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曲今昔在一個小會議室裏見到了明玉笙, 他大概四十左右，身材修長，頭發很短, 五官深刻, 眼神銳利。

就顏值和身材這兩點，明玉笙絕對是導演界中的明星。

他穿了一件灰色毛衣, 看起來很低調，身邊跟着一個三十多歲的年輕男性, 手裏拿着筆和紙, 在她們進門之前, 兩人似乎在讨論着什麽。

“老明，你這是做什麽, 考核啊，居然把易編也叫過來。”毛依巧很是驚訝, 拉過曲今昔，“喏，這就是我跟你說的最好女主角人選, 你看，沒騙你吧。”

又對曲今昔介紹：“導演旁邊那位是易澤。”

易澤, 金牌編劇之一，私底下和明玉笙是很好的搭檔, 曲今昔本來對易澤不怎麽了解, 還是在看明玉笙資料時, 順帶了解了一點易澤的消息。

明玉笙獲獎的幾部影片, 編劇都是易澤。

“明導好, 易編好。”曲今昔乖巧地打招呼，“我是曲今昔, 麻煩你們抽時間過來見我。”

相比較導演的帥氣，編劇易澤相貌平平，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鏡，衣服穿的比較随意。

他毫不客氣地打量曲今昔，片刻後收回視線，只朝曲今昔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明玉笙擡眸，曲今昔的視線與他相對後，感覺到莫名的壓力，脊背瞬間挺直。

他和打量與易澤的不一樣，易澤打量曲今昔，仿佛是在看她的外形與氣質适不适合女主角，而明玉笙的打量則深得多。

慢慢的，他眉心皺了起來。

“诶诶诶。”毛依巧咳了一聲，“老明，你別搞這麽嚴肅，吓到小姑娘了。”

毛依巧拉過椅子，示意曲今昔坐下來，後者哪敢坐！

無奈，毛依巧只好自己坐下，她敲了敲桌子，把明玉笙的注意力從曲今昔身上拉到自己身上：“這又不是試戲，你讓我帶人過來給你看，我帶過來了，但你不能這麽欺負人小姑娘啊。”

同今昔想扶額，這位毛大佬真是什麽都敢說。

不過也可以看出她跟這兩位導演編劇關系很好，有什麽說什麽。

反正這會兒沒她說話的份，她安靜聽着就好。

明玉笙和易澤似乎很熟悉毛依巧的性格，并不意外毛依巧的話，易澤幹脆實話實說：“毛毛姐，本來這個角色就是為你打造的，突然換人，總得看看合不合适吧。”

“我知道。”毛依巧正色不少，“但是角色是死的，人是活的，合不合适，得用了才知道。”

“萬一用了不合适呢。”

“還沒用怎麽就知道不合适？”

“萬一呢？”

“這種情況，不能用萬一來做假設。”

易澤說不過毛依巧，不吭聲了，明玉笙突然開口：“坐下吧。”

曲今昔緩了兩秒才反應過來明玉笙這句話是對自己說的，她便挨着毛依巧坐下，繼續保持乖巧微笑。

不過從編劇和毛依巧的對話可以看出，易澤對她似乎不太滿意，編劇都不滿意，導演估計更不滿意。

貌似結果會走向HE的樣子，曲今昔心中閃過各種念頭，想着該怎麽表現才能給自己加分。

想了想，她開口：“明導，易編，你們可以随便出一些片段試試我。”

她一說話，三人的目光均轉向她。

曲今昔不卑不亢地微笑道：“毛毛姐覺得我合适這個角色，所以向你們推薦我，我很感激她能給我這個機會。但是易編說得對，不管我是不是真的合适，至少我應該向你們展示一下我的專業，這樣才能讓你們有一個衡量标準。”

