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複國

出谷後,君煜帶着駱清弦匆匆和大家道了別,一路向西去了。

“君上,屬下願同妹妹一起跟随左右。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願君上收留我們。”見大家也該散了,雲塵思量片刻,快步走到淩卿涯面前,單膝跪地,誠摯地央求道。

淩卿涯垂眸,臉上略有隐色:“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我如今已是亡國之君,自身都難保了,你們若跟着我日後只怕連累了你們。”

“卿涯哥哥,若你也不收留我們,我們當真是無處可去了呀!”雲寰見淩卿涯似乎不願收留他們,忙出言苦苦央求道,瘦削的臉蛋上一雙桃花眼氤氲着淚霧,一副我見猶憐模樣,看得人着實不忍心拒絕。

果然,淩卿涯心下一晃,沉吟片刻道:“那好吧,你們跟着我就是,不過日後是走是留都随你們。”

木闌栖将這一幕看在眼裏,并不在意,低頭去逗可可嬰兒肥的小臉蛋。

“那,我們現在回帝京吧,我需要查探些消息。”淩卿涯看了一眼木闌栖,像是

淩卿涯殷切地看了一眼木闌栖,像是要征詢她的意見。

明明感受到了他投來的目光,木闌栖卻故意偏過頭去,不去看他。淩卿涯見她不語,也當她是同意了。

縱然是亡國之君,淩卿涯還是滿腔複國的心思,這點木闌栖心中是再也清楚不過了,此番回京,他若沒有十足的把握,只能是自投羅網,而顯然,她還是低估了淩卿涯的後備能力。

因着身份特殊,為了躲避燕漓國的逮捕,一行人東躲西藏,原本只需四五日的路程,足足用了半月之久。此時的淩卿涯早已心急如焚,如今天下動亂,民不聊生,生靈塗炭,一刻也不得耽擱,誰知道這半月以來又發生了什麽。

果然不出淩卿涯所料——

昔日繁華似錦的南浔帝京,本以為經過戰火的摧毀,王朝的變更早已使這座年代久遠的帝都折磨地不成樣子,誰料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倒反而成了陌路人,一切還是先前摸樣,說是更繁榮了也不為過。

街上人來人往,與淩卿涯摩肩接踵而過,誰也不認識這個曾為帝王的他。

“怎麽,看到你的子民過得依舊很好,很欣慰是不是?”木闌栖站在他身邊,稍微靠近了些,用胳膊肘碰了碰他。

“很好。”無一絲波瀾的話語中竟被木闌栖聽出了些許失落與寂然。是啊,這些自己視為最珍貴的,原來離開自己也照樣可以活得很好,原來這世上沒有誰不能離開誰。譬如淩卿涯和他的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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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天子腳下,帝京的盤查逮捕明顯弱了很多,他們終于可以告別晝伏夜出的日子了。

此時已是三伏酷暑,烈日炎炎的晌午,聒噪的蟬鳴聲綿延不絕,路旁的樹木也蒙上了一層厚厚的揚塵,偶爾幾個挑着擔子的菜農和匆匆趕路的行人,也是無精打采。這樣的暴曬天氣,誰也不想出去。

不遠處的街角有一處茶肆,名喚“五湖軒”。每日至晌午時分,這裏的說書先生總會準時講上一段評書,或陳年舊事,或朝堂事實,很是精彩,總是吸引着一大群人聚集于此。

“話說數月前,前朝未滅,那時可謂是國民安泰。可是,或許是國運已矣,亦或許是冥冥注定,就是這般亨通的國運竟敗在了自己親兄弟手上……”

只聽說書人一拍驚堂木,滔滔不絕地說開了,底下衆人是聽得津津有味,都眼巴巴地看着說書人。說書人平淡無奇的臉上,獨獨一雙明眸很是懾人,他如炬的目光向四周掃了一圈,只見角落裏坐着一個紅衣女子,随意挽着流雲髻,微微低垂着頭,望着手中的茶盞,若有所思。她身旁坐着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生者大大的眸子,眸如點漆。

說書人收回目光,繼續緩緩說道:“商纣喪邦本狐媚,最是妖女禍國深。且說這自古皇室兄弟争奪帝位也算常事,而這場帝位之争卻是由一個女子引起的,她——正是前朝□□母儀天下的帝後,說起這段過往,裏面的故事便是說上個三天三夜也未必能能說完的。”

說書人長嘆一口氣,又一聲驚堂木驀地響起……

誰也沒有注意到一個身着月白長衫的男子緩緩從門外走進來,臉上挂着濃濃的笑意,朝在角落裏認真聽評書的紅衣女子走去,他抱起小女孩,輕聲說道:“栖兒,你怎麽出來了,這麽熱的天氣,也不怕孩子中暑。”

