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鳳歌清輝
第四十八章,鳳歌清輝
“清輝和鳳歌一會兒會過來,你可要幫他們點好愛吃的?”
“他們也過來?”餘亦沉思望着桌子上還餘下的菜色:“天香樓可沒有他們愛吃的烤魚,不知道烤雞行不行……”他頗為苦惱的盯着牆上挂着的菜色單。
“什麽行還是不行啊。”
女子的聲音若銀鈴傳來,躍躍而至,落在澹臺綠水身邊笑道:“阿姊,你飛鴿傳信叫我們過來做什麽?”
綠水笑道:“保護月婵喽。”
“哎?”
澹臺鳳歌立刻一臉郁悶:“媽呀,人家可是公主殿下,看的上咱們這些江湖人士嗎?再說了,她不是一直說自己武功天下無敵嗎?連阿姊你都不放在眼中,咱們貿貿然上前豈不是被她嘲笑?”
緊跟其後的男子笑聲狂放,語調之中多是無可奈何:“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鳳歌你怎麽一味的記得人家的不好?”宇文清輝拉過椅子落座,望着正低頭吃飯不理世事的餘亦:“我們來了你就這個反應?侯爺啊,連個烤魚都不給我們送上來嗎?”
餘亦失笑指着那方的排排而列的菜盤道:“是我不給你們嗎?你們自己看看可有什麽想要吃的,這裏可沒有烤魚。”
“你給銀子嗎?”宇文清輝手中一柄細刀冒着殺戮的青光,只看着樂正餘亦一身清爽,半點江湖人的逍遙意都無,不由的嘆氣:“回來才幾日,你怎麽連佩劍都不帶着?”
“佩劍被師父借走了。”小侯爺無奈的站起身:“你們在此處侯着,我去給你們點菜。點什麽吃什麽知道嗎?”
眼看着他轉身往木臺的方向去了,宇文清輝嘆氣:“真是搞不懂他到底是打算留下還是要走。”
澹臺綠水望着手中碧綠的茶水,輕輕的磨着邊界的刻花笑道:“他終究是師叔的兒子,留在南國也是情理之中。而且咱們餘亦也有了喜歡的姑娘,應該不會再離開才是。”
“怎麽可能。”澹臺鳳歌順手取出那筷子筒中的兩雙筷子,一雙給了清輝,一雙自己留下,吃着面前的色香味俱全的牛肉道:“餘亦很不喜歡長陽城的,從前我們游歷江湖的時候,幾次三番路過長陽城,他都未曾踏進過一步,若不是這次南鬥哥哥叫他回來幫忙,我覺得餘亦此生都不會再踏入這長陽一步。”
“從前是從前,現在是現在。”茶水入喉苦澀又莫名的回轉了幾分清甜,綠水望着鳳歌緩而叮囑道:“你要記着,一會兒見到月婵不能太過驕縱,你再與她不合也要留着幾分情面,今日有大事要做可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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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阿姊,你飛鴿傳信上就這麽說,如今又說一遍,我難道是小孩子不成?”
宇文清輝也笑:“你再大都是咱們的鳳歌妹妹。”
餘亦還未歸來,門口倒是傳來熟悉的聲音,女子音似莺啼,嬌俏千媚:“你們都在這裏呢。怎麽不見餘亦?”
澹臺鳳歌擡頭看去,想了想還是閉嘴往宇文清輝的背後躲去,小聲道:“我還是閉嘴為妙。”
男子憐惜的摟過她的腦袋:“你們女孩子真是記仇,小時候的事情都能記得這樣久。”
于清江似有些不便的被夏侯月婵拉過落座,面上皆是不知如何自處的模樣。
女子瞧着他的模樣,只在他耳邊道:“都是我自小便認識的朋友,你莫要緊張。”
他打量着面前似妖若鬼般潋滟的女子與那方豪爽逍遙的男子,直覺告訴他這些并非朝堂貴胄,便道:“不知他們都是何家的人?”
“他們誰家也不是。”小侯爺歸來時手中多了兩瓶清酒:“這都是些江湖閑散人,左少将不必拘禮。”
“我還以為你不在呢。”月婵瞧見餘亦頗為親切,于清江發現一熟悉之人也頗為歡然,立刻起身施禮:“羽林營左少将見過侯爺。”
“行了吧。”樂正餘亦将酒放下:“又沒有外人在場,左少将這麽拘禮做什麽?”
