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四十五分
夏是一個捉摸不定的季節, 白日裏烈陽高照, 夜裏卻下了一場大暴雨，傾瀉而下的雨水噴湧在禁閉的玻璃窗戶上, 如被拳頭錘擊一般，嘭咚鼓動。
淩晨一點，衛沅君才剛浏覽完網上的招聘頁面，因為許久沒有熬過夜，眼睛半閉着有些刺刺的酸痛感。
兩葉窗簾間并未拉嚴, 露出了一條細縫, 白色的光劃過，剎那間電閃雷鳴, 那一秒鐘, 房間內亮如白晝，仿佛要将黑暗吞噬。
好像忘記了什麽？衛沅君縮在被子裏，腦子被一閃而過的白光吓得逐漸清晰，衣服，陽臺上還晾着剛洗淨的衣服……
雷聲轟鳴，衛沅君本想下床的腳步又收了回來，腦袋裏昏昏沉沉的，困意席卷而來，她抱了抱被子将那些未幹的衣服丢至腦後，沉睡而去。
第二日醒來時眼前是一道金燦的陽光，打開窗戶，空氣清新, 泥土的氣息順着摸不着的氣體攀上十三層，綠意芬芳。
衛沅君推門出去，客廳裏空無一人，顧言之房間門半掩着，她在門縫邊上喊了兩聲，無人應答，估計是上班去了。
餐桌上是一份油條豆漿，正合衛沅君的口味，她此刻卻沒什麽胃口，因為視線落及沙發正中，是疊得齊整得她昨晚換洗的衣服。
當然，這都不是重點，重點就在于，正上面的那一件，恰恰是她的一整套貼身衣物，淡粉色，格外顯眼。
大概暴雨前狂風大作，衣服都是幹的，屋裏只有自己，衛沅君依舊羞紅了臉，飛快将最上方的內衣褲塞到那疊衣服中間，才抱回了屋。
“喂，你好，我想問一下，你們寵物醫院還招人嗎？”忘了要吃早餐，衛沅君躺在床上撥了昨晚在網上找到的附近一家寵物醫院的電話。
那邊接電話的女聲清脆好聽，“招的，不過你有長久工作的打算嗎？”
“沒有，我還沒畢業……”
“不好意思啊，我們目前沒有招實習生的打算。”
衛沅君道了謝，失落的挂下電話，正想撥打另外一家的號碼就聞見了一股濃郁的飯菜香味。原本沒吃早餐也不覺得餓，現在肚子倒是順勢咕咕叫了起來。
“衛沅君，你還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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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門聲響起，顧言之的聲音随之入耳。衛沅君剛打開門就被飛哥撲了滿懷。
“汪、汪……”
“唉？顧老師，你今天不工作嗎？”撓了撓被飛哥軟毛掃過的脖頸，衛沅君随口問道。
“不舒服，沒法工作。”剛剛隔着門沒聽清，他的聲音比之往常更是沙啞，還帶了淡淡的鼻音。
“那你今早……”還沒全問出口，衛沅君看向正歡快沖他搖尾巴的飛哥，頓時恍然大悟，他今早不是去工作而是去接飛哥了。
原本出差幾天就沒好好休息，略微感冒便面色蒼白，時不時還兩聲咳嗽，衛沅君咬了咬唇，踮腳摸上他的額頭，溫暖卻不是灼熱，沒發燒，“吃藥了嗎？”
“還沒。”顧言之搖頭，其實他早上去淩玉瑤那接飛哥時就被拉着喝了沖劑，不過看她好像有些擔心的模樣，心情莫名的有些愉悅，所以還是讓她多擔心一會好了。
衛沅君來過他家不少次，卻也很少去亂動東西，在醒目的地方翻找好一會才想起來問他，“顧老師，備用藥在哪？”
“汪、汪……”不等他開口，飛哥就先行跑到電視機櫃下，扒着中間的抽屜直叫喚着，衛沅君疑惑的打開那個抽屜，入眼便是印有紅十字的醫藥箱。
“你好聰明。”衛沅君拍了拍飛哥的頭，贊揚了句，顧言之嘴角抽了抽，那只白狗分明就是夠不着最上層抽屜的零食，想讓她幫忙打開罷了。
“汪、汪汪……”飛哥腦袋蹭了蹭她的手心，略微狂躁的想要往上攀一些，不過衛沅君沒注意它的舉動，只忙着去給顧言之沖感冒靈。
手背觸碰杯沿，水溫不燙手才遞給他，這藥的不苦，但是衛沅君總覺得味道讓人難以下咽，他卻眼都不眨一口飲盡。
顧言之只穿了一條白色t恤，許是因為感冒而蒼白的臉色映襯，他靠在沙發上的身體略顯單薄，竟隐隐透着一絲虛弱的俊美。
“顧老師，要多鍛煉體質才會更好。”他這次出差回來看着更是清瘦，而且這兩天雖然天氣多變，但也不是什麽容易感冒的交換季節，衛沅君理所當然的将他的感冒歸于缺乏鍛煉，體質虛弱。
幸虧沖劑已經咽了下去，否則恐怕會噴吐而出，“衛沅君，你覺得淋了十多分鐘的暴雨感冒不正常嗎？”