一個颀長偉岸的身影擋住了木闌栖的視線,她擡起眼皮,瞧了一眼懷裏的可可,所答非所問:“剛才說得你都聽見了?”原來自始至終,在背後操縱,與敵軍合謀,謀權奪位的竟然是他的皇弟,這擱任何人應該都很難接受。

“我早就知道了……”出乎意料地回答,木闌栖訝然。

他知道了?那麽……為何這般淡定,木闌栖想不通,一臉狐疑地看向他。

淩卿涯也不言語,只是抱了可可,就往外走,看樣子心情不是很好。木闌栖只得乖乖地跟在身後,評書也沒心情聽了。

是夜。

屋裏未曾點燈,窗外靠近街邊的燈火映了進來,依稀只能看見窗邊站着的身影,許久都不曾移動,像一副靜谧地午夜圖,突然門“吱呀”一聲響,窗邊的人影晃了晃,并未轉過身來,“打探好了”淡淡的一句,輕飄飄的,聽不出任何情緒。

“是,末将已打探清楚。”門邊的黑衣人颔首回道,停了片刻,他微微擡了擡頭,見窗邊的身影仍背對着他,忙恭恭敬敬地繼續說道,“末将已得到确切的消息,三日後百裏侯要在宮中宴請百官,說是敘敘舊情,其實衆官員們個個都明白,這是要“杯酒釋兵權”。”

“哼!好一個百裏侯,倒是我低估了他!那舅舅那裏怎麽說……”身影緩緩轉過來,淩卿涯一腔怒火,恨恨說道。

“回君上,末将親自見到晉王,将君上的處境一一同王爺說了,晉王讓末将把這個轉交給君上,說是君上見了,一定明白王爺的想法。”随風一邊說着,一邊伸手從衣袖裏摸出一個不大的包裹交給淩卿涯。

淩卿涯順手接過布帛,轉身點燃了桌上的蠟燭,這才将包裹緩緩打開,一卷金黃的布帛呈現在他的眼前。竟然是道聖旨!淩卿涯拿起布帛,心下一驚,手顫顫地展開,聚精會神地看了起來,半晌,随風見淩卿涯不言語,問了聲:“君上,這是……”欲言又止,似乎是怕犯了什麽忌諱。

“是先皇臨死時交給舅舅的一道聖旨……父皇說,百裏梧痕不是他親生骨血,是太後與他人私生的,父皇在臨死前不久才知道。并囑咐舅舅一定要輔佐我守住江山,莫要将偌大山河落入賊人之手。”

如今不止是一個自己失去皇位這麽簡單,還有父皇辛辛苦苦打來的江山社稷。說完這席話,淩卿涯感覺像是費盡了渾身所有的力氣,聖旨緩緩從手中滑落。随之滑落的還有一枚黑色的物什,從聖旨一角的夾縫裏跌落了出來,撞在地板上,泠泠作響。

淩卿涯一臉疑慮地俯下身子,去拾起那枚物什。剛握在手心,目光掃過,心中大吃一驚,“虎符?”淩卿涯不由得一陣懊悔,想當初舅舅在邊疆任護國大将軍時,自己竟聽從朝中奸佞之臣兀自揣測舅舅有謀權篡位之心,一而再再而三的降低舅舅的官職,削弱軍權,如今自己已到這般田地,舅舅仍能不計前嫌,将手中所剩不多的軍隊交由自己調遣。

這麽些年,舅舅竟從未埋怨過自己麽,越想越是懊惱。

俯身撿起散落在地上的聖旨,淩卿涯斂容收了收情緒,轉頭看向清風,這個當年在官道上餓得奄奄一息的孩子,經過自己的收留教養,如今也長大到能獨當一面了。“以你說,舅舅的這些兵力,能否敵過百裏侯?”

随風微微一愣,摸不清淩卿涯所思為何,故而不知該如何開口,半響,“屬下,末将不敢說……”

淩卿涯笑了笑,“有什麽不敢說的,我早已不是以前那個呼風喚雨坐擁天下的君上了,你直說便是。”

明明知道事實已經擺在那裏,卻還是想從他人嘴裏得到些不一樣的,或許正是因為這樣才更容易聽取奸佞之臣的奉承阿谀吧……淩卿涯在心底自嘲的想着。

得到了他的允許,随風還是很慎重地開口道:“依末将之言,以晉王的這些兵力,怕是難與百裏侯匹敵,畢竟百裏侯還有燕漓國為後盾,手上還有林石淵這張底牌,無論如何,晉王這些兵力是遠遠不夠的。”

言罷,他謹慎地擡頭看了看淩卿涯的臉色,搖晃的燭火在他臉上投上斑駁陸離的影子,看不真切。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文來一發,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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