清酒方方被放在桌上便被澹臺鳳歌取走,衆人面前的瓷碗之中紛紛倒入清酒,他們素來在江湖之上逍遙快活成了習慣,自然不懂京中看人臉色這一套,只各顧着自己仰頭飲酒。
夏侯月婵與澹臺鳳歌自小便是對頭,吵鬧過許久,還湊在一處打過不少架。都說女子是記仇的,你瞧瞧這入門至今,二人連個眼神交流都吝啬的不願給彼此。
餘亦素來不愛管女人這檔子事,只顧着自己埋頭吃飯,澹臺綠水更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只左右打量着兩個丫頭笑而不語,宇文清輝倒是與夏侯月婵少有會面,只是少時一起玩鬧過,自幼的情分也算不得深厚,場面上一味的無視與沉默,衆人不說話,他便只好裝聾作啞。
倒是于清江是個傻人,他望着衆人低首不願說話,便拉過夏侯月婵在她耳邊道:“大家這是怎麽了?怎麽一個個都不願說話?”
夏侯月婵本就是公主性子,瞧着澹臺鳳歌不願與她先開口,那她也拉不下這麽面子,索性也視而不見,于清江這麽一問,她倒是有些惱火,只跺腳道:“這都忙着吃飯呢,哪裏會有人開口?你還能長出兩個嘴不成?一個吃飯?一個說話?”
莫名被惱的于清江倒是更不解,只能擡頭去看那方的樂正餘亦,樂正餘亦憋笑的眨着眼睛,半晌才道:“這……若是大家都無心吃飯,咱們去城郊一趟如何?聽說城郊的雨蓮湖上蓮花開的正好,而且雨蓮湖不遠處的天馬牧場還有新開的茉莉,一起去瞧瞧如何?”
“真是巧了。”于清江笑道:“我和殿下也正打算去城郊,可她在門外瞧見你們了,便拉着下官進來了。”
小侯爺猛地塞了幾口飯到口中,拍了銀子在桌上,便大搖大擺浩浩蕩蕩的帶着一群人往城外去了。
澹臺鳳歌一直都躲在宇文清輝的身邊,男子瞧着她面上憋氣的模樣:“你又怎麽了?人家公主殿下不是也沒有找你的麻煩嗎?”
“可是她無視我!”丫頭氣的幾乎跳腳:“不就是公主嘛,你看把她傲的。會投胎有什麽了不起的?”
他素來逍遙豪爽哪裏懂得這些道理,只能皺眉道:“你們女人當真是麻煩,理你也不行,不理你也不行。這算是什麽事情?”
“也有不麻煩的女子,你看我阿姊,不就不麻煩嗎?”
“我說的是女子,你阿姊這種不能算是女子。”
二人牽着手走在一行人的最前方。
夏侯月婵跟他二人的身後,也是煩悶之氣滾滾。
于清江雖然老實溫厚卻也還是了解其中的曲折,捏着夏侯月婵的肩頭道:“你可是和那位姑娘生氣了?”
“我哪裏有那麽大的本事和她生氣。”她賭氣道:“人家武功蓋世,天下少有。我一個宮裏長大的金貴人哪裏能比的上她們!”
“沒有。”他連連安慰道:“你很好。”
“你就知道哄我。”
“我沒有哄你,你真的很好。”男子紅了臉笑道:“在我心裏你最好。”
她也是好哄這般便紅了臉頰,笑意若春花綻開。
走在最後的餘亦猛然嘆道:“突然很想念我的花影妹妹。”
澹臺綠水回過頭,只覺有趣,點着餘亦的心口道:“你這飄忽不定的心也被人家姑娘征服了?”
“哪裏是征服這麽簡單的事情。”他歡然:“她和旁人不一樣。”
“這世上人人都不一樣。不止你的花影妹妹。”她破壞此刻的情緒道:“你以為呢?”
