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時無久口中的血腥味很濃,濃得他口中似有一把火,火從舌尖蔓延到喉嚨,而後便是四肢百骸。
他喝的鹿血過多了,為了讓自己能夠起欲`望。
如今祝萌的毒解了,但是鹿血的效用卻還沒有下去。先前他強行催發了一些效用,剩下的卻還沒有發作,一半是催發了的,一半是還沒發作的,估計,時無久至少過半個時辰才能把這熱度消下去。而且這時辰還是保守估計。
祝萌靠在一邊,腦袋靠在小幾上,他的手臂枕在頭下,呼吸一下子急一下子緩。時無久雖然故意沒去注意祝萌,但先前交`合完畢後,祝萌躺在地上,兩條腿光裸着彎着拱起,樣子令人深記。
并沒有什麽邪念,只是那副模樣,忘不掉而已。
回到蘇州,歇息一晚,時無久牽了馬,與祝萌一人一騎往回程趕。那天晚上時無久多要了一間房,不和祝萌睡在一起。祝萌沒敢吭聲,而時無久喝了鹿血後也幾乎不搭理他。休息一天,坐上馬,感覺竟也沒有太難受。時無久分明是顧慮到他承歡過的屁股的,因而縱馬半個時辰便歇息許久,祝萌先前中着藥,那處并沒有傷到,這麽縱馬幾日,越發往北,即将要到天山境內,客棧人滿,時無久不得不和祝萌一個屋子。
祝萌等這一天等了許久,自己心中也不知道是氣憤還是難過。
傍晚用過晚膳,時無久給他布置了作業,祝萌将作業寫完,早早地脫了外衣爬上了床,時無久點着燈,看書,祝萌在被窩裏捏着被子,睜着眼睛看着床頂,時無久不上床來,他就不閉眼。
天色暗下來後,時無久卻是熄了燈,洗漱脫衣,準備上床。祝萌往裏挪了挪,給他讓了更大的位置,時無久躺入床榻,把被子拉高,祝萌一下子轉過身去,黑夜中黑亮亮的眼睛盯着他,喊了一聲:“師父。”
時無久閉上眼睛,只道:“明日還要早起,早些睡。”
祝萌不依不饒:“師父,師父,師父……”
“……師父,師父,師父!”
一聲連着一聲,最開始還有一點停頓一點小聲,到最後卻是帶了急促略微高聲。
時無久側過身來,與他面對面,雙眼睜開,黑夜中,一雙眸子深不可測:“萌萌。”
兩個字一出,祝萌就忍不住閉上了嘴巴。
時無久便又道:“睡吧。”說着,慢慢地,又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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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萌心中一股郁氣,難以言說的委屈,他在黑夜中盯着時無久半晌,捏了捏拳,忽然便伸出手去,把手伸入時無久的衣襟,衣襟裏頭是光滑的肌膚,摸到赤`裸的肌膚,祝萌猛然把手往他衣襟裏擠。外衣脫去,裏衣便有些微寬松,然而因為腰帶未解的緣故,祝萌的手伸進一個手掌外加一個手腕,剩下的卻再也擠不進去。祝萌仿佛要證明什麽一樣,一通亂摸,時無久的衣襟甚至勒住了他的手腕,但是他完全不在意,反而還要往裏摸摸。
時無久攥住他的手腕,一把抓出,黑夜之中,目光威嚴而又淩厲:“萌萌!”
祝萌眼圈一紅,忽然湊上去,一口咬住時無久的手,一個翻身把時無久壓在身下,自由的手在他身上一通亂摸,仿佛故意惹怒他一般。
“你這是要幹什麽?”時無久盯着他半晌,竟然沒有把他掀下去,祝萌眼中有發狠一般的怒氣,但除了怒氣以外,還有賭氣的怨恨與委屈,他并不是含着情`欲的心思在做這事,時無久到底對他心軟,壓下斥責,冷聲道:“你若心中有什麽委屈,說出來便好,萌萌,你可說得出你受了什麽委屈?”
