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
“老大！你沒事吧？”包子“轟隆”一聲撞開門沖了進來，方銳和魏琛一左一右趕緊拽住他，怎奈為時已晚，只見葉修與藍河詫異地回頭，與門外衆大眼對小眼，藍河的動作依然定格在掐着葉修脖頸的瞬間，場面一度十分尴尬。
“诶？沒事嗎？”包子站在中間左看看右看看，“我還以為他真的要掐死老大呢。”
集體暈菜。
“你們，出去。”葉修鎮定自若道，天曉得他差點跳起來罵街。
“什麽情況？”門外的人散盡後，藍河疑惑地看向葉修。
“小藍，你坐。”葉修按着藍河的肩扶他坐下，“告訴你件事，說了你可別跳起來。”
“嗯，好，不跳。”藍河鄭重點頭。
“我喜歡你。”
“什麽？”藍河表示沒聽清。
“我，葉修，喜歡你，許博遠。”葉修一字一頓重複。
要不是先前應承了葉修，藍河覺得自己肯定會跳起來逃之夭夭。他需要時間消化這個重磅消息。
“大神，別逗我了。”半晌，藍河吱聲。
“真不是逗你。”葉修的君莫笑已經在遠離溪山城的安全地帶下線，此時他直接把椅子轉了個方向，直勾勾看着藍河，看得藍河仿佛穿越到“霸道總裁愛上我”的女主身上。
“我是直的。”藍河無奈道。
“沒辦法，遇到你之前我也是直的。”葉修看上去比藍河還無奈。
“真不巧，遇到你之後我還是直的。”藍河頭疼，不是誇張，是真疼。
“好吧當我什麽都沒說。”葉修轉回電腦，掏出“黃少宇宙第一帥”的賬號卡:“你去競技場建個房間，我馬上就到。”
“幹什麽？”藍河一愣，這葉神，該不會是被拒絕了所以怒火攻心要狂扁自己？
“說好的指導賽啊。想什麽呢？”随着角色載入完畢，葉修瞬間進入榮耀狀态。
大神這種東西，還真是不好琢磨……
“專注！”第一場打到一半，葉修終于忍不住提醒說。
“誰害的！”藍河差點一拳頭砸鍵盤上。
“這就不淡定了，第一次被人追？”葉修的語氣平靜如初，手下操作絲毫不見影響。
“是啊。”藍河甕聲甕氣地回複。
“第一次就被大神追，你也是挺幸運的。”
大……大神……卧槽雖然您老确實是大神但是謙虛一點要死啊？藍河腹诽着，手上卻是加快了操作，藍橋春雪的攻擊瞬間狠辣了不少。
“嗯，不錯不錯，保持這個狀态。你看你剛才，連四個殘影都控制不好，不應該啊。”葉修點評說。
藍河吐血。他再怎麽“高手”也只是網游玩家好嗎？你随便去網游裏拉人，有幾個能控制好四殘影的？不說別人，就說繞岸垂楊那燒包，不還是被您老一眼看穿真身麽？
但葉修接下來的操作讓藍河明白自己這血吐得太早了點，黃少宇宙第一帥先是一個風騷的Z字抖動剛好避開斜刺裏飛過來的三段斬，然後順勢分出了六個殘影，繞得藍河眼花缭亂。
“繞岸垂楊那家夥，你知不知道他最多可以弄幾個出來？”葉修問。
“不清楚，我見過他做出來五個，但是控制得不怎麽樣，我能一眼看穿其中三個。”藍河說。
“唔……那他和你PK的話應當是搞四殘影比較穩妥。”葉修一邊分析，一邊讓六個“黃少宇宙第一帥”互相穿插，殘影數量“嗖嗖嗖”合并成四個。
“能确定哪個是殘影嗎？”葉修問。
“大神，我又不是職業選手，我怎麽……”
“問你能不能找出一個殘影來，又不是讓你判斷真身。”葉修打斷了藍河的抱怨。
“呃……”藍河忽然有點慚愧，這已經是他第三次誤解葉修了。
“左二？”
“你攻擊一下試試。”
藍河一劍斬去，殘影灰飛煙滅。
然後“黃少宇宙第一帥”身形一晃，又一個殘影分了出來。此時藍橋春雪還有半血，但坐在電腦前的藍河卻感覺自己的血槽已經徹底被清空。
“才這點程度就招架不住？”葉修詫異，随即他明白了:“不要想着你在和職業選手過招，就當對方是不共戴天的仇家，欲殺之而後快。”
“這就是職業選手在打比賽時候的狀态？”
“是啊，一想到對面的家夥跟自己搶冠軍呢，各種攻擊不由自主就招呼過去了。”葉修笑着回答。