易澤推了推厚厚的眼鏡，開始認真打量曲今昔。

抛開其他不談，曲今昔落落大方的态度，讓人很是舒服。

她并沒有因為是毛依巧帶過來的，就以為自己萬無一失。

她不慌不忙，成竹在胸，仿佛知道自己會面臨質疑，又确定自己有那個實力打破他們的質疑。

說白了，就是自信。

如果說剛見面時，除了好看之外，并沒有看到這個女孩身上的亮點，甚至因為她的“乖巧”，讓人覺得像是裝出來的懂事。

那麽現在的她，才真正符合一個演員。

她用自信的态度，表達出她未盡的潛意識――“來吧，随便出考”。

自信的女孩體內會散發出一種無形光芒，毛依巧拄着下巴，望着曲今昔，眼中是前輩對新起之秀的欣賞。

就沖曲今昔的這份自信與淡定，她就喜歡。

她不再插手，放任事情發展下去。

明玉笙冷峻的臉色有了細微的變化，他朝易澤低頭說了一句，後者站起來，走到旁邊，拿出手機開始對準曲今昔。

明玉笙并不廢話，直接了當地說：“一個柔弱的女人，在戰亂中被敵人抓住作為人質威脅她的丈夫，而她丈夫身負要職。如果救她，會付很大代價，如果不救，她必死無疑。最後丈夫選擇不救，但她卻意外逃了出來，再次見到丈夫後，她該怎麽做。”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題，看明玉笙的神态，應該是随口想的一個場景。

曲今昔略微想了想：“可以給我一分鐘的時間嗎。”

明玉笙點頭。

演員試戲還會給時間準備，面對随機考核的曲今昔只要一分鐘準備時間，合情合理。

曲今昔後退幾步，讓自己周圍空間變得寬闊起來，她揉亂了伍立秋精心給她梳好的頭發，而後站着不動，目光落在身前一個點，眼神緩緩變了。

明玉笙視線下移，看向她垂在身側的手。

曲今昔說給她一分鐘的時間，不過半分鐘，她已經入戲。

剛逃出來的女人，妝容必定不會好看到哪去，想到要見到放棄救她的丈夫，內心情緒萬千，拽緊衣角的手指既可以表示她內心的緊張和不安，還可以表示憤怒和傷心。

細節處理的很好。

不過任何一個演員都能做到這一點，沒什麽驚豔的，明玉笙并沒有不耐煩，繼續往下看。

一個真正的好演員，演出來的角色不僅要将觀衆帶入戲中，也要表現出“真”，同樣一段簡單的戲，不同演員演出來的感覺不同，這個時候考驗的就是“演技”了。

嚴格來說，明玉笙出的這道題不是試戲，只是對曲今昔“專業”的一個考核而已。

正如曲今昔所說，他需要一個衡量标準，也不是毛依巧說她合适就合适，易澤說她不合适就不合适。

“阿聽。”曲今昔手指松開衣角，似乎意味着她內心深處，面對這個為了國家選擇犧牲她的丈夫，有了最後的決定。

“這是最後一次這麽叫你。”她微笑起來，眼圈泛紅，淚意湧出，卻被她全部壓了回去，“你的選擇沒有錯，我支持你的選擇，我以你的選擇為榮。”

“但是，作為你的妻子，恕我不能接受。你保護了很多人，救了無數人的性命，卻獨獨放棄了我，我過不了自己這一關，抱歉。”

她潇灑轉身，一個女人在理智上能接受自己的丈夫愛國甚過愛自己，甚至以此為榮，但在情感上卻無法接受。

如果理智能大于情感，那還要情感做什麽？

這個時候，當然要潇灑離去，給雙方一個好聚好散的結果。

就在三人以為曲今昔已經演完時，曲今昔忽然停下腳步，手在腰間一抓，做出一個擲開的動作。

眼中有一滴淚落下，神色卻無比平靜，她揚起手，轉身往空氣中打了一巴掌。

“從此我們兩清，你不用痛苦和愧疚，我也不用難過和傷心。”她從容撫順淩亂的頭發，目光清亮。

最後這一段是曲今昔臨時加上去的――因為她突然想起某個親了就跑的老男人。

面對面不敢打，這個時候過過瘾還不行嗎。

一直沒什麽反應的明玉笙眼睛眯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