祝萌當然說不出來,事實上,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受了什麽委屈,但是他就是難受,這一路上,時無久這麽對他,他也是難受。他希望時無久對他好,解毒後時無久對他不冷不熱的态度,十分令他焦躁難受。
“師父……我們在一起吧!”
祝萌松開牙,忽然這麽道。
時無久一下子推開他,坐起身來:“胡鬧!”
祝萌撲過去,從背後死死抱住他:“為什麽不能在一起,為什麽不能在一起?”
時無久沉聲道:“你才多大年紀,就知道什麽是在一起了?”
“怎麽不知道?別人家十七歲的人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他們是父母之命,不得不從。”
“你是我師父,你願意了,就也是父母之命了!”
時無久要掙開他的懷抱,然而祝萌抱得老緊,若是硬扯,只怕要把他胳膊扯脫臼。下不了那個手,時無久只能任由他抱着。
“你根本就沒長大,發生這麽些事情就想在一起,幼稚!”
“本門門規,未婚不得發生關系,你都對我那樣了,你得負責的!”
時無久捉住他互相握住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開,把祝萌的環抱給解了,從床上起來,目光冰冷而隐怒盯着他,胸口氣得起伏,脖上經絡伏動:“交`合只為了救你,你若自己不知廉恥,誰救也沒用!”
祝萌立刻抓起枕頭扔他:“我不知廉恥,我不知廉恥!”兩個枕頭扔完,連被子也艱難地抱起,扔向時無久,被子太重,他又沒用上多少力氣,沒碰到時無久就落到了地上。
從前時無久雖慣着他些,然而到底是徒弟,他管教得也是嚴厲,什麽時候徒弟能這樣對師父以下犯上了?
時無久向來冷靜,這次卻氣得厲害,往旁邊左右一走,目光巡視,從牆上拿下個雞毛撣子,換了個邊,便提着它往祝萌那邊去。祝萌看他那樣就知道他要打他,從床上爬下來,在房間裏竄來竄去,一邊竄一邊道:“我就是不知廉恥!不知廉恥也是你教出來的,教不嚴,師之惰!”
時無久厲聲道:“我就是太縱着你!”
祝萌大聲道:“你縱着我了嗎?你有縱着我?你不是準備打我嗎?”眼看着時無久要抓到他了,祝萌一個矮身,從桌子下鑽了過去,時無久一下子把雞毛撣子揮下去,根部打到祝萌的屁股上,那小塊地方火辣辣的疼,祝萌也不哭,就是憤憤地大喊:“你就知道打人,做過了事情不認!”
時無久冷冷道:“我打你怎麽了,我還不能打你了?!”又是一揮,祝萌躲閃不及,便抽到手臂上。
“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太狠心了!!”祝萌疼得緊,什麽話都敢往外說。往日裏他自然對時無久敬愛,如今親密過了,那敬重卻不知不覺地消失,氣憤與委屈,讓此刻的他失去理智。
時無久沒再留情,小小的房間裏祝萌也跑不到哪裏去,一邊打,一邊道:“我叫你一日夫妻百日恩!叫你恩,叫你恩!”
祝萌最後幹脆不跑了,抱住時無久的大腿不放,一邊扯他衣擺,一邊隔着他的衣服往他腿上咬。他張的嘴很大,用的力也很大,只是咬不疼時無久,甚至連牙印都沒留下。
時無久又打了幾下,才把雞毛撣子給扔了,捉住祝萌的衣襟把他給拎起來。
祝萌雙眼通紅,惡狠狠地盯着他。
時無久把他扔回床上,轉身便往外走。
祝萌一下子從床上爬起來,跟着他走:“我說的不是實話嗎?就許你做不許徒弟說實話了?”
