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節課是胡語,瓊華自信滿滿的進去,灰頭土臉的回去
。”
“恩。”瓊華點頭,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大致說了一下。
“嬷嬷,去告訴阿裏管家,不能放那些人離開!”王氏怒道,她沒想到,她的女兒竟是被賣到青樓!還差點接客!王氏看着還是渾身濕漉漉的瓊華,一陣後怕,若是再晚一些,華華這輩子就算毀了!
“是,夫人!”顧嬷嬷也是氣的哆嗦,她只見了那群人氣焰嚣張,卻沒想到那群人竟是來尋找大娘子的!
作者有話要說: 6點再一更~~
☆、團圓
顧嬷嬷再次去了前面,此時那些畫舫的人也早已過來,兩邊正在對峙。
朱從一副惡相的看着阿裏:“趕緊給我把人交出來!要不然今晚誰也別想離開!”
“這位……不知怎麽稱呼?”阿裏和氣的問道。
“就叫我朱管事好了。”朱從理了理衣袖,背着手道。
“哦,朱管事,我們這的确沒有朱管事要找的人。”阿裏道。
“還敢給我裝!”朱從一聽就怒了,“給我搜!”
身後的灰衣侍從就要上前,阿裏本着不想生事的原則,一直好言好語,此時見這朱從氣焰嚣張,也是怒了,“這位朱管事,我們主人現在不在船上,裏面只有我家夫人!請慎重!”
誰知朱從一聽笑的開懷,“怎麽不早說?原來只有一群仆人和個女人啊。”
“來人啊!給我進去搜!”朱從一聲令下。
阿裏也不甘示弱,“誰敢進一步!殺無赦!”
這次能跟着朱邪赤心來的哪個不是身經百戰,一個個拔刀出來,朱從身邊的那些小喽啰頓時不敢再向前。
其中一個應是心腹在朱從耳邊道:“這些胡人看着有些不對勁啊!”
“什麽不對勁!一群西域商人罷了!”朱從看了眼停靠在旁的畫舫,“金爺就在畫舫看着,誰敢給我後退,就丢進河裏喂魚!”
小喽啰聞言再也不敢後退,雙方打鬥起來,阿裏畢竟不想多生事端,所以侍衛們雖說拔刀,大多只是威懾,上場還多是拳腳功夫。
顧嬷嬷走到前頭,見前方打鬥起來,看阿裏立在後側,趕緊到阿裏耳邊耳語一番,本來在樂呵呵看戲的阿裏瞬間變臉,用胡語道:“就是這些人抓走大娘子!把這些人全部給我抓起來!那艘船也給我扣住!敢反抗的直接殺!”
朱從只見胖胖的老胡人嘴裏叽裏咕嚕一番,那些個胡人一下變得威猛起來,三兩下就把他們全部扣住。
朱從被翻着手背,押送到阿裏跟前,只見阿裏冷聲問道:“就是你們抓走了我們大娘子?”
“什麽大娘子!這是做什麽!知道我們是誰嗎?”朱從本來就胖,還被反彎着手臂,不舒服的跳腳喊道。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這時,後面響起一道略微古怪的漢話。
朱從回頭,只見幾個身着胡服的胡人男子上了船,那些胡人紛紛避開行禮,說這話的正是為首的頭戴銀鷹的男子。
那男子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走過。
顧嬷嬷看到朱邪赤心,趕忙上前:“大娘子回來了,和夫人在後面。”
“恩。”朱邪赤心雖臉上平靜,可光看他攥緊的雙手,可見內心的激動,朱邪赤心看了眼甲板上的人,又看了看停在旁邊的畫舫,對阿裏道:“這兒便交給你了。”
“主人放心!老奴會讓這些人知道處月族人的厲害!”
