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切磋
晚上七點,都市新聞頻道開始播報最近的新聞,這幾日的頭條都是歡顏地産旗下的樓盤怡風家園爛尾樓事件。任喻看了一會,不時低頭确認一眼時間。
七點零五,他準時調低電視機的音量,将合攏的窗簾打開一道縫隙。立在窗簾前的高倍尼康望遠鏡經過微調校準,重新對準了對面樓棟同一層、同一戶型的公寓內。
漆黑的室內随着男主人的回家而亮起燈光,透過望遠鏡圓形的鏡頭,任喻看到那個男人拎着一個公文包和一個狗籠,在玄關處放下,然後換上拖鞋,走進客廳裏,骨節分明的手掌搭在領結的位置,食指向下暴力一扯。
這手型在鏡頭裏看過無數次,是真好看。
指甲修剪得恰到好處,在修長手指擡起的瞬間,手背筋脈鼓起一道青色的暗線一直延伸到腕骨的內側,骨節突起鋒芒,将手部線條的力量感全部釋放出來。
任喻有觀察人手部的暗癖,他跑新聞多年,各色人等都見過,這手是上品,比這個男人刀刻斧鑿般的英挺面孔更吸引他的注意。
領帶去除以後似乎舒服很多,他蹲下身在狗籠前逗弄了一會,然後起身解開襯衣的衣扣,在徹底脫下之前,他偏過視線掃了一眼窗戶的方向,任喻隔着鏡頭毫無準備地和這樣鷹隼般銳利的眼神對視了一秒,他立刻直起身藏在牆後,将窗簾的縫隙再次縮小。
等任喻平複了呼吸,再次俯身窺視的時候,那個男人已經脫去襯衣,在衣櫃前慢條斯理地挑選衣服。顯然他明知道自己沒有拉窗簾,卻放任自己赤裸着上半身在窗戶裏走來走去。最後他挑選了一件寬松的運動T恤,拎起黑色的健身包和狗籠再次出了門。
任喻擡起腕表确認,這是他去搏擊俱樂部的時間。
等聽到男人的汽車駛離的聲音,任喻拉開衣櫃。
為了輕松融入不同場合,接近不同人,裏面各種風格的服飾都有一些,性感酒吧小野貓、西裝革履白領精英、玩鍵盤的朋克音樂人、熱衷健身的運動達人,他扮演起來都不會太吃力。
不過最後他選擇了一件普通的白T和牛仔褲。前幾面穿得乖些,看上去真誠,總是穩妥。尤其對那種見慣了世面的人精,最吃這套。
他很快換好衣服出門,招了一輛出租車。
“師傅,搏擊俱樂部。”
“小夥子挺注意身材管理啊。”司機朝後視鏡瞥了一眼,和綻開笑意的任喻對上視線。
“偶爾去。”任喻回答。他說話的時候咬字聽起來很舒服,會讓人覺得他健談且好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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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今天不是很有唠嗑的心情,無奈出租車司機相當健談,看他白白淨淨的,皮相好,一對柳葉眼招展,笑起來也沒什麽脾氣,拉着他上聊天文下談地理。
後來又聊到最近的新聞事件——歡顏地産因破産無法交付房屋,房主聚衆讨要說法,于昨日引發激烈沖突。說起來,歡顏地産的名字還是取自杜甫的“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現在看來簡直像個笑話。
“怡風家園我差點就買了,幸虧我老婆不讓買期房,躲過一劫。你想血汗錢都交了,說爛尾就爛尾,多坑人吶。”
任喻“嗯”了一聲,心不在焉地聽着,手機短促的震動,任喻拿起來,是小區住戶群裏的信息,物業通知近期小區有虐狗事件,讓大家留意看管好自己的寵物,看到可疑人員及時反映。後附幾張打了馬賽克但依然看起來鮮血淋漓的駭人照片。
他放下手機,回過神又笑着接一句:“可不是嗎。”
可不是。然後呢。确實。