時無久砰地把門甩上,祝萌差點被門板撞到鼻子,沒有撞到,但眼淚卻一下子湧出來,把門打開,“你就是吃了不認,做了不認!”喊完那句,時無久卻已在黑暗中下樓走了。
祝萌不再跟着他,卻是把房裏時無久留下的行李一股腦地從窗戶外扔了出去,時無久走出門口,一旁就傳來“砰砰砰”落地的聲響。行李都被祝萌丢了出來。
祝萌從窗戶裏探出半截身子大喊:“你有本事不要回去!本派門規戒未婚沾色,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不少人此刻還沒睡着,這麽大的動靜,都打開了窗戶支棱着耳朵聽。
時無久看到這一幕便氣得更狠了,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夜色中,他的人影不一會兒便不見了,祝萌等他的影子都看不見了才覺得委屈,惱怒地把桌子給劈了,而後呆愣了半晌,把銀兩丢下,飛下窗戶,撿起行李就去牽馬。
他不但準備連夜走掉,而且還十分壞心腸地把時無久的馬給放跑了。
馬是認識主人的,他會去找主人,但是如果離家近,它也有幾率跑回家看看。
等過了幾個時辰時無久回來,對着的正是空了的馬廄——他的馬想念天山的馬廄,直接跑走了。
“叩叩。”
“小師弟?”
“叩叩。”
“萌萌師弟?”
祝萌躲在房間裏,不願意去開門,悶悶地說一聲:“師姐,我不出去!”
陸靈兒沒有直接推門,而是站在門外道:“聽你三師兄說,你都待在裏頭兩天了。”又敲了敲門,“生病了?”
“二師姐,我沒生病。”
陸靈兒便用腳踢了一下門:“沒生病待在裏面幹什麽?”
祝萌悶悶道:“就是想待着。”
陸靈兒道:“算算時間師父要從師叔那邊回來了,你這幾天的任務都落下了,再不出來等師父知道可要罰你了。”
祝萌待在被子裏把自己裹起來,抿唇道:“罰就罰。”
陸靈兒不由奇怪,往日裏祝萌雖因最小而得了時無久的縱容,但是他從沒有恃寵而驕,也從沒有和時無久鬧過別扭。
“萌萌,你沒事吧?”陸靈兒不由擔憂,“怎麽忽然和師父鬧起別扭了?”
祝萌的面部抽搐了一下,直接用被子把自己給蒙了起來,再也不理陸靈兒了,陸靈兒幾次敲門都沒得到他回應,女兒家的心思柔軟細膩,到底沒有強硬地推門進去問他,只又敲了敲門,道:“等師父回來了,你還是要去迎接的。”說着,又低低一嘆,“這麽大了,莫要鬧別扭了。”
祝萌聽着陸靈兒離開的聲音,牙齒都要咬碎了。
他并不是不後悔。神色黯然,祝萌緊緊地閉上眼睛,那天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忽然沖口說要和時無久在一起。想當然,時無久當然會拒絕。原本祝萌說和他在一起不過是沖動,他一拒絕,卻讓他走進了死胡同。
為什麽不能在一起?憑什麽不能在一起?
十七歲很小了麽?十四歲連孩子都有了的人都多得是,雖然在武林人士來說,晚婚是正常的,然而,那就能說明他是小了麽?
那天他為何會那樣……竟然以下犯上。
祝萌想要忏悔,想要道歉,可是拉不下面子,于是不斷給自己找借口找理由。他那時候說的又不算錯?他和時無久都有夫妻之實了,憑什麽他說在一起,時無久就罵他打他?不公平,不公平!
歉疚、委屈、自尊以及不甘,祝萌反而更往死胡同裏鑽了,而且除了這些情緒以外,他還心虛。那樣對時無久,以下犯上不說,他還是無理取鬧。如果他有道理,再和時無久耗下去也是可以的,但是他根本就沒道理,除非死梗着要與時無久在一起。時無久碰了他卻不願意和他在一起,他本就缺了點道理的。
祝萌在被窩裏靜靜地想着,而且,他也的确想和時無久在一起的。從前像沖動,蠢蠢欲動,随着欲`望而起,時無久拒絕他之後,就像執念。
在一起,在一起,怎麽在一起?