“我們黃少才沒你這麽……”藍河正嘟囔，忽見“黃少宇宙第一帥”收起殘影，75級大招流星式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兒響叮當之勢直直朝他沖了過來，藍河反應再快也已閃避不及，眼睜睜看着血線狠狠下降了一段。
“認真點！想那家夥幹什麽？”葉修極其不爽的聲音緊跟着傳了過來。
“大神教訓得是！”藍河再不敢分心。
而這頭葉修臉上卻挂滿了邪惡的微笑:“少天，不就是想PK嗎？如你所願！”
第七場，藍河十分意外地贏了。
“進步很大。”黃少宇宙第一帥倒下後，葉修靠在椅背上哼哼唧唧稱贊道。
“少來，是你故意放了水吧！”藍河本來就有話很敢說，當下葉修一表白，他愈發有恃無恐。
“可以這麽說。”葉修伸懶腰。
“怎麽？”
“你沒發現我第六場狀态就明顯下滑了嗎？”葉修側過臉對着藍河苦笑，“我的精力已經跟不上你們年輕人了。”
更何況打的還是指導賽！藍河在心裏默默補充。不知怎的，這個樣子的葉修，讓藍河隐隐有些心疼。
葉修繼續感慨:“你看老魏，雖然在網游裏威風凜凜，但是放他上職業賽場，打個團隊賽就能讓他癱在床上喘半天。”
藍河正沉浸在傷感的氛圍中，結果葉修話題一轉，藍河瞬間覺得為這家夥同情完全沒有必要，哪怕打不動職業賽了，這臉皮也能再戰一百年——
“我說你喜歡誰不好偏偏喜歡黃少天這家夥，平時太話痨煩死人也就算了，畢竟那神一般的噪聲污染你們也沒機會感受，但是論起玩榮耀的技術來，他哪能跟我比？不說君莫笑，你就去問他一葉知秋VS夜雨聲煩的勝負比，看他有沒有臉說。我知道你們廣東人喜歡藍雨的多，可是你也太瞧不起我了吧？多少女粉絲哭着喊着求爺爺告奶奶想嫁給我，你倒好，倒貼給你你都不要……”
“滾！黃少是勞資的偶像！”藍河忍無可忍。
葉修無語。還好人黃少天已經名草有主，否則他非得扛着百米大刀殺過去不可。
藍河望着葉修可憐巴巴的眼神也是無語。這模樣的葉神，真是……神特麽辣眼睛！
“餓了。”藍河忽然說，“有吃的沒？”
“啊？”葉修一愣，“晚飯沒吃飽啊？”
“現在又餓了。”面對葉修，要臉皮就活不下去，所以藍河這謊撒得臉不紅心不跳。
“廚房裏還剩點馄饨。”葉修捏着下巴說。
“你就是這樣招待客人的？”藍河很努力很努力地擺出一臉不滿的表情。
“我去給你準備宵夜。想吃什麽？”葉修麻利地站了起來。
“随……随便，我……我不挑。”藍河沒想到葉修這麽爽快，一時有點跟不上節奏。
“好咧！您稍等。”
葉修一離開，藍河深呼吸三次，然後登錄QQ，鼓起勇氣敲喻文州:“隊長，唔好意思阻你一陣，我今次死梗啦！葉修話佢鐘意我啊！宜家點算？”
藍河等得額頭都冒汗了，才見喻文州慢悠悠回了四個字:“恭喜你啊。”
！！！！！！！！！！
藍河眼珠子都快蹦出來了。喻隊這是……被盜號了不成？
“隊長……您？”藍河打個字都在顫抖。
“我知。”喻文州這次回複得挺快。
藍河這一受驚，直接一串省略號發給了喻文州，發完回過神來只想抽自己一嘴巴。
“唔使驚，我哋撐你啊。”喻文州還是吃錯藥一樣很淡定很淡定很淡定。
藍河關閉聊天窗口，淚流滿面。既然喻隊知道，那就說明……
沃日！葉修！我頂你個肺，塞你個胃，打到你花開又富貴！居然串通我們隊長算計我！
葉修回到訓練室就見到一個生無可戀葛優癱在椅子上的藍河。
“許先生，宵夜準備好了，包您滿意。”
“這麽自信？”藍河死氣沉沉斜睇着葉修。
“那是！”
“喻隊給你的情報？”藍河也不廢話，直接開門見山:“所以把我騙過來才是你們邀請喻隊的真實目的？”
“別怪我沒提醒你，你自己不相信。”
藍河突然無話可說。對啊，葉修早就提醒他“隊長動機不純”，誰叫他先前腦殘粉氣質上身？
“宵夜要冷了……”
“先吃。”藍河潇灑起身，潇灑從葉修面前飄過，留下潇灑的背影給葉修發呆。
“我還以為這貨氣得不吃了……”葉修自言自語跟在藍河背後下樓。
“你手段真low。”藍河咬了口菠蘿炒肉之後嫌棄道，“你把這稱為‘咕咾肉’？真難吃。”
