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援兵
許久,淩卿涯閉眸深思,若是硬來,必定又是一場血戰,到頭來苦得還是那些将士和黎民百姓。這一筆賬,他得好好算算。
“或許,君上可以拼一把?”随風見君上愁容滿面,而自己又實在想不出什麽好點子,試探着建議道。
“可是這樣……勢必會傷及更多無辜,就算這江山拱手送給他人,我也不願看到血流成河,屍骨遍地的場景。”淩卿涯皺着眉頭,看向窗外不遠處的煙火人家。
決絕而正義的語氣震撼了随風,他緩緩低下頭去,不禁鄙夷自己方才不負責任的想法,內心對淩卿涯油然而生的敬仰之情又增添了幾分。
氣氛兀自沉重,窗外的長安城卻燈火通明,夜市的深處,世人的歡聲笑語,獨獨自己,哀聲連連。
“若能做回尋常百姓家該有多好。”有清風拂來,他從桌子旁站起身來,向窗邊走去,擡眸盯着夜空,勾起嘴角,自嘲地笑了笑。
對平常人來說,這是個不是夢想的夢想,而對他來說,這便是個此生永遠無法企及的夢想。
他身上背負的使命,根本不容他多想,似乎從一出生開始,特殊的身份背景,就注定了他一生的孤苦無依。
站在這人世間的最頂端,觀看人世間最孤獨的風景,這是他無法避免的傷痛。
“或許,我不該參與這場帝位之争,父皇,孩兒對不起你,求父皇原諒孩兒。”仿佛經歷了極大的思想鬥争和抉擇,淩卿涯喃喃道,痛苦地神情令随風一陣心疼。
“君上……”随風始終沒忍住,心酸地看向抵牆而立的淩卿涯。若不是這堵牆,他或許早就倒下了。
他內心的痛苦,随風豈能不知。只是他更不願意看到他這樣折磨自己,他難過傷心,他也難過傷心……
“君上,有什麽難過的,都發洩出來吧,末将願與君上一同難過。”随風低垂着眸,安慰道。
“唉……到頭來,也只有你最忠心,看來我當初沒有看錯,收留你,是我這輩子唯一沒有做錯的事。”淩卿涯苦笑着,看向随風,眼裏流淌的盡是感激之情。
“或許,我有辦法——”突然門外傳來一聲女聲,令屋內人驚訝不已,随即門一動,閃進來一個紅衣女子,淩卿涯定睛一看,卻是木闌栖,臉上挂着很随意的笑意。
不知為何,明明很刺目的笑容,反倒沒有落井下石的感覺,看着極是舒服,讓人一掃陰郁,方才的不愉快竟統統消失不見,心情也疏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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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你能幫我複國?”淩卿涯不可思議地看着她,一臉的疑惑。
“是啊,不用你動一兵一卒,他百裏侯主動退位。”木闌栖神秘地對着淩卿涯笑笑。随風在一旁也甚是驚訝,慌忙湊近些,想要聽聽她怎麽個不動一兵一卒而能複國法。
窗外星辰漸疏,一輪明月挂上黑中泛藍的蒼穹,皎潔如玉的月輝靜靜地灑向窗棂上。窗內的三個人影正聚精會神地商讨着軍國大事,一件緊系天下蒼生的大事。
晉王府。
下了半宿的雨終于停了,雲銷雨霁的清晨,使人倍感涼爽,初陽透過格外綠得清新的樹葉,在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五十好幾的晉王手提着鳥籠,身着青色錦袍正悠閑地在自家花園裏閑溜達,此時正對着一株一人多高的紫藤蘿抱怨,他俯下身子撿起那些紫藤羅花瓣,一臉憐惜地說道:“哎呦!下了半宿的暴雨,把我這可愛的紫藤羅打掉了這麽多。”
烏黑濃密的頭發一部分束着冠,剩餘的披散在身後,八尺有餘的身板硬朗地絲毫看不出年邁的跡象。
這樣一個偉岸剛毅的将軍當年為了南浔國着實是付出了汗馬功勞,而就在半年前,遠在邊疆的晉王爺突然接到君上的手谕,命其火速回京,而待他回京後卻并未有什麽要緊事,君上只道是思念舅舅心切,怕他操勞過度,準他一年假,安身養性。
晉王爺心裏明白,指不定是這小外甥聽了奸佞之言,欲要削他兵權罷了,畢竟還是有血緣親情的,無論小外甥再怎麽冷血,這做舅舅的也不能往心裏去。晉王爺也并未因此而心生怨怼,反而每日在王府養養花,逗逗鳥,日子過得倒也是極其逍遙惬意的。
這晉王爺也不是糊塗之人,雖終日宅在府裏,卻依舊眼觀八方,耳聽六路,這消息倒是極靈通的。
