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Chapter25

“嗚嗚……緣愛妮,你再給我點食物好不好……我餓,我好餓……緣愛妮……”緣伊妮手無足措地揪着自己許久未洗的頭發,慌亂的赤腳在木質地板上走來走去,灰蒙蒙的瞳孔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伊妮,你到底要我怎麽做?”緣愛妮無助。

想到找到她的那日,涼水不停地沖刷着蜷縮在冰涼地磚上的她,緣愛妮就特別特別的心疼。而她蘇醒,是找到她的第三天傍晚。病床上的她不停說餓。看到食物狼吞虎咽,食量超過正常人的好幾倍。起先都以為是因為昏睡過久導致饑餓,後來見她吃到嘔吐依舊邊吐邊吃,才知道是情緒引起的“暴食症。”

回到家的她時而猛吃,時而絕食。猛吃可以控制她的食量,但更多時候,吃過就吐。絕食,任人逼迫也是滴水不沾。折磨之下,沒瘦,反而發福。一個月不到,昏迷了數次。再去醫院檢查,醫生說是營養已經嚴重不良,照此下去,體內消化系統會紊亂難以治愈。只好斷斷續續的靠打鎮定劑後輸液為她維持營養。打鎮定劑,是緣愛妮最揪心的時候。緣伊妮紅着眼眶求饒,所有人熟視無睹按住她。藥劑發揮作用,她安靜的像初生兒。

她已經不能一如既往地去責罵她的自我折磨。她失去了資格。她于她,在她的腦海,是殺她親生母親的兇手的親生女兒,如今,還軟禁了她。

緣伊妮喜歡和夏紫葉在一起,見到夏紫葉,她就會安靜地看着窗外的天空,不哭,不吵,不鬧。安靜的和正常人一樣,唯獨還是沒有食欲,連水也喝不下。有時候在夏紫葉的勸說下,喝一口水,再吐上好半天,明明胃裏什麽都沒有了。

緣父和緣母幾乎不會出現在緣伊妮的面前,他們的出現總會讓緣伊妮失去控制,抓狂地撞牆,下跪,自己抽自己的臉不停說“我錯了,我錯了……”,揪着自己的頭發赤腳不知所措地走來走去……

她不能再承受任何刺激,哪怕一丁點兒。

紅色的帖子印着“訂婚宴”三個喜字。送來的這天,緣伊妮格外精神。

她把喜帖放在地上,蹲着,盯着它,良久,指着它仰起頭看着夏紫葉,“想去,我想去。”

短小的五個字讓夏紫葉和緣愛妮淚如雨下。陪伴她的這些日子,除了打針求饒,饑餓求食,這是第一次說話。帶着讓人委屈的語氣。

這是愛情嗎?縱然他将她一個人丢在路旁,讓她像個孩子孤獨無望,也只能在有關他的事面前做出一絲反映嗎?

緊張地再三詢問夏紫葉今天的自己是否漂亮,在得到夏紫葉不斷的贊美之後還是有些忐忑不安。

司機透過反目鏡打量着緣伊妮,忍不住覺得好笑。該瘦的地方胖,該胖的地方一般,這樣的胖子能有多漂亮?何況發福的臉上,眼睛都快成一條線了,哪有漂亮可言?

車停在酒店外。偌大的海報讓衆人眼前一亮,緣伊妮的心裏“疙瘩”了一下。男主角是淩钰潋,女主角卻不是自己。

訂婚宴的排場很大,清一色的私家車停在酒店外,光是氣勢就很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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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伊妮別過臉,朝夏紫葉久違地笑了。

遠處的緣愛妮倚靠在慕曉峰的身上蹙眉。

慕曉峰心疼的摟着妻子,吻着她緊蹙的眉心,“伊妮她會原諒的,她一直是一個善良的孩子。”

原諒了,她會幸福嗎?她的妹妹還會幸福嗎?撫摸着自己兩個月大的肚子,她問着自己,找尋不到答案。那個願意給她答案的人已經不願與她多說一句了。

主角是最閃耀的,所有的配角在圍着主角轉。

夏紫葉把緣伊妮安置在不起眼的角落,叮囑不要離開,然後匆忙去和淩奶奶打招呼,計劃用最短的時間回到緣伊妮的身邊。可惜她忘了緣伊妮和淩钰潋在一起時是如何羨煞旁人。那日求婚的場景百日不久,那個英俊少年下跪求婚的場景多數人都歷歷在目。如今分手了,怎會少了看好戲的人呢?即使緣伊妮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都會因為那裏坐着緣伊妮而變得耀眼。

