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節
了船,卻回頭問他道:“他的屍首要什麽時候才浮起來?”
老七怔了一下,傷感地道:“這不一定,怕要三四天吧,不過也許明天就能起來,唉,小姐.你還是雇一個人打撈吧,這種事你可犯不着勞動!”
心怡也沒有理他,轉身走了。
從此,每當清晨黃昏,都可看見這癡情的姑娘,坐在一葉小船上,來回地在這附近水面上找尋着,找尋着她心上目中愛人的屍體,可是每一次她都感到失望,慢慢她的範圍也擴大了。
有時候她的小船,甚至劃到了湖心,在這方圓達七百餘裏的湖面上,要去尋覓一個人的屍首,那是多麽的不易,要費多少的時日,可她是那麽的認真,風雨無阻。
01 洞庭千裏碧 君山一株葩
輕微的波浪,拍打着靜悄悄的沙灘,上去又下來,不時濺上一些白色的泡沫!
沙灘上有無數的貝殼,在夕陽下,閃閃泛出各種顏色,成群的沙鷗,盤旋在水面上,時上時下,灰白色的羽翼,張開又合上,你甚至于可以清楚地看見那兩腑白色的羽毛和黃黑色的長嘴。
這是君山第十二座峰下,前望洞庭,煙波浩渺,水天相連,後顧君山,秀拔千丈,排延數裏之遙,日出時,光燭霄漢,日暮彩雲漫天,岸上沙丘如帶,風光如畫,端的是人間仙境。
一個灰衣獨臂的老人,面對着湖水,倚坐在一張竹制的靠椅上。
他那只僅有的右手。托着一根旱煙杆兒,不時地抽上一口,吐氣如雲!
這老人約有八十以上的歲數了,只是面白無須,臉上皺紋雖有,卻并不太多,可是卻有種說不出的風塵草莽氣色,尤其是他那一雙細長的眸子,直視着夕陽,雖長時而不稍瞬,象征着這個人,有着超然的定力。
他那直而短的一雙眉毛,眉角削如劍,尾部斜挑,其白如雪,一襲灰衣,長可及地,足下是灰綢面的雙梁便鞋,紡綢的褲管,用兩根細綢帶子紮着,更顯出一派氣宇不凡。
他這麽靜靜地坐着,不發一語,良久才把煙鍋裏的灰在鞋底上磕了磕,回頭喚了聲:
“大妞!”
“來啦!爺爺!”一個面貌黑俏的姑娘,笑着跑了過來,她一面跳着說,“爺爺,那個人已經醒了,吐了好多水呢!”
老人微微含笑地點了點頭說:“他本來是沒有什麽大病,只是被水給灌夠了,等會兒一碗姜汁給他喝下去,到明天叫他走就是了!”
這姑娘嘟着嘴說:“明天怕不行,我看他全身還發着熱呢!咱們救人要救到底啊,是不是爺爺?”
老人冷笑一聲,目光又回到水面道:“大妞,你知道今天十幾了?”
黑姑娘翻了一下眸子,奇怪地道:“大概是十七了,幹什麽呀?”
老人搖了搖頭,嘆息道:“這麽重要的一件事,你會忘了?”
“什麽事?”大妞還是不大明白。
老人忽然站了起來,他用右手扭着那只空袖管兒,目泛奇光地道:“爺爺這只手是怎麽斷的?你莫非忘了?”
這一句話,頓時把大妞兒給吓了一大跳,她緊緊抓着老人一只手,驚奇地道:
“啊……是她!水母……”
她那雙大眸子,在說到這句話時,竟是充滿了驚吓之色,全身都為之顫抖了。
“是的廣!”老人說,“四月二十日,這個日子我一生永不會忘記!”
大妞兒眨了一下眸子,讷讷道:“那不還有兩天了?爺爺……咱們走吧?何必要與她打呢?”
老人目光突地一亮,他氣得身子有些發抖,厲聲叱道:“你說什麽?”
少女拉着老人的手,害怕地說:“你可別生氣,爺爺……我怕!”
老人嘿嘿一陣冷笑,朗聲道:“虧你還是我秦冰的孫女,我這十年以來,日夕苦練功夫為的是什麽?好容易盼到了今天,你居然勸爺爺走!哼!你可真丢盡我秦氏門中的臉!”
言罷兀自怒容滿面,他孫女被這番話,罵得低下頭幾乎要哭了。
老人看了她一眼,忍不住伸出手,在她背上輕輕拍了兩下道:“孩子,這也不怪你……唉!我們進去吧!”