朱邪赤心走了過去,一路上問道顧嬷嬷關于瓊華的事,當聽說瓊華是在畫舫裏逃了出來,輕舒口氣,還好,華華聰慧逃了出來,朱邪赤心步履匆忙,還沒進到船內就看到從側面出來一濕漉漉的年輕人,綠萍正領着那年輕男子過來,“蘇家郎君這邊請,衣衫和熱水已經準備好了,等會兒給郎君送些吃食。”
“見過郎君”綠萍看見迎面而來的朱邪赤心,行禮道。
“見過朱邪大人。”蘇子笙握手道。
朱邪赤心打量着眼前的年輕人,器宇軒昂,倒是不凡,想到他到底救了自家華華,朱邪赤心回禮道:“蘇郎君多禮了,敢問蘇郎君家住何方,改日某定當上門拜謝!”
“不用不用。”見朱邪赤心這麽正經,蘇子笙心虛的道,敢直接上門拜謝,讓他父親知道他這些日子在青樓,他也不用活了。
見蘇子笙一臉抗拒,朱邪赤心也不強求,他心系華華,只是簡單寒暄幾句,就進去船艙,看到正坐在王氏懷裏的小人兒,一時間也是熱淚盈眶。
瓊華從王氏的懷裏探出頭,見到朱邪赤心,笑道:“阿爹!”
“華華!”朱邪赤心大步上前,抱起瓊華。
朱邪赤心剛剛從外面回來,身上還帶着冷氣,瓊華換上幹淨衣裳被王氏捂熱的身體又變得冷了起來,可瓊華卻覺得很舒坦,這是她的阿爹阿娘,她終于回來了!
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其樂融融,瓊華看着明顯消瘦的王氏和朱邪赤心,愧疚的道:“對不起,華華讓你們操心了。”對不起,占用了你們女兒的身體。
“華華別這樣說,當父母的哪個不為孩子操心,華華回來就好。”王氏摸着瓊華翹起的頭發,卻讓瓊華更加愧疚,瓊華攥緊手。
“阿爹阿娘,其實我是!我不是……”
“主人。”
外面阿裏的聲音打斷了瓊華剛要出口的話,朱邪赤心上前,王氏疑惑的看着瓊華,“華華剛才要說什麽?”
“沒什麽。”瓊華沮喪道。
阿裏站在外面,“主人,事情有些麻煩,那金爺已經被我們捉住了,不過泸州太守也過來了。”
朱邪赤心聞言對王氏和瓊華道:“我出去一下。”
“阿爹,我也要去!”瓊華趕緊下床蹭過來。
“乖,華華好好休息,阿爹自會收拾那幫人。”朱邪赤心摸着瓊華的頭,不是他不想讓女兒去,而是華華被賣進青樓這種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知道阿爹擔心什麽,我就是遠遠看着,不會出去的,這次不看到那些人受懲罰,我不甘心。”最重要的是,再在這兒待下去,她會忍不住告訴王氏一切。
看着瓊華異常閃亮的眼睛,朱邪赤心:“好吧。”
瓊華站在二樓船艙,看向外面,身旁是湊熱鬧的蘇子笙,只見甲板處燈火通明,一群官兵舉着火把圍繞,朱邪赤心正和一身着朱紅色的官服的人正說起話來。
“久仰朱邪都護大名,真是百聞不如一見。”一容長臉,面色發白,下巴留着幾根稀疏胡須的中年男子見到朱邪赤心拜手道,正是泸州太守方同。
“方太守好,不知方太守來此有何事?”朱邪赤心操着不标準的漢話回道。
“聽說有人攔了朱邪都護的船,所以方某特來看上一看。”方同說着又道:“卻是沒想到這人是我家大哥,看來一定是有誤會了。”
“誤會?”朱邪赤心冷笑,看向已經五花大綁,跪在那的金爺,一身肌肉,身強體壯,想到之前在風月閣那蕪娘的話,朱邪赤心眼神一冷,同為男人,他自是知道真敢讓這人得逞,他的華華能不能活下都是問題,一時間倒真起了殺心!
作者有話要說: 這次一定成功!瘋掉了,為什麽菊花一直轉!