距離祝萌把時無久的馬放跑,已過了五天,時無久沒有直接回門派,而是去找了他的師弟,還有他師弟無常的弟子水琴。
自從水琴的妹妹水琪懷孕,無常便讓水琴去照顧她,同時,自己也住在她們住所的附近。
面對時無久的調查結果,無常的面色顯然不是很好,只是,他畢竟是男子,而這事情又與晚輩感情有關,把事情透露給水琴,無常便讓水琴去水琪那裏打探消息。水琪不願意開口,水琴也沒有辦法,時無久在無常這邊住了幾日,大弟子于騰還未回來。時無久估摸着除了于騰弟子們都回天山派了,想起祝萌,也沒了當時的怒氣。讓無常囑咐水琴好好做水琪的功夫,時無久便準備回天山。
剛回天山不久,時無久就聽到了祝萌的消息,于騰不在,陸靈兒就是老大,底下的師弟都歸她管,時無久一回來,她就主動和時無久說了祝萌的古怪。
“小師弟已經在房裏待了兩天了,除了吃飯的時候動動,別的時候都不出門。”陸靈兒無奈地道,“我還想逮着他出門的時候呢,但是他也不在白天吃飯,而是晚上偷溜出來,每次溜出來的時間都不一樣,只是把吃完的碟子放在門外……師父,萌萌他可是遇到了什麽事情?”
時無久冷冷道:“他既不願意吃飯,晚上留什麽?廚房裏不要留東西,他早上不出門,這一天便餓着吧!”
陸靈兒愣了一愣,道:“是。”
時無久便直接回了自己房裏,沒有去找祝萌——祝萌沒有出來迎接,他也沒有去看祝萌一眼。
陸靈兒一頭霧水,不知道祝萌到底怎麽了。如果時無久都生這麽大的氣,也許祝萌便是闖禍了。
半夜祝萌再偷溜出來,便知道時無久回來了,因為白天的時候陸靈兒沒有再來找他,既然沒有來找他,那麽一定,他們都去練功了。在廚房裏找不到吃的東西,他就把竈臺燃起,自己做熟食。陸靈兒今晚特意在暗處注意着他,這樣的動靜,她立刻出動,把他逮了個正着。
廚房裏,陸靈兒拿着一個燭臺,把裏頭的燈都給點了,祝萌垂着頭,側了側身,仍舊把廚房裏弄好的山雞剁成塊,然後倒了油,先炒熱了姜片蒜頭,然後把山雞肉倒了進去。刺啦刺啦的聲音在廚房裏響起,祝萌拿着鍋鏟,沉默地翻炒。。
“萌萌,你到底怎麽了?”陸靈兒原本想逮着他刨根問底的,但看他這樣,語氣還是緩了下來。
祝萌翻炒的動作頓了頓,加鹽、加醬料,一旁的飯已在蒸,而他的動作,也十分可有可無。
“如果是和師父鬧別扭,這麽幾天,什麽事想不開?”
祝萌放下鍋鏟,轉過頭,一雙眼睛黑亮亮地盯着她:“師姐,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說。”陸靈兒把他推了推,接過他手裏的鍋鏟。
祝萌盯着鍋裏的熱氣半晌,道:“我……我不知道為什麽,想和師父在一起……”
“咱們大家不是一直在一起嗎?想跟着師父又不是什麽壞事。”拿着鍋一搖,鍋裏的東西就翻了個轉,發出更加響的聲音更加香的氣味。
祝萌道:“我是說,成親……我想和師父成親,夫妻的那種——師父不會答應的對不對?”
