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險境

一聲尖叫似乎将淩卿涯驚醒了,他使勁掙紮着,卻始終爬不起來,他只得偏着頭循聲看向那場離他們并不遠的龍卷風,青牙在半空中痛苦地嘶鳴着,每叫一聲,他的心就狠狠地抽搐一下。

然而此時的他是如此的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它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受着折磨,直至死去。

“不要!”眼看着青牙就要被龍卷風卷走,木闌栖一個激靈,翻起身來欲向青牙跑去。

淩卿涯眼尖手快,一把拽住了木闌栖的手腕,強行拉着她,對她擺擺頭,泛白地嘴皮虛弱地吐着字語:“不要去,就算去了也救不了它,還白搭上性命!”

木闌栖眼裏飽含着眼淚,盡量不讓它流下來,耳畔回蕩着青牙一遍遍的哀鳴聲,凄厲而又悲慘。

風沙逐漸小了,而那邊的龍卷風卻越來越遠,卷着青牙不知去向何方,漸漸變成一個點,直至消失。

沙漠終于恢複了之前的風平浪靜,沙漠的布局又變了一副景象,原本高高的沙丘此時被夷為平地,而原本低窪的沙坑卻被填滿,早已認不出方向。

木闌栖爬到淩卿涯身旁,悲傷地看着他滿是傷痕的臉,目光呆滞。

“青牙也沒了……指不定什麽時候還會有狂風襲來,現在我們該怎麽辦?”看着漸漸如墨跡的天色,天邊濃雲漸起,遮住了西下的夕陽,木闌栖沮喪地說道。

“別怕!一切還有我在!現在我們去找一個可以避風的地方吧……”淩卿涯強打着精神,安慰着木闌栖,在木闌栖的攙扶下,他緩緩起身,一步步向前走去。

天色完全暗了下來,廣袤的大漠,死寂的沙海。雄渾,靜穆,板着個臉,仿佛大自然在這裏把洶湧的波濤、排空的怒浪,剎那間凝固了起來,讓它永遠靜止不動。

氣溫正在一度度地降下來,之前的燥熱一掃而光,他們二人知道接下來他們要面臨的将是夜晚的嚴寒。

而如今當務之急便是尋一處可以躲避寒風的地方。

熬過了今晚,或許明天就是不一樣的命運!淩卿涯覺得,這肯定是命運在逗他,只是開了個玩笑而已。

浩瀚無垠的沙漠此時如一只隐藏在黑暗中大大野獸,觊觎着每一個闖入它的地盤的獵物。寒風呼呼刮起,凜冽刺骨,淩厲如刀尖割過肌膚。

木闌栖攙扶着淩卿涯蹒跚而艱難地行走在沙地上,好不容易找到一處可以躲避寒風的沙丘的背風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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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相互依偎着坐下靠在一起,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就這樣靜默地煎熬等待着,黎明的到來。

背風坡能避寒風,卻避不了寒氣。随着夜漸深,寒氣猶如嗜血蟲一寸寸地滲入肌膚,吞噬着人的耐心,将人體原有的體溫逼得消失殆盡。

木闌栖凍得上下牙直打顫,仍然抓過淩卿涯的雙手為他呵着如蘭熱氣。淩卿涯在一次次昏睡中被凍醒,醒來時雙手傳來陣陣溫暖,他反手握過木闌栖被凍得通紅的手,緊緊貼在自己的臉頰上,木闌栖感覺到一陣滾燙的液體滑過自己手的手背……

夜色如濃稠的墨研,深沉得化不開,像死水一般沉寂。像輕紗,像煙岚,一會兒像奔湧的海潮,一會兒像白鷗在翻飛。

一陣陣,浮去飄來,乳白色的夜霧在濃厚的夜色下格外顯眼。頃刻間,這乳白色的輕霭,化成小小的水滴,滴落下來,變成了冰粒,敲打在人身上。

他們二人置身在露天之下,無處躲藏,任憑黃豆粒大小的冰粒打在身上,淩卿涯傾斜着身子護住木闌栖,自己則忍受着鋪天蓋地的冰雹的襲擊。

木闌栖想要掙紮開,卻被淩卿涯牢牢護在身下,動也動不了。她聽見淩卿涯對自己小聲耳語,語調頗為緊張:“等這場冰雹過了,我們得趕緊走,不然等深夜來臨,我們會被凍死在這裏的。”

木闌栖點了點頭,卻發現四周黑暗一片,自己的動作他未必看得見,便應聲道:“好。我們一定能夠出去的!”

或許是她的聲音有些大,但淩卿涯一把捂住她的嘴的緊張動作卻讓她很是吃驚,為何要如此緊張呢?這深更半夜的,難不成還怕別人聽見他們說話麽?

淩卿涯似乎感受到她的驚訝,壓低聲音解釋道:“此次陷入大漠的不止我一個人,萬一我們說話聲引來仇敵,可能又是一場血戰。還是小心為妙吧!”

