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節
?”永夏問
“哪有那麽多為什麽?不給寄就是不給寄,你去別家吧。”老板娘揮了揮手,正好趕上王朝走進店裏。
王朝看了一眼永夏,沒說話,把手表從櫃臺上拿起來,招呼永夏:“走吧,不給寄算了。”
永夏回到車上,似乎比平時更加沉默。他一直話不多,王朝這個時候忽然也體諒起來,他不是不能了解永夏的情緒的,在永夏之前,他也帶過一個小明星,十八九歲的一個女孩子,對整個世界都抱有一種全然天真的幻想。他也在她的臉上見過這種表情,在那個女孩子肚子被搞大,人被甩了之後。
“那個人長得挺帥的吧?”王朝問。
永夏沉默了幾秒鐘,點點頭。
“又帥又有錢。”王朝總結道:“那你是拴不住。”
永夏微微露出一點笑意,那種懦弱和服軟的笑襯得他的臉更加的沮喪和晦暗:“我知道。”
“就算出了名,那種又帥又有錢的人也不會正眼去看,演員對他們來說就是個‘戲子’、‘玩物’”王朝嘆了口氣:“他們就看得起跟他們一樣戴幾百萬手表、開幾百萬車子的人。這些人嘴上不說,心裏面都是這麽想的。”
“我知道啊。”永夏粲然一笑,只是笑容沒撐到一秒,便消逝了。
“你知道你還對他……李簡就比你聰明,他就知道,搞不到手,就多為自己撈一點好處。我看李簡應該也不是完全因為錢跟他混在一塊的,我覺得他其實有點嫉妒的意思。”王朝又開始絮叨
“……”永夏默默的看向車外,整個城市到了夜晚,便變得霓虹閃爍。
“你要是想看他,也不難,李簡已經給你臺階下了。你周六跟李簡一塊兒去他家吧,由頭也好找,你把表還給他就成了,然後你就回來。我開車在他家門口等你,你看呢?”
“如果”永夏深深吸了口氣,強打精神問道:“如果,他沒有錢,是不是,就沒有人會,沒有人會。”
永夏那段話說的太艱難,以至于王朝放慢車速,猶豫的猜測着他到底想說什麽。
“你沒聽說過嗎?權勢是春藥,沒錢沒權,那自然上趕着湊上去的人就少了。”王朝搓了搓手,又從煙盒裏抽出一支煙:“他要是沒了錢,我估計你也不會想要他的,長得帥又怎麽樣?”
“那個時候我會要他的。”永夏打斷王朝的話
王朝點燃香煙,嘿嘿一笑:“他們那種有錢人,是生來就有錢,他們這輩子一無所有的可能性比你中彩票頭獎的可能性還小,想什麽呢?”
白天看沈家的別墅則是另外一種效果。
那種白斬斬的潔淨讓人想到一切有關脆弱的東西,溫暖冬天裏不适宜的寒流帶來的一場小雪、包裝在聖誕禮物之外的透明玻璃紙和一張未曾着色,白的岌岌可危的荷蘭卡。但是和西邊山頭,高速出來的那段山腳下私人商戶承包的配色濃墨重彩、牆上紅綠龍鳳的農家樂大院相比,那種潔淨到快要結晶的白,又白的過于無恥了一些,它用那層白暗示着它的昂貴、不切實際、低利用率和用錢堆出來的超凡脫俗。
永夏坐在車上看見那幢白色的建築物慢慢的朝着自己逼近的愣神,慢慢的才想起來,并不是那套房子在動,而是車子在把自己裏頭送。
他感覺自己手心正在微微發熱。
天氣已經很涼了,永夏還穿着一件薄薄的牛仔褲,上身則穿一件衛衣。這幅裝扮太普通,現在從片場出來的時候,保安都懶得多看他一眼。但在王朝看來,永夏似乎有些什麽地方改變了,又有些什麽地方沒有變化。
永夏還年輕,正好是男孩子朝着男人轉變的年齡,骨架要長開未長開的,背後肩胛的蝴蝶骨就瘦削的厲害,他的下巴颔也開始無預警的尖了起來,那種嬰兒肥逐漸沒有了,骨子裏反而有了一種微微慵懶和無聊的氣質,王朝在半年前還未曾在永夏身上看見過這種東西,那個時候他們疲于奔波,到處找可以拍片的機會,不管什麽樣的試鏡都會去嘗試,然而現在不用了。那部電視劇的先導預告放出來之後,永夏就幾乎能夠拿到二線資源了,他王朝眼光準,他知道現在最流行永夏這張臉,一眼望過去單純無害,被惡人欺侮倒是必然,過去三碗不過崗的武松徹底過了氣。而他自己呢?租來的東風雪鐵龍換成了新買的香槟色的寶馬七系,其實倒也沒什麽好誇耀的,只不過是一輛五六十萬的車,他在那棟白房子的車庫裏親眼見到過三百多萬的捷豹和五六百萬的賓利。
