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蒙古使者

第二天, 在李典的安排下, 完顏綽在中都最大最豪華的酒樓裏,宴請蒙古和西夏兩國的使者,有絲竹管弦之悅耳, 還有歌兒舞女, 玉盤珍馐,排場可謂是隆重盛大。

西夏國的使者一大早就來了,甚至比完顏綽到的還更早,可見其心裏的底氣不足, 相比之下,蒙古國的使者團就很沉得住氣。

心裏怎麽想是一回事兒,但是表面上, 完顏綽還是擺出了一副熱情好客的表情,隔着老遠就朗聲招呼道:“想必這位就是任大人吧,幸會,幸會。”

任德恭回頭, 只見一容貌俊美, 氣質卓絕的紅衣少年正緩步走來,一襲紅色描金的錦袍, 服飾華貴,更襯得面如冠玉,唇若塗丹。

這位少年郎就是六王爺完顏洪熙唯一的兒子,榮王世子完顏綽嗎?

任德恭暗地裏打量完顏綽的同時,面上還不忘擺出市儈的微笑, 熱情迎上前來,拱手行禮道:“果真是虎父無犬子!昨日大殿之上,有幸與榮王殿下有過一面之緣,今日又得小王爺青眼,邀請赴宴,鄙人倍感榮幸。”

“任大人客氣了。”一個年級比自己父親還要大的鄰國官員,一口一個鄙人,态度如此謙卑,讓完顏綽又一次切身體會到了國與國之間,根本就沒有什麽仁義禮智信,拳頭大就是硬道理。

“自古英雄出少年,小王爺膽色過人,年紀輕輕便能統領大軍,救我夏國于危難之中,身為夏國朝臣,鄙人在此替夏國子民謝過小王爺慷慨相助。”

“任大人言重了……”這頂高帽子戴下來,自己可承受不起:“兩國結盟,是為兄弟之邦,理應團結一心,共進共退。”

完顏綽這話說得不卑不亢,既沒有泱泱大國目中無人的高傲,又保全了西夏國委求與人的自尊心,任德恭聽後很是受用,心裏不禁對這個年紀輕輕的榮王世子又高看了幾分。

“聽聞小王爺今兒還邀請了蒙古國的使團?”這結盟一事,剛剛才露出個苗頭,答應借的兵還沒能到手,怎麽不讓任德恭暗自擔憂忐忑。

完顏綽也不否認,微微一笑,道:“任大人這是信不過我大金啊!”

任德恭表情尴尬地笑,不知道該怎麽辯駁。

有猜忌不怕,金國和夏國隔得太近,共生共存,如果不是北方草原上盤踞着野心勃勃的蒙古,這兩個國家怕是會一直維持着不接觸,不往來,不交流的三不政策,彼此互相防備,這再正常不過了,況且,完顏綽堅信,在兩國結盟之前,能把這些猜忌攤到臺面上來,反倒是一件好事。

“古賢者雲,聽者足信,無事不可與人言!任大人以為如何?”

這是說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嗎?沒想到這位金國小王爺看上去人畜無害,竟然還是個嘴上不饒人的主,任德恭笑得更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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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設宴款待,這麽盛大的排場,滿桌子的山珍海味,又有絲竹管弦,歌兒舞女烘托氣氛,任德恭可絲毫沒感覺到賓至如歸,反而摸不準這位金國小王爺葫蘆裏埋的什麽藥?

