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天下第一劍果然好劍
你是我際遇中的緣.
夏秋的交界模糊不清, 明明前幾日還烈日懸空,炙熱如火,熱的人心浮氣躁, 在夜間依舊輾轉反側。
如今一夜過後, 秋風四起, 落葉随風飄動。眨眼間,那抹炙熱随風飄遠,只剩下凋零泛黃的樹葉在天地之間浮游。
程歡裹着被子坐起身, 半眯着眼看着窗外狂風大作, 打了個哈欠又打了噴嚏。
她揉了揉鼻子,“入秋了呀?”
小刺猬:【是的,入秋了,今日金陵的最高氣溫15度,最低氣溫5度。】
“...”程歡把身上的被子裹得更緊,“昨天還熱的不行,一夜之間就冷的好快啊。”
小刺猬:【宿主, 今日打算做點什麽呀?】
程歡運轉內力, 将周身的寒氣驅散, 下床穿衣。
她推開窗,看着街上零零散散的商販, 被狂風吹得東倒西歪, 眉頭緊蹙, 擺手道:“算了, 在客棧宅一天吧, 這天不适合出去玩。”
話音一落, 房門被店小二敲響。
“客官, 今日早飯小的給您送來了。”
程歡打開門,“放桌上就好。”
店小二放好飯菜,看了眼程歡,說:“客官,今日天氣突然轉涼,我為您換一床厚被子吧?”
程歡昨夜還蓋着是絲被,如今天氣轉涼的突然,該換一床棉被了。
“好。”
這客棧的服務還是很不錯的,細心周到。
程歡兌換出一顆小珍珠,假裝從懷裏掏出扔給店小二,“賞你的。”
店小二立刻笑的合不攏嘴,鞠躬道:“多謝客官打賞,小的這就去給您換一床厚被。”
店小二退出房間,關好門。
程歡吃着熱粥,看着外面烏雲密布,輕嘆道:“要下雨了。”
小刺猬:【預計巳時三刻就會有一場暴雨降臨。】
“這場雨下完是不是就徹底冷了?”
小刺猬:【對的,金陵的氣溫會大幅度下降。】
“這雨何時會停?”程歡吃着小菜,問道。
小刺猬:【這場暴雨會下一天一夜,預計明日辰時一刻就會停止。】
“等這場雨停了咱們就南下,去虞州過冬。”
如今秋天已到,冬天還會遠嗎?
古代交通不便,程歡趕路也是邊走邊玩,自然會耗費一些時間,估摸等到虞州,大梁就徹底入冬了。
小刺猬:【好的。】
程歡放下碗筷,伸了個懶腰,走過去想要把窗戶關上。
突然,一片泛黃的銀杏葉随風舞動,飄在窗前,明明風卷殘雲。
可這一片脆落的銀杏葉好像在極力阻擋狂風将它吹走。
程歡伸出手,将那片銀杏葉抓在手中。
她探出身子,望向窗外,看着遠方那金黃色,大片大片地銀杏樹,樹枝随風舞動,樹葉被風卷到天上,明明大雨還未落下,卻像是已經下了一場金黃色的雨。
“那是新華寺?”
金陵最有名的寺廟,也是最傳奇的寺廟。
傳聞金陵天雷突降,大火漫天,随風飄動,燒了半座金陵,可大火燒至新華寺附近卻硬生生轉了彎,将新華寺附近的房屋蕩為寒煙。
從那以後,世人稱新華寺是真正供奉神佛的寺廟,佛光護寺,百害不侵,故世人又喚它為“真佛寺”。
常有人聽聞其厲害之處,故來金陵城叩拜,期望真佛保佑一帆風順,乘流得坎,逢兇化吉,福佑一世。
小刺猬早就收集好了金陵城的所有數據,道:【是的,那就是新華寺。】
它見程歡目光專注,【宿主要去看看嘛?】
程歡不信神佛,也許是因為經歷了太多任務,看透了生離死別,所期望的不多,自然沒有任何欲望想去拜神求佛。
也或許是因為那個人,是她真真切切的告訴她,這世間沒有任何人可以滿足你的欲望和野心,你所期望都是虛無,都是妄言,所以你才是自己該拜該求的神佛。
程歡看着手中的銀杏葉,像是沾染了佛光,竟在黑壓壓的烏雲之下泛着一絲金光。
她看着銀杏葉,聞到了一絲淡淡的焚香。
“好。”
就當是一種景點旅游了。
店小二将棉被送來,見程歡要下樓,問:“客官這是要外出?”