☆、齊根斷
“我倒是不知道這位金爺大半夜的闖進某的船裏能有什麽誤會?”朱邪赤心冷笑。
“朱邪都護,這次是在下大哥莽撞,擾了朱邪都護的安寧,不過我想這其中肯定有誤會,大哥必不會有意擅闖都護的船只。”方同捋着胡須道。
誰知這金天明不怕死的嚷嚷:“什麽誤會?妹婿啊,這蠻人的屬下直接把我從船裏拉出來,綁成這個樣子,還一副要宰了我的樣子,有什麽誤會!你跟他客氣幹什麽!”
“你給我閉嘴!”方同瞪眼,平日是礙于妻子的顏面,這大舅子的作為他就睜只眼閉只眼算了,今日都惹到什麽人了,還這麽嚣張!
見自家妹婿如此,金天明也不敢再說什麽,他家裏不過平常土紳,所能仰仗的也就是妹妹把這妹婿吃的死死的。
“看來這位金爺心有不滿啊。”朱邪赤心笑看着方同。
“什麽金爺,朱邪都護高擡他了。”方同說着,對朱從吼道:“你說說,你們上朱邪都護的船是幹嘛!”他從府衙剛到家裏,就被夫人推着過來,說是有人扣押了她家大哥,來了此地,看到這些胡人,才知道是朱邪赤心的船只,這其中到底是因為什麽他卻是不知曉的。
“回,回方大爺,是金爺點的一個姑娘逃了,我們才追來的,他們就逃在這船上!”朱從此時也沒有之前的嚣張,看自家姑老爺的樣子,就知道這胡人身份不簡單,所以趕緊說清他們來這的目的。
“什麽姑娘!”
“就是風月閣出來的姑娘。”
就因為這事?方同看了眼一旁站立的朱邪赤心,看這甲板上的人,朱從他們還沒進去就被逮住了,也沒進去過啊,不至于這般吧,突然,方同福至心靈的問道:“那姑娘有什麽特征?”
“特征,哪有什麽特征,哦,就是個小胡女而已。”
“小胡女?”
“是啊,就是一七八歲的小胡女。”朱從答道。
“什麽模樣的?”方同心裏隐隐有些不安。
“模樣聽讨喜的,還是綠眼珠的。”朱從說着有些瑟縮的看了看四周,清一色的綠眼珠子,他好像知道對方是什麽人了。
果然,方同一聽,冷汗流了下來,七八歲?莫不是!
朱邪赤心在永州找人的事,他作為相鄰的州太守也有所耳聞,甚至陸煜辰的副将也來泸州見過他,說過朱邪赤心的女兒丢了,讓他在泸州也找尋一番。現在看朱邪赤心這架勢,八成是沒錯了,自家大舅子這德行他一清二楚,能把人家女兒帶到船上,肯定是想做什麽,不過應是沒成,要不然他來的時候金天明已經是具屍體了。
方同心思急轉,看着跪在地上還牛氣哄哄的金天明,恨不得宰了他。
“朱邪都護,這事是我家大哥的不對,此事必會告訴岳父岳母,好生管教,您看……”方同有些沒底氣的道,若真是這事,那就讓金天明受些懲罰吧,總比被人宰了強。
“方太守,據我所知,你家也有位娘子吧?”朱邪赤心沒接方同的話頭,而是突然問道。
“是有一小女,朱邪都護問這作甚?”
“那你的女兒遇到這種事,不知方太守會如何?”朱邪赤心突然問道,習武之人,耳力非凡,方同和那下人的對話他聽得一清二楚,自是知道方同已經明白其中緣由了。
沒等方同回答,朱邪赤心繼續道,“希望方太守為了自家女兒也要考慮清楚。”
朱邪赤心略帶威脅的話讓方同一愣,繼而一怒,他畢竟是一州太守,朱邪赤心雖說将來肯定是個異姓王,可畢竟沒有實權的,此時竟然這般赤裸裸的威脅他。“朱邪都護這是在威脅某嗎?”方同冷聲道。
“沒有沒有。”朱邪赤心笑着,眼底卻沒有絲毫溫度:“就是想告訴方太守,我們胡人向來是有仇報仇,有怨抱怨,誰擋了我們報仇的路誰就是敵人!”