好在之後沒多久,蒙古使者團就踩着點姍姍來遲了。

完顏綽是設宴的主人,施施然坐在上位,仔細打量着迎面而來的蒙古使者團,面上依然是得體的微笑。

“在下梾木,見過小王爺……”蒙古使團的主使是一個虎背熊腰的高壯大漢,滿臉濃密的絡腮胡子,一雙狹長的小眼睛,目露精光。

“主使大人不用多禮,快請入坐。”

落座之後,梾木招手叫了一旁的侍衛上前,手裏捧着一個檀木盒子,說要獻給完顏綽:“小王爺盛情相邀,梾木就是一粗人,平日裏直來直往慣了,禮數方面若是有什麽不周到的地方,還請小王爺多多包涵。”

自己倉促設宴,臨時通知,而趕在赴宴之前,竟然還不忘給自己精心準備見面禮,看樣子,這位梾木主使也不像是表面上看那麽粗枝大葉,嗯,是個粗中有細的人物。

“主使大人客氣了。”完顏綽微微偏過頭,身後的思退心領神會,主動上前接過了對方上呈的檀木盒子。

待思退走回來,把檀木盒子放在完顏綽的面前,完顏綽也沒遲疑,直接打開,一看,不禁輕笑起來,感慨道:“如此神兵利器,贈我這個絲毫不會武功的文弱書生,可惜了。”

原來,這檀木盒子裏放的不是什麽金銀珠寶,而是一把泛着寒光的寶劍。

完顏綽不懂兵器的好壞,但也能憑直覺猜出這是一份大禮。

梾木爽朗大笑,道:“小王爺有所不知,這把寶劍可是大有來頭,據傳,昆侖山下多赤金,色如火,當年黃帝伐蚩尤,陳兵于此,掘地百餘丈,猶未及泉,只見火光如星,地中埋藏着不少丹石,淬煉之後,可得銅,色青而利,亦鋼而精,世間罕有。及至越王勾踐時期,使工人以白馬、白牛祭祀昆侖山神,采金而鑄成八劍之精。而這把,則是其中之一,名曰真剛,因以其切玉斷金,如削土木而得名。”

完顏綽一邊聽一邊點頭,原來如此。

“都說名劍配英雄,小王爺人中龍鳳,自然當得起此等寶劍。”

這碗迷魂湯灌過來,完顏綽也不好意思再推辭了,哈哈大笑,道:“既如此,本世子就卻之不恭了。”

另一邊,西夏主使任德恭已經是臉色鐵青。

表面上看,宴席上觥籌交錯,其樂融融,實則暗流湧動,每個人都是各懷鬼胎,但又隐忍不表,倒也沒把局面弄得太過難看。

酒酣耳熱之際,李典身形輕巧地繞過一衆的歌兒舞女,走上前來,借着給完顏綽斟酒的功夫,在完顏綽耳邊小聲說道:“世子爺,剛才上前給你獻禮的那位勇士,正是大蒙古汗國的監國公主,琪琪格。”

完顏綽聞言大驚,這麽近的距離,他剛才居然都沒有注意到不妥,自己真是太大意了。揮手讓李典退下,完顏綽端起酒杯小酌了一口,順便偷眼打量正站在梾木身後,喬裝打扮過的蒙古公主。

跟中原女子完全不同的長相,新月臉,濃眉大眼,有些肉嘟嘟的感覺,再加上一身英氣,難怪能女扮男裝而不被人察覺。

梾木何其精明老道的人,意識到完顏綽好奇的視線,回頭看了看身後面無表情的随行侍衛,兩人不動聲色地交換了一個眼色,瞬間達成了共識。

“小王爺……”梾木端起酒杯,遙遙地向完顏綽敬了一杯酒,一飲而盡過後,大大咧咧地擦了擦嘴,笑道:“小王爺對我的侍衛感興趣?”

既然梾木都把話挑明了,完顏綽也不再藏着掖着,單刀直入地說道:“也不是……不過之前有所耳聞,蒙古族勇士個個都是摔跤的好手,我們女真族勇士當中,亦有擅長此道者,難得蒙古使團來到中都,機會難得,不知可否借此機會讨教一番?”

外族人妄圖跟蒙古勇士比試摔跤?那還不是自取其辱。

梾木哈哈大笑,想也不想就答應了:“這有什麽,想要比試摔跤,那還不簡單,我這裏的随行侍衛,小王爺随便挑!”