程歡颔首:“出去逛逛。”
店小二擔心道:“客官,今日天不好,估摸一會兒就會下大雨,您這是出去,一個姑娘家實在是太危險了。”
程歡笑笑:“無事,店裏可有紙傘?借我一把。”
店小二沒再勸,去櫃臺後面拿出一把油紙傘遞給程歡,囑咐道:“客官早日早回。”
“多謝。”
程歡接過傘,走出客棧。
程歡之所以可以在客棧裏接到從新華寺飄來的銀杏葉,本就是因為客棧離新華寺不遠。
程歡走了将近半個時辰,就到達了新華寺大門。
哪怕今日天氣惡劣,新華寺沒有閉門謝客,門前有老僧掃着落葉。
明明落葉一層層的覆蓋過老僧剛掃過的土地,老僧卻不厭其煩的繼續清掃,仿佛把清掃當做一種樂趣。
新華寺門口空蕩蕩,只有掃地老僧和程歡。
老僧看到有人前來,擡頭合掌,對着程歡躬身。
程歡還禮,看了眼新華寺,“請問,現在可以進去嗎?”
老僧淡淡一笑:“自然,施主裏面請。”
程歡颔首:“多謝。”
老僧繼續清掃落葉,程歡擡腳走進寺廟,忽感大風強勁,門口的銀杏葉像是被抽了一鞭子,大片大片的銀杏葉嘩啦啦的落下。
程歡回頭看了眼老僧,被銀杏葉蓋滿全身。
他依然沒有生氣,沒有不耐煩,反而寵溺一笑,将身上的銀杏葉撣落,繼續清掃。
程歡收回目光,嘴角上揚,本來被烏雲積壓,狂風卷亂的心在這一刻仿佛釋放了。
走進新華寺,看着錯落有致的屋檐上到處都是銀杏葉,整座新華寺像是被銀杏葉淹沒一般。
寺院中也有清掃的僧人,爐鼎中還有未燃盡的香,縷縷青煙随風飄上天。
耳邊傳來僧人禮佛誦經的聲音,一聲聲敲打木魚的響聲将浮躁的人心淨化洗滌。
程歡沒有走進大殿,只是在門口看了眼高大威嚴的佛祖,沒有叩拜,沒有上香,靜默的欣賞了片刻,便轉身向後山走去。
後山全是銀杏樹,落葉鋪滿青石板,踩上去軟軟的,感覺像是踩在棉花上。
程歡看着撐天覆地的銀杏樹,将懷中的銀杏葉放在樹根旁,輕聲嘆了口氣,道:“...還給你。”
聽到旁邊腳步聲,程歡擡頭望過去,是穿着灰色納衣,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小僧人走了過來,手上拿着簸箕,裏面裝滿了許多銀杏葉。
兩人對視一眼,小僧人先行移開視線,擡手豎起,對着程歡躬身道:“施主好。”
程歡還禮:“小師父好。”
她見小僧人手中的銀杏葉,問:“這是做什麽?”
小僧人道:“銀杏葉曬幹可泡茶飲用,可通絡化瘀,活血止痛。”
他抓起一把銀杏葉遞給程歡,“施主可以試試。”
程歡擺擺手:“不了,我這人不愛喝茶,小師父自己留着便好。”
小僧人也不強求,他走到銀杏樹下,将程歡剛才放下的銀杏葉撿起來。
程歡見狀,忙道:“那麽多銀杏葉,小師父可以挑挑別的。”
小僧人将銀杏葉放在簸箕裏,“都是銀杏葉,有何不同。”
程歡:“都是銀杏葉,小師父自然可以選擇其它。”
小僧人注視着程歡的眼睛,“施主可是不舍?”
程歡微微一頓:“我不舍什麽?”
小僧人将銀杏葉遞過去,“這片銀杏葉。”
“它随風飄遠,落在施主手中,便是緣分。”
“施主要舍棄這段緣分嗎?”
