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只巴掌大的小黃鴨站在餐桌上,它有着柔軟的嫩黃色的毛毛，因為震驚，毛茸茸的腦袋歪着,黑色的小眼睛裏滿是不可思議。
“嘎嘎嘎！”何導的電話！
沈聽回過神來,他将手機的免提打開，那端的邊源已經皺起眉頭,差點就要挂斷電話，便聽到一個低沉的、并有些熟悉的男聲響起：“曲今昔臨時有點事,我代替她接電話。”
對于曲今昔讓另一個人接電話的行為,邊源有些不悅,但掩飾住了：“那請你轉告她，她明天有時間的話,下午三點到雲霧大廈二十六層，來了之後打這個電話。”
“好。”
結束通話。
沈聽看着急得在桌上團團轉的小黃鴨,他側過頭，花了幾秒時間管理自己的面部表情，重新轉過來時,聲音帶了淡淡的笑意：“邊源的話你也聽到了。”
這就是她急的地方啊。
曲今昔急得撲棱着短短的小翅膀，她以為何照不會找她,已經不抱希望，沒想到蜂回路轉,忽然給她打電話。
卻偏偏在這樣緊要的關頭,她居然變成了小黃鴨！
曲今昔嘔得胸悶。
沈聽拉開椅子坐下,低頭望向小黃鴨,他向來不喜歡有毛的動物,不過眼前這只毛絨絨的小黃鴨，看起來不僅順眼,還很可愛。
他暗咳一聲，神色自然的收斂思緒，屈指輕敲桌面，将小黃鴨的注意力吸過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參演何照的戲，在拍戲過程中變身，會怎樣？”
曲今昔：“……”
可是之前是你讓我在慶功宴上去找何照的啊。
她嘎了一聲，努力想将自己的意思透露出來。
沒有規律的變身确實是個隐患，可總不能因為這個原因，她就得放棄工作和其他。
再者，如果她被何照看中，可以和沈聽進同一個劇組，到時候發生意外，有監護人沈聽……否則，沈聽又為什麽要讓自己去找何照試試。
難道，自己會錯了沈聽的意？
曲今昔一顆心七上八下，一時想着要不然算了。
不要想着拍戲的事，正常的時候出去随便找個工作打零工，變身時就讓沈聽監護幾天，事後用其他方法表示感謝。
一時又覺得不甘心，這抹不甘心有來自原主的情緒，也有她自己的。
原主熱愛演戲，有機會拍戲，還是這麽好的機會，不管原主以前品性如何，她既然穿過來代替原主，也該為她做點什麽。
而她自己……
曲今昔下意識想咬手指，忘了自己現在是小黃鴨，小翅膀夠不着，只好低下頭，将心中瞬間湧起的複雜思緒隐了下去。
總之，不管是為了原主還是為了她自己，她都想拍戲。
見小黃鴨垂下小腦袋，整只鴨仿佛受了天大的打擊，焉焉的，沈聽的手不受控制地伸過去，把小黃鴨托到手心。
面對這只不聽話的手的沈聽：“……”
曲今昔也懵了，鴨臉茫然地看着沈聽。
沈聽移開視線，頓了頓，将小黃鴨重新放下去，卻不知道自己的聲音也柔和了下來，他說：“你很想拍何照的戲？”
曲今昔點頭。
沈聽：“現在九點半，只要你在明天下午兩點之前變回來，你就有機會了。”
“嘎。”萬一變不回來呢。
她變身的規律和時間均不同。
“你第一次變貓到變回人，用了四個小時。”沈聽冷靜分析，“第二次變成小烏龜到變人，用了兩天三夜；第三次變成玩偶到人，用了十五個小時。”
“時間上沒有任何規律，但你自己的感覺應該最清楚，變回人身時發生什麽，你好好想想，這會是你明天能不能變回來的關鍵。”
曲今昔搖搖晃晃地在桌上走起來，仔細回想：
第一次是不想讓沈聽洗澡。
第二次是在包廂，她聽到他們議論她，心裏不舒服。
第三次是因為生理問題而難受，然後摔下沙發變成人。
想不出其中有什麽關聯，曲今昔崩潰地扇動翅膀，再然後她就安靜下來，支起小翅膀，把腦袋埋了下去。
沈聽看了她一眼，忽而道：“不用急着現在就想，離明天兩點還有十多個小時，先吃飯。”
也不知是不是沈聽的聲音太過溫和，還是他說的話有道理，曲今昔居然真的放松下來。
急也沒用。
大不了失去這次機會。
“嘎嘎。”你說得對。
為感謝沈聽的開導，曲今昔走過去，用腦袋蹭了蹭他的手腕。
――還得仰仗他喂東西吃，該賣萌時就得賣萌。
小黃鴨柔軟的絨毛擦過腕間皮膚，帶來淡淡的酥麻，沈聽不動聲色地轉了轉手腕，将這股酥麻緩下去，卻并沒有制止小黃鴨的動作。
六樣精致的菜品是曲今昔花了近四個小時做的，本來打算沈聽吃的時候，可以解釋其中寓意，現在倒好，總不能用“嘎嘎嘎”來解釋。
無奈之下，曲今昔只好埋頭吃沈聽喂的。
變成小黃鴨，胃口也小，沈聽每道菜喂了點，再喂她喝了點南瓜湯，小黃鴨便撐得走不動了。
飯後，按照慣例，沈聽洗漱完會上二樓，一樓的空間便只屬于曲今昔一人。沈聽忙，兩人每天也只是早上和晚上能碰個面，交談都沒有多少。