陸靈兒拿着鍋鏟的手一斜,一塊肉掉出來掉在了她的手背上,陸靈兒“嘶”了一聲,忍着痛把東西放下。
“我是真的有那個想法。”祝萌喃喃道:“然而,他就是覺得我還小,不願意把我的話當真。”
陸靈兒扭頭,凝視了他半晌,似乎想看出他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祝萌看她一眼,等了許久,陸靈兒還是沒有移開眼睛。
“師姐,該翻翻了。”祝萌沉不住氣地提醒。
陸靈兒于是又炒了兩下,把菜盛了出來,祝萌拿出碗筷,又把蒸着的飯取出,垂着腦袋,開吃。
“你是還太小。”陸靈兒等他吃了大半,才開口,她的語調分不清楚是凝重還是其他,但是肯定,不是喜悅。
祝萌放下碗筷,哪怕他白天幾乎一天也沒吃東西,但竟覺得沒了胃口:“不試試,怎麽知道?”
“試?”陸靈兒反問,“萌萌,你真的覺得這樣的事情,是可以随便試的嗎?”
祝萌抿緊唇,不說話了。陸靈兒一旦開口,便越說越快,越說越流利:“你與師父是什麽人?你們兩個是什麽身份?同是男子,還是師徒,你是想讓人背後戳師父的脊梁骨,然後再罵你不知廉恥、勾`引恩師嗎?”
“誰勾`引了,明明就是他——”祝萌說出前四個字,後頭卻是死死忍住,就是不說。
陸靈兒搖頭道:“我不管你是怎麽起這個心思的,你就沒想過這事若是做了,後果如何?何況你真的愛師父麽?男女情愛?你才多大年紀,怎麽就會有這種想法?怪不得師父那麽生氣,我若是師父,我就把你按起來打一頓,沒大沒小,成天胡思亂想些什麽亂七八糟的。”
祝萌道:“他早已打過我了。”咬緊牙關,又道,“你們都這樣,都這樣!”說着,一股郁悶直入心中,起身要走,陸靈兒抓住了他,道:“你既是這般得罪了師父,那麽,快點去向師父賠罪,和他道歉!”很明顯,祝萌若不先低頭,時無久絕對不會原諒他,這種事情是能随便拿來開玩笑的嗎?就是說說都夠嗆,何況祝萌竟然是認真的!
祝萌垂眼道:“我不道歉,這事原本就沒人做錯,我只是想試,他不想試。我想試試,我沒錯。”
陸靈兒皺眉道:“你這是鑽牛角尖!只是想試試,就沒錯了?你們不但是師徒,還都是男子!”
“如果這些都那麽重要,那為何我還會生出這樣的想法!”祝萌梗着脖子道。
陸靈兒沉默半晌,松開了手。
祝萌轉過身便要走,一擡頭,廚房門外,卻正站着時無久。
他不知站在那裏多久,而就算沒有站在那裏,門是開着的,以他的功力,方才的話,只怕他也都聽進去了。
祝萌眼眶一紅,說不出是羞恥,還是別的什麽情感,渾身都僵住,站在那裏不動。
時無久面上看不出什麽表情,他甚至沒表現出失望,失望自己大晚上來尋祝萌,卻聽見他那般不懂事的言辭。
氣氛靜了半晌,只聽他開口:“去刑堂領罰,若不知錯,每日受罰!”
陸靈兒吃了一驚:“師父!”
時無久看也不看他們倆一眼:“二十鞭。”說罷便直接走了。
“二十鞭就二十鞭!”祝萌紅着眼睛在他背後大叫,“但是我不服,我不服!”
“萌萌!”陸靈兒簡直要被他氣死了,這時候竟然還和時無久犟。
時無久顯然不是說說的,而祝萌那個死腦筋,睡了一覺醒來竟真的去刑堂領罰了。刑堂長老在問過時無久的意見後,自然執行。
掌門弟子行刑,時無久身為師父,便在一旁看着,郝佑龍與石柏武十分詫異祝萌為何會受罰,到陸靈兒那裏追問,陸靈兒卻把嘴巴閉得緊緊的,一點消息也不願透露,只說祝萌是惹時無久生氣了。
這簡直是今年他們遇到最古怪的事了,祝萌竟會惹時無久生氣?時無久雖然嚴厲,但真的生氣并沒有幾次,何況是對徒弟來真的,而祝萌向來不是惹是生非的性子,他怎麽可能會惹時無久生氣?
