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三十五分
顧言之緊繃了一天的情緒終于松了下來, 他低笑着道。
“衛沅君, 才剛誇你聰明智商就回去了？”
期末考結束，沒有教學實習的都回家了, 宿舍樓內只有小部分人。衛沅君蹲在一級臺階上，咬牙切齒道，“顧老師，有些話你不說明白別人參悟不透。”
車子穩穩的停在小區停車位上，時間還不算太晚, 只有零零散散的幾戶關了燈。電梯裏信號不太好, 聽得衛沅君的話斷斷續續的。
電梯在十三層開了門，顧言之聲音清晰的傳到她耳邊, “所以你想要我說明白嗎？”
“當然要！”衛沅君使勁點頭, 又覺得自己有些傻，在這點頭他又看不到。
顧言之聽過很多女人的告白，有直白的，有委婉的，但此刻他卻一句也想不起來。面色未改，心內卻是緊張的。
“汪、汪汪……”飛哥趴在門邊許久，見他回來連忙往他腿上撲，在它的叫喚聲中，顧言之淡淡開口，“衛沅君，你的猜測是對的。”
所以這算是告白嗎？哪有人告白是這樣的？哪有人告白的背景音樂是狗叫？衛沅君咬着指甲，卻不想一個憤懑咬到了嘴唇。
“唔～”她低聲驚呼, 一股淡淡的鐵鏽味在唇齒間蔓延。
顧言之松了領帶，耳尖的聽到她那一聲，皺眉道，“衛沅君，你怎麽了？”
“咬到嘴唇，流血了。”衛沅君磨了磨牙，氣急道，“顧老師，不帶你這樣的！”
本來還有些擔心，聽她這語氣，估計也沒什麽事了，他順了順飛哥的毛發，慢悠悠的開口，“我怎麽了？”
衛沅君覺得自己今天的情緒莫名的暴躁，尤其是對顧老師，明明他那意思就是喜歡她嘛，怎麽搞得像是自己在表白。
輕舒了一口氣，衛沅君語氣帶了些洋洋得意，“顧老師，你剛剛說我的猜測是對的，所以你是喜歡我的吧？”
遙想她前段時間跟他說話還十分的小心翼翼，現在倒像是被壓迫已久的鹹魚翻了身，一副神氣十足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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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她語氣轉變之快，讓顧言之有些跟不上。
“那……”衛沅君穿着短睡褲，因蹲身而縮得更上了些，她搓了搓膝蓋，心內竟有些隐隐的期待，“那你要跟我告白嗎？”
“剛剛不算是告白嗎？”顧言之傻了眼，他剛剛那一句，算是告白了吧，就是太過委婉了些。
蹲得腿有些麻，衛沅君站起身走動了幾步，又踢了踢腿，“呵～顧老師，你就注孤生吧！”
他話音剛落，顧言之就真的垂眸思考了起來，大概在這方面真的沒什麽天賦，他腦袋有些脹疼。
衛沅君沒有挂電話，卻也不再開口，她覺得自己該矜持些，都說的這麽的直白了，該留些餘地給他發揮才是。
樓梯上下爬動了十幾回，那邊只聽得見狗叫和一些細碎的聲音，，衛沅君等得有些煩，還是先開了口，“顧老師，你在做什麽？”
解開最後一顆襯衫扣子，顧言之湊近了聲筒，“乖，我先洗個澡，一會再說。”
洗澡？在這時候？衛沅君震驚了，她雖然沒談過戀愛，但也是被告白過的呀，不說轟轟烈烈，衆人皆知，怎麽也得一次性把話說完吧？這人怎麽還中途洗澡呢！她嘟了嘟唇，十分不滿道，“顧老師，我睡了。”
耳邊傳來的是淅淅瀝瀝的流水聲，衛沅君聽得像是有水進了耳朵的感覺，酥酥麻麻的。
人家在洗澡……衛沅君猛地挂斷了電話，臉上微微發燙，心內暗道，“衛沅君，你要矜持，該睡覺了。”
才九點就拉了床簾要睡覺，顏佳佳幾人頗覺訝異，“沅君，才九點，你今天睡這麽早？”
她揉了揉眼睛，眼白中若是仔細還能看見淡淡的紅血絲，“昨晚沒睡好。”