衛沅君怔愣住，後知後覺的紅了臉頰，抿了抿唇聲音細小，“顧老師，衣服是你昨天收的啊？”
“不然呢？鬼收的？”他哼了聲，神色不悅。
“那……也是你疊的？”
“嗯哼～”
要不是他昨天被雷聲驚醒，起身收了衣服，指不定被吹卷到誰家陽臺去了呢，
衛沅君頰上紅霞蔓延至耳尖，指尖輕摳着手心，神色羞澀且懊惱，“顧老師，下……下次還是我自己疊吧。”
顧言之咳了聲，想起粉色布料軟綿的觸感，不知是因為感冒還是心內窘迫，他偏過眼，聲音澀而溫沉，“嗯……”
午飯是淩玉瑤做好讓顧言之帶回來了，裝在保溫盒裏，還冒着熱氣。她或許是有先見之明，就連菜都做了雙人份，衛沅君津津有味的啃完碟子裏的最後一個可樂雞翅，主動起身要去洗碗。
許是因為顧言之感冒，淩玉瑤做的菜除了可樂雞翅外都是十分清淡的，不怎麽沾油，碗碟也更好洗一些。
“衛沅君，那個盤子還沒洗幹淨。”他的潔癖果然太嚴重，現在還波及到她的身上，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衛沅君呼了口氣，決定不與他計較。
“那個碗還有米粒……”
“筷子再多沖一遍……”
……
他倚在廚房門口，不斷挑他的刺，衛沅君忍無可忍，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走到他面前道，“顧老師，你不準再說話了。”
她眼睛瞪得圓圓的，顧言之挑了挑眉，“好，不說。”
衛沅君回到廚臺，顧言之的确是不再挑刺了，只是臉上略帶嫌棄的表情顯而易見，這人的潔癖真的是骨子裏就有的，衛沅君心內抱怨，手上卻将他剛剛說過的碗筷又再重新沖洗了遍。
“啦啦啦，快過來接電話呀～”放在外邊餐桌上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她的手上沾滿了泡沫，接收到她的目光示意，顧言之轉身将她的手機帶到廚房。
“誰打來的？”
顧言之将手機屏幕伸至她面前，上面是一串數字，沒有備注，應該是陌生人。
“接不接？”
衛沅君讀了一下那串數字，突然靈光一閃，連忙道，“接接接，放擴音。”
不知道她為什麽突然那麽激動，顧言之還是劃開放了擴音。那邊是一道粗狂的男聲。
“是叫衛沅君嗎？”
聲音渾厚如鐘，聽着就像是個健碩的壯漢，衛沅君看了顧言之一眼，怯怯回道，“是……是的。”
“我們這邊看過你投的簡歷了，下午過來面試OK嗎？”
衛沅君剛才就将那個號碼的前後幾位數對上了昨晚投簡歷的某家寵物醫院，現在收到面試通知，自然應了下來，“好的，大概下午幾點呢？”
“兩三點，三四點，随便你，都有人在。”他說的随意，沒有一個具體嚴謹的時間，因為是家小型的寵物醫院，衛沅君也沒起疑。
“好的，那我……”她話還未說完，那邊便挂斷了電話，衛沅君一臉莫名，還是第一次接到這麽沒有禮貌的通知面試電話。
沒幾分鐘，她就收到了一條與剛剛同號碼的短信，上面是面試的地址，衛沅君之前看過，就在這小區附近，不過具體的位置她還不清楚。
“顧老師，你知道寶貝貝寵物醫院在哪嗎？”想着顧言之住在這，還養了寵物，應該會知道這附近寵物醫院的位置，衛沅君便開口問他。
殊不知顧言之從來就不會去附近的寵物醫院，小問題他自己就能解決，大手術……周邊的寵物醫院也不會是他的選擇。
“你要去寵物醫院實習？”顧言之不答反問。
“嗯。”她點頭，突然想起在他上的第一堂課上出的糗，頗有些不好意思，“要學習一下臨床操作。”
“倒是有自知之明。”他勾唇淡笑，“不過你說的這家醫院，我真沒聽說過。”
衛沅君将最後一個碟子放進櫥櫃中，拍了拍手，點開了手機地圖，“沒事，我下午可以跟着導航過去。”
早上起的晚，午休時間沒了困意，衛沅君就坐在沙發上看狗血偶像劇，心裏惦記着下午要面試，也不敢看得太投入，挂鐘時針剛指向“2”，她便立刻回房間換衣服拿簡歷……
穿了條白色七分袖襯衫搭配淺色牛仔褲，款式簡單卻洋溢着青春氣息。衛沅君紮了個高高的馬尾，更顯活潑俏皮。
飛哥正趴坐在門口，見她過來，還蹭了蹭她的腿，衛沅君拍了拍它的頭，蹲身打開鞋櫃。只聽見一聲細小的開鎖聲，顧言之從房間走出，發絲淩亂，睡眼朦胧。
“等會，我送你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