程歡看着那片銀杏葉,“可這段緣來的太突然了,我本就不該存在,想到這兒,我就不知該如何自處?”
“随心即可,”小僧人将銀杏葉放回銀杏樹下,“施主是真的舍得将它放回原處?”
“今日風大,它依舊會被風吹走,”小僧人看着天上的烏雲,“暴雨将至,它也會敲打的支離破碎。”
程歡擰緊了眉心。
小僧人看着程歡,說道:“我師父曾教導過我,應無所住而生其心。”
“施主随本心去做,不要在意結果如何。若是遲遲猶豫不決,瞻前顧後,便永遠不會有期望的結果。”
“燒香祈福,願所求皆所得,”小僧人擡腳離去,“施主既入了新華寺,便是抱着祈求之心而來,不如施主細細想來心中所求?”
程歡蹲下,撿起那片被風險些吹走的銀杏葉。
走出新華寺的那一刻,巨大的鐘聲響徹天際。剎那間,暴雨如期而至,程歡将油紙傘給了掃地的老僧,淋雨前行。
老僧看着程歡的後背,雙掌合十,道了一聲“阿彌陀佛”。
小僧人走出寺廟,看着老僧手中的油紙傘,詫異道:“師父,是那位施主給您的?”
老僧看着小僧人,擡手摸了摸他的頭,道:“了然,你今日多抄十遍《法華經》。”
了然委屈道:“師父,這是為什麽?是弟子做錯了什麽?”
老僧道:“人這一生,瞬息萬變,往往會因一個微不足道的舉動而改變一切。”
了然歪頭道:“師父在怪我開解了那位施主?”
老僧道:“她與你相遇,便是緣,你開解她,也是緣,緣起不可破,所以為師不怪你。”
了然噘嘴道:“那是師父為什麽罰我抄經?”
老僧道:“抄經是罰嗎?”
“了然,你修行不夠,為師讓你抄經,是為了讓你精進修為與心法,你卻認為為師是在罰你?”
了然:“...師父,我錯了,我這就去抄經。”
老僧看着了然跑進寺廟,摸了摸白胡子,看着下山的路,悠悠地嘆了一聲。
雨越下越大,砸到身上竟有些痛。
程歡加快速度跑回了客棧,一踏進客棧大門,店小二立馬走上來,遞給程歡一個幹淨的帕子。
他見程歡全身被淋,頭發也被打濕,問道:“客官,你的傘呢?”
程歡尋了個理由,擦了擦身上的雨水,“風大,吹跑了,到時候賠你一把。”
店小二擺手:“不用的,一把油紙傘不值錢,客官給的房錢和小費都夠我們買上千把油紙傘了。”
程歡笑笑,找了一處坐了下來,“給我來一壺熱茶。”
店小二應道:“好的,我讓後廚給您煮一杯姜茶去去寒吧。”
程歡點頭道:“可以。”
店小二跑去後廚,程歡擦着身上的雨水,突然門口傳來躁動。
程歡聞聲看過去,只見一幫穿着蓑衣,手拿長劍,目光淩厲,面帶威嚴的人走了進來。
有男有女,一共九人,看氣勢像是江湖中人。
程歡收回視線,繼續擦着。
站在最前面的男子摘下鬥笠,走到櫃臺前,問:“還有客房嗎?”
算賬先生應道:“還有,客官要幾間?”
