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周複本來是沒有名字的。
打他記事起,他就和哥哥在一起,他不知道怎麽來的,也不知道怎麽就住在這個陰暗的出租屋裏,他生命中的前一小部分都是渾渾噩噩地和哥哥緊密聯系在一起,他想他後半生也會和哥哥永遠聯系在一起。
周重那時候也沒多大,不過上了幾年學,想着自己叫周重,那弟弟就叫周複好了,重複,多好。
周複也很年輕,帶着個拖油瓶弟弟,幹脆休學了,他本來也成績不好,專愛幹些混事。
鬼知道他們是怎麽過來的,周複整日在家打游戲邀狐朋狗友來喝酒,偶爾出去拈花惹草打架鬧事,是大街有名的混混。
他們住在一個陰暗偏僻的出租屋裏,那裏成日滴滴答答響着連綿的水聲,偶爾是衣架上未幹的衣物,偶爾是三天兩頭的雨水。
鄭啓林勸周重搬到他的別墅去,但是周重不樂意。
他不大想跟他牽扯太多。
鄭啓林是他的金主。
周重沒有一技之長,仗着幾分好皮相幹脆找了個有錢人包養。
嚴格來說,周重并不是個美人,頂多算是五官端正,皮膚白,但骨子裏的痞性足,糜爛出絢麗的色彩。
鄭啓林說他美得悍然凜冽。
這是什麽狗屁評價,周重啐道。
周複常常看見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帶着給哥哥的禮物到家裏來。
哥哥叫他鄭先生。
周複喜歡蜷縮在周重房間外的小角落,隔音極差的牆裏是哥哥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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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象着,哥哥躺在床上,一定也是往日冷漠又豔麗的神色,那個男人撫摸、親吻他的哥哥,然後跨坐在哥哥身上,吞吐着他的哥哥。
一想到這裏,他就渾身顫栗,感到惡心而惱怒。
他想殺了那個男人,但是他太小了,他不一定殺得死他。
周複蜷縮着,摸着那把剪刀,在一塊光滑的石頭上磨着,磨着。
他氣得渾身發抖,他聽見周重時輕時重的喘息,聽見鄭啓林沙啞帶着□□的聲音。
鄭啓林喜歡叫周重“寶貝”,他這樣叫的時候,往往周重會生氣得踹他一下。
在床上他也這樣叫他,挨周重一巴掌,但是他不在乎,變本加厲地索取他。
周複看着剪刀上的寒光,想起哥哥說的,這是為了賺錢。
可是那是他的哥哥,憑什麽讓別人占有?
早晚有一天,他要親手殺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