有了這三句,配上他的招牌笑容,任喻有把握不帶腦地跟別人聊一整天。
但路程只有十分鐘,出租車司機意猶未盡地将人放下來,臨了二人還熟稔地告別,有點相見恨晚的意思。
“您慢走。”
“回見。”任喻揮手告別。
他拎着健身包走進俱樂部,很快在拳擊臺邊找到了自己處心積慮想遇見的人。
拳擊臺上兩個男人在打拳,拳拳到肉的那種打法,随着一記掄拳,汗水飛濺出來跌碎在地上。任喻換過衣服出來,在臺下座位邊給自己纏泰拳繃帶,嘴裏咬着一半,視線凝聚在其中一個男人身上,正是他剛剛偷窺的對象方應理。
此時他上半身赤裸,接近188的身高使得每個動作都看起來極有壓迫性,整個肩背呈倒三角形,小麥色的皮膚上鍍着一層霧蒙蒙的汗水,溝壑縱橫的腹肌緊繃,肋骨下方的位置不知為何有一道舊疤,不影響美觀,反倒增添了這個人身上若有似無的狠戾感。
他出拳速度極快,防守的節奏也不錯,蓄力時眼底精光乍現,讓任喻想起望遠鏡裏無意對視的那一眼。
既危險,但又很性感。
對于真正高超的獵人來說,只有足夠危險的動物才能挑起他的勝負欲。
一回合終了,方應理停下來,一邊拆繃帶一邊走到臺邊勾起自己的水杯,仰頭喝水時突出的喉結上下攢動,下颌上的皮膚下透着淡青色的胡茬,彰顯着這個男人身上旺盛的荷爾蒙。
任喻兩步攀上臺,左右擺拳虛晃了一下,勾起唇角:“方先生,切磋兩下?”
這笑容絕對是男女通斬,牽動鼻梁右側一顆服軟三分的小痣,按以往的經驗,任喻覺得自己不會被拒絕。
可方應理眯了眯眼,胸膛起伏的間隙分過來一束十分疏懶的目光。
“你怎麽知道我姓方?”
“我們是一個小區的,你住我對面。”任喻說,“我下樓扔垃圾的時候老見着你,社區的唐姨說你姓方。”
其實不光住對面,還住在望遠鏡鏡頭裏。
這個答案似乎足以打消對方的戒備心,方應理将水杯撇下,放棄追問。就在這時,任喻忽然意識到,他只看到方應理出門時攜帶的健身包,而狗籠不見蹤影,或許是還在車裏。但緊接着他又想起,這已經是偷窺他一個星期以來,他第三次帶流浪狗回來,而且每次在他拎着狗籠離開後,那些小狗無一例外都失去了蹤跡。
任喻倏地有些頭皮發麻,這個人無論是身上那道來源不明的長疤,還是在拳擊臺上出拳狠辣的風格,都顯然與他精英白領的職業背景全然不符。他究竟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還是隐藏的會虐狗的反社會人格。
短暫的恍神後,他看到方應理往拳擊臺的中心走,手指将剛剛扯松的繃帶重新勒緊,凝起一道足以榨出對方冷汗的視線。
“來。”
任喻還沒來得及反應,方應理一記直拳破空而來,任喻下意識右閃,躲了一步,拳鋒擦着鼻尖而過,他渾身的汗立刻就下來了,心跳頻率陡然攀升。
老實說,對于泰拳任喻略知一二,但實在不精通,紙上談兵還可以,但面對方應理這樣的對手,他根本沒有招架之力,但他的目标是接近他,除了投其所好,他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還在分神?”方應理不滿對方的輕視,喉嚨裏冷哼一聲,又接一個膝撞。
任喻格擋住,但力道迅猛,整個身形禁不住往後退出去,他緊接着發腿,方應理一記截踢,奪過他的肘将他往近前一拉,擡膝撞擊他的肋骨。
眼前炸開熾白,胸骨處産生劇烈的鈍痛,任喻喉頭洩出一絲悶哼,整個人退到拳擊臺的圍繩邊,用臂彎挂在上面說不出話來。
方應理提着拳還是很專業的戒備姿勢,留在原地沒動,等他恢複。
任喻擺了擺手:“不行了。”他艱難咽下一口唾沫又告饒:“不打了。”
方應理這才走近,伸出一只手拉他。
是那只指骨鋒利,指形修長,力道充沛的手。
任喻擡了擡眼,抵着胸肋處嘶了一聲,搖搖頭表示自己站不起來,又說:“可能骨折了。”