“這幫有錢孫子!”王朝倒是覺得自己,還是實打實的一個窮人。他一邊在心裏默默的罵着,一邊看永夏慢慢的走進那扇大門。
雲姨将永夏引到門廳,就自己退出去了。永夏這半年來,來來去去的次數雙手已經數不清,在她眼裏,永夏俨然已經同當時在這個家裏出入如無人之境的李簡一般了。都是沈思花錢養着的人,如同籠子裏的鳥、池子裏的魚一樣,如果沒有照料好,那他是要不高興的。沈思對外寬容,對內嚴格,對己嚴苛,沒有什麽第二次機會。
沈思還是和過去那麽多次一樣,坐在客廳面無表情的喝着茶,他什麽都沒看,什麽都沒想,又好像什麽都在看什麽都在想。已經到了冬天最冷的時候,客廳裏面的壁爐也點上了,從後山上撿回來的木柴燒的哔啵作響,仔細聞還能聞到細細松香味,那是一陣秋藏入冬發酵的味道。
永夏輕輕悄悄的走過去,地上鋪着厚厚的手工編織羊毛地毯,走在上面無聲無息的。
沈思看見永夏來了,便收回目光,臉上換上了一層笑容:“來了?戲拍完了?”
永夏搖搖頭:“沒有,就是想你,然後請假了。”
“哦”沈思輕輕點點頭,他回頭看過去,家裏有工人正在懸挂一副巨幅的水墨畫。
永夏也順着沈思的目光望過去。
那副畫濃墨重彩,長三米、寬四米。遠遠望去是一只猛虎,虎踞山頭,對着朝陽,睚眦欲裂。不管挂在哪裏都和這個雪洞不般配,那是太中國式的圖景,只應該在邵氏武俠片的幕後大反派家中出現。
沈思見兩三個工人左右調整了許久,也沒能将畫挂的平衡,最後還是自己走了過去。
永夏也趕緊陪着湊了過去。
至始至終,沈思都只是看着畫一言不發。永夏這個時候才看清楚整幅畫的內容。原來畫面最右邊的老虎只是畫面的一部分,在畫面中間還有一只幼虎撲蝶。
或許是氣氛太沉悶,又或許是等的太久了。永夏終于還是忍不住,輕聲的問:“你什麽時候喜歡這些畫了,我記得你上次拍的兩張畫還沒挂上來呢。”
“這是我爸送的生日禮物。送遲了,從香港寄到北京,後來又從北京寄到這裏。”
“哦”永夏歪着頭又看了一眼畫,他發現沈思的興致并不高,便想着說一些湊趣的話讓他高興一點:“你看,你爸一定是希望你做這只老虎的。”永夏伸手去指那只站在山頂對日長嘯的老虎。
只見沈思臉上浮起來一層輕微的笑意:“不是。”
永夏啞然重新朝畫看過去。
“那就是這只。”永夏又讨好般的指了指那只撲蝶的幼虎。
沈思看了一眼永夏,輕輕搖頭。
永夏再重新去看畫,那畫實在畫的不怎麽樣,近大遠小的叫人欣賞不來,他這個時候從畫面左邊看見有江心洲一片的地方,蔥翠樹林裏面,斑駁掩映着一只虎。樹叢畫的太密集,觀者只能看見樹叢中夾雜的黃黑虎斑。
“這幅畫叫《虎嘯山林圖》”沈思用下巴朝那畫的落款一指。
“可是這只老虎哪裏有虎嘯山林啊。”永夏幾乎拖着撒嬌的腔調對沈思抱怨。
沈思還是笑笑,不做解答。
工人們已經用水平尺挂好了畫,搬着梯子走了。
沈思貼過來:“脫衣服吧。”
永夏笑着朝後躲:“幹嘛?這麽猴急?”
沈思眯起眼睛,正色道:“我下周要走。”
“去哪?”
“回家。”
“回北京嗎?”
“不……我爸叫我回去一趟。可能回去住兩天就回來,也可能要過大半年才有機會再休息。”
永夏忽然問:“那我……要是很久見不到你,能不能去找你?”
沈思笑着反問:“你要到哪裏去找我?”
“你大哥不是剛去嗎?”永夏問
“你怎麽知道沈裕剛去?”沈思還是一臉懶洋洋的神情
“李簡說的……”
“因為沈裕剛去,所以我不确定我要多久回來。”
“什麽意思?”
“叫我大哥去之前,我爸也把沈誼單獨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