想到她今天上課昏昏欲睡的模樣，顏佳佳她們也表示理解。還特地将大燈關了，只開各自床鋪上的小臺燈。
周圍環境一暗下來，衛沅君就真的困了，為了不錯過消息，她特地調了手機振動，放在枕頭邊上才閉眼睡覺。
手機振動時衛沅君還沒睡熟，只在呼吸淺深之際猛地清醒。
是顧言之的來電，衛沅君沒打算接，她在振動了十多次後便摁掉了，随後快速在微信給他發了條消息。
[衛沅君：顧老師，別打了，我睡着了。]
顧言之擦了擦額前碎發上的水珠。不接電話？他微微皺眉，正要将她的電話再撥一遍，微信就跳出了她的消息。
不知道她是真的睡迷糊了還是故意的，這語句邏輯不同顧言之只看一眼便發現了。他頗為幽默的回了一句。
[顧言之：所以現在給我發消息的是鬼嗎？]
或許是被她的困意傳染了，顏佳佳她們沒多久便也關燈入睡，只有吳聊的床鋪上還亮着燈，或許還在看那本青春小說。
衛沅君點開他發的消息，光是內容就能猜到他此時的神态，定是低笑着要逗趣她的模樣。忍不住彎了唇角，好像也不是很熟，怎麽就不知不覺間對他多了解了幾分呢。
磨蹭着不知道要給他回什麽，就收到了他發來的微信語音，才兩秒，她坐起身輕聲翻找着耳機，戴上便聽見他低啞磁性的聲音。
“衛沅君，我應該是有點喜歡你。”
“噗通、噗通……”心髒突然加速跳動，衛沅君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熱得像是能蒸雞蛋，在小小的床簾內覺得呼吸都有些不順暢了。
吳聊也關了燈，宿舍只能聽到輕淺的呼吸聲，衛沅君拉開了一點點床簾，露出半張臉，或許是少了床簾的隔絕，空調的風直直吹到臉上，熱氣消散。
握着手機下了床鋪臺階，衛沅君小心翼翼的開了陽臺門，生怕将室友吵醒。
陽臺門的隔音效果還算可以，小點聲寝室裏應該聽不見。
“喂，顧老師，你剛剛微信上說的什麽，我沒聽清楚。”衛沅君蹲在陽臺角落，微擡眸就能看到滿天星辰。
今晚的月亮呈彎勾狀，銀白色的光灑落在衛沅君身上，就如顧言之現在的聲音，溫柔輕和。
“我說，我可能有點喜歡你。”
他的語氣毫無波瀾，在衛沅君聽起來，就像是在說“一人交一份作業上來”一般，一點都沒有告白該具備的緊張感。
衛沅君默了一瞬，再擡眸時眼中多了些屬于女孩子的俏皮，“顧老師，還是沒聽清……”
她不知道，那邊的顧言之耳尖已經紅得像是要滴血，很是窘迫。他抿了抿唇，故作淡定道，“好了，衛沅君，我們進入下一流程。”
流程？他們是參加了什麽活動嗎，衛沅君一頭霧水，“什麽流程？”
“反選啊，你喜歡我嗎？”顧言之說得一本正經，就像是電視劇上的相親，各自進行自我介紹後的相互評價。
“我……不太清楚。”衛沅君說的是實話，她猜到他喜歡她時會羞澀，聽到他的告白心跳會加速，她覺得自己應該是有點喜歡他的，只是這個點是多少還不清楚。
“嗯？”她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卻又是在情理之中，顧言之垂下眸子，纖細卷翹的睫毛在眼底映下一片像是小扇子狀的陰影。
“汪、汪汪……”飛哥在他腿上蹭了兩下後乖乖趴坐在一旁歪頭看他。
“好吧，是有一點。”衛沅君突然嘀咕了一句，又很快的轉移了話題，“顧老師，你還不睡嗎？”
才十點，顧言之咖啡喝多了也不困，顯然聽見那邊的衛沅君打了個哈欠，才配合着道，“嗯，快了。”
好像聊着聊着有些尴尬，衛沅君趴在欄杆上，這季節蚊子有些多，宿舍樓底下又都是些花花草草，沒幾分鐘就被咬了好幾口，她撓了幾下，站得裏面些，“那我真的去睡了。”
“嗯，別忘了後天吃飯，我去接你。”顧言之不知道自己現在該是什麽心情，挫敗或是失落？
“哦。”
衛沅君挂了電話才覺得不對勁，那個他家人都在的飯局好像就是在後天，而她剛剛答應了……
