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結義兄長
完顏綽得承認, 鄭銑揚送的這副《杭州全景圖》, 實在是送到了自己心裏,太合他的心意了,根本舍不得再退回去。如今, 拿人手短, 吃人嘴軟,他也不好意思再繼續端着,擺出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來。
“鄭公子美意,那我就卻之不恭了。”完顏綽拱手, 向鄭銑揚道謝,心裏也在暗暗盤算着,該送什麽給鄭銑揚當做回禮, 不然白收別人這麽重的禮,實在是過意不去。
鄭銑揚打從心底敬佩完顏綽,也是真心想要交這個朋友,言談舉止早沒了之前指點江山時的狂傲, 話說得很誠懇:“能得公子青眼, 也算是這幅畫的福氣,不然若是落到那些不懂鑒賞的人手中, 明珠暗投,豈不可惜。”
完顏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實,也沒那麽誇張,不過接下來, 如果沒有一位有決斷力的明君聖主站出來力挽狂瀾,任由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那麽中原大地會抱經戰火的摧殘,到時候,這些字畫會有什麽下場就說不準了。
想了想,完顏綽還是決定跟鄭銑揚互通姓名,這個朋友雖然迂腐莽撞了一點,但是為人還不錯:“我名楊綽,木易楊。綽,就是……”
完顏綽還沒說完,鄭銑揚就按捺不住地開口接話道:“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寬兮綽兮,猗重較兮。”
真不愧是飽讀詩書,學富五車的真名士,完顏綽不過是提了一個字,鄭銑揚馬上就能想到出處,令人佩服。
不錯,完顏綽的名字取自《詩經》,也正是剛才鄭銑揚吟誦的那句。
對比之下,鄭銑揚這樣的大才子,跟姜邺這種明顯不知所謂的半文盲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還風姿綽約?那是形容女孩子姿态柔美的好嗎?跟自己有半毛錢關系?當初自己年紀小,對這些國學經典還不是很熟悉,被姜邺胡亂點撥一通,信以為真,還暗戳戳地計較了好久,直到後來被送到落雁谷,與世隔絕,完顏綽消極習武,無所事事,倒是趁此機會又看了不少書,不止是雜書野史,特別惡補了一些國學經典,其中就有四書五經中的《詩經》,這時候完顏綽才後知後覺地明白,原來自己的名字取自這句“寬兮綽兮,猗重較兮。”是特別形容古代美男子心胸開闊,寬宏曠達的,完顏洪熙給自己取這個名字,當初應該也是對自己予以厚望的吧?
“原來是楊公子……”鄭銑揚嘴上這麽說着,腦海裏卻在拼命回憶楊家是哪個楊家?這位楊綽又是家族中的哪位公子?莫不是哪個低調的隐士家族?
“這位,是我結義的兄長……”說到這兒,完顏綽有些遲疑,不知道是否應該直接說出姜邺的真實姓名,畢竟,中原武林大名鼎鼎的萬魔窟少主,難保對方不會知曉,若是身份暴露,又是否會跟姜邺帶來麻煩?
完顏綽心有疑慮,投鼠忌器,姜邺才不怕,大丈夫來世一遭,頂天立地,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只要他們家綽兒不嫌棄,至于其他人作何感想,姜邺根本就不在乎。
“姜邺。”主動開口報上姓名,姜邺還是那副什麽都不在乎的模樣,坦坦蕩蕩,反倒讓鄭銑揚摸不準,難道,真是自己不小心了解錯了。
完顏綽尴尬一笑,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算了,姜邺都不怕,自己又何必自尋苦惱,由得鄭銑揚腦補去吧。
好在,鄭銑揚只糾結了一會兒,又馬上把注意力轉回到完顏綽身上,笑着說道:“我與楊公子雖是萍水相逢,卻一見如故,實在是緣分。”
完顏綽不好意思地笑笑:“鄭公子為人坦蕩,謙謙君子,溫潤如玉,今日有幸結識,乃楊綽的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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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銑榮誠惶誠恐,連聲道:“不敢當,不敢當。”
簡單的寒暄後,完顏綽拉着鄭銑揚,開始認真鑒賞起桌上的《杭州全景圖》,他尚有一事不解,需要鄭銑揚幫忙解惑。
“鄭公子,冒昧多嘴問一句,究竟是因何緣由,才能讓鄭公子得了王希孟這副《杭州全景圖》?”完顏綽實在是羨慕得緊。
“哈哈……”鄭銑揚得意一笑,直言道:“說來也是因緣巧合,不知,楊公子可知道金國的海陵王,完顏亮。”