朱邪赤心滿目寒光的看着跪在那的金天明,“敵人”兩字咬的極重!
瞬時剛才還安穩站立的胡人侍衛,此刻全部拔刀相向,官兵見狀開始慌亂起來,他們都是平日裏踩踩街的主,本以為來這就是過個場,哪想過真刀真槍,看到這些上過戰場的刀,已是吓的不輕。
“你!”方同一個文人,見到此景也是有些心虛,抖動着沒幾根的胡子,怒目看向滿不在乎的朱邪赤心,“你到底想如何?”方同有氣無力的道,若是平日他還真不怕這胡人,可現在不同,不說現在他們人多,就是這次京中三皇子叛亂,傳聞這朱邪赤心也立了大功,現在得罪他……
“某不是不明理的人,這金爺應該有子了吧。”
“自是有的。”方同看向朱邪赤心,這朱邪赤心不會是想讓他外甥去青樓吧。
“那就讓他以後安分的守着兒子過吧。”
“就這個?”方同疑惑,還好是他想多了,卻是突然一愣,守着自己兒子,這是要……
還沒待他反應過來,金天明殺豬般的叫聲傳來。
只見金天明跪着的雙腿中央一片血紅,達辛有些嫌棄的丢掉手裏的刀,禀報朱邪赤心:“主人,齊根斷了。”
船艙二樓,蘇子笙見狀趕緊用手擋住正看得津津有味的瓊華。
“幹嘛!”瓊華不滿道。
“小孩子家家,不該看的別看。”
“你以為在風月閣這麽長時間,我還有什麽不懂的。”瓊華冷聲道。
蘇子笙悻悻收手,還真是不識好人心。
“朱邪都護,不覺得太過分了!”方同看着金天明雙腿間流不盡的血,腦袋陣陣發暈,一方面暈血,一方面想着怎麽給夫人交代。
“方太守的保證有什麽用,還是從源頭斷了的好,現在方太守可以帶他走了。”
“朱邪赤心,你!”
“方太守,請回!”朱邪赤心招手,刀口全部指向方同。
“朱邪赤心,你等着,某一定會禀告聖人!”方同氣急敗壞的拉着人走了,
達辛看着遠去的船只,又看了看隔壁的畫舫問道:“主人,那畫舫的人怎麽辦?”
朱邪赤心看着畫舫外跪了一地的女人,“把管事的抓起來,我倒要看看,是誰敢賣了我的女兒,至于剩下的不用管,那金天明出了這麽大的事,方同饒不了這些人。”
如眉顫巍巍的跪在那兒,看金爺的下場她知道今日她們算是完了,一雙羊皮角靴出現在她眼前,只聽頭頂傳來略微古怪的男聲。
“我家大娘子是怎麽到你們這兒的?”
大娘子?如眉抖着身子回道:“奴家不知大人的意思?”
“就是你們之前弄來的那個胡女!”
綠珠!如眉聞言瞪大眼,強自忍住擡頭的沖動,回道:“是奴家姐姐買的人。”竟然是綠珠,想到剛才金爺滿腿鮮血的樣子,如眉差點沒癱在地上,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姐姐?”達辛疑惑,看向朱邪赤心:“應是被主人殺了的那妓院老鸨吧?把你知道的說出來。”
聽到蕪娘已死,如眉眼前陣陣發黑,更是驚恐的回道:“姐姐,不,是那蕪娘與奴家說,是一黑衣人帶着綠,大娘子過來的,真的與奴家無關啊,大爺饒命!”如眉說着,使勁磕頭道。
“那黑衣人在哪?”
“蕪娘只與奴家說了這個,剩下的奴家真的不知。”如眉繼續磕頭。
達辛皺眉,“主人,應是那日漏網的黑衣人了。”
“恩,黑衣人的事再說。”朱邪赤心看着眼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女人,厭惡的轉開眼,“我女兒游着河逃了出來,那就把這女人丢進河裏喂魚。”
“是!”