“我不喜歡反駁別人,你也有你的道理。”他直言道:“咱們是不一樣的人。”
這話……餘亦從前也說過,許多不好的記憶湧上心頭,綠衣若妖的女子抿唇收斂了情緒與打趣,盯着高升的豔陽,眯起雙眼。
城郊的雨蓮湖上還放着幾葉小舟供人入深處賞蓮,不遠處還有一大片荷花池,郁郁蔥蔥,粉嫩雕琢。
站在湖邊,于清江似是憶起什麽,望着餘亦道:“聽說從前侯府的蓮花是天下一絕,侯爺看到這雨蓮湖的蓮花應該會覺得無味吧。”
此言一出,衆人皆驚,夏侯月婵驚愕的去看餘亦面上的變化,伸手去于清江,男子轉頭之時只瞧見四面焦灼擔憂的目光。他還未來的急發問此刻的莫名情況,餘亦的聲音便傳來:“這池子也是天然去雕琢,毫無匠氣,侯府的蓮花,芙蕖都是我一一定下位置後生長的出來的,多少缺了這自然之美。”
聽到他如常的回答,澹臺綠水便道:“侯府的蓮池是你培育出來的?”
“嗯。”他了然微微挑眉:“先皇當年賞了侯府一塊太湖石,為了那塊太湖石,我娘便心血來潮在家中挖了個蓮池,我爹便陪着她胡鬧,三日不歇,瓦工木匠,引水随流,他二人只弄了一半,你們後來瞧見的水池,瀑布,清泉都是我爹娘他們自己鬧出來的。他二人鬧這些死物倒是有門有路,當真要種花的時候便一顆頭兩個大,正巧那個時候先帝叫他們二人打獵城郊,他二人便将這種植芙蕖,蓮花之事交到我的手裏,我随着宮中的花匠學了幾日又翻閱了大量的古籍,才弄得那一池子的絕景。”
“從未見你擺弄過花草。”宇文清輝憶起侯府那一池的殘景,只暗暗低頭:“侯府的蓮花也不知可還有從開的一日。”
于清江又道:“若是侯爺将侯府的蓮花打理好,不知下官可有一觀的榮幸。”
餘亦握住玉笛的手緊了緊,笑道:“若是有那一日,必然請左少将觀賞。”
于清江似是十分歡喜。
澹臺鳳歌卻蹙了眉頭,似是不滿意此刻的氛圍,踩着腳下的青苔,對着那方的衆人道:“既然有輕舟,咱們便上船吧,反正早晚都是要去看茉莉的。”
兩艘輕舟在水上飄蕩,衆人紛紛四顧,小侯爺瞧着不遠處開的極好的幾朵芙蕖,轉身便跳船點葉而去。
宇文清輝見此也追去,于清江瞧着他們幾個在花海深處折花,思量三分也随着跟去。
澹臺綠水望着船上的兩個小丫頭,想着想着還是不願和她二人共渡這曼妙時光,轉身化作一縷青煙缥缈而去。
兩艘船上立刻只剩下她二人。
船兒就這般在原地打轉,澹臺鳳歌先開的口:“餘亦本就傷心他爹娘的事情,你和你那位左少将多少說一些,叫他不要在餘亦面前提起從前的事情。”
“我怎麽會知道他知曉侯府舊事。”月婵蹙眉,也多是委屈:“再說了餘亦早晚要承認這些事情。總不能因為傷心就一味的躲了去吧。”
“那我一直在你耳邊說你母後已經去世的這種事情,你心中是什麽感覺?”
“多年不見,一說話你就想要打架嗎?”夏侯月婵也是個暴脾氣,兩個人對視着,皆是怒火中燒。
先轉開視線的是澹臺鳳歌,她調整了自己心中的怒意和偏見,望着手邊嬌弱又溫和的蓮花,眸色漸漸黯然下來,許久才說了一句令人不解的話:“你們什麽都不知道。”
“不知道什麽?”夏侯月婵望着她面上的黯然,心中也有愧疚:“行了!本公主知道了!一會和清江打好招呼,叫他不要提起從前的事情。”
二人又陷入沉默。
夏侯月婵忍不得這種氣氛便語氣極差的開口道:“你幹嘛不說話?!”
“說什麽?!”澹臺鳳歌的語調也不好。
二人對視一眼,又轉過頭視而不見了。
“他們怎麽去了那麽久?”澹臺鳳歌小聲嘀咕道:“該不會已經去找私軍了吧。”
“肯定是去了,有你阿姊在不會有事情的。”
又靜默了許久,澹臺鳳歌主動跳到夏侯月婵面前,從懷中摸出香囊:“這個給你。”
她接過小心的握着:“給我這個做什麽?”
“示好。”鳳歌趴在船邊不願與她對視:“之前在行舟門的時候,餘亦和我說……我們兩個半斤八兩誰都不要說誰,還說我向你示個好也不是難事,所以我向你示好,咱們小時候的事情你願意一筆勾銷那就一筆勾銷,不願意的話,我也不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