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釜底抽薪
“忽魯，我還有個生意要跟你做。”
完顏緒挑眉，忍不住笑道：“我倒是不知道，滿都小小年紀，竟然也明白經商之道？罷了，你幫我解決了這麽大一個麻煩，不管什麽，我允了你就是。”
有完顏緒這句話，完顏綽就知道這事差不離了。“大考在即，雲集中都的學子們自然不少，我倒是想請人去收購一些銀杏樹白果，拿回中都來出售，應該能盈利不少。”
“銀杏樹白果？此物又有何用？”
“縮尿。”
完顏緒大驚，真能行？
都說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标準，完顏綽也懶得多費唇舌解釋了：“你若是懷疑我的話，派人去驗證一下不就行了。”
完顏綽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完顏緒一見就信了□□分，不由得好奇地問道：“滿都你這又是從哪兒得知的？”
完顏綽搖頭晃腦，裝模作樣地說道：“這你們就不懂了吧？宋真宗皇帝曾經說過，書中自有千鐘粟，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車馬多如簇，書中自有顏如玉……忽魯，多學着點吧。”
完顏緒哈哈大笑：“你看得那些亂七八糟的雜書，也就只能在這時候排上用場了。”
“我年紀小，行事不太方便，你替我出面購置銀杏樹白果，然後拿回中都出售，利潤咱們五五分賬，如何？”
“我怎麽好意思分你的錢，這事兒我替你操辦了就是，你且寬心。”真不愧是根正苗紅的宗室貴胄，財大氣粗，這份肆意灑脫完顏綽這個冒牌貨就怎麽都學不會。
“真的嗎？”
“我還能糊弄你個小孩子不成？”提起這茬兒，完顏緒頗有些哭笑不得，別說他堂堂大金國的皇長孫殿下府上根本就不缺金銀珠寶，就憑他跟滿都從小一起長大的交情，他也不可能克扣滿都的錢，更何況，不過舉手之勞的事，他倒是很好奇，也很期待，想要看看小小年紀的滿都到底能折騰出什麽新花樣來。
完顏綽樂得眉開眼笑，白花花的銀子啊！想想就覺得開心。
“也只有在這時候，世子爺身上才會出現幾分小孩子應該有的天真！”完顏承晖很是感慨，風度翩翩的榮王和慈悲心腸的榮王妃，竟然會教養出這個一個陰險狡詐的世子來，還真是說不出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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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多謝您操心了啊！”完顏綽忍不住翻白眼，完顏承晖就是這樣，一逮着機會就不忘打擊他，怎麽也不想想，龍生九子還各有不同呢，他又不真是完顏洪熙的種，怎麽可能跟完顏洪熙秉性相似？
完顏承晖被噎得無話可說，他佩服完顏綽的聰明才智，但最看不過眼的也是這一點，太聰明，俗話說，多智而近妖，這話放在完顏綽身上再合适不過了，小小年紀，心眼多得就跟馬蜂窩一樣，放眼看去，誰家的小孩子像他這般古靈精怪的？若不好生教養，日後肯定會長成一禍害。偏偏周圍人都不以為意，完顏洪熙對這個愛子可謂是驕縱異常，要星星不給月亮。完顏緒就更誇張了，完顏綽要星星就立馬給星星，甚至都不用完顏綽說明白，完顏緒第一時間就送上最大最亮的星星，完顏承晖毫不懷疑，日後完顏綽要是闖了禍，完顏緒一定是那個助纣為虐的幫兇！
完顏緒對完顏綽這個一手帶大的弟弟很是嬌寵，見完顏綽不是很高興，不由得逗他道：“滿都，皇爺爺說這幾天閑來無事，想號召宗室弟子們跟随他一同卻獵場狩獵，你有興趣嗎？”
難得這一次完顏綽沒有一口回絕，偏頭想了想，道：“反正閑來無事，我就跟皇爺爺一起去吧。”
完顏緒當即大喜過望，只要有別的東西來分開滿都的注意力，應該就能逐漸消除身世這件事對滿都的影響，畢竟是小孩子，情緒起伏大，憤怒、難過之類的負面情緒也是來得快，去得快。
“對了，忽魯，這段時間，若是父王和母親派人來尋我，一律想個借口替我打法掉，我暫時不想見他們……”
“誰都不見？”
完顏綽很堅決地點了點頭。
完顏緒嘆氣，唉……小孩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這時候最忌諱的就是強行給他灌輸一些他不願意聽取的想法，往往會适得其反。完顏緒想了想，還是決定遵從完顏綽的想法來，他這個弟弟自小就聰慧，想來不會長時間鑽牛角尖，待他自己想通之後就好了。
“滿都，你一個小孩子，別整天胡思亂想，上一輩的恩恩怨怨都交給上一輩去解決，你是我弟弟，是大金國的榮王世子，你做好你自己就行了！”
完顏綽點頭，心裏卻始終平靜不下來。實際上，完顏綽糾結的地方正在于自己太自作聰明，他以為自己提前看了劇本，算是預知了故事的後續發展，怎麽着未來也該順風順水，沒想到卻算漏了自己也是這芸芸衆生中微小的一份子，跳脫不了三界外，這些老謀深算的掌權者們，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随便動動手指頭就能輕易将他玩弄于鼓掌之中，而自己卻沾沾自喜，以為把控了自己的命運，殊不知一切都在別人的掌控之中，那麽，自己未來又該何去何從呢？