當初淩卿涯向文武百官宣稱要親自上疆場領兵作戰,他是頭一個跳起來不答應的,這小外甥竟還因此扣了他半月的俸祿,這些自然是小事,當他知道朝中有人蠢蠢欲動時,他才知道這小外甥這次是真的玩大發了,估摸着連皇位也得丢啦。
正當晉王爺嘟囔地起勁時,匆匆從長廊處走來一兩個人,晉王爺眼神尖,遠遠地便瞅見了,卻偏過頭去繼續擺弄手頭的紫羅蘭,裝作什麽也沒看見。
“老爺,宮裏的王公公到了。”為首的管家低頭彎腰道。
“喲!不知今日吹得是那股風,竟把新晉君王身邊的大紅人給吹來了。”晉王爺頭也不回,伸手去撥弄鳥籠裏的金絲雀,語氣揶揄道。
那公公也不惱,雙手一交叉,放在肚臍上,扯着個破銅鑼嗓音,“晉王爺這是哪裏的話,咋家哪裏算得上是大紅人哪,頂多一個跑腿的……好了,閑話少敘,君上讓咱家給晉王爺送請柬來,晉王爺可是君上囑咐咱家第一個要親手送到的人。好了,信也送到了,咱家也該去回話了。”
“慢走不送,有空常來啊。”晉王爺回過頭,對着那遠去的臃腫背影狠狠啐了一口。
晉王爺轉身對着鳥籠子一陣沉思,忽而他擡手拉開籠扣,将這只毛色豔麗的金絲雀放飛蒼穹。鳥雀呼啦一聲飛出去,盤旋了一圈,瞬間不見了蹤影。
“王爺……這可是王妃生前最喜歡的一只金絲雀啊”管家對晉王爺這一舉動很是不解,這只金絲雀可非同一般啊,那是王爺的念想啊,當年就是因為這只金絲雀為引才博得王妃芳心,抱得美人歸的,只可惜王妃實在紅顏薄命……如今唯獨留下的這只金絲雀,也被王爺放走了。
“唉……走吧,都走吧,走了好,走了就了無牽挂了。”晉王爺提起空籠子,起身對着天空凄苦一笑,凄婉的眼神裏竟生生浸出了淚花。
“叽叽啾啾……”幾聲清脆的鳥啼聲在頭頂響起,晉王爺突然停下已邁出幾步的步伐,擡頭看去,只見那只金絲雀又悄無聲息地回來了,此時它正停歇在屋檐上,叽叽啾啾的叫着,眼珠子滴溜溜地向這邊這望着。
晉王爺眼角突然溢出淚來,他哈哈大笑道:“我就知道,你是不會棄我而去的。
像是聽懂了晉王爺的召喚,金絲雀撲騰着翅膀從屋檐上飛了下來,直直落在他的肩頭,輕柔的羽毛輕輕在他臉頰上蹭着。
一旁的管家一片愕然,也被這突然又回來的金絲雀所打動,擡起衣袖抹了抹泛紅的眼眶。
“回禀王爺,方才有一人在門口稱是王爺您的遠房親戚,讓小的把這封信交給王爺您,說是您親自看了這封信,自然會明白。”一個守門的小厮匆匆跑過來,遞給晉王爺一封信件。
晉王爺疑慮地接過信,緩緩拆開,一字一句看了起來。
半響,“好!好!好!”接連三個好字,使不明事理的管家和小厮很是疑惑,但看王爺的反應,應該是一樁好事,心裏也暗自高興開了。
“快請方才那人進來!”合上信箋,晉王爺忙對那拿信進來的小厮吩咐道。
那小厮一驚,忙道:“那人遞了信,就轉身走了。”
晉王爺若有所思,點了點頭,沉吟片刻,雙手負在背後,擡腳向外走去,嘴裏自言自語道:“無妨,無妨……這才是我的好外甥嘛,舅舅定會支持你到底的。”
荷涼國,木府。
“栖兒,你怎麽突然回來了?”剛剛下朝回府的護國公木嚴見到自己的女兒回來,很是吃驚,見女兒一個人呆呆地站在木府門口,他慌忙下了馬車,走上前去。
“爹爹——”木闌栖想了想,決定還是用苦肉計來得快,忙做出一副受了極大委屈的樣子,雖然這樣子不一定能博得這個爹爹的同情,木闌栖還是相信親情,還是願意賭上一把。
“栖兒,快,随爹爹進屋,有什麽委屈跟爹爹說便是。這一年你不在的日子,發生了很多事情,你大娘也因病去世了……”不知為何,木闌栖聽出了幾絲終于擺脫了的感受。
木嚴慈愛的地拉過木闌栖的手,邊走邊念叨:“你大姊也入宮做了妃嫔,現在府中就只剩下爹爹一個人了,很是冷清,栖兒,你這次回來應該就不走了吧?”
木闌栖看着眼前這個不到一年功夫頭發花白的男人,雖說之前他幹過不少對自己和娘親不好的事,可這濃濃的親情畢竟是割舍不斷的,莫名生出了幾分憐惜,眼淚不自然地流了下來。
“栖兒,這麽多年,真是苦了你娘和你了,只可惜你娘去的早,是爹爹虧待了你們啊!唉……”一聲嘆息,化解了父女間的重重矛盾。“栖兒,如今回來就別走了,爹爹要補償你——”
木闌栖轉過頭,回握住爹爹的手,睜着明亮的眸子,一閃一閃仿佛還是兒時的天真模樣,“爹爹能否幫助栖兒做一件事——”
木嚴看着這雙天真無邪的眼眸,像是時光倒流了,他怔怔道:“栖兒要爹爹做什麽,爹爹答應就是。”
作者有話要說: 看在作者菌着麽勤勞,賣個萌,滿地打滾求評論收藏(*^__^*) 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