“誰？”田曉悅晚上喝了太多水，被憋醒了起來上廁所，才剛走出陽臺門就看見一個黑色背影，她呵了一聲，摁亮了廁所燈，“呼……沅君，是你啊。”
突然亮起的燈格外刺眼，衛沅君眸子眯了一下，才緩緩适應過來，她挽上剛上完廁所的田曉悅的胳膊，在她耳邊低聲問道，“曉悅，你說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
田曉悅剛剛被她吓到，殘存的睡意早就驚醒了，聽到她的問題還感到奇怪，指尖勾起衛沅君的下巴，面色疑惑，“沅君，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哪……哪有，我就是突然好奇。”她低聲辯駁，又怕田曉悅不信還多添了幾句實際無關緊要的話，“我不是沒有談過嗎，你就跟我分享一下經驗呗。”
“經驗是通過實踐得來的，而不是聽來的。”田曉悅輕戳了下她的額頭，見她好像是真的好奇，就簡單給她做了總結。
“不就是心跳加速，面紅耳赤，覺得他哪哪兒都好麽。”
心跳加速是有了，面紅耳赤？她剛剛臉頰發熱，應該紅了吧？至于覺得他哪哪兒都好……
衛沅君垂下的手倒是真的在認真細數着他的優點。
長得是挺帥的，即使從顏控的眼光也無法反駁這一點。
身材也還可以吧，白襯衫和西裝褲能像他一樣穿得好看的衛沅君就沒見過幾個。
錢……顧氏集團總裁應該窮不到哪兒去吧？
……
這麽一想，他好像還真的沒什麽缺點，除了脾氣偶爾有些捉摸不透，但也還在可接受範圍之內。
“如果以上三點全占了，恭喜你，動心了。”田曉悅适時添了一句，偏頭去看衛沅君，好在月色銀白，不似燈照般光亮，掩去了她臉上的紅霞。
當晚，衛沅君睡得很好，還做了一個甜美的夢，內容她記不清了，大概是花海加彩燈加氣球……
前幾天把玻片都制作好了，今天除了顯微鏡下看看玻片外無事可做，早早便下了課。
校園內人不多，除了幾個有實習課程的班級外，其餘的人多數都回家了。課上戴的眼鏡還沒摘，遠遠就能看見半身倚着樹的男人，端正冷毅的面龐讓人難以忽視。
“沅君，那是你哥吧？”顏佳佳隔着老遠就認出了那人，眼眸閃着光，“我最喜歡你哥這類型的男人，太帥了，連抽煙都那麽帥。”
沈肅指尖的确捏了根煙，只抽了兩口，便任由它燃着，姿勢動作十分潇灑，難怪平日在公車上聞見二手煙味轉頭便會發飙的顏佳佳都咧嘴笑作花癡樣。
寝室另外三人也就見過沈肅一次，是大一開學送衛沅君來學校的時候，他比周遭的學長長得都要好看，照片還上了學校貼吧，為此，衛沅君她們寝室開學那幾天不知有多少學姐前來慰問，目的大多都是要他的聯系方式。
“哥，你怎麽來了？”衛沅君走近了才喊他，沈肅掐了煙，朝她身旁的室友點頭算是打了招呼，轉而見她背着的書包鼓鼓囊囊的便問道。
“還有課？”
“教學實習。”衛沅君乖乖回答，身旁的顏佳佳輕撞了下她的手肘，晶亮的眼睛看向沈肅。
“那個，沅君的哥哥，謝謝你給我們劃了重點啊。”顏佳佳知道他的名字，但是叫沈肅哥哥也太讓人不好意思了。
她話音剛落，另外兩人也都真誠的道了謝，班上挂了五六個人，她們寝室卻全上了九十分，可不得感謝衛沅君帶回來的重點嗎。
沈肅一臉茫然，壓根不知道她們說的是什麽重點，擰眉望向衛沅君，眸中似帶詢問。
室友們道了謝便先回了寝室，衛沅君在他疑惑的眼神中開口解釋，“就是生理學重點……”
“哪來的？”
“老師辦公室偷瞄到的。”她眼神游移，很是心虛，在他要說話前搶先開了口，“哥，你今天來是有什麽事嗎？”
沈肅顯然對她的解釋是不相信的，但見她不願意說便也沒再多問。
“爸回來了，他……叫你明天一起吃個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