自此，完顏綽就在完顏緒府上住下來。
完顏緒派人去榮王府傳了消息，第一時間驚動了榮王完顏洪熙，怎麽好端端的，綽兒忽然就不肯再回家了呢？想到榮王妃得知後不會知道會有多傷心，完顏洪熙滿心擔憂，趕忙回到了舊屋，一看都快吓死了，樓心月正伏在書案上痛哭流涕呢。
又是好一通聞言軟玉的安撫，完顏洪熙這才知道，原來是樓心月見綽兒年紀大了，根骨又不錯，想要逼迫他習武，綽兒不願意，第二天更是招呼都不打就出府了，樓心月一急，越想越覺得難受，生怕兒子就這麽跟自己離心離德，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心月，你看看你，綽兒年紀還小呢，像他這般年歲的孩子，愛玩愛鬧也是人之常情，不願意習武就不習武，有什麽好說他的呢？”
“可是王爺……”樓心月心裏已經後悔了，但還是不願意就這麽放棄，想要将完顏洪熙給拉到自己的統一戰線上來并肩作戰：“綽兒他不願意習武！這是小事嗎？男孩子怎麽能不習武呢？不習武，他長大成人之後又該如何闖蕩天下？”
“心月，綽兒既然不願意習武，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完顏綽習不習武，在完顏洪熙看來根本就不是什麽大問題，樓心月這般堅持，反倒讓完顏洪熙深感吃驚：“綽兒也算是你一手帶大的，脾氣秉性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苦苦相逼，只會讓他心生逆反，現在好了，他寧願呆在忽魯府上，也不願意回來面對我們，照我說，心月，如果你繼續固執己見，這孩子怕是再不會回我榮王府了！”
“怎麽會這樣？”樓心月聞言大驚，想來她是沒想到完顏綽會這般破釜沉舟，固執己見，樓心月徹底慌了。
完顏洪熙跟樓心月相守多年，太了解樓心月的脾氣秉性了，見狀馬上再接再厲，勸道：“既然綽兒不願意習武，又不是什麽大事，随了他的心意就是，何必因為這點小事鬧得我們一家人不愉快？再說了，我榮王府上高手如雲，日後綽兒想要去哪兒，随便派遣幾個人跟随保護他就是，難道還能讓綽兒吃了虧不成！”
“綽兒真的不會回王府了嗎？”樓心月對完顏綽簡直是視之為眼珠子一般，再怎麽說也是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怎麽可能疼愛，一聽兒子因此跟自己心生隔閡，馬上急了：“那不成！我得去勸勸他，父母在，不遠游，他倒好，放着自己王府不住，去別人府上叨擾又算怎麽一回事兒？怎麽能如此沒規沒矩的，成何體統！”
完顏洪熙一把拉住她，好言相勸：“算了吧，讓綽兒一個人靜靜也好，忽魯說綽兒今天的情緒一直很低沉，想來是心裏覺得委屈了，整個人都顯得恍恍惚惚的，他說不想見我們，你就別急着去探望他，當心适得其反！”
“王爺……”
“別擔心！”完顏洪熙也忍不住嘆氣，對于這個他一手教養長大的孩子，完顏洪熙是有幾分溺愛的，宋人都說嚴父慈母，偏偏對上這麽一個讨人喜歡的孩子，他總是嚴厲不起來，才會慣得完顏綽愈發有恃無恐，小小年紀都敢蹬鼻子上臉，威脅父母雙親了。“心月，這事不能急于求成，綽兒那般聰慧，等他想通之後，自然就願意回府了！”
事已至此，樓心月也沒辦法了。
話又說回完顏綽這邊，他不知道榮王府上的完顏洪熙和樓心月都因為他這一招破釜沉舟而搞得方寸大亂，至少他在完顏緒府上，小日子過得還算有滋有味。
“忽魯，跟随皇爺爺随行狩獵的宗室子弟都有哪些人啊？”
完顏緒順手剝了一個橘子遞到完顏綽手裏，笑道：“你什麽時候開始關心起這些來了，以往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嗎？”
完顏綽對天翻了個白眼，半認真半玩笑似的說道：“以前是我不知天高地厚，現在正是多事之秋，難免被人抓住小辮子，總得小心謹慎一些……”
“滿都！”一聽這話，完顏緒就不高興了：“再胡說八道，看我怎麽收拾你！你且聽好了，你是榮王世子，這一輩子都會是榮王世子，要是再讓我聽到你說話不過腦子……”
完顏綽很不耐煩，不等完顏緒說完就一疊聲地點頭說道：“知道了！知道了！”
“滿都，我知道你心裏不服氣，可是你得明白，混淆宗室血脈，這可不是小事兒，但凡有牽扯的都得殺頭！由于牽涉重大，多少人因此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戰戰兢兢地過日子，這些秘辛，知道的那些你都得爛在肚子裏，但凡有洩漏一些蛛絲馬跡的，唯死而已，你可別傻乎乎地自尋死路！”
完顏緒話說得難聽，但是理不糙，完顏綽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想了想，完顏緒還是不放心：“難得皇爺爺親自組織狩獵，我也好久沒去活動筋骨了，反正閑來無事，索性跟你們一起去吧。”
完顏綽心裏明白，完顏緒身為大興府尹，公務繁忙，閑來無事根本就是借口，無非是擔心自己這邊出什麽岔子，才會百忙之中堅持一同前往，這份關切之意，完顏綽也不說破，但是心裏甚為感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