木闌栖聽着覺得有幾分道理,也便不敢扯着嗓子說話了,只得小心翼翼地應着。

不一會兒,冰雹果真停了下來,他們二人這才頂着寒風又踏上了前途漫漫的征程。淩卿涯因身負重傷,行走頗為不便,全憑着木闌栖架着他的胳膊走。

在不知摔倒多少次後,淩卿涯終于忍不住道:“不然你自己一個人走吧,憑着感覺和信念走,一定可以走出去的……帶着我也是拖累,死我一個就算了,不必搭上你的性命,這樣我做鬼也不會安心的。”

木闌栖含着淚死活不肯。

她又怎麽能丢下他不管呢?要死也要死在一塊。她已經認定這就是她此生唯一相伴相守的男人了。

淩卿涯最最擔心的事情最終還是發生了。

透過風沙他隐隐聽到一兩聲“嗷唔”的聲音向這邊傳來,越來越近。木闌栖并沒有聽到,她一直以為那是風叫的聲音,直到淩卿涯再一次停住腳步,緊張而忐忑地拉住她道:“如果待會兒遇到什麽東西,我拼死也抵抗不住,你就不要管我了,只管往前跑就好。我以君上的身份命令你,你不可不答應!”

木闌栖不明白他的意思,但還是被他嚴肅的模樣吓住了,只是呆呆地點了個頭,“唔”了一聲。

淩卿涯伸手将木闌栖拉至自己身後,從靴幫出摸出一把鋒利的尖刀,刀刃在夜色裏閃過一道慘白的光芒。

他集中精力緊張而小心翼翼地注視着周圍的一切風吹草動。他緊握刀把的那只手滲出了微汗,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時的他是有多麽的緊張……

他感覺到一道道陰冷的目光直直盯着自己,猛一擡頭,正對上數十米開外的三對泛着藍幽幽光澤的目光。

大漠狼!早就聽聞大漠經常有狼群出沒,偏偏在這會撞上,真是天要亡哉!淩卿涯心中暗暗叫苦,心裏早已做好了拼盡全力的準備。為了木闌栖,他必定是要拼死一搏的!

木闌栖在看到對面緊盯着他們的狼夥時,終于感受到大漠上的險象環生,遍地危機。

藍綠的眼睛似兩蓬森然鬼火。恐懼沿着腳底爬上心頭。

就這樣兩個人,三匹狼一直對峙。

終于,狼似乎熟知了他們軟弱的戰鬥力,覺得并不能構成什麽威脅。

幾乎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其中一匹體型健碩的成年狼矯捷一躍向他們撲來,淩卿涯深呼一口氣,上前一步握緊匕首對準他的脖子迎了上去。

……沒有刺中,反而被狼爪抓出了一道深深的傷痕。

淩卿涯忍着劇痛,全神貫注地用匕首去割它的咽喉。

剛勁有力的力量估計是狼意料之外的,或許它根本無法想象一個人在求生時所迸發的巨大力量,更何況他的內心還裝着另外一個同等重要的人,這就意味着并不是他一個人在孤軍奮戰,而是潛意識裏的兩個人求生的欲望。

匕首如願□□狼的咽喉,鮮血噴薄而出,一片刺目的殷紅,像一場血雨,顫抖着淋過心間,又無聲侵入沙地。狼對着天空哀嚎一聲,癱軟在沙地上,眼中的綠光随着風漸漸消散。

看到這匹狼英勇的犧牲了,另外兩匹夾着尾巴竄逃而去。

淩卿涯丢掉緊握着的匕首,緩緩滑下去,癱坐在地上。

沾着血污的匕首散發着狼身上固有的腥臊味,掉地上的一剎那發出沉悶的響聲。這一切或許還只是個開始,淩卿涯開始擔心接下來該怎麽辦?自己的體力幾乎消失殆盡,如果再來一批,肯定無力招架。

木闌栖膽戰心驚地看完這場生與死的較量,渾身僵硬,她顫顫巍巍地走向前,将淩卿涯擁入懷中,緊緊地抱着他。仿佛時光就此停留不前。

為了不使身子凍僵而葬身荒野,木闌栖拼盡全力架着淩卿涯的胳膊漫無目的地向前走着。腳步深深陷進沙地,再艱難地□□。

看着她如此吃力,淩卿涯實在于心不忍,多次央求木闌栖丢下他這個包袱,她咬着牙不置一言,埋頭一個勁地往前走。

一陣狂風刮起,揚起的風沙迷了眼眸。淩卿涯最終因體力不支跌倒在寒風中,爬不起來。

風中淩亂的發絲飄散開來,如春日的柳條随風揚起。寒風中夾雜着他柔和如春風地笑道:“快走吧,不要再管我了!欠你的,我來生再來還你……”

半生孤寂,是誰侵染了誰的流年?

浮生綿長,是誰溫暖了誰的歲月?

三千青絲缱绻了歲月餘晖,在紫杉林的盡頭悠悠勾勒着如夢浮生。

怎料朝為青發暮成雪,宛如細柳,水長流,長發飄飄幾時為君休。

作者有話要說: 打滾求收藏,求意見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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