“大人饒命!大人!大人!”如眉尖利的聲音戛然而止,嘴巴塞進破布,全身捆住,綁上石塊,丢進了河裏。
其餘在船上的人紛紛膽戰心驚,直到眼前的胡人侍衛讓他們開船離開,才慌忙逃命。
處理完這些事,朱邪赤心看着迎面而來的圓滾滾,一直僵硬的臉終于露出笑容,招手道:“來,去你阿娘那兒。”
作者有話要說:
碼了細綱,果然卡文統統不見啦╮(╯▽╰)╭
☆、拜別
“蘇家郎君,侍從招待的還好?”朱邪赤心見到瓊華身後的蘇子笙招呼道。
“都護客氣了,侍從很盡心,某在家中排行第三,都護叫某三郎就可以了。”蘇子笙回道。
“蘇三郎好。”
“朱邪都護安好。”
瓊華夾在中間,仰頭看着兩人你一句我一語的客套,撇嘴:“阿爹,我們去找阿娘吧。”
“既是如此,時間也不早了,三郎也早早休息,有什麽事我們明日再說。”朱邪赤心結束這般沒營養的對話。
辭別朱邪父女,蘇子笙立在船頭,看着朱邪赤心牽着瓊華的手,一大一小,一瘦一圓,瓊華滿臉興奮的拉着朱邪赤心,不知在說什麽,還回頭沖他扮了個鬼臉。
這小胡女還真是小心眼,蘇子笙嗤笑。
“華華沒被吓到吧?”看着瓊華興奮的模樣,朱邪赤心又有些後悔,剛才做的太過了,應該暗地裏收拾的,別吓到華華了。
“我才沒被吓到呢,我很開心,看到阿爹懲罰壞人,不過那個太守會不會真向聖人告狀?”瓊華有些擔憂的問道,她的父皇是什麽人她心裏清楚,雖為明君,但皇帝該有的毛病一樣不落,其中就包括“多疑”這個做為皇帝的通病。
“阿爹向來不打沒把握之仗,華華不用憂心。”
朱邪赤心勝券在握的樣子倒打消了瓊華幾分顧慮,也是,阿爹為官多年,必定不會莽撞。
其實瓊華猜錯了,朱邪赤心這次的确是沖動行事,他一見意圖猥亵華華那人,就控制不住,若不是方同在場,那金天明絕對比現在的下場還要狠一萬倍!
不過就算莽撞了,朱邪赤心也不後悔,再說既然做了這事,他自有辦法保得周全。
“回來了?怎麽樣了?”父女倆一進門,王氏就趕緊問道。
瓊華撲進王氏懷裏,叽叽喳喳的向王氏講述朱邪赤心是怎麽處理的那些人。
當聽到那金天明雙腿間流血時,王氏剜了朱邪赤心一眼,見瓊華沒異樣的繼續講才放心下來,還好華華還小,不懂這些。
等瓊華用“阿爹真是英武。”總結完這事後,王氏道:“今晚,華華跟阿娘睡。”
“那阿爹呢。”瓊華看向自來了屋子就一旁站立的朱邪赤心。
“阿爹還有事要處理,這些日子,你阿娘為了你吃不下睡不着,今晚和你阿娘好好睡。”朱邪赤心的話讓王氏擡頭嗤笑道:“原來你還記得我啊?”
