一盤散沙一樣，不是更容易被獸人消滅嗎？就算意見不同，無非是抵抗方法的問題，目标不都是一樣的嗎？為了這個共同的目标，還有什麽是不能商量的呢？”

這一番話說下來，反倒顯得衛卓華小氣了，他愣了半晌說：“你不了解老師這個人，他決定下來事，是沒有商量餘地的，當然這并不全是缺點，沒有這份固執，他也不可能帶領幸存者死守最後的家園。”

“看，你還是對他認同的，也不是沒有回旋餘地。再說了，你的傷總得治吧，你要是就這麽死了，還談什麽戰鬥？你可以先去羅衡那邊，把傷養好，其他的再說。”

“你好像很相信羅衡。”

這回輪到喬小非尴尬了：“哪有？我相信他幹什麽？我被你抓走的時候，也沒見他來救我。”

在喬小非說“被你抓走”幾個字的時候，衛卓華的臉微妙地抽了一下。

“他有打算救你。”衛卓華淡淡道，“你以為獸人皇宮真的是想進就進，想出就出的嗎？上一次你能被他們救出去，是老師傾盡了所有力量，做了長久的安排才能成功的。這回老師不支持，就只有羅衡一個人，沒有了黑色黎明的影響力，沒有了新耶路撒冷要塞的技術支持，也沒有新塔斯馬尼亞要塞的後勤支援，就憑他的戰鬥部隊想要一時三刻從皇宮裏把你撈出來，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你怎麽知道他有打算救的？”

“我也只是猜測，前段日子招募進來的衛隊新兵，有幾個戰鬥素養很高，這年頭這麽優秀的士兵也只有在新南京要塞才能找到了，而這樣的士兵會加入獸人的人族衛隊，不是很奇怪嗎？”

“這樣啊，那你到底是跟不跟羅衡走？”

喬小非把話題的轉了回來，可衛卓華清楚地感到他的眼神比剛才更加明亮。

“你說的也有道理。”衛卓華低聲道，“既然你想去新南京要塞，那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