方應理皺了皺眉,想起對方躲避攻擊的身法簡直算得上遲鈍,像樹懶?要比樹懶漂亮些,丘鹬吧,世界上飛得最慢的鳥類。
他有時會在和人談話的過程中出神,在自己龐大的知識體系裏檢索引申,好讓自己的潛意識不會覺得這段談話過分乏味。
“你剛剛沒有熱身?”他問。
根本來不及。任喻心想。何況熱身了也不可能打過,這個根本就不是關鍵。
方應理俯下身,将手探到他被汗濕的胸前,在胸線下方摸索,不時觸及突出的柔韌胸肌。
剛剛經歷過激烈的運動,那只手溫度太燙了。
任喻輕顫了一下,看到自己在鏡頭裏偷窺過無數次的青筋分明的手掌,在自己腹部緩慢游弋,小腹禁不住繃緊。他咬緊牙關不發出任何聲音,卻在方應理往下按壓時全部破功。
他銀牙咬碎,發出了一聲自己都感到難為情的低喘和呻吟。
方應理眉尾挑起,眼神變得非常微妙。任喻慌忙避開他的視線,痛苦地垂下眼睑。
“沒事,沒折。”方應理撤回手,将汗巾往肩上一搭,“站起來試試。”
任喻不想再丢人,硬撐着站起來,肋骨處的疼痛有所緩解,但腰部顯然是扭到了。
他別別扭扭地跟着方應理往休息室走,方應理顯然沒料到人會跟過來,打開櫃門時,側頭看了他一眼。
眼神有點古怪,任喻只好坦白:“腰扭了。”
方應理回憶了一下剛剛的動作,嗤了聲:“我甚至還沒用力。”
不知為何,任喻覺得對話的內容聽起來有些奇怪。但總之作為男人的尊嚴是一點也不剩了。
他坐在長椅上,背靠着櫃門喘氣,低頭看了一眼被方應理砸中的肋下,白皙的皮膚泛起深色的霞紅。
方應理帶上櫃門,撂過去一樣東西,任喻下意識一接,是一瓶紅花油。
“謝謝。”任喻将藥水在肋下塗開,火辣辣的,再想抹腰的時候發現自己夠不到,只要手臂一向後伸,就會牽動腰肌扭傷的部位。
看到他笨拙地嘗試,方應理走過來:“趴下。”
“?”
方應理将藥水奪過來:“上藥。”
都是男人,又剛從拳擊臺上下來,互相抹個傷藥非常正常,忸忸怩怩的反而矯情,任喻想着反身跪下來,趴伏在長椅上。運動短褲很短,跪的時候遮不住腿根,圓翹的臀部線條變得清晰。
盡管沒有回頭,但任喻還是能感受到方應理的視線,像是燃燒的火線,一路燒上來,即将将自己引爆。
方應理的視線最後定在他被運動背心遮住的肩胛骨處,從背心吊帶的邊緣露出兩截字母紋身,字符看起來很艱澀,他看起筆走勢,覺得大約是梵文。
把運動背心撩起來一半,手掌覆在腰部摁開,任喻一開始能感覺出掌腹薄繭的粗粝,随着液體被緩慢推開,滑膩得似乎每一次摁壓都擠得出水分,皮膚之間抵死粘連。下行至腰窩,方應理的拇指在淺淺的凹坑處壓了壓,像是在用指腹丈量深淺。
太癢了,又太那個了。
任喻艱難地想,疼和癢同時從身體裏迸發出來,又被方應理一并包進滾燙的掌心。好像是舒服的,又總比舒服差一點,到不了那種程度。
呻吟快沖破喉嚨,他實在忍不住,動彈了一下。
“別動。”
下一刻方應理将他的褲沿向下扯去,露出灰色的內褲邊緣。
作者有話說:
任喻:我覺得他好像在占便宜,但又沒有證據。
一些閱前說明:
*x瘾之作,老讀者應該了解我,平平無奇的澀澀寫手,所以婉拒不喜歡攻受do來do去的,且因攻有過經驗婉拒潔黨,含微量dirty talk→一切與攻受人品無關,只和作者xp有關。但文中攻受只有彼此,過往情史不會出現影響劇情。請跟我念:要想肉肉香,就得上過床。Ju都沒見過,怎麽讓受爽;
*職業相關很多私設,純屬虛構別代現實,有一定劇情線,是兩人走走停停、拉扯戀愛、尋找真相的故事;
*這本在嘗試新題材和文風,不在舒适圈,自己知道有不足,所以婉拒激烈指導,棄文勿告,請多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