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離暑假還有一個月,江浪在趕制賣瓜計劃還有一系列需要準備的事情。比如秤,比如袋子,比如本金。

江浪沒想過要曹依水出錢,可是當曹依水将兩千塊的本金交到自己手上時江浪也沒說什麽。

因為曹依水說:江浪,這是咱們的事業,咱們一起努力的事業。

江浪将自己從小攢下的錢還有問江嬸兒借的錢一共湊了五百,江浪沒覺得自卑。這一切都還只是個起步而已,自己相信自己,以後一定會給曹依水一個幸福的生活。

張明亮也拿了五百塊錢,出人出力出錢,合計一下以後賺的錢曹依水占百分之五十,江浪和張明亮各占百分之二十五。

主要是張明亮和江浪都說出勞力的主力,而曹依水也不想把第一次小生意的場面弄的太難看好像人家兩個就是給自己打工一樣。

曹依水這錢沒敢問家裏要,平日裏節省下來的還有壓歲錢之類的林林總總也有三四百。剩下的一千多完全是爺爺過世的時候留給自己的。

曹家是個大戶家庭,曹爸爸的兄弟姐妹自然不可能少,曹依水的爸爸排行兄弟裏的老二,上不疼下不愛最為尴尬的位置。從媽媽的只言片語中沒少看出在曹爸爸年少時為此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曹奶奶偏心大兒子寵愛小兒子,當年分家的時候曹依水的爸爸就是借了一輛三輪車拉了半袋子玉米粒和曹媽媽曹依水,去了那個被曹依水大伯家占了很多年的莊子。

莊子是村裏分下來的,一百多平空地。長方形,曹依水一家搬過來的時候地上只有一間四面通風外面下大雨裏面就能下小雨的石棉瓦房。其他的,地上幹幹淨淨的連根草都沒有。

當年分家的種種曹爸爸總是以‘子女不言父母之過’打着哈哈糊弄過去的,但是曹依水永遠記得當年媽媽無助的眼淚,還有自己每到下雨天就被媽媽教導的用所有鍋碗瓢盆在屋子裏接雨水的記憶。

在那個連燈泡都要因為省電用最小的童年記憶裏,曹依水所有的親情都給了自己的爸爸媽媽。唯一對自己好的爺爺在分家那年就去世了,更或者說就是因為對自己好還能一碗水端平的爺爺去世了才分家的。

曹依水至今都有點佩服自家爺爺,當年自己也就四五歲,他是怎麽放心把那一千多塊錢交給自己的。

當年從老家搬出來之前,爺爺神神秘秘交給自己一個小箱子說這是給自己的嫁妝一定要等自己十五歲之後才可以打開,就連自己的親爸媽也不能告訴。當年爺爺教自己以後一定要找個放心的地方藏起來,本來小孩子的好奇心是不可能真的忍那麽久的。

可是那個時候的爺爺已經病入膏肓,就算給自己小箱子的時候也是趁着家裏沒人偷偷給的。所以曹依水一直以為是爺爺記不清楚事情了也沒想過裏面的東西,一直帶在身邊也純粹是對爺爺的念想。

當年爺爺過世的時候自己哭的不能自己,小箱子差點被大伯家的表姐順走。還是爸爸頂着壓力給自己要回來的,然後搬家之後就幫自己埋在屋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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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爸爸開過那箱子一次,可就算在家裏只剩下一口飯揭不開鍋的時候曹爸爸也沒問曹依水要過那個小箱子。

直到上輩子搬家的時候才幫曹依水挖出來,用牛皮紙包裹着的小箱子在地下埋了十幾年就又進了曹依水的私人保險箱。

最後知道這裏面是什麽東西的時候,是曹依水結婚的時候。小箱子裏除了一千多的老毛票還有一些銀元。那個時候的村裏人家都有一些銀元,然後在自家女兒出嫁的時候給打些首飾。

在二十年後的曹家,那千百塊錢真的不多。但是曹依水知道那是爸爸對自己的守護,就算家裏再窮再苦也從來沒虧待過她。

爸爸說,那是爺爺留給曹依水的,就是曹依水一個人的。

所以當這輩子再回來的時候,曹依水就想過要用這些錢好好的做些事兒。雖然已經過了自家最困難的時候,但是絕對不會再讓家裏人因為錢的問題而求人。

其實這個販賣水果的主意在前輩子自己十五歲的時候也是有聽自己爸爸說過的,那個時候村裏的人沒有這個做生意的意識。而隔壁村有一個姓錢的生意人,起早貪黑一個月硬是賺了三萬塊。

都說錢不可露白,要不是那個姓錢的和曹爸爸關系很好曹爸爸也不可能知道那家夥就這樣悶聲發了大財。

不過當年村裏就曹家一家有車,雖然也有人但是這事兒還真不能做。起碼不能曹爸爸自己去做。

曹依水高一的時候,臨安村迎來了曹依水記憶力第一次正式的選舉。村幹部改選,還有各種新生的委員職務。

曹爸爸民意還行,但也架不住別人背後捅冷刀子。所以一開始曹爸爸就放棄了關于村長的選舉,但是事情沒結束之前曹爸爸是真的不能做出一點給自家弄外快的事情。

鄉裏鄉黨的,很多時候就是這麽的無奈。

“爸媽,我回來啦。”星期六,曹依水終于不用再吃那些冷冰冰的飯菜了。

雖然在曹爸曹媽的眼中他們只是出門了三天,可是在曹依水看來自己已經好久沒有見到自己的父母了。

飛撲進媽媽的懷抱,曹依水瞪大眼睛看着還沒有白發,臉上意氣風發的爸爸。

蒼老的容顏,佝偻的身軀,爸爸,這輩子我一定不會讓你再那麽累了。

“啊喲是不是學校又要交錢啊,今天這麽親熱啊。”張曉麗将女兒抱在懷裏一臉的驚喜,要知道自家女兒自從初中畢業之後不知道從哪裏學來的‘自尊自強’,硬是不喜歡和自己再摟摟抱抱。