“珍娘,我……”朱邪赤心有些不自在,這些日子找不到華華,他的确不知道怎麽面對王氏,就一直避着,不過暗裏還是偷偷看着,王氏的近況他一清二楚。
“行了,就不說我們了,今晚華華回來了,是好事!”王氏摟着瓊華,一臉幸福,顯然是不願多談。
朱邪赤心離開後,瓊華在綠蓉的伺候下穿上裏衣,坐在床上,有些忐忑的看着梳妝臺前的王氏。
“華華怎麽了?”王氏透過銅鏡看到瓊華有些坐立不安。
“沒事。”她只是有些心慌,這還是她有記憶來第一次與人共寝,前世年幼時也同母後睡過,可那時年紀尙小,記得模模糊糊,連她都不确定有沒有和母後睡過,畢竟那不合祖制。
瓊華心慌意亂間看着正在給王氏拆着發髻的綠萍,突然問道:“明藍明語她們呢?”對啊,按理說她回來了,這幾個丫頭應該都來伺候的啊。
王氏聞言頓了頓道:“明藍明語她們都受傷了,還留在永州休養,等傷好了就回來了。”
拆好發髻,王氏轉頭就見瓊華睜着大眼睛看着她,就知道是糊弄不過去了,只得嘆氣道:“惜春惜夏兩個……重傷不治,沒了。”
“沒了?”瓊華有些呆愣,“什麽意思?”
“華華別傷心,惜春惜夏的家人我自會善待她們,到了京城就為她們脫籍,下輩子投個好人家。”見瓊華傻傻的樣子,王氏有些心疼的摸着瓊華的頭道。
瓊華聽着王氏的話,心中卻是百感交集,她自成了朱邪瓊華後,對身邊的丫鬟,除了明藍明語,剩下的基本沒上心過,那時叫上惜春惜夏,也不過是湊夠人數而已,如果她不讓她們來,現在她們都應該在金滿洲活的好好的吧……
“恩,她們下輩子一定可以投個好人家的。”瓊華埋首在王氏懷裏,掩住眼中的傷感。
夜半時分,瓊華躺在床上,身後,是緊緊抱着她的王氏,前世已經記不清的那種感覺再次回來了,原來這就是和娘親睡在一起的感覺,暖暖的,很貼心。
可越是溫暖,瓊華越如坐針氈,這不屬于她,這個溫柔的女人不是她的,她占據了別人的母愛,無恥的享受着這一切。
瓊華握了握拳頭,內心如同緊絞着的麻繩,終于下定決心,轉身看向王氏。
漆黑的夜裏,月光如水般鋪瀉下來,映出王氏亮晶晶的雙眼,此時王氏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華華還沒睡啊?”王氏見瓊華轉身過來,用手捋了捋瓊華披散的卷發。
“阿娘不是也沒睡嗎?”
“阿娘不敢睡,阿娘怕睡了,一醒來,華華就不見了。”王氏說着,更加摟緊瓊華,拍着瓊華的脊背,可手還是有些顫抖。
瓊華洩氣的松開手,埋首在王氏胸前,王氏的話讓她頭腦一清,若是王氏知道真正的朱邪瓊華早已經死了,會怎麽樣?
想到王氏與顧嬷嬷說話時的狀态,讓瓊華有些不敢想,聞着王氏身上的香味,瓊華閉了閉眼,還是算了吧,現在所有人都這麽幸福,她為什麽要破壞了呢,所有的愧疚就讓她一個人承受吧,她願意到了地下向真正的朱邪瓊華賠罪。
瓊華擡頭,月光下,眼睛彎成月牙,“我也不敢睡,怕把阿娘丢了。”
“你呀!”王氏如往常般用手點了點瓊華的腦袋,眼裏滿是幸福。
……
第二日,一大早,王氏和瓊華剛穿戴完畢,在屋裏說着話,朱邪赤心就過來了。
“昨晚睡得如何?”朱邪赤心看着紅光滿面的娘倆,羨慕的問道,昨夜他可是徹夜難眠啊。
“睡得可好了,阿娘,以後我們都一起睡。”瓊華攬着王氏的手朝朱邪赤心擠眼道。
“你跟阿娘睡了,那阿爹呢?”朱邪赤心笑問瓊華,惹得王氏一個白眼,真是不害臊,當着女兒面問這個。