看到緣伊妮這番摸樣,衆人均被吓了一跳。

有人過去冷嘲熱諷一番,有人看不過去好心勸說讓其放手。

她面無表情,不笑,不答,不看他們。目光只跟随淩钰潋移動。

有人見狀,笑着慫恿她去敬酒。豈料,原以為會不敢敬酒的緣伊妮端起酒杯朝淩钰潋走去,誰也攔不住。

慫恿的人趕緊躲開,周圍倏地安靜下來,緣伊妮笑,朝白素素敬酒,“敬你一杯,舉案齊眉。”喝下一杯,灌滿,朝淩钰潋敬酒,“敬你一杯,白首偕老永不悔。”

她不去看他們的表情,自顧自的不停地灌酒,晃悠悠地走開。

淩母覺得眼眶有些熱,背過身去。淩父無聲嘆了一口氣。

他們曾是認定她的,若是沒有那場事故,她是他們最好的兒媳,如今,她于他們而言也是最好的閨女。

淩钰潋望着她的身影。她胖了,說明她有吃好睡好,過得還好。沒有再撥他的手機,說明她在努力遺忘他。來參加他的訂婚宴,是原諒了他。

是這樣嗎?

不是的,他有好幾次在她家門外徘徊都看到夏紫葉和緣愛妮一起帶着她去醫院,他問夏紫葉,夏紫葉不願告訴他,他找到她的主治醫生,醫生把病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他自責,可他撇不下父母,他不能用父母畢生的努力去換自己的幸福。做錯的是他,責任在他,他是男子漢,他要擔負這個責任。白家什麽賠償都不要,只提出結婚。他不能讓父母去下跪乞求別人饒恕自己的兒子。所以,此時此刻,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卻無法護她周全。

緣伊妮坐回原來的角落喝酒,夏紫葉不知道去哪兒了,一直沒有回來。沒人有空管她,沒人有空陪她,沒有。

頭有點昏,緣伊妮一個人邁着左倒□□的步子走出去。

許久沒見面的陽光還真是刺眼。

也是,已經八月了。

搖搖晃晃,跌跌撞撞。

走到路邊,她半蹲着,難堪的嘔吐,無法停歇。

酸味讓眼淚泛濫。

洶湧的眼淚不是因為難過,而是難受,身體的難受。

昏昏沉沉,她捂着胸口,站起身,望見酒店出口處淩钰潋站在那裏盯着自己。

一定是自己眼花了。他怎麽可能會在這個時候選擇來找自己呢,已經回不去了啊,他已經抛棄自己了啊。緣伊妮自嘲,轉過臉,模糊的看見誰朝自己跑來,瞬間眼前黑了。想睜開眼睛看個仔細,無能為力。

要對這個世界說“永別了嗎?”

罷了。

可以不難過,可以不悲傷,可以不去愛,可以不去恨。

挺好的。

倘若生命長河到此為止。

從看到你無助蹲在路邊嘔吐,身邊空無一人就一直在想,如果你每次醒來睜開眼都是第一個看到我,那麽,有生之年,你會不會愛上我?

這樣自私的幻想着。

但又更多的,希望,能看到你朝氣蓬勃地對我笑。

所以,你看到的,必須是他嗎?

為什麽會那麽喜歡她呢?阿布問我。

我深思了許久,才告訴他,大概是因為你朝氣蓬勃地對躲在樹後的自己招了手,“曹夜,快點,要上課了……”

那麽,那麽誠懇;那麽,那麽認真;那麽,那麽擔憂地叫着“曹夜”,而不是“野孩子”。

你在同我一起去班級的路上問我:“你為什麽總是一個人?”

我好笑地看着你,卻嚴肅地說:“不是所有人都不嫌棄我。”

我望着對面一動不動的淩钰潋,我想着,如果他不顧一切朝你走了一步,那麽,緣伊妮,即使攪得世界天翻地覆,我也要把你送到幸福面前,剩下的,我為你承擔。可是,他看到了我,轉身走進酒店了。我心裏百味雜全,難過又開心。

緣伊妮,八月未央,我想牽着你的手不再松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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