不知道讓自己錯過了多少女兒的撒嬌,曹媽媽想起都是一臉的哀怨。

“什麽嘛,不問你要錢就不能抱你啦,那我抱我爸好了!”曹依水知道,這只是個借口而已。

幾步蹦跶到曹爸爸面前,伸手緊緊抱住自己的爸爸。感受着爸爸的身子片刻的僵硬,曹依水努力将眼底的淚水隐忍下來。

多久了,自己多久沒有抱過爸爸了。

“哎呀,看起來是真的長大了啊。”曹媽媽被驚吓了片刻,臉上變成了驚喜。沒有人會更比張曉麗清楚自家老公那種想要愛護女兒的心情,也沒有人比自己更清楚這個男人不懂得表達而和女兒拉開的距離時的痛苦。

“吼,老媽你不要以為你這樣說我就會幫你做飯啦。我今天要吃米飯啊,要吃熱的啊!”

“嗯,讓你媽做米飯吧。”曹爸爸略帶僵硬的移動一下身子,然後輕輕的拍打了幾下曹依水的背部。直到這一系列動作做完曹依水還沒有什麽反彈,曹爸爸才算是放下了心。

曹依水一直和媽媽對視貧嘴,就像是沒有感覺到爸爸那一刻的僵硬。

北方人愛吃面食,有精力的人甚至可以一天一個花樣一個月不帶重複的。米飯這種可以和餃子相比的繁雜種類,基本上只有家裏人閑得很并且想改善一下夥食的時候才會做。

畢竟吃一次米飯要炒四菜一湯,起碼的。這種程度對這個年代的農村人來說,也算是過個小節了。

“爸,你是不是想當村長?”趁着媽媽去廚房做飯的光景,曹依水終于說起了正題。

曹爸爸正值壯年,能力夠,也一心想為村裏人做些什麽事情,說對村長那個位置沒什麽想法那完全是被局勢逼的。

老曹家是村裏的大戶,但是這個大戶的支持不可能給家裏的老二。起碼現在是不可能的。

“小孩子家家一天都亂說什麽呢。”曹正民的臉色一瞬間變得嚴肅,最後還是嘆了一口氣揉揉曹依水的腦袋坐到旁邊的木椅上。

紅木的家具,一張茶幾一張長椅外加兩把單人椅。曹家唯一值錢的家具,也是曹正民唯一的愛好。

可惜從買回來那天開始,就是自己的心病。小幾千的家具,自家大哥家的冷嘲熱諷。

“是不是張蕾還有張小米又和你說什麽了?”曹正民就像是無意間接起了剛才那個話題,沒有看向曹依水,說的随意。

張蕾爸爸是上任村長,張小米老子是村裏最有錢的,而且都是張家人。曹正民一點都不懷疑那倆家人會借着孩子的口想要向自己表達點什麽,那些人啊,心眼大啊。

也只有自家這閨女從小一直傻傻的跟在人家後面以為那倆家是個好的,真是想說都不知道說什麽好。

“張小米她爸想當下任村長,爸你就別參合了。”曹依水坐到曹爸爸身邊,伸手倒了杯茶遞了過去。

看着自家老爸那瞬間嚴厲起來的眼神,曹依水第一次沒像平常那般吓的縮起來。

“張小米爸爸給上面送了十萬塊錢,還準備給村裏人每家兩百塊錢一壺油一袋米。”曹依水一句話基本是絕了曹爸爸所有的心思。

“我那天去張小米家玩她爸媽在屋裏說話我不小心聽到的。”

這句話當然是騙人的,上輩子直到填選票的前三天張小米爸爸才撕開掩飾大張旗鼓幹這事兒的。

也就是因為張小米爸爸事情瞞的好,才在曹家楊家和張蕾家鬥的兩敗俱傷的時候撿了個現成的。

雖說上輩子曹爸爸最後也當上了個委員,可是無疑損失是巨大的。而且還和那兩家撕破了臉皮,被自家親戚背後放了冷槍。

張小米爸爸要當村長那是百分之百肯定的,常年在外經商的商人比村民早一百步發現了村裏的商機。再過三四年臨安村這片就要拆遷了,而到那個時候村長這個位置無疑是最有油水的。

曹依水的聲音很輕,輕的只有自己和坐在一起的曹正民聽得見。曹正民聽完之後再次沉默了下來,端起女兒遞過來的水杯開始思考一些事情。

如果這些事兒是真的,那麽……

看着爸爸沉默的表情,曹依水雖然心有不忍,但還是戳上了最後一刀。

“曹舉民一家都是那家的人。”曹舉民,曹正民的親哥哥。上輩子在自己弟弟競選的時候狠狠的戳了自己弟弟一刀的親哥哥。

“別跟我說什麽禮貌家教,我沒那種大伯。”

曹正民看着自己女兒離去的背影,最後那句話還是沒有說出口。自己那個親哥哥做的事情,哎……

不過今天依水說的這些事兒,看起來自己的計劃要好好琢磨一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好心的大哥大姐們,求個留言啊!~~~打滾求收藏(^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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