“哼,阿爹你就一個人睡吧。”瓊華傲嬌扭頭。
一家三口正在笑鬧間,外面的人禀告道:“主人,蘇三郎家裏人尋過來了。”
蘇子笙的人來了?瓊華聞言一驚,也是,以蘇家的實力,在風月閣找不到人,肯定能找到這兒。
剛尋回愛女,朱邪赤心和王氏對瓊華是疼都來不及,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月亮都給摘下來,所以瓊華在委婉的表達了自己想去湊熱鬧的時候,王氏雖然滿臉不贊同,可還是遂了瓊華的意。
瓊華跟着朱邪赤心來到了朱邪赤心平時議事的房間,就見一五十出頭的灰衣男子正立在旁邊,蘇子笙一臉閑适的坐在椅子上。
“蘇安見過朱邪都護。”灰衣男子見到朱邪赤心行禮道。
“不知這位是?”朱邪赤心看着眼前不卑不亢的男子,一時有些疑惑,看樣子像是仆人,可這氣度,着實不像。
“在下是淮安蘇家的管家蘇安,這次來此是接我家三郎君,還要謝過朱邪都護的招待。”
淮安蘇家?朱邪赤心一驚,他能看出這蘇三郎來頭不簡單,卻沒想過竟然是淮安蘇家的人!他雖說長居邊塞,可對燕京世家的了解卻是一點都不少,淮安蘇家,絕對是其中的佼佼者,蘇家三傑,滿門名仕,不從流,不合污,百年不倒
蘇世傑,蘇家現任家主,是聖人潛龍時的帝師,更是在聖人繼位後官拜太師,幫聖人掃除障礙後,急流勇退,擔任國子監祭酒,桃李滿天下;蘇世傑長子蘇陽明,是現在的太子太師,東宮心腹,次子蘇陽春,更是有名的名仕。
“久仰久仰。”朱邪赤心真心實意的道,這個時代,世家雖多,但對名仕是真心推崇,“那這位蘇三郎就是蘇太傅嫡子,今年的探花郎了。”朱邪赤心到了燕京時正值科舉放榜結束,自是知道蘇家有位小小年紀名滿京城的才子,卻是沒想到是眼前這少年。
蘇子笙聞言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探花郎還被拐賣到青樓了,丢人啊!
“都護謬贊了,我家三郎擔不得,三郎君榜上有名後,家主命三郎君四處游歷,沒想到巧遇朱邪都護,真是緣分。”
蘇安幾句話,就将蘇子笙這些日子全安在了朱邪家的船上,朱邪赤心聞言道:“能在回京期間遇見三郎君,的确是緣分,這些日子和三郎君相處很是融洽。”
兩人說完,默契一笑,風月閣裏的那段日子,兩人心照不宣的隐去,你家進去的是三郎君,我家進去的是大娘子,彼此彼此。
出了議事廳,蘇安與朱邪赤心寒暄着,蘇子笙和瓊華跟在後面,“沒想到你竟然是探花郎?”瓊華驚訝,她是真不知道蘇子笙竟然成了探花,怪不得那日她叫出蘇子笙的名字時,他那麽激動,原來是嫌丢人了。
“小卷毛,到了京城記得找我。”蘇子笙無視瓊華眼裏的幸災樂禍,拿着不知從哪裏翻出的折扇,說着就要敲瓊華的腦袋,适時朱邪赤心一回頭,在朱邪赤心充滿“殺氣”的目光中,蘇子笙悻悻收手。
“三郎頑皮,讓都護見笑了。”蘇安解圍道,他是蘇世傑的心腹,雖為家仆,可蘇子笙畢竟是小輩,他還是能說上一說的。
“不礙事,都是小小年紀,只是玩鬧而已。”
蘇安聞言臉上更是挂不住,一快要行冠禮的少年和一七歲女童相比,都是小小年紀,呵呵,蘇安內心狂吼,家主為什麽要把這差事派給他,他是真不想接這不着調的三郎啊,天知道他聽說三郎已經不在青樓時他有多高興。
“蘇管事真的不和某一同前行?”朱邪赤心問道蘇安。
“謝朱邪盛情,家主急召三郎君回去,耽誤不得。”蘇安謝道。
