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請柬
李一澤涼飕飕地戳了潛岳一眼,又瞥向某個膽敢發笑的人類:“不好意思,我沒那功能。”
潛岳疑惑地打量他半晌,還是不能理解為什麽“老板娘”是個男的,不過她向來接受能力超群,完全不在乎這點微不足道的細節,迅速回歸自己的崗位:“那這樣算來……客棧已經整整半個月沒有接待客人了。”
彭彧毫不在意,托着罐子走到牆邊——那裏貼牆立着一個一人多高的壁櫃,上半部分是不規則的格子,下半部分則帶櫃門,他将罐子放在其中一個空格子上,順手扯了張便利貼:“不要9998,也不要6998,只要3888,軟萌罐妖帶回家。”
他說着在便利貼上寫下價格,往罐體上一貼,那小妖又把蓋子頂開,露出兩只眼睛,好奇地打量他。
彭彧随後拉開櫃門,把兩顆暫時不會孵化的龍蛋放進去,留下了那顆灰的。
“所以你出去一趟,除了撿蛋還幹嘛了?”他看向李一澤,“你不說我都忘了,你找到合适的收妖人沒有?我這樓上六十間客房都快滿員了,這幫兔崽子住着就不走,再不弄走幾個,以後來客人可怎麽辦?”
李一澤捏了捏鹦鹉的爪子,又拽了拽它的尾巴,平常跩得不行的鹦鹉在他手裏完全乖得像只标本:“沒找到,我打聽了一下,發現我到的時候他已經走了。”
“這個收妖人到底是何方神聖?”彭彧摸了摸後腦勺,“怎麽神出鬼沒……嘶。”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眉頭倏一皺,伸手從領口裏拽着龍尾巴揪出一條小黑龍,将它倒提在空中:“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老子是男人,沒奶!往哪兒咬呢!”
小黑龍被他吼得一個哆嗦,也不敢掙紮,抱着爪子可憐巴巴地看着他。
“裝無辜也沒用。”彭彧對它沒有絲毫同情心,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它,随後手腕一甩把它扔給潛岳,“拿去玩。”
拿去……玩……
潛岳瞪了那條龍半晌,伸出兩根手指小心地把它從自己身上捏下去了,竟然還對它解釋說:“雖然我是女的……可我也沒奶,不好意思啊。”
彭彧:“……”
這位潛小姐腦子恐怕是有點問題。
小黑龍慘遭排斥,簡直委屈極了,它哀聲哀氣地叫喚了一聲,随後飛到那顆灰色的龍蛋上,開始含淚啃蛋磨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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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彧斜了它一眼:“墨龍族的小崽子,就這種德性?”
“啊,對了,”潛岳不知道突然想起什麽來,從櫃臺上拿起一樣東西,颠颠地跑過來遞給彭彧,“老板,剛才你出去的時候,有一只小狐貍跑過來給你送了這個。”
彭彧疑惑地接過,發現那是一張請柬,打開來一看頓時眉毛一揚:“狐族婚禮?呦呵,小十七親筆寫的,不過也不是他結婚啊。”
李一澤終于放過鹦鹉湊過來看:“狐族族長親自邀請,這個面子我們恐怕不能不給——不過新郎好像不是狐貍,是人?”
彭彧點了點頭,把那請柬一收,眯起眼來,一手勾過李一澤,一手勾過潛岳:“時間是三天以後,怎麽樣,帶你們去玩玩?”
“可是……”盡職盡責的潛岳姑娘開始發愁,“咱們客棧就只有老板、老板娘和我,咱們都走了,誰看店啊?”
彭彧才不管那套,非常無所謂地一擺手:“怕什麽,就是客棧夜不閉戶,都沒人敢來偷東西,你信嗎?”
他說完也不等潛岳回答,已經推着李一澤往裏面走:“走走走,我給你買了最愛吃的,山竹,咱先吃它個十斤……”
潛岳看着這兩個走遠,非常無聊地回到櫃臺後面,單手托腮,另一只手繞着癱成鳥餅的黃豆畫圈:“今天也是沒有客人的一天。”
她來上班至今算是看透了,這客棧接待客人全靠緣分,所謂“你我本沒緣,全靠我砸錢”,來的妖怪們住店都按年付費,前兩天她上樓收租,收到一只千年老龜`頭上,老板讓她收一年的房錢,結果人家直接給了一張背面寫着密碼的銀行卡,說:“我先住個一百年的。”
壽命總共也沒有一百年的潛岳姑娘瑟瑟發抖,終于理解為什麽老板這麽想把這幫妖怪“低價處理”了。
契約客棧的布局其實有點奇怪,據說當年建客棧的時候,設計師就是彭老板自己,而某人在這方面實在“天賦異禀”,因為不想被那群妖怪打擾他跟老板娘的二人世界,他居然在客棧旁邊又建了一個小閣樓,中間有回廊相連,閣樓後面有個小院,二層還有個露天陽臺。
這會兒彭老板剛用一桌滿漢全席喂飽了自家的龍,李一澤吃飽喝足坐在沙發上啃山竹,同時聚精會神地看着美食頻道。彭彧洗完澡從浴室裏出來,也不穿衣服,坐在他旁邊就開始擦頭。
李一澤面無表情地瞄了他一眼,随後若無其事地繼續看電視。
彭彧潦草地撸幹淨身上的水,非常不要臉地朝某人靠近:“我也想吃。”
李一澤瞅了瞅他,從手邊拿起一個山竹,拇指在上面輕輕一抹,山竹皮自動剝開,露出裏面的白肉來:“給。”
彭彧得寸進尺:“你喂我。”
李一澤眯起眼睛,突然伸手扳過他的後腦勺,将半個剝開的山竹直接往他嘴裏按:“吃荔枝要我喂你,西瓜要喂,葡萄要喂,我喝個檸檬水你也要喂,你是沒長手嗎?”
彭大老板被他塞了滿嘴的山竹,“唔唔”了半天,差點沒把核也咽下去,好不容易吃完了,趕緊抽過紙巾擦了擦嘴:“我說你也太粗魯了……你幹嘛去?”
李一澤起身去洗了個手,回來的時候手裏已經多了一盒棉簽,他重新坐回沙發上:“耳朵遞過來。”
彭彧一挑眉,把半幹不幹的頭發別到耳後:“沒進水,真的。”
他耳朵上那個裝飾似的轉換器因為洗澡摘下去了,李一澤拿棉簽在他耳內耳外擦了一遍,輕聲說:“以後在家裏用不着戴,我不在你耳邊說悄悄話就是了。”
彭彧不好使的耳朵正對着他,着實沒太聽清:“啥?”
“我說——”李一澤突然擡高音量,又突然放輕,“你個傻子。”
“聽不見你在說什麽,”彭彧擡起頭看他,眼神變得幽深起來,“不過無所謂。”
他說着伸手一把将對方按倒在沙發上,俯身湊近:“咱倆也一別半月了,你說,你想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