“确實不怎麽樣。”葉修自己也嘗了一口，認同道:“下次生粉挂少一點。甜度是不是也不夠？”
“為什麽不直接買？”藍河不解。
葉修笑笑不說話。
“喂喂，都被你吃了我吃什麽？”藍河看着葉修不言不語一筷接一筷往嘴裏塞肉，急得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你不是嫌難吃嗎？”葉修詫異地望着他，一口肉含在嘴裏忘了嚼。
“嗯？”藍河眨眨眼，坐下:“其實……還好。”
“你不會是騙我吧？”
“想聽實話？”
“我去，你一個大男人玩這有意思嗎？”葉修黑線。
“有意思啊！只許你套路我嗎？”
“冤枉啊！”葉修欲哭無淚，“我也是被套路的！”
“不信！”藍河果斷。
“我說真的。我也不知道老板娘他們怎麽發現我喜歡你，反正他們早就發現了。”葉修戳着碗裏的魚丸，“這次正好你來讨債，沐橙他們将計就計，跟文州少天合夥設計了個面基，我也是昨天被他們拖着學做粵菜才知道陰謀的。”
“正中你下懷嘛。”藍河接話。
“是是是你說的都對，所以哥這菜你到底持什麽态度啊？”
“特別不正宗，不過味道不錯。”藍河放下碗，笑眯眯地看着葉修。
“COS文州呢你？”葉修汗顏。
“喲，被你發現了。”
“藍河你什麽時候變這麽壞了？”
“哪有你壞？”
“好吧，我最壞！”葉修鄭重點頭。
“……”藍河無語，低頭猛吃。
葉修情不自禁擱下碗筷，欣賞着藍河。
“你幹嘛？”藍河注意到葉修的目光，擡眼看到葉修滿臉瘆人的微笑，吓得差點沒跌下凳來。
“我幹嘛了？”葉修實力懵逼。
“你那老祖母一樣的表情是怎麽回事？”
“老……祖……母……”葉修嘴角抽抽。我勒個去，難道不應該是愛的凝視嗎？
“我說藍河……”
“又怎麽了？”藍河往嘴裏扒拉炒肉。
“你不生氣？”
“我為什麽要生氣？”藍河往嘴裏扒拉魚丸。
“你不介意我們合夥‘欺負’你？”
“你這種人做出什麽事情我都不會太驚訝，最多當時驚訝一陣。”藍河往嘴裏扒拉馄饨。
“我這種人？我哪種人？”
“你自己清楚。藍河往嘴裏扒拉蝦仁。
“那我要是親你呢？你也不會太驚訝？”
“有賊心沒賊膽，要動手早動手了。”藍河端碗喝湯。
“夜宵吃太多對胃不好。”
“我知道。”藍河繼續喝湯。
“小藍，你真的跟你們隊長學壞了。”葉修滿臉沉痛。
“開什麽玩笑？明明是被你鍛煉出來的。”
“……好吧這鍋算我的。”葉修淚流滿面。
“飽了。”
“嗯……嗯？噢，放那吧，剩下的我吃。”
“讓葉神吃剩菜，說出去不太好聽啊。”
“這算什麽？”葉修卻不以為然地一笑，“再神也是人，為了漲工資讨好老板的人。”
藍河陪着他一起笑。
“煮湯的人手藝真不錯。”
“嗤！”藍河這回真笑出了聲。
“那個，小藍啊，你一分鐘內揍死繞岸垂楊的可能性和把你掰彎的可能性哪個大？”
藍河托腮想了想:“可以這麽說，葉神，你一分鐘內揍死夜雨聲煩的可能性和把你掰直的可能性哪個大？”
“顯然一分鐘內揍死少天的概率大。”葉修不假思索。
“吹牛。”
“誰吹牛了？你有說一定是和滿血的夜雨聲煩對打嗎？退一步說，就算他滿血，我砍兩棵樹也不用一分鐘吧？”
莫凡&黃少天:“啊嚏！”
“黑歷史不要提！”藍河拍桌。
“又不是你的黑歷史，激動啥？”葉修的心在滴血，“這麽熱愛少天啊！”
“愛豆不就是用來愛的嗎？”藍河理所當然地說，“像我們這種網游玩家，給自己偶像當個腦殘粉也是件幸福的事。”
“那我對于你來說算什麽？”
“葉神，你身上什麽味道？”
“你啥意思？”葉修警惕地琢磨着藍河一臉壞笑。
“老陳醋的味道啊！真酸。”
“……”葉修蔫吧得像超市裏賣了兩天的菠菜葉子。
“先不談這個，葉修，你欠我的錢到底什麽時候還？”
“卧槽！”葉修一口老血噴五丈遠。
“唉！這人沒得救了。”陳果拉着唐柔貓在樓梯拐角聽得各種心累。
“不像……”蘇沐橙戳戳自己的臉，一本正經地看着陳果:“我怎麽覺得，藍河心裏也是喜歡葉修的？”
“為什麽？”陳果繃大了雙眼。