“即使如此,那某就不留了,到了京城,某再去拜訪。”朱邪赤心道。
到了甲板,蘇家的船已經在旁邊等候,蘇子笙挺了挺身子,“這日,這些日子謝過都護招待,我們京城再聚。”既然已經說了這些日子在朱邪家的船上,還是別落下話柄的好,蘇子笙果斷改口道。
“蘇家郎君走好。”朱邪赤心拜別。
瓊華看着漸漸遠去的船只,直到蘇子笙的一身白衣最後成了個白點。
“回吧,我們也該出發了。”
作者有話要說: 把初稿發出去了。。。我就說我碼的那麽辛苦,怎麽可能才2750字!!!好啦,改回去了,下一章是10月9日更,瓊華也要進京啦~~~撒花~~~~收藏~~~~
☆、進京
從泸州到燕京走水道不過兩日,這日一大早,朱邪家的船只便到了燕河。
船工向王氏禀報中午就能到達燕河岸口後,王氏就帶着顧嬷嬷和綠萍收拾清點行李,留下綠蓉照看瓊華,朱邪赤心更是天剛明就去了議事房。
屋內,瓊華呆坐在榻上,聽着外面滾滾的河水聲,有些不知所措,中午就能到燕京了,她終于還是回來了,這個成長了十幾年的地方,只不過換了副身體,瓊華摸着自己的臉龐,心生感嘆。
“娘子這是怎麽了?”綠蓉有些擔憂的問道,之前瓊華到了什麽地方,作為王氏的心腹她心知肚明,此刻見瓊華自夫人走後一直坐在那發呆,自是擔心不已。
“無事,只是想到要到燕京了,有些緊張罷了。”
“娘子不必緊張,這燕京和金滿洲沒什麽不同的,頂多是換了個地方。”綠蓉見不是她想的那樣,自是舒了口氣道,“娘子要不要去窗前看看?現在已經能看到燕京了。”綠蓉說着打開近前的窗戶。
瓊華起身,有些躊躇的挪動腳步,明明幾步之間的距離,她卻是不敢上前。這個時候,瓊華不得不承認,她膽怯了,曾經做夢都想着回來這裏,現在卻連看都不敢看上一眼,所謂近鄉情怯,就是如此吧。
“娘子站在凳子上,看的更清楚點。”考慮到瓊華的身高,綠蓉貼心的在窗前放了一只木凳子。
瓊華踏上板凳,清晨的風有些微涼,卻霎時提神,瓊華迎着風吸了口清新的空氣,看向前方,水霧蒙蒙中漸漸顯現出一座高大的城池,灰色的城牆圍繞,就算這麽遠的距離,城中最高處的那處朱紅色宮殿也異常醒目,在初升的太陽下,灰色與朱紅,暗沉與豔麗交織。
瓊華看着這樣的景象,一時之間倒是有些恍然,在燕京生活十幾年的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座城池的全貌,城池最高處的那所朱紅色宮殿裏,她的父皇她的母後還有皇兄都在那裏……
而她……瓊華看着自己稚嫩的雙手,卻已經不是“她”了。
臨近中午的時候,船工一聲吆喝,船只“咯噔”一下停靠在岸口,鬧哄哄的聲音中,瓊華帶着帷帽和王氏走出船艙。
他們一行人除了王氏帶的一些當年陪嫁過去的人,剩下的皆是胡人,此時正是中午人多的時候,自是引人注目。
朱邪赤心看着岸上比肩接踵的人群,皺眉問道:“我們的人還沒過來?”他去泸州時還是留了一部分人在這裏的,按理現在應該過來了。
“現在人多,估計被堵在路上了。”阿裏看着如同潮水般的人群猜測道:“前些日子跑出去的人回來了。”政變之初就有一些人聞到風聲提前離開了燕京,現在看來是見情況安定又回來了。
“這些人當不得大用,聖人不是傻子,危難時逃跑,現在馬後炮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