完顏綽可不願意點名對手的人,贏了不光彩,輸了更難看。

“既然是比試切磋,自然是主使大人和本世子各自挑選一名勇士出來對陣,若是兩方都由本世子指明,實在有失公允。”

梾木想說,他們蒙古族勇士比試摔跤就從來沒有怕過,女真人早年雖然也是馬背上的游牧名族,但畢竟已經入主中原,漢化多年,恐怕握筆杆子的時間都比騎馬射箭更多,這場比試,根本是贏定了。

即便勝券在握,但是表面上亦不能拂了主人家的面子,梾木偏頭想了想,轉過身去詢問身後的一衆随行侍衛道:“你們,誰願意下場比試?”

不等那些人表态,完顏綽率先開口,財大氣粗地說道:“比試切磋,沒有個好彩頭可怎麽行?思退。”

“在。”

待思退上前,附耳過來,完顏綽故做神秘,湊到他耳邊小聲囑咐了幾句,只見思退不時點頭附和,等完顏綽交代完畢,這才恭恭敬敬地行禮退下。

“小王爺這是做什麽?”搞得這麽神神秘秘的,梾木也深感好奇。

“不過是命人回榮王府拿個好彩頭來,主使大人敬請期待吧。”

就這樣,完顏綽輕而易舉地吊起了在場所有人的興趣,大家都想知道,這位榮王世子會拿出怎樣的稀世珍寶來。

不久之後,思退捧着一個紅木盒子回來了,一時間,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他手上捧着的紅木盒子上。

同樣都是紅木盒子,這一個明顯更貴重,更氣派,不管是表面漂亮的天然紋理,還是裝飾的精細雕工,無一不透出一種簡潔和莊重。

眼見在場衆人的視線都聚集到了紅木盒子上,繼續拖下去,這紅木盒子恐怕有喧賓奪主的嫌疑,完顏綽趕緊示意思退,打開盒子,展示真正的稀世珍寶。

紅木盒子一開,金色的流光瞬間溢出,光彩奪目。

“小王爺,這是?”

完顏綽也不賣關子了,直接點明道:“此乃唐朝唯一的女皇帝,武瞾,一生中最心愛的寶物,黃金石榴裙。”

梾木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心裏直打鼓,這位金國小王爺究竟在打什麽鬼主意,難不成,已經識破了他們監國公主的身份?

完顏綽也不說破,自顧自解釋道:“這件黃金石榴裙,乃世間獨一無二的珍品,若單論工藝價值,與傳說中的金縷玉衣不相上下。”

梾木笑得更尴尬了,他的侍衛們都是些五大三粗的糙漢子,要這小娘子才能穿的石榴裙幹什麽用?不過好歹也是黃金的,應該能值不少錢。

“主使大人,卑職想要下場切磋。”

完顏綽循聲望去,果不其然,自告奮勇的那人,正是大蒙古汗國的監國公主,琪琪格。

一切,都在完顏綽的掌握當中。

用黃金石榴裙來引出大蒙古汗國的監國公主,完顏綽是吃定了對方身為女兒身,一定會感同身受,對這個歷史上唯一正統的女皇帝心生敬仰。不說別的,武則天以一介女流的身份臨朝稱制,自立為帝,治理國家數十年,海晏河清,即便是一向嚴苛的刀筆吏,都不能抹殺貶低武則天的傳奇一生,琪琪格公主能征善戰,以累累戰功被封為監國公主,若說沒有效法先人的野心,完顏綽是不信的。

“彩頭有了,規矩,咱們也得事先定好。”完顏綽臉上挂着笑,神情慵懶,沒骨頭一樣懶洋洋地斜靠着,郎朗道:“車輪戰,如何?”

“小王爺的意思是,咱們雙方各自選擇一勇士對陣,一局定勝負,而能連勝三人者,為最終贏家,對吧?”

完顏綽點頭,就是這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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