男子:“五間上房。”
他從懷裏拿出一包銀子,扔過去,“在給我們準備三桌好飯好菜,要快。”
算賬先生接過銀子,笑眯眯道:“二樓右側五間,這是房牌。”
“小樓,快送客戶去房間休息一下。”算賬先生喊過來店小二。
小樓給程歡送好茶,立刻迎上來,“客官,請跟我上樓,我帶您們去房間。”
九人上了樓。
程歡慢悠悠的喝着姜茶,身子由裏到外暖了很多。
剛才上樓休整的九人又下樓吃飯,就坐在程歡對面的三個桌子旁。
程歡喝了一碗姜茶,有些疲倦,剛準備上樓休息,就聽到對面傳來讨論聲。
“這次的武林大會可真是驚心動魄,那幾個名門大派的宗主都差點被梵黎族聖女給毒死了。
要不是他們內力深厚可以抵抗毒發。否則就會命喪武林大會,一點還手餘地都沒有。”八字胡男人感嘆道。
程歡身子一頓,又坐回凳子上,繼續喝着姜茶。
“別說那幾個武功高強的宗主,就連我們都差點死在博川。”九人中唯一的女子後怕道,“梵黎族不愧是醫毒雙絕,那毒下的無影無蹤。眨眼間,幾個內力不深的人就已經毒發身亡,根本來不及救治。”
“哼,毒發身亡怪不得誰,人家聖女都說了,只有踏進過梵黎族聖地的人才會毒發,像我們連梵黎谷都沒去過的人,也只是內力被壓制,并無性命之憂,只是虛弱幾天便可恢複武功和自由。”擦劍的男子慶幸道。
“梵黎族被滅,聖女為了複仇毒殺了晨陽派、七耀閣和碧雲莊三大門派的衆多精英弟子,她甚至給禦劍山莊盛宗主和她青梅竹馬的未婚夫下毒,果然心狠毒辣,殘忍至極。”
女子好奇道:“她為何要給禦劍山莊的人下毒,那禦劍山莊不是和她站在一邊的嘛?”
八字胡男人道:“梵黎族被滅,禦劍山莊并未出手相助。雖然他們說是不知情,可大家心裏清楚,梵黎族守護着寶藏,誰都想分一杯羹,禦劍山莊和梵黎族雖然表面交好,但誰又知道禦劍山莊真正的目的是不是為了梵黎族的寶藏。
如今梵黎族被滅,禦劍山莊八成也脫不了幹系,聖女給禦劍山莊下毒,到也算是理所應當。”
女子長嘆一口氣:“聖女下毒猛烈,那幾個門派死了那麽多弟子,聽說晨陽派大弟子鐘林直接命喪當場,根本救不回來,晨陽派如今下了江湖令,勢要抓住聖女解毒,為他弟子償命。”
“鐘林天賦異禀,算是個練武奇才,晨陽派宗主都打算将女兒嫁給他。如今被聖女毒殺,自然覺得可惜,”喝湯的男人嘆道,“七耀閣也死了兩名天賦極高的弟子,就連碧雲莊也死傷大半。”
“武林大會結束後,人們還在附近發現了金蟬閣殺手的屍體呢。”八字胡男子摸了摸胡子,“金蟬閣向來是給朝堂辦事的,如今卷入江湖之中,想必梵黎族被滅,肯定有朝堂之人參與了。”
“聖女雖然已經逃走,但是那幾大門派宗主定然不會放過她的。如今江湖中所有勢力都在追查聖女下落,聖女如今算是十死無生的局面。”女子喟嘆道。
程歡眉心蹙了蹙,神色凝重,沉聲道:“這主線劇情不對?”
女主怎麽會給男主下毒?
世界沒有崩塌,就說明男主并未死,想來是牧歌不想讓盛嘉澤參與進來才不得已做出的下下策。
自打程歡離開牧歌後就不再關注世界主線劇情。
但眼下聽旁人說的一切根本不符合原本的世界主線劇情。
女主會在武林大會之時下毒,但并未毒殺各大門派之人,而是用毒控制衆人,逼迫他們交出藏寶圖,禦劍山莊公然力挺女主,和不渡州裏應外合将藏寶圖找到後交給女主,等藏寶圖被毀掉以後,女主也只是殺死了當時為首的門派宗主來報仇,并未像他們所說殺死了門派中的精英弟子。
如今世界主線劇情完全變了一個樣呀!
武林大會這個劇情節點一定是發生了什麽重要的事情而改變了世界主線劇情後續的發展,才使得程歡原來知道的世界主線劇情發生巨大改變。
程歡起身,走上樓,“定位牧歌的位置。”
小刺猬立刻操縱數據臺:【已定位成功,地點:金陵—折柳街三巷口。】
程歡猛地頓住,立刻推開房間的窗戶,目光落在這條折柳街街尾拐角處的宅子。
原來她和她之間,只隔一道目光。
【作話】
應無所住而生其心——取自《金剛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