“果果，如果是你被不喜歡的人表白，你會和他一起吃東西還和他聊這麽開心嗎？”唐柔心領神會地與蘇沐橙對了個眼神，解釋道。
“說是這樣，可他為什麽不承認呢？”陳果提出新一輪疑問。
“葉修一開始也不肯承認的。”蘇沐橙說。
“肯定有原因啦，不過男孩子的想法真難猜。”唐柔聳肩。
“咦？他們怎麽提到我了？”蘇沐橙豎起食指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竊聽三人黨頓時默不作聲地豎起耳朵。
“你說我和沐橙？”葉修忽然笑得很溫柔，“那麽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有情況啊！快說。”藍河一臉八卦。
“十幾年前，我離家出走，然後認識了一個網游高手。他的名字，蘇沐秋。”
“蘇沐秋？他，他是蘇女神的……”
“親哥哥。”
“可是……”
“沒聽說過對嗎？”
藍河點頭。
“因為，在我簽約嘉世前夕，他出車禍死了。”
藍河震驚得不知說什麽好。葉修淡淡敘述着他和沐秋的相識，相交，從樂此不疲的PK到千機傘的研制，表情一直很平靜。陳果扭頭看蘇沐橙，果然她的神情也是波瀾不驚，走出悲傷，執著前進，才是對逝者最好的緬懷。
“你愛他嗎？”聽完葉修的故事，藍河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說過，在遇到你之前，我是直的。我和他感情很深，不過我們只是兄弟。”
“我明白了。”藍河恍然大悟，“這麽多年來，蘇女神對于你而言，和親妹妹沒什麽區別了吧？”
“嗯。”葉修微笑着點頭默認。
“原來是這樣。”陳果感嘆，“這家夥真是不容易啊。”
“是啊，當年我哥撿了個正确的人回家。”
“能把他撿回家，真好。”陳果的思緒回到那個飄雪的夜晚，和那個走進她網吧的胡子拉碴的家夥。
“所以說我到底有什麽特異的禀賦讓我們葉神變成了死gay？”
“因為你骨骼精奇樣貌出衆而且有一股靈氣從你的聊天方式中噴湧而出。”
“滾吧你！”藍河大笑。
“小藍，能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嗎？我對于你來說算什麽啊？”葉修目光灼灼。
“呵呵，我母雞啊。”
“我很認真的。”葉修無奈。
“我也認真的啊。”藍河笑眯眯。
給個眼神，自己體會。于是葉修翻了個白眼。
“你這個問題太唐突，我還沒有想清楚答案。”藍河收斂了笑意。
“沒關系，我等你。”
“嗯。诶，我今晚真跟你們睡上林苑？”
“是啊，老板的安排。”
“該不會和你睡同一間吧？”藍河笑道。
“想得美！哥的室友姓魏！”
“老板娘英明，把你們兩個煙鬼安排在一起。可你是要誠心想追我，得先把煙戒了。”
“你不喜歡煙味？”
“不是。”藍河搖搖頭，“我對香煙過敏。”
“沒問題，我戒！”葉修掏出兜裏的半包煙，拍在桌上。
“靠！”陳果忍不住大吼，唐柔和蘇沐橙根本來不及捂她的嘴，索性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嗖嗖”逃向陳果的客廳——誰捅的簍子誰收拾去吧。
“你要吓死人吶老板？”葉修看着突然出現在樓道口的陳果，五官都走形了。
陳果這下也只能硬着頭皮演戲:“喂喂你個沒良心的東西，我叫你戒煙多少次，死活不肯戒，人小許說一句話你這麽聽，你還把不把我這個上司放眼裏？”
“老板息怒，您最大了我哪敢不聽話是不是？您看我從來沒有當着您老的面抽煙對不對？”
藍河覺得陳果不是個彪形大漢怪可惜的。
“還有沒有吃的了？”陳果看着狼藉的餐具随口盤問，“香得我在樓上都聞到了。你們吃宵夜怎麽不叫我？”
“我的錯，我的錯，下次一定記得。”葉修陪笑道歉。
陳果走向廚房的時候心裏大松一口氣。今晚的竊聽門可算是被掩蓋過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