完顏綽點頭,這完顏亮可不是一般的宗室貴胄,想當年,海陵王大逆不道,謀朝篡位,攪得整個大金國烏煙瘴氣不說,還不顧朝臣的勸阻,出兵伐宋,以至百姓愁怨,民不聊生,最後,還是金章宗完顏璟的父親,金世宗完顏雍站出來力挽狂瀾,振臂一呼,撥亂反正,迅速結束對宋戰争,使得朝政重歸清明。
“海陵王完顏亮曾經是金國的國主,這位金國皇帝十分喜好中原的文化,也收藏了大量價值不菲的書畫,這副《杭州全景圖》,就是海陵王完顏亮最為喜愛的收藏。”
完顏綽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一開始會覺得奇怪,為什麽這副《杭州全景圖》上會有金國文字的提詩?原來曾經是海陵王完顏亮的收藏。
結合鄭銑揚的解釋,再看圖上的提詩,完顏綽更是感觸頗深:“江南豈有別疆封,萬裏車書盍混同。提兵百萬西湖上,立馬吳山第一峰。”
有着如此的雄心壯志,也難怪海陵王完顏亮會不顧滿朝文武的勸阻,一心想要舉兵伐宋了,江南風景如畫,有三秋桂子,十裏荷花,形勝甲于天下,确實值得铤而走險。
完顏綽差不多已經明白了,想來是金世宗即位後,海陵王完顏亮身死,家中收藏也保不住,這副畫才留了出來,大白于世。
“可惜了……可惜了……”完顏綽是在感慨,由于金世宗完顏雍力挽狂瀾,江南幸而免于遭受戰火的荼毒,可這副價值連城的《杭州全景圖》就沒這麽好的運氣了,海陵王完顏亮的提詩或許能作為歷史文獻,有着不菲的研究價值,但二次塗鴉勢必會破壞整幅畫的結構和布局,對完顏綽這種真心喜好書畫藝術的收藏者來說,反而是一種災難。
完顏綽臉上的惋惜毫無作假,鄭銑揚見了,更深信對方也是懂畫之人,不由得更高興了,像這樣志趣相投的朋友可不多見,拉着完顏綽,又聊了許多關于書畫方面的趣味,越聊越覺得志同道合。
一直到天色擦黑,完顏綽和鄭銑揚都還覺得意猶未盡,頗有幾分相見恨晚的遺憾之感,特別是完顏綽,不知不覺中,已經把一早設定的高冷氣質給抛之腦後了,若不是姜邺不高興,執意把完顏綽帶走,這兩人估計還舍不得分開。
回到客棧,完顏綽還沒能平複心情,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的姜邺見狀,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默默走來完顏綽身後,等人進了屋子,尾随進入,果斷伸手撈過完顏綽纖細的腰肢,一個轉身,把人牢牢地困在自己雙臂間,抵在緊閉的房門上。
完顏綽還沒意識到危險的來臨,睜着一雙水潤的大眼睛,滿臉無辜地看着姜邺,疑惑道:“姜邺,怎麽了?”
“結義的兄長?綽兒,你就是這麽看我的 ”姜邺語氣淡淡的,聽不出喜怒,完顏綽也是一頭霧水,完全搞不清楚對方又是在鬧什麽幺蛾子。
“你又發什麽瘋?”完顏綽對天翻了個大白眼,伸手地推了推姜邺,沒推動。彼此以結義的兄弟相稱,這不是為了掩人耳目嗎?至于自己的真實想法,完顏綽不相信姜邺會不知道,不然最近也不會這麽纏人。
“綽兒,我不高興。”越想越覺得委屈,姜邺忍不住低頭湊到完顏綽耳邊輕咬了一口,猶不甘心地說道:“你跟別人這麽親密無間,我不高興。”
完顏綽哭笑不得,若論親密無間,誰能比得過夜夜都跟自己同床共枕的姜邺,都已經有過肌膚之親了,難道說姜邺還想幹涉自己交朋友不成。
“姜邺,別得寸進尺!”
這算是警告了,姜邺當然聽得出來,他才不會傻到跟他們家綽兒起争執,不過從別處要補償應該是可以的吧?
打定主意的姜邺不再多言,直接将完顏綽抱了起來,快走幾步,直接推倒在窗邊的桌案前,透過打開的窗牖可以看見一彎高懸的明月,夜風徐徐,星光璀璨,些許清冷的月光灑金屋內,更趁得身下的美人兒明豔動人,風情無限。
姜邺目不轉睛地盯着身下的獵物,眼神露骨,艱難地吞了吞口水,眼裏,閃着精光。
完顏綽雙腳懸空倒在書案上,無處借力,更掙不開姜邺的鉗制,急得臉都紅了,頭腦發熱之下竟然主動伸腿去勾姜邺的腿,此舉正中姜邺的下懷,姜邺頓時樂開了,俯身心滿意足地親了完顏綽一口,喘息道:“綽兒,就這樣抱緊點,待會兒可別中途松手。”
要是這時候完顏綽還搞不清楚姜邺在打什麽鬼主意,他就白活這麽多年了,知道自己躲不過了,完顏綽沒好氣地瞪了姜邺一眼,開口商量,想要稍微挽回一點主動權:“姜邺,別在這兒,回……回床上去。”
說完這話,完顏綽覺得自己耳朵都快燒起來了。
姜邺臉上帶着笑,明顯不懷好意的模樣:“也不是不可以,不過綽兒你考慮好了,願意用我上次說得那種姿勢?”
“滾!”完顏綽恨得牙癢癢的,臭不要臉的姜邺,果真給三分顏色變要開染坊,自己是腦子進水了才會覺得跟精蟲上腦的姜邺能好好說話。
姜邺雖然對完顏綽百依百順,有求必應,但這時候,除非是腦子進水了才會乖乖聽話,既然他們家綽兒臉皮薄,不願意就範,那就別怪自己辣手摧花,不憐香惜玉了。
完顏綽惱羞成怒地瞪了姜邺一眼,還未說出口的話全部堵在了喉嚨,唇齒相依間,彼此的呼吸交織在一起,不分你我。
一室春光,再也遮掩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