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嬌小姐·14

聞奕折回殿內,拿起那封信, 拆開閱覽。

皇帝端着茶盞, 喝了口茶順氣。

其實他也沒必要把這件事告訴聞奕, 因為一旦說了, 聞奕定是要毀了現下同寧四姑娘的婚約, 改娶寧大姑娘的, 到時候又是麻煩一大堆, 不僅讓自己的“禦賜”成了笑話, 也顯得自己這個指婚人忒不吉利,難得指了一樁婚約, 結果一波三折,坎坷異常,不知道的還以為在唱大戲呢。

可他又擔心聞奕同別人成了親,日後知道這其中的真相,會因他扣下消息的行為和自己離心。

這一屆皇室的氛圍能這麽好,比尋常人家兄弟之間還要和諧,其中多少也有皇帝刻意經營的成分在,他可不想自己的努力付之一炬, 所以他還是決定把聞奕不知道的真相說出來。

大不了之後再費些功夫, 讓弟弟打消要娶寧大姑娘的念頭就好了,時隔兩年,有什麽事能放不下的, 聞奕剛剛不願聽到有關寧大姑娘的消息, 也未必是因為還把人放在心裏, 或許只是意難平呢。

聞奕看完信,果然呆愣了許久。

皇帝氣定神閑地等着看聞奕失态,卻沒想到聞奕回過神後,只說了一句:“居然是真的。”

皇帝蹙眉:“你早就聽說了?”

聞奕點了點頭。

離開金陵後不久,他收到了寧茜表哥林奇舒送來的信,林奇舒喜歡寧鳶,自然迫不及待想要讓聞奕知道寧大姑娘為他自盡的事,好讓聞奕去娶寧大姑娘,放過寧鳶。

可偏偏聞奕那時已經變了,他變得多疑,不吝用最大的惡意去揣測別人,所以他并沒有相信林奇舒的話,而是另外派了人回金陵城打探消息。

只是那些慘遭篡改的傳聞在聞奕看來狗屁不通,而且皇帝這邊也什麽都沒說,他就認為所謂的寧大姑娘投河一事只是謠傳。

如今被告知是真的,他先是心裏一沉,随後又覺得——

“不可能。”

皇帝困惑:“什麽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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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水是真,但要說是因為想不開,那不可能,她如果真的……”聞奕像是找不到詞了一樣,停頓了一下,接着道:“……真的看重我的話,按照她直來直去的性格,她只會過來找我,而不是自尋短見一了百了。”

她沒這麽膽小。

皇帝特別看不慣聞奕這副不相信的模樣,活像是他這個當哥哥的在騙人似的,于是罵道:“人家姑娘情深義重,怎麽到你這就只剩一句‘不可能’了?”

皇帝把聞奕訓了一通,停下準備喝茶潤嗓的時候,提了一句:“至于你現在的婚約,既然已經定下了……”

聞奕開口打斷:“不變,我恐怕并沒有自己想的那樣喜歡她,就不給皇兄你添麻煩了。”

皇帝一口茶水嗆在喉頭,咳嗽咳得震天響,被湊上來的太監拍着後背緩了半天才緩過來。

可能他們姓聞的都天生反骨,皇帝原本是如論如何都要勸聞奕放下這段錯過的戀情,好好娶了寧四姑娘別給他添麻煩的,大不了他再給聞奕賜幾個側妃,你喜歡的樣子我給你找好吧。

但聽聞奕這麽說,他反而不幹了。

他又是氣自己弟弟狼心狗肺,辜負了人寧大姑娘一片癡心,又覺得弟弟這是在看不起自己,立時讓人鋪開空白的聖旨卷軸,提筆就寫。

洋洋灑灑寫完,一旁的太監捧來玉玺,皇帝拿起,看了聞奕一眼,慢悠悠道:“你說朕蓋是不蓋?想好了再回答,你若再敢說反話激朕,朕可就‘如你所願’了。”

小崽子是學狡詐了,還知道用激将法來達到目的,但比起自己還是嫩點——皇帝半點不謙虛地想到。

被識破的聞奕松開了背在身後一直緊攥着的手,他剛剛那副無所謂的模樣确實是裝出來的,甚至這招激将法也不是他突發奇想。早在臨東,他還沒回來的時候,他就想過等他回到金陵,只要楚言還待字閨中,那他一定再也不管什麽真心假意,就算被蒙蔽欺騙一輩子也沒關系,他要娶楚言,他只要楚言。

哪怕楚言只有一顆假心也無所謂,是他的就行。

皇帝的性格他了解,只是沒想到會這麽快被識破。

聞奕也沒掙紮辯解,而是坦然道:“有勞皇兄了。”

玉玺蓋下,皇帝拿巾帕擦了擦手,指點道:“這一路都裝得挺像,就那句‘不可能’有點多餘,不然我也不會這麽快察覺到你是故意氣我的。”