此刻，小黃鴨正邁着兩只小鴨腿一擺一擺的往卧室走，大概是走累了，她停下來休息幾秒，繼續往前走。
或許還沒怎麽習慣兩只小鴨腿走路，走起來時不僅有些搖晃，還得張開小翅膀保持平衡。
畫風有些怪異。
殘餘的冷靜讓沈聽只是這麽看着，沒有拿出手機試圖将這個畫面拍下來。
小黃鴨走了大概兩分鐘，走到小卧室，然後愣住。
因為她忘了卧室門緊閉，而她現在根本打不開卧室門。
“……”
曲今昔沈吸口氣，緩緩轉頭，看向遠處仿佛看戲的沈聽，可憐巴巴地喊了聲：“嘎。”
在她求助的目光下，沈聽長腿邁開，不僅替她開了門，順便彎腰将她撿了起來。
曲今昔忽然發現，沈聽對待小黃鴨的她，比之前變成玩偶的她溫柔多了。
男人，果然不能抵擋萌萌噠的毛絨動物。
她一時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慶幸。
進門看到床上的小黃鴨，曲今昔好不容易平靜的心緒又開始起伏，就連沈聽看到小黃鴨的床上用品時，也頓了下。
除了最初将小房間整理出來，沈聽看了眼時，他之後沒再來過這間房。
那時曲今昔還沒鋪被子，所以沈聽并不知道曲今昔蓋的被子是什麽樣的。
他看了看被子，又低頭看手中的小黃鴨，片刻後，眉心緩緩擰了起來。
曲今昔看不到他的反應，她盯着被子，心中決定：等變回人後，要立刻把這套被子換掉！
她喜歡小黃鴨，不代表願意變成小黃鴨。
發現沈聽一直沒動，曲今昔忍不住撲了下翅膀，沈聽将她放床上，目光掠過角落嶄新的衣櫃，小茶幾上放着一張圖紙，他拿起一看，是衣櫃組裝圖紙。
“你組裝的？”他回頭問。
被子太軟，曲今昔走了兩步差點摔倒，幹脆直接窩在那兒，沈聽這麽問，她去看自己組裝的成果，頗有些自豪地點頭：“嘎～～”
獨自将一個衣櫃組裝好，沒點技術做不到，曲今昔甚至覺得，養尊處優的沈聽估計也不會組裝，頓時有種自己總算在某個地方可以超過沈聽的滿足感。
沈聽輕輕挑了下眉，放下圖紙，接着問了個擱在之前絕不會多問的問題：“你出車禍那天，為什麽會把車開到護欄上？”
“嘎。”我說了你也聽不懂啊。
沈聽轉而在室內的小沙發上坐下，雙手交叉而握，凝視着曲今昔的目光很銳利：“是不是因為看到什麽東西，進行躲避？”
曲今昔點頭。
要不是那只突然蹿出來的貓，她能為了躲它而打方向盤，導致車輛失控撞上護欄嗎……等她清醒後，她就變成貓了。
“你在躲避貓？”
曲今昔：“……”
她開始懷疑沈聽是不是會讀心術。
再然後，她聽到沈聽淡淡道：“變成貓之前你見過貓；變成玩偶之前，你買了我的玩偶；變成小黃鴨之前，你床上用品用的小黃鴨圖案。”
随着沈聽的話，曲今昔漸漸呆住了。
“你在變成小烏龜之前，見過烏龜嗎。”
見過嗎？
當然是見過的！
曲今昔仔細回想變成小烏龜那天發生的事，她去見一個副導演，結果對方要讓她演三級片，她一時沒忍住将對方打暈，求助沈聽。之後沈聽給了她兩個選擇機會，一個真人秀一個電視劇。
她看劇本看了很久，再然後打雷下雨，她就變成了小烏龜。
那一天她都沒有見過真正的烏龜，可是――
她用手機的時候，在手機上見過！
透過曲今昔失神的眼神，沈聽得到了答案，他簡單有力的總結：“根據現在的線索，可以确定，你變身成什麽，與你當日見過的東西有關。”
雖然還是随機變身，但範圍縮小在一天內見過的。而且肯定還會有其他關聯和線索，只是現在一時找不到。
曲今昔有點高興，總算找到一點點規律，她朝沈聽投去崇拜的眼神，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要不是有沈聽冷靜分析，她哪裏能找到這點規律！
見小黃鴨心情高揚起來，沈聽嘴角輕揚了下，旋即起身。
曲今昔知道他要上樓，趕緊說晚安，出口的卻是“嘎嘎”，她嫌棄地拉撇了下嘴。
然而沈聽像是聽懂似的，回了她一句：“晚安。”
待沈聽離開後，曲今昔忽然幹勁十足，開始仔細回憶自己變成人時的感覺。
就在她想得腦瓜仁又開始疼起來，忍不住想先睡一覺時，忽然，腦中靈光一閃，她猛地翻身――
是傷害值！
每次變回人時，她都在經歷“傷害”。
沈聽給變貓的她洗澡，于她來說是傷害；徐楠楠和餘制片說的那些話，被小烏龜的她聽到，是傷害；玩偶從沙發上摔下去碎了，是傷害。
所以――
當第二天沈聽起床，想着曲今昔沒有變回來無法開門，想了想，他擰開小卧室的門，目光往前一掃，眉頭頓時皺起。
床上沒有小黃鴨的影子。
小黃鴨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