說着他就轉身直向沙灘那邊行去,那姑娘垂着頭在他後面跟着,不時地用足尖點地,去踢地下的沙,這一切顯示,她只不過是一個孩子。
在山峰上,有幾間用木板釘成的房子,雖是不十分漂亮,看來卻整潔結實。
那個叫秦冰的斷臂老人,單手推開了屋門,大步走進去,并且回頭問:“他在哪裏?”
姑娘趕上來,悄悄地用手指了一下說:“就在那一間,爺爺!”
她臉上紅了一下,忸怩地道:“他身上沒穿衣服……脫下的還沒有幹!”
老人怔了一下,頓了頓才道:“你快找一套我的衣服去。”
說着他就推開了另一扇門進去,只見萬斯同平躺在一張竹床上,臉色較前已略為紅潤,只是身上卻微微地顫抖不已。
看見老人進來,他用力地坐起來,才發現赤裸的上身,不禁又尴尬地躺了下去,老人走過來,把他身上的被子拉了拉,皺眉道:“小朋友,你不要客氣,你在水中過久,中寒太深,暫時還不宜勞動!”
萬斯同只覺得全身戰抖不已,讷讷地道:“謝謝你老人家救命之恩,我太失禮了!”
老人随口道:“不必客氣!”
他說着在一張椅子上坐下來,眯着眼微微笑道:“其實救你的倒不是我,是我那頑皮的孫女救你的,等你好了後,再謝謝她吧!”
斯同這時只覺得牙關喀喀有聲地相磕着,他覺得冷得厲害,聞言只勉強地點了點頭,口中卻連連道:“謝謝……謝謝你們祖孫二人……”
老人見狀,眉頭微皺地走過去,在他額上摸了一下,吃驚地道:“想不到中寒如此之深……這……”
萬斯同咬牙苦笑道:“老丈不必擔心,容我歇一日也就好了!”
秦冰搖了搖頭道:“不行。”
他說着,遂高聲喚道:“大妞,你快把我房內的藥酒拿來……再多拿一床被子來。”
室外答應了一聲,須臾,那個俏秀的黑妞兒,就進來了,她已換了一身幹淨的花衣裳,手中抱了一床被子,一只手提着一個紅漆的小葫蘆。
她先朝床上的斯同瞟了一眼,羞澀地點了一下頭,把東西擱下,轉身就要走。
老人卻喚她道:“先別走。”
他指着她對斯同道:“這是我孫女秦小孚,就是她把你救回來的。”
萬斯同撐臂想起來,想到了自己沒穿衣服,只得又躺了下去,口中連道:“謝謝姑娘救命之恩!”
秦小孚嫣然一笑,露出細白的一口牙齒,結結巴巴地道:“你不要客氣,這算不了什麽!”
說着她羞澀地笑了笑,又問秦冰道:“爺爺,這位相公該吃點東西了吧!他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
秦冰白眉微微一皺道:“飯是要吃的,只是他現在寒火未退.卻進不得食。”
說着又微微一笑,打趣道:“丫頭,你既救人,自然要多分點心,今夜我看你是不是別睡了?”
秦小孚把身子背過,那條黑亮的發辮,就像一條蛇似地動着,她小聲說:“我知道。”
說着回眸瞟了萬斯同一眼,就低着頭走了。
萬斯同不禁心中十分過意不去,正要開口說話,老人卻對他擺了擺手,含笑道:
“你不要多說話,你的情形我全知道,不用說,你的船是遇見了早上那陣子暴風雨了,是不是?”
斯同點了點頭,老人嘆息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稍頓遂又問道:“你還是一個練武的人吧?”
斯同正要開口,老人卻搶着道:“只要點頭,不要開口說話,你現在中氣不足,我知道。”
斯同只好微微地點了點頭,老人面上微現出些喜色,他哼了一聲,說道:“沒有錯,你身上帶着一把劍,你不是本地人吧?”
斯同搖了搖頭,老人這時把葫蘆中酒,徐徐注人一小瓷杯中,一面走到他身前,伸出他那只斷了大半截的左臂,把斯同身子向上一托,說:“來,小兄弟,先喝了這一杯暖和暖和!”
萬斯同只覺得他那只斷臂,竟是力大無比,自己身子為他輕輕一托,即不由自主地坐了起來,他不禁心中動了一動,方一開口,卻為老人就手把杯中酒咕嚕的一聲灌了下去。
也不知這是一種什麽酒,人口微甜,并不帶絲毫酒味,甫一入腹,即刻散發出一股強烈的酒熱,萬斯同只覺得身上一連打了幾個寒戰,牙關愈發地戰抖起來,他顫抖地說道:“老伯……我……我冷得很厲害!”
老人眯着眼笑道:“這