聞奕看向桌上那一紙書信,道:“那是真話。”

皇帝:“……”

聞奕是真的覺得,楚言不可能會自尋短見。

所以只可能是失足,抑或有人推她下水。

也就在玉玺蓋下的那一刻,楚言耳邊響起了一連串系統提示音——

【人物劇情線徹底偏離,任務失敗。】

【為保證任務世界的完整性,宿主将被強制滞留于任務世界。】

【作為任務失敗的懲罰,宿主将被抹除有關穿越者的所有記憶。】

【為了防止劇情遭到二度破壞,宿主将接受催眠暗示,植入新記憶,以保證人設不變。】

【現在開始,執行懲罰內容。】

還在寧夫人院裏看話本的楚言懵了,她呆呆地聽着系統播報完,腦子裏的思緒還未整理歸檔,瞬間被掃蕩一空。

【系統将在三秒後斷開連接,下次再見,宿主大人。】

誰?誰在說話?

楚言緩緩回神,迷茫地朝四周看了看,只見屋子裏除了自己和寧夫人,也就幾個婆子在向寧夫人回禀事務。

寧夫人察覺到楚言的異樣,擡頭問了句:“茜兒怎麽了?”

楚言搖了搖,低頭去看話本,卻不知為何怎麽也看不下去了,胸口泛起陣陣酸澀,呼吸也變得有些困難,憋悶得讓人想哭。

果然她就不該偷偷溜去主城門,煩死了!

楚言扔開話本:“娘我累了,我先回去了。”

寧夫人看她一臉怏怏不樂,只能輕嘆一口氣,放她離開。

楚言回到自己院子,發洩一般将屋裏的琴鼓笛蕭都禍害了一遍,折騰到飯點,随便吃了幾口,便沐浴泡腳,天才擦黑就已經爬上了床,也不讓丫鬟守夜,把人都趕了出去。

……

聞奕從慶功宴上回來,先是回了秦王府,梳洗換衣,随後翻牆離開。

明明已經走了兩年半的時間,可他卻還記得通往寧府的路,并趁着夜色,闖入了寧府的後院。

寧府後院的花園變化不小,最醒目的一點,就是在湖邊立起了石雕圍欄。

“誰在那?”身後突然有人壓低聲音問了一句。

聞奕回頭,那人驚道:“秦王殿下?”

聞奕有一瞬間的迷茫,差點沒記起來眼前的人是誰,後來才反應過來對方是寧府四姑娘——寧鳶。

這位四姑娘也是奇怪,大半夜在自家後院看到外人居然一點不怕,還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聞奕身旁那一池湖水,問:“秦王殿下是專門來看這片湖的?”

聞奕沒理她。

寧鳶看着聞奕被月色照亮的面龐,咬了咬唇。

雖然她也很想替楚言挽回秦王,好獲得自由去尋皇帝,但此番見到秦王,不知為何突然有些猶豫——她雖有救駕之功,可那畢竟是皇帝,遙不可及,眼前的秦王卻是同她換了庚帖的,而且……秦王似乎和她印象中的有些不太一樣?

寧鳶鬼使神差地改了口,說道:“其實……大姐姐并非是因為自尋短見才投河的,那日大姐姐收到殿下退回來的香囊,心裏有氣,又看到我獨自一人在湖邊,覺得是我搶了她的姻緣,便過來找我。”

說到這裏,寧鳶還無奈地笑了笑:“我知道大姐姐當時也是難過極了,才會動手來推我,所以我沒有怪她,只是沒想到我躲開了,她反而失足落進了水裏。”

聞奕并不相信寧鳶,因此也沒耐心繼續聽下去,直接就走了。

寧鳶還想再說些什麽,突然眼前一花,原本還站在她面前的大活人居然消失不見,她打了個冷顫,驚疑自己剛剛看到的是否真的是秦王殿下,可別是什麽不可言說的髒東西。

聞奕離開寧府花園,一路朝着楚言的院子走去,讓他意外的是,楚言屋裏居然沒有留人守夜。

他伫立許久,最後還是翻窗入內,走到了楚言的床邊。

——看一眼就走。

他本來是這麽想的,可才站定沒多久,床上的姑娘就像是做了惡夢,微微蹙起眉頭,随後睫毛輕顫,倏地一下掀開了眼簾。

聞奕就這麽猝不及防,撞上了楚言的視線

聞奕慌了一下,正要離開,卻沒想到楚言一點都不驚慌害怕,反而把床邊的被子往裏縮了縮,然後慢悠悠地從被子裏伸出一只小手,拍了拍床沿,小小聲道:“坐。”

聞奕身體僵硬,思緒懵圈。

楚言看聞奕沒動,收回手揉了揉眼睛,嘟嘟囔囔的聲音像極了撒嬌:“奇怪,平時不都很聽話的嗎……是不是得醒來重新夢一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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