人躺在合并起來的凳子上,石柏武與郝佑龍既焦急又不知道怎麽開口,不知道祝萌犯了什麽事,他們連說情都不知道怎麽說,時無久畢竟是一派掌門,如果他們沒辦法提出真切可靠的理由,他是不會停手的。
“二師姐。”郝佑龍不由偷偷拉了下陸靈兒的袖子。
陸靈兒抿唇道:“我幫不了他。”
連陸靈兒都無法為他說情?祝萌到底幹啥了?郝佑龍正想詢問。行刑的漢子卻對着時無久與刑堂長老拜了兩拜,擊過鼓後,揚起鞭子一鞭一鞭抽下去。
第一鞭,祝萌便渾身顫抖,第二鞭,他額頭上的汗就流了下來,而後幾鞭汗流滿面,雙眼含淚。就算如此,他卻死死咬着袖口的衣料,盯着時無久不錯眼。時無久仿佛故意一般與他對視,并不避開,一雙似在天山的雪裏浸過的眼,冷靜,而又冷漠。
二十鞭過去,祝萌幾乎昏過去,他松開口,幾乎連喘氣的力氣都沒有,但是,他卻把口裏的衣料吐出去,道:“我至少還敢試!”
時無久從座上走下,走到他身邊,祝萌的背上屁股上都是鞭痕,刑堂的鞭子是特制的,抽不出血,卻很疼,而他身上,正有一道一道的鞭痕鼓起,破爛的衣物中,依稀可見。
“知不知錯?”時無久的聲音已染上薄怒。
祝萌抿唇不說話。
時無久道:“敢做,就要敢承擔,祝萌,你知不知錯?”
“我哪裏錯?”祝萌喘着氣,更聚集了幾分力氣,“天山……門規,忌諱婚前歡好,你……我……我們都做了……試試在一起便是錯嗎?我是男子,你就不用負責了?試試都不行嗎?”
時無久沉默了半晌,刑堂長老未聽清楚祝萌喘氣之時說的話,但是旁邊行刑的人卻聽到了,訝異地睜大了眼睛。祝萌道:“師父,師父,師父……”
一聲一聲的師父,不絕于耳,那聲音不染凄涼,卻似凄涼,陸靈兒等人甚至聽到了他在叫,而刑堂長老,自然也聽見了。
“祝萌。”時無久又叫出他的名字,這個許久未叫的名字。他一直喊祝萌為萌萌,不管是剛收徒時,還是收徒之後。這麽多年來,他對這個小徒弟,可說是十分縱容,十分溺愛了。
“你說,你說?我為什麽不能和你在一起,你給我個理由,不要說師徒關系,不要說同為男子,你說,你說啊師父,你給我個理由,只要你說得出來……只要你說得出來,我就死心!”
郝佑龍與石柏武面面相觑,陸靈兒攥緊了雙手。
“為什麽我們就不行?為什麽我們連試試都不行,我們明明發生關系了,為什麽不行,為什麽不行,師父,你為什麽不說?”祝萌疼得汗水都模糊了眼睛,然而卻還是锲而不舍地從嘴裏擠出話來。
時無久沉默半晌,道:“萌萌,你并沒有愛上我,你只是初沾情`欲,沖動而已,你現在這般,也不過是負氣。”
祝萌咬牙,從凳子上撐起身子,發抖着坐起來,時無久站在一邊,靜靜地看他,祝萌忽然拽住他,向上一撲,抱住他咬在他嘴巴上,時無久瞳孔微縮,将他推開,祝萌死死地抱住他的腰,哪怕身體滑下去也要跪着抱住,“我就是要試,我就是要試!你有本事打死我,不然我就是要試!”
時無久擡起手來,似是真想動手,陸靈兒哀聲道:“師父!”石柏武與郝佑龍一齊跪下,連忙道:“師父,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